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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无言安慰

第34章 无言安慰
“幽明。”

“……嗯?”

“此事我定会给你一个解释,你……”

萧湘漠然道:“邪魔作乱,何宗主为何要给湘解释?”

何所应心中讶然道:冰灵根修至极境的修士就是淡定啊。

这地上躺的但凡是别宗的徒子,那个宗门在场的长老都得开始闹了。幽明道长不仅不闹,还迅速用神识探查了方圆百里内是否有邪魔的踪迹。

这几名太清宗徒子的死状凄惨,尸体伤口上残留着魔气,都不需要特别探查就能得出结论:做出此事的不是个阴邪至极的魔修,就是个真魔。

只是萧湘的神识并未在事发周围发觉其他异状,

合欢宗的长老用场景再现的法术将此处发生的事通过幻术再现了一下,让众长老来看。

只见幻术中,一个面容模糊的修士想要杀害几个在山脚下静修的太清宗徒子,路过的余友良听见了同门的呼救声,前来帮忙,一招过后知道自己不敌此人,带着同门想要去群芳宴会场向大能们求助,只是没能跑过去,徒子包括余友良的魂灵全被那邪修用一根乌木法杖取走。

那面容扭曲之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邪修,身披黑袍,看出手程度,修为大概在化神期左右,还给自己的面容罩了一层在场人前所未见的法术,众宗门的长老都看不清的他具体长相,对方遍身能说得上是特点的地方,只有手里拿着根乌木法杖。

萧湘记住了那根法杖,问在场的各宗长老:“可有人识得这法杖?”

化神期的邪修,在修仙界若是寂寂无名,那实在是不应当。在场的众人阅历丰富,应当有人见过这乌木法杖由谁使用过。

可众人纷纷摇头,竟无一人得见,那邪修与法杖仿佛凭空冒出。

“这邪修出手的路数,也无人识得?”萧湘又问。

一众长老宗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皆摇头叹息,沉默不言。

萧湘看向众人中对于魔修相关事宜最清楚的裘弈。

裘弈神色顿了顿,也摇摇头,“吾未曾见过魔修中有这等路数之人。若不是懂得隐藏己身、大忌招摇,便是魔族修炼成人,来修仙界取人神魂,助己修炼。”

话落,裘弈自己愣了一愣,萧湘也愣了一愣,两人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名字——顾灼华。

取人神魂来协助自己修炼的法子是邪道,损人利己;用纳运符文抢夺凡人气运的法子也算得上邪道,还是损人利己。

且因裘弈常年奔走在各处除魔,魔域中魔主又将万魔尽数关押在魔域,近百年来的修仙界几乎没有什么能够掀起风浪来的魔修和真魔,甚至有些魔宗的观念改变,有意与“正道”仙宗交好,本次魔宗祭灵教还有弟子来群芳宴参宴。

萧湘本就怀疑“太清尽亡”的谶言可能与魔域出逃的魔尊有关,如今更加怀疑了。

他用术法将徒子们的尸体收入乾坤袋中。

“道君。”

“吾在。”

萧湘踏剑,低声向裘弈说道:“湘回宗安置徒子尸身,可否请道君看顾一下剩余的太清宗徒子?”

裘弈也低声道:“何必客气,吾在,你放心去。”

“……”萧湘向裘弈颔首,御剑离去。

青云宗与太清宗相距不远,一个时辰后萧湘便回来了,正巧赶上群芳宴第二轮比试。

戕害太清宗徒子的罪魁祸首还没找到,各宗长辈都提醒自家小辈出行留意,不可自己去无人的地方,以免发生不测,没有同小辈们讲太清宗徒子遇袭一事,怕引起大恐慌,让本就因此难做的青云宗更加难做。

而青云宗也因此加强了徒子巡视,连山谷空林也不放过,生怕哪片草丛里藏了个魔修。

“啊,师父!”

萧湘甫一在长老观众席落地,便听见不远处传来暮成雪的声音,遂向声音来处望去。

“师父可有看见余师兄?”暮成雪小跑过来,低声问自家师父,“群芳宴第二场,琴棋书画各选一考,余师兄要考书,我将他需要的墨买好了,如今即将开考,却不见他。”

“……”萧湘垂眸,和其他宗门的长老一样,选择将此事暂且隐瞒下来,免得叫还在参赛的徒子们分心。

他低声说道,“友良有要事,先回宗了。”

暮成雪奇怪道:“第二场比试不参加就视为弃赛,余师兄他写字很好,还说要往前争争名次,是有什么要事,竟然连群芳宴都不参加了……”

