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深层次恶劣
“楚限,在发什么呆?”
没过一会儿,沈意驰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烤肉盖饭从厨房出来,他瞧楚限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若有所思。
“我在想你的简历还得修改,现在的这一份一直在努力把你往一个勤恳博学的媒体人上塑造,我怎么想都觉得你的气质……不太符合。刚刚我明白了,你非常适合贤惠温良恪守男德的人设,你记住了,不管他们怎么问,你就说小泽从小到大都吃你做的饭,所以他现在身体倍儿棒。”
“你觉得我和贤惠温良这几个字看起来有什么关系吗?”
这次连沈意驰自己都不相信了,哪怕他穿着围裙颠着勺,外人看了都绝对会觉得他是要用勺杀人,也不知道楚限眼里的自己到底是副什么模样。
“可你,难道不是只有做饭好吃这一个优点吗?”
楚限理直气壮地往碗里拌了一勺豌豆,丝毫没有吃人嘴短的自觉,甚至蹙起眉头挑剔道,
“味道是不错,但味精放太重了,而且蔬菜量不够。”
“我想我的优点应该不止这一个,”
沈意驰把自己碗里头的豌豆和青菜全都夹到了楚限碗里去,“以后慢慢让你感受。”
“是吗?那我还得期待一下?希望你两天后不要被我当场解雇。”
楚限倒也没对他夹来的菜表示介意,只不过这一幕如果被楚灵泽看了肯定会惊讶地下巴砸地,因为他亲爱的爹咪几乎从来不吃别人筷子碰过的东西。
以前楚灵泽跟着楚限出去吃饭,看见别桌小孩儿给爸爸妈妈喂饭心动不已,筷子都还使不好的他颤巍巍地朝楚限嘴边夹了块藕片,谁知楚限见了只说了淡淡一句“不想吃就扔掉,不要给爹咪”。
四岁的楚灵泽当时就委屈地开始掉眼泪,这事后来被左益知道后狠狠教训了楚限一顿,楚限才开始接受楚灵泽夹给他的菜,只不过就算这样,楚灵泽每次用的也都是公筷。
“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李小匪说想请你去参加他的婚礼,你对他还有印象吗?”
“你们班班长,我记得,”
楚限点点头,“什么时候结婚?”
“下个月十二号,请帖应该就快做好了。”
“十二号我要出差,你代我去吧,给他包个大红包。”
“我代表你去?”
沈意驰怔住,楚限不是应该巴不得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俩再无交集才对吗?
“嗯,你这身份要做就做真一点,免得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引人怀疑。说到李小匪,我想起来当年毕业的时候他的同学录放在我这里,我看是他手工做的还挺精致就一直没扔,挺有纪念意义的,等会儿找出来到时候你给他带去。”
“你还会留着他的同学录?”
以沈意驰对楚限的了解,这种东西肯定会被他当垃圾扔掉。
“我当年也是班长,负责清理毕业生物品。”
楚限吃掉最后一口带着浓郁汤汁的焖饭时一直放在手边的工作用手机刚好来了通电话,他接电话时沈意驰顺手就收拾了碗筷,楚限打完电话看他还在洗碗,思忖片刻后给立刻又拨通了秘书的号码,让他帮忙看个洗碗机送到家里来。
“你要出门?”
沈意驰擦干净手后刚好看见楚限在打领带,“不是说带我熟悉一下新简历?”
楚限看着沈意驰的样子突然间有片刻的恍惚,他怎么觉得自己像是浪不回家的臭男人被家里的贤妻给抓了个正着呢。
“你天资聪颖,我相信你自己能行的。我去趟公司,等会儿回来给你模拟面试。”
“小泽放学用我去接吗?”
“不用,幼儿园今天晚上有茶话会,七点才结束。”
楚限临走前指了指二楼的储物室,“同学录应该放在左边柜子里,你没事就去帮忙找一下。”
随着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沈意驰无奈地叹了口气,楚灵泽总说楚限工作忙,他住进楚家后才体会到楚限到底有多辛苦。
正准备上楼去找李小匪的同学录,阳台上星星点点开得正好的茉莉花吸引了沈意驰的注意,沈意驰蹲在浮沫般洁白的小花面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他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干净利落地折断了两根没打苞的花枝。
处理好花枝后沈意驰才晃进储物室,楚限不喜欢整齐收纳,家里设计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储藏间,这一间里头不出意料地堆满了书籍、本子之类的纸质杂物。
楚限说高中时期的东西都放在一个大箱子里,沈意驰轻松地找到了那个大纸箱,他搬动箱子时上头放着的一沓病历诊断书啪嗒一声掉在了脚边,散落一地。
沈意驰蹲下身来收拾,却被最上面的一张手术协议刺得顿住了手——那是一张腺体切除手术的知情书,白纸黑字冷冰冰地陈述着切除腺体会引起的不良反应和并发症,只是最下面一栏里只有医生的签字,楚限没有在上面签名。
沈意驰深深吸了口气,他不知道楚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下定决心要切除腺体,又是因为什么缘故最终放弃,改用副作用虽然小但足够折磨人的抑制剂。
腺体切除知情书下面是一份陈年病历,沈意驰轻轻翻开来,才发现楚限竟然因为受伤而进过医院。
医生的字迹实在难以辨认,沈意驰看了半天只能略略读出楚限当时是因为缺氧性休克被送进的医院,除此之外身上还有帽状腱膜充血、左臂骨折的伤,在医院躺了一周才出院,而日期则是他们毕业那年的四月。
沈意驰心里微微一揪,如果他没有记错,楚限受伤住院的日子就是他们在酒吧相遇的那一天……那一天,是陈妄带走了楚限。
家里的座机叮铃铃的响起,沈意驰把病历都整理好放回原地后才接通电话,闯入耳朵的是左益的声音,
“喂?楚限?”
