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阴谋
徐应白拾起那把袖刀。
袖刀很小巧, 木质的外壳正面雕着一丛惟妙惟肖的兰花,背面刻着一棵傲然屹立的青松。刀柄上有一个机关,徐应白一按, 锋利削薄的白刃就立刻从柄口弹出来了!
徐应白翻来覆去把这袖刀看了一遍, 指腹擦过锐利的刀刃。而后他轻轻将袖刀往书桌上一扎, 顷刻之间就没入木板,把可怜的书桌捅了个对穿!
确实是一把好兵刃,适合防身。
他将这把袖刀收进了袖子里面。
书房外很安静,没什么人,那只被徐应白捡回来的雪白小奶猫在廊下呜呜叫着, 他一招手, 小猫崽子就撒腿朝他跑过来,蹦进他的怀里面。
一人一猫站在廊下看风景, 徐应白挠了挠小猫脑袋。
付凌疑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
彼时, 刘莽和焦婉却没有看风景的心情。
他们二人没有想到肃王发兵的条件是要把徐应白调离长安。
徐应白之前打乌厥的战绩实在过于辉煌,骑兵用得出神入化, 而肃王的江南府兵并不善骑射。
肃王也是从胜算来考虑, 若是能调走徐应白, 那必然是除掉了一大障碍!
刘莽急得着急上火, 在宫内走来走去。
彼时冷宫内, 魏珩正在写策论。
书桌擦得很干净, 地板也干净,自魏珩的乳母死后, 冷宫内就分来了位十七八岁的小宫女, 见魏珩读书认真,就每日把魏珩住的这一小块地方收拾得整整齐齐。
他写完一篇, 将书抱起来,悄悄从冷宫后面出去了。
刘莽这会儿正烦躁地在宫内乱窜,恰巧走到了冷宫这边。
他忽然想起来,这冷宫内确实还住着位小皇子。
然而推门而入,却只见一个洒扫太监在冷宫内打扫。
那太监嫌恶地扫着地,嘴里咒骂着些有的没的,一张小白脸在刘莽看来还挺嫩。
刘莽刚上前,那太监见是贵人来了,连忙扑通跪下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参见大人!大人!奴婢刚才什么也没说!”
刘莽却懒得理这些有的没得,只随口问道:“你们殿下呢?”
那小太监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是刚调过来的……”
“这七殿下每隔几天就早出晚归的……”小太监辩解道,“回来还总是抱着一堆书,奴婢也不敢问主子去哪了……”
刘莽却渐渐舒展了眉头。
早出晚归……抱书而回,难道是出宫了?
出宫?七皇子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身居冷宫,没有出宫令牌,想要出去,必然要有人帮衬。
若是有大臣帮他——但魏璋还活得好好的,这时候大臣敢私联皇子?这可是结党营私的大罪!
说得更狠些,那就是意图谋反了!
一个计策在刘莽心中形成,他乐呵呵地拍了拍小太监的脑袋:“你帮我看着七皇子,我许你荣华富贵,如何?”
小太监疯狂磕头应是,扫了那么久地地,他眼冒精光,终于可以出人头地大富大贵了!
刘莽眼露精光,徐应白,看你这回不栽我手里!
即便不是徐应白,只要让魏璋相信是徐应白就好。
晚上魏珩被付凌疑送回皇宫,刚走到冷宫门口,那小太监就迎了上来。
“殿下今天去了哪?”他语气谄媚,伸手要帮魏珩拿书。
魏珩倒退一步,谨慎地看着他:“不必了。”
他和这小太监不熟,自乳母死后这小太监和那位小宫女就一起被调到了他这里。
一开始魏珩对他很和善,也问过他的名字,可是这小太监只是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魏珩便也不同他说话,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每次碰上,魏珩都当做看不见这人。
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魏珩又退了两步,绕过小太监逃似的跑了。
小太监恶狠狠地看着魏珩的背影。
他偷偷跟着魏珩观察了几天,总算总结出规律,发现魏珩是每隔三天就会从早到晚不见一次,每次回来都会带来许多书。
小太监将这消息告知了刘莽,刘莽乐得赏了这人一大把银子,还收了这小太监当义子。
这日清晨,魏珩如同往常一样往悄悄往宫墙走去。
走了一半,魏珩忽然听见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他猛地一转头,只见自己身后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会儿天还没亮,灰蒙蒙的。
他皱起了眉头,又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他迟疑了一下,挣扎了许久,还是前往了和付凌疑约定好的地方
等到了一个废弃的宫殿门口,他轻轻敲了三下门。
正猫在门后等人的付凌疑手里转着柳叶刀,听见声音后打开了门。
紧接着,他瞳孔猛缩,数十道飞刀疯了一样扑过来!
付凌疑旋身将魏珩扯到身后,那扇厚重的宫门被他狠狠往后一贯!
