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ACT 34 听我说，好不好
猎风不知是怎么了，美美总感觉他好像有点儿怪怪的，晚上睡觉的时候，美美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猎风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想否认，可他话未出口，美美又说：“如果有心事的话，你不妨和我说一说，虽然我未必能够帮得上忙，但说出来以后，心里会舒服很多的。”
这可说不出口，猎风静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没事，真的只是累了而已。”
猎风今天工作特别拼，或许他真的只是觉得累了，美美对此没有过多的怀疑，他换了个姿势，走到猎风身旁，和他面对面躺下。
时间不早了，可美美依旧毫无睡意，他今天第一次当小狗演员，平凡的狗生中拥有了新的尝试和体验，此时此刻仍沉浸在白天那股兴奋的情绪中难以自拔。
“阿嬷说，游戏工作室到时会把咱们的小狗形象加入到游戏里面！”
“是么。” 猎风不像小牧羊表现得那么期待，他更多的感受也许是微妙。
猎风想起了邱哲，他所了解到的与游戏相关的一切事情，都是从邱哲那里得知的，却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因为机缘巧合，竟也参与到游戏制作的环节，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那一刻，猎风忽然又觉得，自己并没有因为邱哲的离开，而彻底失去与他之间的某种联系，它仿佛正以一种看似不起眼的形式，悄无声息地往下延续。
美美又说：“阿然以前说过好游戏要打磨很久才能面世，听说咱们这款游戏也制作了很长时间，我觉得它一定会是个好游戏。”
猎风笑了笑，没发表意见。
美美问他：“你猜咱们这游戏什么时候能够发布？”
“不知道呢。” 希望能尽快吧，猎风打心底里是这么想的。
小牧羊嘴巴不停地絮絮叨叨，猎风趴在地毯上打了个哈欠，把美美的唠嗑当成睡前催眠曲，直到困意逐渐开始来袭，朦胧中耳边传来了一声：“晚安~”
而他，也向往常一样，用有些沉哑的困顿嗓音进行回应：“晚安。”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第二次再进组打工，狗狗们基本已经熟悉流程操作，应对起来轻松自如。
美美觉得这份工作特别好，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西蒙如此抗拒，这里不仅有好吃的罐头零食无限供应，工作人员还给小狗赠送量身定制的衣服，衣服是最新的宠物流行款，上面还有漂亮的蝴蝶结，他超爱。
小狗穿着新衣服满场子到处跑，巴不得向身边所有人都展示一遍。
“猎风，你觉得我这身衣服好不好看？” 美美绕场一周，最后走到猎风跟前问道。
猎风觉得还行，然而美美心中的衡量标准从来是“好”或者“坏”，没有“还行”这种含糊其辞的中间项可选。
直接回答好看，又显得有点生硬敷衍，要不要尝试着夸一下小牧羊？
猎风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不知道怎么跨出第一步。
此时，某只成天在工作室里混吃混喝的德牧笑着朝他们这边走来。
猎风保持沉默，眉间微微蹙了蹙。
“我那里有鸡肉干，要不要过去一起吃？” 马修很自然地笑着问道。
面对德牧的邀请，猎风不为所动，但小牧羊却很难抵御诱惑。
小狗不像人类那样，对于感情之事想得如此复杂，还得时刻注意在喜欢的对象面前避嫌，美美的想法很单纯，他只是一心想吃鸡肉干罢了。
“好呀好呀！”
猎风极力压着语气中的不爽，把他给喊住：“张美淇，你忘了一会还得继续干活吗？！”
小牧羊不以为然：“这不还在休息嘛，等会要是到点干活了，自然会有两脚兽过来叫我回去的。”
猎风没了正当的挽留借口，看着小牧羊屁颠屁颠地跟在那只德牧身后离开，胸口有股难以言喻的闷气堵着，上不去上不来。
工作室同步开发的游戏不止一款，每个项目小组被划分在各个不同区域作业，大家都有自己的进度要赶，大部分时间里，员工们都呆在自己的办公区忙活。
美美第一次到别的工作区参观，好奇巴巴地四处张望，路过每个房间都得停下脚步，往里头瞧几眼，就这么走走停停，等他再回过头的时候，马修已经被他给跟丢了。
公司场地虽然大，但都是封闭区间，沿着笔直的长廊往回走，总能找到刚才来时的路。
一股香喷喷的气味从空中飘入小狗的鼻腔里，有人在吃热狗，美美循着香味七拐八拐，来到半开放的休息区。
齐华度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个游戏手柄，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屏幕，时不时拿起旁边茶几上的热狗，嚼两口。
他注意力都集中在游戏界面里，丝毫没注意到门口站着一只小狗。
这不是之前的胖哥哥吗？！
小牧羊神色惊喜，主动走过去跟他打招呼：“胖哥哥，好有缘呀，咱们又见面了！”
齐华度正在打boss，被突如其来的喊话分了神，走错策略，一整局全部输掉。
怎么又是这只小狗，齐华度不满地扫了他一眼，故意不搭理他，接着重开一把游戏。
美美蹲在沙发旁边看他打游戏，以前他也经常这样看着阿然玩，不过胖哥哥玩的是卡牌类游戏，没有惊险刺激的动作画面，小狗难免会觉得有些无趣。
齐华度玩着玩着，突然退出了游戏，将手柄丢到一边。
美美抬头问道：“你怎么不继续玩了呀？”
