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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心说来盗墓不至于尸体都贪走吧。现在的后生都这么重口味的么。一边跟着其余人一同屏气凝神。

第33章

我心说来盗墓不至于尸体都贪走吧。现在的后生都这么重口味的么。一边跟着其余人一同屏气凝神。
闷油瓶正盯着另一扇开着的墓门。那头黢黑如地狱。看不清是否有东西隐藏。同样在观察我们。

井铭等人按耐不住得摇摆,闷油瓶此时抬起的手以一种规律来回动了动,我和胖子一下看明白了,立刻悄声变换阵型。由他护着三个小的,我来打辅助。

闷油瓶关了手电,黑暗中步步接近南门的方向。我在心底默默倒数。

三。二。一。

一瞬间,一股子阴风由上至下向我后脖颈袭来。我反应迅速,丢开自拍杆,抽出工兵铲抵抗。手电一下照亮了一张狰狞绿毛的瓜子小脸,口水一样的黑液从破掉的下巴流出来。

“妈的——胖子!”

彭安琪发出尖叫,井铭和俞黎洋跳脚到骂声连连。现在手机光在黑暗里就像灯火之于飞虫,胖子一脚踢飞了手机,那东西被转移了注意力,动作停滞片刻,谁料接着松弛的喉咙里居然有蛇弹了出来!

它矮小精明,全身重量压在我铲子上,我甩都甩不开,就是条件反射徒手去抓蛇脖子。胖子一声暴喝,接着一铲子从旁边袭来,猛地将整个绿毛粽子拍飞。

黑暗中我看见有道人影突然冲出,我大喊了一声小哥,将手里铲子甩出去。闷油瓶看都不看抬手就抓住,以常人看不清的发力速度,对着目标就是暴力投掷。

整只粽子,连同喉咙里出来另一条蛇,直接被惊人的绝对实力钉死在墙上。土砖都被铲子击碎了一整块。

我不留余地直接掐折了手里蛇的七寸,回头去找小明星三人。算他们聪明,一受到惊吓整个人靠墙贴紧了,但一抬眼我就发现了不妙。

他娘的还有蛇!

彭安琪这趟倒霉得堪比我,蛇就在她头顶插火把的槽位上弓身。胖子二话不说,扑过去直接把惊叫的她护到身下。随即闷油瓶狠戾掷出一块碎瓦,那俯冲之下的蛇当场被击飞。

我上前补刀,抄起胖子的铲子当场拍扁了。

“妈…妈呀…”

井铭忍不住反胃到干呕了出来,俞黎洋脸色铁青。我和闷油瓶立刻将手电光全部打到最大。尽管仍然昏暗,但至少能看清所有环境。

闷油瓶快步向我走来,眼神打量我手上是否有受伤。我看他衣服沾了些同样黏黑的不明液体,布料破损了边角,但汗都没出一滴,便放下心来,喘了口气,有点玩笑的意思:“还有么?”

闷油瓶示意南门那边,抿抿唇,他握着我手腕敲了敲。意思是有更大的粽子,但已经处理了。

好家伙,给他一个不好开口的机会,连动嘴巴都闲嫌费劲了。

我偷看闷油瓶的表情,发现了他小有些不愉快。就像那种地下之王逛街,突然被无名小贼给冒犯了的感觉。

我禁不住笑了一下,他奇怪看了我一眼。

“啊没什么。”我咳了声,去关心另一边,“那边见义勇为的胖同志,你们还好不?身体是否安康?”

“呱。”胖子翻起来,挨墙根下扯道,“朕龙体无碍。跪安吧小吴子。”

彭安琪正跪在他身边,一口一个胖哥无措得直掉眼泪。小姑娘急得甚至骂了句脏话。胖子搁那儿唧唧歪歪装模作样的,还满脸俏皮话想逗她乐。

我心说皮厚成那样,擦伤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个。一边看着他们,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人的一生中,会有无数次弥补相似遗憾的机会。会被允许反反复复沉醉在赎罪带来的快感之中。

但真正的遗憾,只能被忏悔淡化。无法被自我谅解。

“休整一下吧。”我说,“之后应该没事了。”

胖子道:“乌鸦在说话。”

我给他赏了根中指。

下来的包里放了水和干粮。我作为领头给心神不宁的几人分发了东西,想让闷油瓶洗个手。没想到他脱了沾上东西的外衣,径直去把刚插墙上的粽子挂件拔了下来。

井铭此时正好回过神。他一扭头,闷油瓶就已经把绿毛熊孩子打包带走丢黑暗里头了。

他对裂开的墙面干瞪眼,扭头磕磕巴巴地问我:“所以…关老师,刚、刚才那个是什么啊?”