“铮——”
飞刀一大半被红木宫门拦住,但付凌疑还是躲闪不及,被两道飞刀扎进了肩膀和腹部。
付凌疑闷哼一声,在那一瞬间却没觉出疼,冰凉的刀身只让他觉得冷。
而后自伤口之处,开始一寸一寸地发麻。
不对……付凌疑立刻将肩膀处的飞刀拔出来,却没敢碰腹部的。
失去知觉的伤口让他不知道腹部的伤口到底扎了多深,只能先让这把刀继续扎着。
皇家暗卫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付凌疑带着魏珩拼命往外跑。
血汩汩流出,沾了魏珩一手,但付凌疑穿着黑红色的衣衫,竟也看不出来,只觉得那颜色在不分明的天光下面更加深重。
跑到一半,身后一阵劲风袭来,付凌疑拔刀回身,一把将剑劈成两半,剑身下落,狠狠扎进了地板里面!
而后暗卫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抹了脖子。
“别带我跑了!”魏珩看着如潮水一般涌过来的人,联想到几天之前那小太监异常的表现,厉声道,“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你快走,回去告诉老师,要小心!”
付凌疑眼前有点发黑,他定定看了这十几岁的少年一眼,又看了一眼越来越多的暗卫,心一狠,把魏珩扔在了湿软的花坛里面就翻过宫墙往外面逃去。
魏珩从地上爬起来,数十把剑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刘莽从房门口走进来,一张鸡皮脸看得魏珩恶心。
刘莽笑道:“七殿下,同我们走一趟吧。”
付凌疑拼了一条命砍了几个人,然后七扭八拐地甩掉身后的尾巴,他越走越累,眼前黑得几乎看不清路。
那刀上有毒。
付凌疑本能地想往徐府走,走到一半又顿住了。
他喉咙滚了滚,眼底满是决绝。
不能过去。那些暗卫来抓人,势必是发现了什么,也许很快,就会有人来搜太尉府!
他不能在那里,一但被搜到,就完了!
清晨无人,付凌疑点了几处大穴止住血,一路往自己那聊胜于无,连人都没有的侯府过去,他站在墙头上,撑不住地往下倒,在地上滚了一圈爬都爬不起来。
他缓了一会儿,干脆躺着不动了,抬手吹了两声口哨。
一只灰鸽子扑棱棱落在他身边,付凌疑挣扎着起了身,随便从胸口那掏出张纸,用血在上面写了两行字,然后睁大自己开始涣散的瞳眸,把信纸绑好。
灰鸽子又扑棱棱飞走。
付凌疑强撑着站起来,没走几步又扑通一声跪下来,疼痛和麻木以及眼前的漆黑几乎让他以为又回到了前世的日子。
但好在,怀里那只簪子清晰无比地告诉他,他在此世,不在前世。
徐应白这时正在书房看文书。
然而奇怪的是,平日里一直集中的精神在今日却十分不宁,他的右眼皮无端地跳着,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按道理来说……徐应白放下书卷,这个时候,付凌疑和魏珩应该已经到了才对。
可是现在,他们都没有出现。
他正要起身,一只灰鸽子忽然落在窗前。
它腿间胡乱绑着一张纸,纸上浸透鲜血。
徐应白的眉头狠狠一跳,他伸手把那张纸拿下来,纸上歪七扭八胡乱地写着两行字——
“务必小心”
“魏珩被抓有人泄密”
徐应白的心重重跳了一下,他抬手把信纸扔到火堆里面,焦褐的纸张和鲜血味混在一起,很快被燃烧殆尽,化为飞灰。
紧接着,徐应白听见外面起了很大的争吵。
院子里面李筷子和刘管家正和一群暗卫对峙,李筷子大声道:“你们白日里闯进来,还有没有王法!!!”
刘莽笑眯眯道:“王法?我们是奉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旨意来的,我们就是王法!”
说完就命人将剑指着李筷子,逼他后退。
李筷子倔强地仰头。
“没眼力见的狗东西!”刘莽表情狰狞,“那就先拿你祭天!”
那剑分快地落下来,而后在下一瞬被人一剑挑飞!
刘莽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那个动不动就在朝堂上咳嗽,手无缚鸡之力,还时常称病不上朝的病秧子这时候稳稳地拿着剑,剑尖指着刘莽的鼻子。
他脸色是苍白的,人看起来也孱弱,气势却骇人。
他只是站着,就有骇人的威压,更不要说还拿着一把剑。
而这还没完,徐应白竟将剑改竖为横,锋利的剑刃对准刘莽一行的脖颈!
他往前走了一步。
刘莽大骇,竟不自觉往后踉跄了两下。
“刘少监登临大驾,本官有失远迎,”徐应白冷笑道,“不过本官体弱,见不得血,刘少监要是非想杀个人看看,本官也不介意给您露一手。”
满院寂静,无人敢出声,无人敢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