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谢清回到医院时,白年已经不在了。窗子上放了一封留给他的信,拆开一看,上面简单写说让谢清别来找他。
那一看就不是白年的字迹,谢清撕了信丢进垃圾桶里,给谢呈冰打电话质问:“你把年年哥哥弄哪儿去了?”
谢呈冰果然没有否认,而是反问:“你确定要见他?”
他把电话拿到不知什么地方给谢清听,那一头传来拳打脚踢的声音和白年的闷哼。
谢清震惊:“谢呈冰!你在对他干什么?!”
谢呈冰:“我早提醒过他了,是他不听。”
“你在哪儿!”
谢呈冰:“今晚你要先陪我,我满意了,再考虑要不要放过他。”
谢清捏着电话的手收紧了:“那你怎么样才能满意?”
“爷爷是不是让你从旁撮合?”谢呈冰说,“我要你什么都别做。”
谢清一口答应。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谢呈冰默然了一下,发出冷淡的笑声:“你还真是看重他。”
谢清皱眉:“我是为了阻止你误入歧途!你知不知道自己过于蔑视法律了?”
“这话还稍微中听一些。”谢呈冰说,“今晚八点,翡冷翠二楼A16卡座,不要迟到。”
谢清紧紧闭上了眼睛,用力揉捏眉心。他头痛的要裂开了,他好像上了一列在睡梦中意外发车、不知道何时停下,也不知道去往何地的快车,窗外是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车上。
从前生活中的任何事,只要有谢呈冰在都不是问题,可现在,谢呈冰成了他生命里最大的问题。
晚上八点,谢清准时来到谢呈冰相亲的意餐厅。
服务员领他到A16卡座,四个人的座位只有他一个,背后是装饰的假绿植。
透过绿植,他看见了后面的卡座坐着一个穿亮片裙的美丽女人。
她那一桌布置了浪漫烛光,红酒放置在冰块中,点缀着玫瑰。谢清的直觉告诉他,这可能就是林小姐,他不久前冒充过的人。
他的猜测在谢呈冰到来后得到了证实。
谢呈冰从他那一侧迎面过来,淡淡看了他一眼,走向了后面的女人,然后坐在了她的对面。
“林小姐,您好。”
林小姐开口了,声音比长相还甜美:“谢呈冰?你好你好。”
谢清没想到谢呈冰给他的安排,是让他不露面,就这么旁听他的爱情,连插嘴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有些不快,心中冒出故意过去“偶遇”的念头,但又想,就先听听谢呈冰要和林小姐聊什么好了。
在他陪“太子”读书的学生时代,谢呈冰就不会应对女孩子,隔壁班花把情书夹在习题册里还给他,他居然都能当众抖出情书,还给班花,说:“你落东西了。”
班花红着脸声若蚊呐:“就是给你的……”
他哥面不改色:“不,不是我的。如果也不是你的,那我交到失物招领处了。”
谢清在后面替班花骂:“死直男。”
回家以后,谢父会关心儿子今天在学校有没有开朗一点,就侧面和谢清打听,谢清便笑着说:“哥哥在学校可受欢迎了!爸爸放心吧!”
谢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马上又有了新的忧虑:“也不能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都交,那些学习差的,社会上混的,少和他们往来。”
谢清又和爸爸保证:“哥哥是年级第一,同桌是年级第二呢!哥哥平时都和学习好的同学说话的。”
其实他和他哥又不在一个年级一个班,哪里知道他哥平时和谁讲话,反正他就哄他爸开心,顺便包庇一下哥哥就行了。
他都这么为谢呈冰着想了,没想到谢呈冰反而告他一状:“弟弟最近总和倒数第一讲话,课间还和他一起打篮球。”
比起大儿子的成绩,谢父对养子的要求没那么高,闻言只是意思的叮嘱一下:“小清,你也要向哥哥学习,不要被带坏了。”
谢清悄悄瞪他哥一眼:“我知道了爸爸。”
谢父走后,小谢清鼓着脸蛋故意不理哥哥,谢呈冰跟在他屁股后头失落地说:“那个人这么重要吗?你已经好几天课间不来找我了。”
谢清:“我又不是监视你的机器,给你空间你还不高兴啦?”