在肾上腺素驱使下,一旦要从恐惧里缓过劲来,好奇心就会逐渐占上风。井铭尤为是。他面色兴奋起来:“不会是,不会是书里说的粽子吧!呃”

他一下吸了老大口气,脸就扭曲了起来,喉咙痉挛得干呕。我笑了,就说:“怎么可能呢,那不都说了是小说情节。你不相信科学?”

我不打算提醒他头顶天花板上那些干掉的小黑手印,只是给回来的闷油瓶递水和干粮,镇定自若道:“你看盗墓贼不把棺材盖儿给掀了,我猜是蛇钻进了身体里乱动,才让你觉得尸体活过来了而已。”

井铭捏着鼻子,看看地上破掉的瓦罐,又看看闷油瓶,说话瓮里瓮气,“可我怎么觉得它像是从罐子里爬出来的…都唐代的墓了,那该成骷髅了啊!我猜是古人在这儿炼了什么丹!小孩的尸体才能几千年后保存下来!”

“这可不好说,”我走到棺材边,随手拿起里面的衣物,他们瞪大了眼,“这衣服不是寿衣,还是昂贵的布料。我看制式是明朝的东西。”

井铭一愣:“是说明朝的人来盗过这里的墓?”

我无语凝噎,终于体会到当年闷油瓶看我的感觉:“来这儿当更衣室?”

“我们下来的那个地方,到这里,然后再到要出去的位置,明显不是一个正规墓的制式。”我看了眼闷油瓶,他没有否认的意思,垂着眼喝水。看起来老乖一瓶子,和那个秒杀粽子的杀神判若两人。

我又继续道,“我看说不定是明朝有外人进来,发现这个地方后鸠占鹊巢。被盗走的和留下的东西都是近些年才放的。外面的机关,应该也是保护这里的。”

棺材底没有尸油沁过的痕迹。换言之,这个棺材其实并没有被安置过尸体。闷油瓶宰掉的另一只,应该是从甬道那头过来的。

所以是安置尸体并非它的用途,还是尸体正主尚未到来呢?

我暗自思索,见井铭恍然大悟的表情,便很是良善道:“你要真那么好奇,不如自己去看一眼确认?”

他顿时打了个哆嗦,讪笑起来:“那,那就不用了吧?”

我好心追问:“真不用?”

井铭疯狂摇头。果真人的本性就是逆反的。我有些恶趣味。

毕竟尸体先活过来了,但尸体的尸体会不会再活一次,谁也不知道,对吧。

“话说吴老板,”俞黎洋突然反应过来,“手机去哪里了?”

哎。

对于我们来说,直播肯定是能毁则毁。但对于他们仨来说,直播手机就是导航仪,丢了心一下就慌了。不过地方不大,俞黎洋很快在暗处找了回来。

屏幕被我和胖子联手搞裂了。但一按亮,居然还能用。张学究为了安抚人心,已经发过了好几条付费弹幕。

“耐造啊。”我发出并不真心的赞叹,“什么牌子的?”

俞黎洋才松了口气就愣住了,给我翻手机:“小米吧?”

打钱啊,小米。

“救命啊啊啊啊啊发生了什么啊啊啊”

“妈呀吓死我了节目玩这么大的吗”

“我特么看着棺材一角听人说话在被窝里快吓死了服了啊”

“不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就听到了琪琪在叫我的天哪”

“都没事吧???”

“现在…好像…没事???”

“救援的人在做什么啊!!!”

“粽子??丧尸??”

“…我勒个去关老师你精神状态可佳啊铭哥都要吐了吧还那么淡定”

“我们没事。”俞黎洋出声道,把前置镜头打开,露出灰头土脸,“吴老板他们救了我们。”

他算好心,运镜把所有人都给拍了一遍报平安。闷油瓶是真有先见之明,把粽子提前拎出去了。

彭安琪捂着满是泪痕的脸躲镜头,害羞。胖子贼兮兮竖了个大拇指。井铭凑上前来,吱哇乱叫。

“我跟你们说,刚才张哥可厉害了!嗖一下接了关老师丢过去的铲子,墙都给砸裂了…啊等一下,这算破坏文物吗?”

他呆了,我惊了。十几年来我第一次意识到还有文物保护这回事。

“这算正当防卫。”我脑瓜子机灵,迅速道,“情况紧急,情有可原,不犯法吧?”

“哦哦,”井铭连连点头,把话题带过去了,“话说关老师也很厉害啊,那个时候反应特别快,话说关老师和张哥都特牛,就好淡定啊,你们都不觉得这里臭的吗?我都快被熏死了,更别说注意到有东西袭击了。”

我让心态恢复平常,朝他的崇拜点了点头:“我鼻炎。”

张起灵默默扫了我一眼。我并不心虚地挺直了腰,面不改色替他道:“我是鼻炎,他是真牛逼。”

胖子镜头外对我面目狰狞。表达了被装逼行列撇下的愤怒。

“…等一下”

“啊???铭哥你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吗??关老师闻不到那不就是??”

