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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不悔·十一

第34章 不悔·十一
殷回之现在呼吸带着潮气,心口滚烫,哪怕谢凌骂得再过分些,他也觉得什么都对、什么都好。

——只要别再像之前那样。

殷回之金丹上的裂纹在漫长的接吻间隙里愈合如初,不知道谢凌花了多少力气,又耗费了多少修为。

“师尊……”殷回之又要哭了。

谢凌回了他一个不咸不淡的目光。

殷回之带着哭腔,惶恐又欢喜地问:“刚刚那个,算不算……还是……”

还是只是为了帮他修复金丹?

谢凌没有一丝犹豫,给了他一个确切到不可思议的答案:“算。”

殷回之哭不出来了。

他恍惚地“哦”了一声,感觉身体几乎要飘起来。

“心魔镜拿出来。”谢凌的声音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殷回之微微一怔,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还是乖乖照做了。

心魔镜冷光幽幽,表面被一层灵力封住了,什么也照不出来。

无他,在聚灵阵苦修的两个月,始终心神不宁,屡屡前功尽弃,最后殷回之不得不取出心魔镜。

一共看了三回,三回都是同一个结果。

然后他便亲手将这面镜子封了起来。

谢凌将镜子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又问:“后来再照,是从镜子里看见我了吗?”

他太平静了。

平静到令殷回之汹涌的心绪都沉下来一点,带上几分淡淡怯意:“……是。”

谢凌将镜面上的灵力阻隔抹去,指节动了动,心魔镜一瞬放大几十倍,竖立在他们身前。

殷回之下意识转头看去。

镜子里模糊映出了他和谢凌方才交缠吮吻的身影,画面很淡,如风中烛火,明明灭灭。

殷回之一下子从耳根烧到脖颈,整张脸红成一片:“……”

谢凌扫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而是执起了他的手,慢慢扣紧,然后静静看向镜面。

画面消弭了。

谢凌“啧”了一声,殷回之头垂得更低。

他听见谢凌说:“收起来,以后别看了。”

殷回之愣住,脑袋微懵,没领会谢凌的意思:“为什么?”

谢凌将心魔镜收起来,放回殷回之手心:“我原本也只是为了防止你有别的心魔、致你日后结婴失败,才叫你去寻这面镜子。”

殷回之怔怔看着他,总觉得这话品起来不太对劲:“……我现在的心魔很不值一提吗?”

“是,算不得什么,”谢凌说完,没等殷回之露出那种要哭不哭的表情,又接着说,“以后出入主殿,不必再叫人通传了,直接进吧。”

殷回之双眸瞬间睁大。

谢凌的话,似是默许了他们今后的每一次亲近——也说明了刚刚不是一时意乱。

他几乎要被这个惊喜砸晕,心底那点惶然不安彻底钻了回去,安分地不再作祟,甚至临阵倒戈地觉得谢凌说得没错——这心魔确实不算什么。

喉结轻轻滚了一下,他一眨不眨看着谢凌,紧张又期待地问:“那师尊,我们现在算是、算是什么关系……”

谢凌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仿佛殷回之问出了什么很莫名其妙的话。

殷回之一滞。

谢凌唇角的弧度若有似无,终于慢悠悠回应了他:“你愿意怎么觉得,就怎么觉得。”

他说的是“觉得”,而不是“是”。

殷回之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他涩声问:“那你呢?”

他执拗地追问:“谢凌,那你呢?”

你怎么想呢?

谢凌笑着看了他一眼,像在看一个幼稚的小孩,不答反问:“你刚刚在镜子里看见我的心魔了吗?”

没有,殷回之在心里回答。

镜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心魔。

“看不见很正常,”谢凌看着他,淡淡地解释,“我从前修的是无情道。”

殷回之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无情道……?

修无情道的人,没有执念、没有心魔,更不会有情与欲。

那他们刚刚的纠缠算什么?

不论谢凌口中的无情道是真是假,今日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所以我没有想法,你愿意怎么觉得,就怎么觉得好了。只要行径别太越界,我都可以顺着你。”谢凌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含笑道:“毕竟我刚刚想了想,改了主意,觉得两辈子只有你一个徒弟,总不能让你折在心魔上,对你宽宥些也无可厚非。”

殷回之仿佛被人兜头淋了一盆冰水,浑身发冷。

这确是无情道修的做派。

在修真界,无情道修其实毁誉参半,甚至备受诟病。

这类人大多一心求道,行事作风冷漠残酷,虽不解情爱,却未必不会接受道侣。

反正早晚也是要杀妻灭夫证道的。

由此便有人认为,除了不会主动戕害无辜,他们的行径和魔修差不太多。

除非道毁心崩,否则他们根本不会真的爱上谁、在乎谁。

反过来也同样成立。

殷回之脑子里的那些旖念,终于被彻底击溃了。

他惶然地看着谢凌,于是谢凌温声关怀:“怎么了,阿殷?”