谢呈冰自说自话:“上次我看到他把你撞倒,你都不和他生气,还对他笑。”
“那是意外好不好,打篮球出点状况很正常啊。”
“那我昨天压着你的时候,你为什么生气?”
谢清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能一样吗?!你那是故意的啊!我还想问你呢,你昨天莫名其妙压我干嘛?!”
谢呈冰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弟弟好凶,只在爸爸面前乖。”
谢清一下哑火了,他以为谢呈冰在暗示要和爸爸告状,连忙放软了语气:“哎呀呈冰哥哥,瞧你说的,我刚刚是有点生气嘛,好啦,拉拉手,我们不吵架了,行吗?”
谢呈冰捏着谢清软乎乎的手,下垂的嘴角慢慢扯平了,看上去还是有点面无表情。
“我可以再压你一次吗?”
“啊?”谢清纳闷,“为什么啊?”
谢呈冰说不出来为什么。
反正学生时代谢呈冰总有许多解释不出原因的要求,谢清理解不了哥哥的脑回路,就像哥哥永远不理解女孩子们的脑回路一样。
果然哥哥就单身到现在了。
谢清从回忆里抽身,打算仔细听一听谢呈冰这母胎solo王者的相亲策略。
只听他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林小姐,我有喜欢的人了,会和他结婚。不会和你在一起,这顿饭我请,一会儿我送你回家,长辈那边我来解释。你还有什么条件?”
谢清:“噗——咳咳咳!”
和他动静差不多的是林小姐,林小姐用纸巾擦了擦溢出嘴角的红酒:“哈、哈哈……谢先生真直接啊。”
后面的卡座静默了一会儿。
林徵柔擦干净嘴角,慢慢开口:“既然谢先生这么爽快,我也直说了。对于长辈的任务,我的想法是,不是我也会是我妹妹,那不如是我。所以我同意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如果结婚对你来说也是任务,我们不妨就合作一下,我也不会干扰你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同样的,你也别干扰我的私生活,你看呢?”
谢呈冰:“不行。”
林徵柔:“……”
谢清:“……”死直男!说话委婉点啊。
林徵柔:“我还是希望你考虑一下,毕竟我们两家结合,对你好处也很大。听说你刚刚接手谢氏,想必挺不容易的,放着顺风局不打,非要走逆风局吗?”
谢呈冰:“嗯。”
林徵柔:“……”
谢清:“……”
林徵柔:“哎,真可惜啊,本来想尽力说服你的,毕竟适龄又门当户对的男青年里,就你还算顺眼了。要不然,你能把你弟弟介绍给我吗?”
“不行。”谢呈冰语气严肃,“他是gay。”
“没事啊,又不谈恋爱,说不定他也需要假结婚?”
“他喜欢真结婚。”谢呈冰说。
“哦,那真遗憾。”
两个人的聊天几乎就要进行不下去了。
谢清默默切起了盘子里的牛排,放弃露脸想法,同时为林小姐遥寄理解和同情。
服务员忽然抱着一大捧娇艳欲滴的蓝玫瑰走到林徴柔桌边:“林小姐,这是送您的。”
林徴柔差异地看了眼谢呈冰:“你送的?这么客——”
“不是我。”谢呈冰说。
服务员和林徴柔同时陷入尴尬。
谢清也好奇地透过绿植缝隙偷偷看过来,见那捧玫瑰饱满鲜嫩,和桌上的红玫瑰比,多了几分神秘高雅,被精心包扎着,外层是柔软的蓝丝带。
光是隔着这么段距离看一眼,谢清就感觉到了金钱的味道。
服务员:“呃……是一位秦先生送您的。”
“秦先生?”林徴柔更加惊奇了,“哪个秦先生?”
服务员低头确认卡片:“秦霄先生。”
谢呈冰眉梢微抬:“看来林小姐还是有合适人选的。”
林徵柔脸色却变得精彩纷呈:“秦霄?是我知道的,秦家那位大少爷吗?他什么意思啊?”
服务员转述:“秦先生还说,谢……谢先生不适合您,让您,呃,好好考虑。”
他本来以为坐林徴柔对面的才是送花人,没想到看情况对面这个才是谢先生,怪他没看客人信息,怪不得刚才没人肯来送花,都推脱给他。
只是幸好这位谢先生看上去并不生气,没有要当场发怒的意思。
服务员放下花,得救似的退开了。
林徴柔瞪着那捧蓝玫瑰,好像又费解,又生气。
谢清吃了一场好瓜,特别想转过去看看他哥的表情。秦霄?如果不是同名的话,那人应该就是秦屿他哥吧?