“身手好的张哥,是张起灵。被蛇毒毁了鼻子的关老师,是吴邪”

“所以刚才那个真的是粽子???”

“靠靠靠靠jm我跟你换吧我被吓死也想被张起灵和吴邪救下啊!!!”

“不是不是你们冷静一下关老师是不想大家这么代的吧”

“此时一个胖哥哥悄悄滴碎了”

“不是,关老师不想大家代,其实是怕暴露自己写的时候有在代的事实吧?”

“我去,真相帝!!”

…现在的网民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敏锐。

我用谴责的目光凝视井铭。他欲言又止。

“关老师,”他说,“张哥,就是张起灵吧。”

“关老师,你就是吴邪吧!”

我:“你就是歌姬吧。”

井铭被噎住了,表情有点委屈。俞黎洋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是关老师你怎么骂人呢…”

“我还以为你就是上赶着讨骂呢。”

我不跟他客气:“为什么非要我认领那个身份?”

“那不是,”井铭扭捏起来,“关老师你笔下的人物很帅嘛!就是坑了,能代就等于有售后!况且关老师你把张起灵描述得神乎其神,地下之王!王中王!如果张哥真的是张起灵,我真的接下来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俞黎洋在旁边顿时皱眉:“不是,你也别太盲目崇拜了啊,身手也不代表一切啊。”

嘿,这我又奇了怪了。

有的无意义争论,比起当事人亲自处理,我作壁上观,让旁人帮忙说话是更好的。俞黎洋要肯开口,我再来和稀泥,这个话题也就能这么过去了。

但他这又是什么意思?我不理解,没有恶意,只是好奇。这年头还有被张起灵救了之后会这样表态的?

大张哥当然是什么都无所谓,但我忍不住评说两句:“但没有身手,你那会儿掉湖里可就没人救了。加上我拉住你那次,小哥身手救人都有一回半了吧。加上刚才都有两回多了。”

我本以为俞黎洋那种和黎簇极像的个性,会让他下意识反怼回来。所以话说出口我也挺烦的,不是很想多事。

但没想到他啊了声,随后又哦了声,居然应了声也是。

“我只是觉得,光身手厉害…一声不吭什么的,也很难安心吧。我没别的意思。”

他别着眼神,说这话的时候都不敢和闷油瓶正面对视。

我暗地里拍拍闷油瓶肩让他悠着点眼神,以前也不见着他是这么介意被冒犯的人。

虽说俞黎洋对闷油瓶连句道谢也没有,让我有点不太高兴。但刚才那种紧张的氛围,没有默契的情况下,看最前面探路的人擅自离队,心里肯定是恐慌翻倍的。

这也是张起灵的老毛病了。也就我和胖子用默契惯着他。但这怎么也构不成俞黎洋还看不顺眼闷油瓶的理由吧?

胖子咂吧嘴。搁那儿又叹罪孽深重。

不是,为什么我要说又?

“这什么氛围草 为什么我会吃到一点修罗场的感觉好混沌啊啊啊”

“感觉,胖哥锐利的双眼早已看穿了一切”

“不是关老师也太迟钝了吧wwww我第一次看见张哥那么淡定的人有那么凶的眼神”

“哦不对,只要在关老师身边肯定能经常看见”

“靠这个真的是节目售后不是直播探墓对吧!敢不敢拍得更仔细一些!”

“yly那表情乐死我了 我还以为他这次会和上次一样刺头呢 你细品 你细品”

“jm你怎么这种时候这么呆!为什么!为什么!”

“二位 你们真的要当着正主的面争论谁的推危机中更令人安心吗.jpg 不如来吃我们产品.jpg 一举两得.jpg”

我也跟着叹了口气:“其实呢,你们要是真的怕,我也不是没有杀招。”

俞黎洋愣了:“什么?”

“相信科学,我们就可以用科学的方法物理超度。”我道,捏了个虔诚的姿势与神态,“不相信科学呢,再往下走之前,我可以替你们念点往生咒,再烘托一下氛围。”

彭安琪瞪圆了眼睛:“天真哥你还会念经!”

我摸了摸长出头发的脑顶:“贫僧没有吃过斋。但确实念过一个月的佛。”

俞黎洋露出迷惑:“?一个月?”

井铭怪叫:“关根老贼你还说你不是吴邪!”

胖子双手合了个十:“阿弥陀佛,我们天真上师法力无边。原来刚才那是可怜的冤魂闻到味儿了,才着急来求超度呢。”

我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到底还有什么是关老师不会的.jpg”

“关根老贼你还说你不是吴邪!”