“是我,沈意驰。”
“哦,沈意……沈意驰?!你为什么会接楚限家的电话?你、你、你是快刀斩乱麻,还是霸王硬上弓啊?真行,我说楚限为什么要帮你请假,你是被他包养了还是被他绑架了?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左益看热闹不嫌大的幸灾乐祸之情顺着电话线奔涌而来,沈意驰咳了一声,拒绝回答她的问题,
“楚限去公司了,你有什么事?”
“喔,他估计在开会吧,我打他电话被挂了。没什么大事,就是今晚我接小泽去儿童剧场看表演,和你们说一声,晚上我负责把他送回家。”
左益交待完正要挂电话时又被沈意驰叫住,这些年来楚限和家里几乎断绝来往,只和左益交集紧密,左益应该知道不少事情。
“左台,你知道几年前楚限受伤住院的事情吗?”
“你问这个啊,”
左益挠了挠头,花了两秒钟判断该不该和沈意驰多说,
“知道是知道,我去医院的时候他已经躺着了,所以我也不清楚到底是谁……反正是个Alpha,他们好像还挺熟的。我之前还以为是你呢。表哥大学毕业后才和我联系多起来,之前的事情我都不太清楚的。”
“那你认识陈妄吗?”
“市长家公子啊?那可得认识。怎么了?他不会毛遂自荐想当小泽的爸爸吧?这个人不行的,衣冠禽兽一个。而且我表哥好像也一直不太喜欢他。你问他做什么?”
“没什么,那小泽晚上就拜托你了。”
沈意驰礼貌一笑,等左益先挂断了电话。他看着柜子深处的那一沓病历若有所思,沉默半晌后,他拨通了一个没有备注任何汉字的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似是喊了他一声大哥,沈意驰没多废话,开门见山道,
“帮我办一件事……”
楚限回到家中时,储物室已经被恢复原样,李小匪那本手工同学录被擦干净了摆在茶几,沈意驰则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前研究楚限团队给他准备的那份“完美简历”。
“回来了?”
听到开门声,沈意驰抬起头来,楚限确是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他径直走到沈意驰面前坐在了他对面,一支包装精美的香槟被砰的一声重重放在了桌上。
“这是什么意思?”
楚限静静地看着沈意驰,沈意驰则无辜地伸手敲了敲香槟瓶,
“嗯?”
“陈玫今天下午突然给我送来了这个,还给我赔礼道歉,”
楚限知道他在装傻,并不客气,
“总不可能是她突然悔过,我让人查了查,她喝下午茶的时候突然失踪,下一次出现就是拿着酒站在我公司楼下,她是被人掳走了,给我道歉也是受了威胁。沈意驰,这紧要关头你小心捅出违法犯罪的篓子。”
“她当时骂了你。”
沈意驰见被楚限拆穿也并不急着狡辩,甚至有几分有恃无恐,“看来她买的香槟你不满意?”
“还真是你,”
楚限气笑了,“再怎么说她也是市长家千金,丈夫又是个正科级,你威胁她,不怕被找麻烦?”
“那我会怎么样呢?”
沈意驰抿起唇,像终于露出荆棘的夜。
“不会怎么样,”
楚限把香槟扔进垃圾桶,
“你只要不谋财害命,我都能帮你摆平。反正陈家人也没几个好东西,你自己有分寸就行。”
“那崔方宇呢?你希望他怎么给你赔不是?”
“崔方宇得罪的是你,我差点就拿钱扇他嘴巴子了,我可不需要他的道歉。”
楚限抱着手叹了口气,“你这黑道大哥一样的作风在小泽面前记得收敛点,免得误人子弟。”
“好,”
沈意驰笑笑,“今晚还要模拟面试吗?”
“稍等一会儿,我让人搞来了橙悦的历年面经,等我先做做功课。”
楚限揉了揉太阳穴,当即打开笔记本又开始忙碌,面试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他其实才是整个家里最紧张最焦虑的那个人。
“楚限,我看阳台上的茉莉被风吹折了,露出来的枝桠太尖,小泽又喜欢跑着玩,不安全。”
沈意驰坐了一会儿后缓缓开口,楚限闻声往阳台看去,果真看见那几株茉莉豁豁丫丫的露出尖锐的断枝。
楚限叹了口气,指挥沈意驰把花盆搬进来,拿起花剪开始教沈意驰修剪花枝。
“你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会。”
沈意驰笑道。
“废话,你以为我是谁?”
楚限咔嚓咔嚓剪掉多余的枝叶,不知不觉竟也是一种解压,原本紧蹙的眉头缓缓展平开来,同时沈意驰不动声色地将一杯不知道什么时候温好的热牛奶推到了楚限面前,
“你和小泽都足够优秀,面试没问题的。今天早点睡觉,这几天有我辛苦努力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