殷回之眼泪砸在地上,只是这次他低下了头,不愿意再让谢凌看他难看的表情。

谢凌把他牵了起来,替他擦了擦脸,又无限缱绻地倾首,吻了一下他的唇,轻轻吮弄、安抚:“别哭了。”

他还要再去吻殷回之的眼睛,却被殷回之狠狠推开了:“师尊——”

殷回之狼狈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声音沙哑难听:“师徒伦理在上,弟子今日实为不耻,让师尊为难。我、弟子去思过。”

谢凌关切道:“那你的心魔怎么办?”

殷回之喉咙仿佛被哽住,说不出所以然,只道:“弟子会解决的。”

谢凌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将唇边那点略显残忍的轻佻笑意摘下,缓缓道:“在你真的解决之前,可以来找我,多的给不了,这点还是可以的。左右不过是些唇齿之事,我无所谓。”

殷回之仿佛被人当众扇了一耳光,颤声道:“师尊……求您别说了。”

谢凌便真的不再说了。

殷回之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逃得太慌乱,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长廊下的黑鹦鹉一直紧紧盯着他。

在他彻底离开后,鹦鹉对着殿内无声嘶叫起来,翅膀扑腾出剧烈的动静。

“咔哒”一声,笼子上的锁扣开了,鹦鹉被一团黑红色的魔息卷进了屋里。

谢凌的心情似乎很差,没有像之前那样恶意满满地故意叫它“哑奴”。

而是面无表情地将它从鹦鹉的身体里扯了出来。

系统扫了眼凌乱的坐榻,意有所指:“你刚才骗了他吧,你真的修过无情道吗?”

谢凌似乎根本没听见,自顾自喝了口茶:“我只给你三分钟。”

系统一口气不上不下,忍了忍,没再讲有的没的,而是长话短说道:“我接收到主系统的信号了。”

“0011——或许我更应该叫你殷回之,对吗,宿主?”

谢凌道:“看来你还没有蠢到家。”

系统早该想到的。

正常的员工怎么可能会疯成这个样。

“主系统联系到了我,给了我两个方案。第一,让你感化反派,而后让你对反派进行抹杀。”

系统顿了顿:“第二,让我用剩下的能量,就地抹杀掉你。”

谢凌道:“但你一个都没有选。”

系统:“……是。”

谢凌道:“因为无论哪个,看起来都没给你留后路呢——哑奴,你在当系统之前,应该是个活人吧,这种靠别人给能量活命的日子,憋屈吗?”

系统知道他说得没错。

所谓反派、主角、炮灰,是系统空间给出的定义,划分标准是角色对世界支撑作用的大小。

像主角、反派这种角色,一旦被外力抹杀,便会导致世界坍塌,眼中甚至会导致所有平行线都跟着崩坏。

主系统没想让谢凌好过,也没打算让它活。

系统深深顿了一下:“殷先生——”

谢凌打断他:“你还是叫我谢先生吧,这个世界已经有一位殷先生了。”

“……好,”系统能屈能伸地改口,“谢先生,我为之前对你冒犯的态度道歉。”

系统继续道:“主系统没有提你的过去,是我自己猜出……”

谢凌似笑非笑,它的声音弱下去:“好吧,是我偷窥看出来的,但你大概也没想过要瞒着我。”

一句不痛不痒的“你去休眠吧”,说的人和听的人心照不宣地都没当回事。

谢凌道:“你还有一分钟。”

系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有诚意,然而谢凌居然还记着那三分钟。

它语速加快:“主系统和本世界之间的联系似乎受到了严重阻碍,无法直接观测这边的情况,只能靠我了解——我没有全说真话。”

这阻碍说不准和它眼前这位脱不了干系。系统这样想,并没有说出来。

它摆出自己的最终目的:“谢先生,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我从来不跟人合作。”谢凌抚弄了一下黑鹦鹉的尸体,微笑道,“我只喜欢单方面利用别人。”

系统几乎要咬牙:“可是我现在的能量,是真的够抹杀你这具破烂身体。”

谢凌歪了歪头:“可是我现在的这副破烂身体,也是真的够让你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他们心知肚明,彼此都需要对方活着来稳住主系统,所以不会妄自动手。

而系统又偏偏没有更多选择了。

没有主系统支撑的系统,在谢凌眼里不过是一条世外游魂。

它沉默了许久,对谢凌道:“尊主,我想活下来。”

谢凌温和道:“哑奴,告诉我你的价值。”

系统没有反驳那个称呼,而是道:“我同您结契,无条件帮您做事,您许诺日后让我在这个世界安身,不用再受主系统威胁。”

“威胁”这个词可真是太妙了。

谢凌低笑出声:“好啊,就这些吗?”

“就这些,”系统肯定,话音微顿,“但您要给我一副身体。”

谢凌扫了眼地上的黑鹦鹉:“这个不好吗?”

系统干笑了两声:“尊主……”

“好了,我开玩笑的,”谢凌似乎想了想,“我记得前些日子,有个不知道谁送来的娈宠,昨日被阿殷揭穿是奸细,之后自尽了,就他吧。”

谢凌:“既然能说话了,再叫‘哑奴’也不合适。”

系统:“……”

它有种不大妙的预感。

只见谢凌回忆了几秒:“那娈宠生得煞是貌美,日后你就叫‘巧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