“关根老贼你还说你不是吴邪!”

“关老师不会承认自己是吴邪!”

“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严重怀疑胖哥很有经验,和关老师荒山野岭时经常被吴邪体质牵连,然后关老师肯定经历了很多次被张哥英雄救美吧.jpg”

“然后关老师就很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被张哥救了之后还不死心塌地的.jpg”

“草233333”

“话说草啊,你们什么时候走啊!还要继续在这里聊天吗!不觉得阴森得很不适合谈情说爱吗!”

我看了眼时间,宣布各自再缓一会儿就出发。至于直播的手机,我就不打算从俞黎洋手里拿回来了。我怕看到弹幕会心肌梗塞致死。

胖子跟他们坐一块儿聊天打屁。他很适合做这种舒缓紧张氛围的角色。我拉着闷油瓶到另一边的角落歇息。

“…沙海我都没怎么写你戏份了,还是抵不过你一出手,粉丝就哐哐往上涨。”他看向我,那种眼神让我有些闹别扭。

我摸摸脖子。井铭在跟俞黎洋叽里咕噜说话,毫无嫌隙。

井铭其实有点像以前的我。有点好奇心,活泼劲,会看眼色,也有憋不住说话的冲动。

又或者说,以前的我,像太多从平凡里萌芽后进入社会的人。从他人身上过于找寻相似的影子,其实不免是一种自以为是和冒犯。

有一说一,我还觉得他有刘丧那潜质呢。不太行。盲目崇拜主义。

“我这算不算变相发扬光大了你们家该死的保皇党理念,以后出门喊一声我是张起灵都有一圈的信众。”我跟他说,“回去就让人把书禁止再版了。”

闷油瓶看着我:“胖子说你会因为刘丧吃醋。”

妈的!

“他放屁!”

闷油瓶淡淡笑了声,笑得很好看,起来的时候顺手摸了把我脑袋。我真受不了他这样对我,眼神不免哀怨。

但没想到一转头,就看到俞黎洋的表情跟吃了一坨一样,手里还端着自拍杆。

我看着他。不会是前置关了,重新改成拍前头,给拍了个一清二楚了吧。

俞黎洋的眼神告诉我。是的。

我不想猜现在的弹幕有多疯狂。俞黎洋表情看起来他才是那个想摔了直播的。

往后,就没有什么复杂的故事了。

张学究在弹幕里指引方向。我们推开了四扇门里的第三扇,往西边走。

门后的甬道与我们来时的相似,也是墙壁上有壁画,同样被毁得一干二净。区别在于这里的地上,能看到不少人来来往往的痕迹。

起初,我以为是那群盗墓贼,从南门那边进来,然后从西边出去。关上门,是为了躲被闷油瓶留在黑暗里的那一大一小的粽子。

毕竟在这种不知深浅的斗里,除非遇上大难,否则盗墓贼可没有随手关门的好习性。沉重的门扉如果不敞开着,遇见什么的时候压根来不及跑。

但越往深走,越发现一些熟悉的记号,我就改变了想法。

在我们沿着方向相反,但长度一致的通道前进时,直播在途中终于彻底断了信号。但无线电也慢慢恢复了它该有的用途。

等我们重新站到封闭的墓墙后时,已经能从无线电里听见张学究的声音了。

他说墓墙后面通往的是侧室,考古队打通了主室的上方,只要一出来,就有人接应。

这个隐藏甬道的侧室与来时的耳室不同,是没有机关的。还是说,是机关已经被清理了呢?

只有一个人知道真相。

我们和考古队的接应武警汇合,三个小明星终于松了口气。他们先被逐一送上地面,我们仨拒绝了武警叔叔的援手,自力更生。

胖子是第一个,我和闷油瓶排在后面。外面似乎天要亮了。下去的时候是昏暗的凌晨,现在后山的植被都覆上一层不真实的雾蒙蒙,呈现出一种漂亮的灰绿色。

伴随喧嚣的人声呼喝,洞外垂下来考古队的救援绳,和一丝天光。闷油瓶去够,锁在腰间,想和我一并上去。

我忽然想到一个日本作家的著名短篇小说。关于蜘蛛丝与救赎。

我在洞里,他在绳边。闷油瓶回过头来,向我伸出手。

那一瞬我忍不住轻轻啊了声,看着他的掌纹,奇长双指,安静的双眼。很多不言而喻的事情穿过我的脑海。我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我明白了。这一切发生的理由。

我握住闷油瓶的手,他暗暗捏了捏。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顺应这股一直坚定且温暖的力量,被他一举拉出了坟墓的坑洞。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