弟子越说一分,萧湘心中就越冷一分。

冰灵根确实容易修炼到冷情冷性,修士的心绪被冰霜冻起,难起涟漪。

初得知徒子们在他附近丢了性命时,萧湘只觉得难过,除此之外起不了其他的反应,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修仙八百余载,萧湘见过的死人数不胜数,宗门里也时常有许多折损在修行之路上的小辈和同辈尸体被送回来,看惯后早已不会再大惊小怪,会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哀伤,继续修行或助他人修行。

只是这次格外难过。

或许是因为那个“太清尽亡”的预言正在一步步应验,而他明知乾坤未定,却无法操纵乾坤;又或是境界升高后对命数与羁绊的联系更加敏感,那些徒子的死不由旁人相告,而由他自己感应出来。

赛事开始前,有许多太清宗徒子来向他问他们的余师兄,问其他几个身亡的徒子,长老可有看见。

“他们有事,先回宗了……”

“先回宗了……”

得到答案的徒子们转身去会场,走之前向他们的幽明道长挥手道别。

道长只是望着他们,没有再挥动拂尘。

一双黑沉的眸子扫过那些年轻的面庞,只一眼,便能记清谁是谁——高阶修士过目不忘的本事也大。

“……”萧湘垂眸,内视丹田,看向黑洞中断掉的那根丝弦。

这是……何物?

“——道长。”一道清凉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

萧湘抬眸,有些迟钝地向裘弈看去。

裘弈沉默地和他对视着。

行神道君觉得自己的协议道侣此刻需要一些话语上的安慰,可他不知要如何安慰,只是下意识唤了一声对方。

许多人的视线已经在他身上驻足许久,似乎是想要看看身为道侣的他要如何安慰才失了门中徒子的道侣。裘弈知道现在不是个演绎道侣的好时候,可也不该是个什么都不做的时候。

就算没有协议道侣这层身份,他与萧湘,也算是关系亲密的好友了。

好友之间,若要安抚对方,需如何做呢?

——裘弈完全不知道。

毕竟这是裘弈八百年来第一次有这等关系的好友,他平日里也并不在意旁人是如何与亲友相处的。

他眼中显现出点窘迫和局促来,似乎是为自己什么都不懂而感到有些羞愧。

场中提笔正欲作画的顾人还听到行神道君的声音在自己的识海中荡开——是传音入密!

他一个激动,差点把自己面前铺好的画纸给撕了。行神道君平日里冷言寡语的摆着张面瘫脸,极少同他们讲话,突然找他,这是为了何事?

“灵钧。”

顾人还摊开记录本,回应脑海中的声音:“我在我在,道君有何吩咐?”

行神道君迟疑地问道:“平日里,你是……如何安慰好友的?”

安慰好友?顾人还在识海中说道:“这得看是哪个朋友、因为哪件事伤心难过了。”

话音方落,他敏锐地嗅到一个可能性,于是试探地问道:“幽明道长……现在很难过?”

行神道君沉默,却与默认无异。

顾人还又得寸进尺地问道:“能问问道君……幽明道长是因何而难过吗?”

“……”长老观众席上,裘弈和萧湘依旧在对视。这幽明长老也是好耐心,居然还在等着行神道君的下文。

“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去世了。”裘弈谨慎地总结道。

“很重要的人去世了啊,那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陪伴和静一静。”顾人还回想着自己以往是怎么安慰这等境况中的人,一一说道,“你可以牵着他的手,用力一点,向他表示你还在,让他安心;或者抱抱他,让他靠在你的肩头休息,跟他说如果特别难受的话可以对着自己哭出来,无论对方哭诉什么自己都会接下,要顺着对方的话去安慰。”

“如果是道君与幽明道长这等亲密的关系,道君也可以试着轻吻道长,再做上述我说的那些行动。”

裘弈默然片刻,问道:“这些,都要做么?”

这若是放在平常,顾人还肯定得撺掇着行神道君把上述方法都试一遍,他就爱看清冷剑修崩人设的戏码。但今日道君都走投无路地来询问他了,那幽明道长应当是真的因为重要之人的亡故而感到特别难受,不是他能闹着玩的时候。

他仰头,望向长老观众席上正在相对无言的裘弈和萧湘,轻叹一声。

“道君就牵着道长的手吧。”顾人还收起自己的记事本,蘸墨作画,“陪在道长身边就好,若是不会说安慰的话,便只用动作安抚。”

“好。”

行神道君传音的余音在脑海中消失。

顾人还在画纸上用丹青勾勒出一个美人的身形,抬眼再看长老观战席,想瞧瞧行神道君是如何安慰幽明道长的。

两位冰灵根剑修前辈并肩坐着,已经不再对视了,只是——

顾人还紫眸微动,看向两人放在行神道君膝头上的、相牵的手。

“……”顾人还无声地勾唇笑起来。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