原来秦家真和他们家不对付啊,这个秦霄连他哥的相亲都要从中作梗。
谢清有点想笑,谢呈冰这时却突然转了过来,从绿植缝隙中与他有了一个对视。
谢清匆忙转回身,专心切牛排。
送花的小插曲很快被忽略,林徴柔问:“结婚这事真没的商量了?”
谢呈冰:“祝你和秦霄幸福。”
“不是!我和那个人渣绝对没可能!……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不说了,今天就这样吧,这顿饭AA,我和姐妹出去玩了,你回去和长辈统一口径,就说我们互相了解到十点各回各家的。”
谢呈冰看了下时间,现在才八点半。
林徴柔:“你要是再拒绝,我回去就和你爷爷表示看上你了非你不嫁。”
谢呈冰马上闭嘴了。
谢清震撼,还有人能威胁到他哥!
吾辈楷模……
林徴柔走后,谢呈冰就从后面的卡座绕了过来,稀松平常地问:“还合胃口吗?用不用给你加点什么。”
谢清:“……合,不用。”
谢呈冰就淡定地低头用起餐来,仿佛今天本来就是出来和弟弟一道吃饭的。
谢清:“不是,你就这么让林小姐走了?你就这么把她拒绝了?你说的什么有喜欢的人了,瞎编的吧?哥,我看她挺直率的,挺好一人,样貌性格家世都合适,你不会有什么恋爱恐惧症吧。”
“不是瞎编的。”
“什么?”谢清愣了几秒,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吃饭吧。要来点红酒吗?这家的左岸混酿相当不错,搭配帕尔玛火腿口感很好,你试试?”
……他哥这不是会聊天吗?
“你不是说我酒量很差,酒品更差吗。”谢清撇嘴。
“跟我在一起喝醉也没事。”
谢呈冰抬手招来服务生,给谢清点了自己的推荐,而后又问:“刚才的玫瑰你很喜欢吗?我也可以送你。”
服务生瞳孔地震。
谢清:“不用了,哥哥送弟弟玫瑰多奇怪啊。”
谢呈冰:“你还把我当哥哥?”
谢清沉默地放下了刀叉。
良久,他自嘲地笑笑:“谢呈冰,你总有本事在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时,给我一盆冷水。”
谢呈冰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这句话,你说过一回。”
“什么时候?”
谢呈冰也慢慢停下了动作,低头望着餐盘,轻轻闭了一下眼睛。
“车祸前。”
谢清眼一眯:“车祸前我们见过?”
谢呈冰低低说了两个字,谢清没有听清。
但那不重要了,谢清问:“说正事吧。年年哥哥人呢,我要见他。”
谢呈冰沉默了很久,最终同意让谢清见白年一眼。
谢清跟着哥哥来到餐厅附近的一家酒店,一进大堂他就觉得装潢有些熟悉,喃喃自语:“我好像来过?”
谢呈冰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谢清进出电梯的一路都在消化。
到了房间,保镖给开的门,谢清看清屋内后遽然一震,白年被用绳子捆着扔在地上,衣服上都是鞋印,头发凌乱的遮住了眼睛,连脸上都有淤青。
“年年哥哥?!”谢清冲了过去,却被陌生保镖拦了一下。
“让开!”谢清扶起白年,“年年哥哥,你怎么样?”
他拨开白年额前的碎发,看到他虚弱地睁开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保镖就当着谢清的面又狠踹了白年一脚。
“大少爷说了,他每碰您一下,我们就也给他一下。”
“现在是我碰他又不是他碰我!”谢清瞪了眼保镖,随即明白瞪他也无用,转而怒视谢呈冰,“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家里的客人?!”
“他如果只是客人,自然不会挨打。”谢呈冰镇定地说。
白年仰头,投来讥讽的目光:“谢呈冰,你这个疯子。以为这样,就有用吗?”
谢呈冰:“打。”
保镖冲着白年薄弱的胃部来了一脚。白年俯身干呕,但因为一天没有进食,什么都没吐出来,身体原地痉挛起来。
谢清抱住白年:“停!你们都滚出去!”
若是宋家的保镖,至少也会犹豫一下,可这些人像完全没听到。
谢呈冰:“听他的。”
保镖们这才退出房间。
谢清替白年松绑,可绳子是死结,没有剪刀很难弄开,他太过用力,反而将自己的手指弄痛了。
谢呈冰上前把他拽起来:“看着我。”
“滚!你也给我滚!”谢清暴躁地喊出来。
“你见到他了,现在,看着我。”谢呈冰说,“我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以后不再见他,也不许再见任何那些乱七八糟的前男友,从此,我就还是你的好哥哥。要么……”
“我选他!你满意吗?”谢清倔强地扬起下巴,眼神故意轻慢。
谢呈冰眼底酝酿着风暴:“你想好了?”
谢清又高声重复了一遍。谢呈冰倏然用力,谢清以为他要打自己,下意识闭住眼睛,不想嘴唇上贴来了滚烫的温度。
他骤然睁大了眼睛,瞳孔震颤,像有一股电流从脚底窜上头皮,神经被狠狠麻痹了一下。
他这有如万年寒冰一样的哥哥,释放出的情绪竟然如此炽热灼人,好像恨不得把他揉进身体里。
谢清吓得猛力推开谢呈冰,连连倒退,被绳子一绊跌倒在地毯上。白年迈力伸手想来握住他,刚碰到一点,谢清就风声鹤唳的躲开了。
“谢呈冰,你……你疯了?”
“是。”谢呈冰一步步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也想慢慢来的,可你为什么非要离开我?”
谢清难以置信地摇头:“你说,不,不把我当兄弟,是,是这个意思?”
他大脑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混乱间只知道反复喃喃:“骗人的吧?”
谢呈冰为什么不解释?
谢清怀揣着一丝希望,颤抖着手拽住了谢呈冰的裤脚:“哥,这样是不对的,我们都忘掉今天的事,重新好好地相处,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以前……”谢呈冰轻轻笑了一下,“以前也很好啊。”
谢清一下子燃起了巨大的希望:“是啊,是啊,所以你同意了吗?”
谢呈冰慢慢半跪下来,摘开谢清的手,不无温情地抚摸上他的脸颊:“可你为什么要去找男朋友?那些男人,你喜欢他们哪里?”
他乜向一旁的白年,笑容化为冷冰冰的恨意:“这个男人,你喜欢他哪里,嗯?”
“谢呈冰,把你的手拿开!”白年咬牙切齿,手腕蓦然一扭,“咔嚓”一声,竟然生生扭断了自己的关节,从绳索中猛地挣脱出来,撞开了谢呈冰。
“欣欣,别管我,你先跑!”
谢清下意识撑起身子,跌跌撞撞地移向门口。
谢呈冰一拳打向白年,白年也不甘示弱,用完好的那只手还击,但他本就受伤在身,很快就不是对手。
谢清跑到门口忍不住回头,颤巍巍喊了声:“哥……”
谢呈冰伸出手:“谢清,过来。”
他边说他自己走来,谢清抓起酒店的水壶扔了过去:“别过来!”
水壶滚到了谢呈冰脚下,他跨过去,坚定地伸着手:“不准再离开我。你以前不是最听我的话了吗?”
谢清慌乱间抓起了酒店案台上的剪刀:“我叫你别过来!不然我就……”
他还没想好是要对着谢呈冰还是对准自己,谢呈冰已经一个箭步上来徒手握住了剪刀,锋利的尖头刺破了他的掌心,血珠淌下来,谢清双腿蓦地一软。
谢呈冰预料到了一般搂住他,轻笑:“怎么还是这个反应?这次,不会让你再走掉了。”
一刹那,谢清想起了最想忘记的记忆。
就是在这家酒店,差不多的布局,没有开灯的晚上,他和谢呈冰……
谢清慌张的抱住了脑袋,谢呈冰见状问:“想起来了?”他用带血的手抬起谢清的下巴,坚定地吻上来。
谢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原来到这一刻他才算彻底想起来。那是在书房质问了谢呈冰后,他一直以来视为亲哥哥的人深深看着他,说——
“反正当你哥哥也管不住你,不如趁早不当这个哥哥。”
“谢呈冰,你想好了?”
“我早就想好了。”谢呈冰一步跨上来,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想法,“我要和你在一起,不是以兄弟的名义,是以爱人。谢清,我爱你。”
谢清被哥哥探入的舌尖吓得惊慌失色,当场就哭出来:“哥你疯了?!你弄错了,你一定是弄错了,你的爱是对弟弟的,对吧?”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接受,我会给你一点时间。但不要让我等太久。”
“需要时间想清楚的人是你!!”
之后谢清离家出走,谢呈冰一直想方设法带他回家,他干脆找了男朋友向哥哥证明,他们两个绝对不可能。
没想到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谢呈冰,有一次秦屿开车带他出去,谢呈冰竟然在国道上加速撞了上来,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谢清明白正面沟通是不可能的了,决定躲得远远的,让谢呈冰自己冷静。
时间久一点,冷静下来,应该就想明白了。
起初,这个策略好像很有成效,谢呈冰不再疯狂的纠缠上来。
但现在的谢清算是明白了,原来谢呈冰当时安排了宋岩来到他身边,拆散他和秦屿,想办法引导他主动回谢家。
当时的谢清也的确意志松动了,听说谢呈冰生病了,他差点就想去看看哥哥。
但秦家的麻烦很快又缠上来,秦父不同意小儿子和谢家养子搞在一起,想方设法阻挠,害得谢清又一次开始东躲西藏。
一不小心,又招惹了连忆心,麻烦变本加厉。
那场害他失忆的意外车祸来临前,他已经穷途末路,身无分文。
偶然打听到酒店招工,就鬼鬼祟祟来当服务生。某天晚上被一个老男人看上,往他食物里下了药。
他察觉身体不对以后立即想跑,慌不择路中,闯进了一间开着门缝的客房。
黑灯瞎火,他被客房的主人安抚地揽进怀里,反锁上门,带上了床。
他只辨识出是一个男人的轮廓,对方一言不发,但动作温柔,手掌的温度熟悉又温暖,让他逐渐放松下来。
“帮帮我……”他恳求。
那之后,颠鸾倒凤,一夜荒唐。
男人自始至终只说了两句话,每句不超过两个字。
第一句是:“痛吗?”
他先是点头:“我……我是第一次,你轻点。”而后他被顶的尖叫出来。
第二句话,男人轻轻笑了一下:“这里。”
谢清糊涂了,竟觉得男人的声音那么熟悉,熟悉的就像……男人俯身打断了他的思考,同他接了个深而绵长的吻。
天地都在晃动,把他那些荒唐的思考晃了出去。
次日筋疲力竭,骨头散架地苏醒,谢清才惊恐地发现躺在身边的人是谢呈冰。
昨夜的种种细节浮上脑海,他跌下了床,磕磕绊绊跑到门口,摔了一只水壶,又拿起了剪刀。
就像现在这样,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的谢呈冰生怕谢清做出不理智的动作,伤了他自己,便没有立刻冲上来。
谢清跑了。
可是现在的谢清跑不了。
他用力推开谢呈冰,下巴上都是对方留下的血痕,衬得他脸煞白:“那天那个老男人不会就是你安排的吧?!”
“提那个死人干什么?”谢呈冰说,“我怎么会让别人碰你一根手指。”
谢清处在崩溃边缘:“那么你怎么会恰好在那儿!”
“你在外面打工,我当然会担心,不跟着怎么行?”谢呈冰理所当然地说。
“那你……你明知道我们,我接受不了……你为什么还要……”
“你说上床吗?”谢呈冰轻轻一笑,“谢清,不是你求我的吗?”
“哐——”白年搬起椅子,带着呼啸的风声,砸中了谢呈冰后背,他几乎是用上了杀人的力气,呼吸沉重,眼中闪烁着不容忽视的敌意。
“欣欣,快走。”
谢呈冰:“我再说一次,不准你这么叫他。”他挥舞着拳头砸向白年,两人又在狭小的玄关扭打了起来,柜台上的东西在激烈的冲突中被撞的乱七八糟。
谢清拧开门把手,却被门口的保镖死死堵住。
保镖冲上来制住了白年。谢呈冰不紧不慢地转过身:“谢清,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还是他,你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