齐华度：“还不是因为你在这里，害我老是分心。”
美美不解：“可我又不说话打扰你。”
齐华度哼了一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小牧羊特别自豪地告诉齐华度：“我和猎风来打工赚狗罐头哒，我们是小狗动捕演员。”
不久前确实听隔壁组的人说要找几只小狗过来帮忙，但这与自己本组负责的工作毫不相关，齐华度不感兴趣，他冲小狗摆摆手：“那就赶紧回去干活啊，跑过来我们这边做什么。”
小狗伶牙俐齿地反驳道：“现在是休息时间，而且你不也没干活在打游戏嘛。”
可恶，竟然被一只小狗给呛住了，齐华度不服气，尽管他这会儿的确是在摸鱼，但还是坚持为自己进行辩护：“我打游戏那是出于工作需求，那能一样吗？”
美美歪头打量着他：“胖哥哥你平时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游戏程序员，每天都要对各项数据进行反复测试和修改，很忙的。”
小狗听不懂那些繁琐的东西，但还是认真点点头，他突然想起了个事情，问道：“胖哥哥，你认不认识索哥？”
齐华度听得莫名其妙：“谁是索哥？”
还以为胖哥哥是从事游戏工作的，一定会知道呢。
美美说：“他的名字叫索拉尔，是勇敢的太阳战士，你没听说过吗？”
齐华度想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Dark Souls》里面那个NPC是吧？”
“原来你知道呀！” 美美有些喜出望外，这是他第一次知道那个游戏的名字，小牧羊默默记了下来，继续向齐华度打听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索哥最后的结局到底怎么样了？”
齐华度耸耸肩膀：“不晓得呢。”
那个游戏他只玩到一半，当时被卡在某个地方一直打不过，后来又因为上班太忙，以及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搁置了下来。
“那你能不能帮我上网去查一下呀？”
“游戏我还没通关来着，我可不想被网友剧透一脸。”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打通关？”
“等以后有空再说吧。” 齐华度敷衍地说。
怎知小狗却不依不挠：“可你现在不是有空吗，你其实现在也可以玩。”
“啧，我说你这小狗真是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看不出来我现在不想玩吗？”
“可是……” 美美低下脑袋，看上去有一点点失落。
装可怜就有用了吗？他才不会吃这一套呢，齐华度假装看不见。
很快，美美又把头重新抬了起来，用恳求的目光拜托道：“胖哥哥你可不可以帮帮我？这对猎风来说真的很重要的。”
“我可以请你吃东西。” 小狗真心诚意地说，“我之前到街上卖艺赚了不少零花钱，胖哥哥你想吃什么？只要我的零花钱足够，我都可以给你买。”
“为什么非得是我？！” 齐华度不理解，“你不是说你的阿嬷也能和你讲话吗？你为什么不找她帮你？”
“因为阿嬷不玩游戏，所以我之前一直没想起这件事情，而且我觉得，只有亲自玩过游戏的人，才会有深刻的体验和感触，只有这样，才能够将故事里头的情感更好地传达给别人，这是木桶以前告诉我的。”
齐华度纳闷：“木桶又是什么玩意儿？”
“他是我们家阿然的对象，木桶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可以听得懂狗狗讲话的两脚兽，他人特别好，之前我们还一起到巴西旅游，可是后来我和猎风跟他们失散了，迫不得已只好在外面流浪。唉，你这么一说，我又开始想有点想他们了。”
齐华度：“……”
可恶的小狗，居然还打起了感情牌！他一定是故意的！
齐华度正在脑子里飞快琢磨着该如何接招，休息室突然又走进来一只德牧。
马修走到美美跟前：“还以为你走丢了呢，我刚才到处找你。”
齐华度假装接电话，举起手机快速开溜。
“我在和胖哥哥聊天呀。” 美美回过头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胖哥哥原来动作这么灵敏，真是看不出来呢。
马修感到奇怪：“跟他聊天？他难道还会说狗话不成？”
美美反倒觉得马修这个问题很奇怪：“为什么你会这么问？胖哥哥本来就听得懂咱们说话呀。”
“有这回事？”
美美：“咦？原来你不知道吗？”
马修耸了耸后背：“我平时不常跟他打交道，那个人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小动物。”
纵使生活总有百般烦恼，小狗的世界总是着眼于当下，拿得起放得下，既然胖哥哥不答应自己，那他就再想想别的办法呗。
美美不再为此苦恼，美味的鸡肉干很快就让他重新打起了精神。
吃完好吃的东西继续回到岗位上工作，美美又是一只元气满满的活泼小狗。
员工小姐姐将美美带到拍摄场地中央，下一幕是人狗互动环节，饰演游戏主角的动捕演员和爱犬久别重逢，兴奋地将小狗抱入怀中，然后举高高转圈圈。
演员是个肌肉壮硕的中年大叔，大叔有着猛男外表，内心却对毛茸茸的乖巧小可爱毫无抵抗力，抱住小狗又亲又搂，轻轻松松地将美美高举过头顶。
美美很喜欢被人举在半空的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好像自己在飞翔，特别奇妙。
以前小的时候，易然的妈妈也经常将他举高高，不过后来他长大，奶奶就没那么大的力气了。
他还记得，奶奶每次和他玩举高高的时候，总会唱给他那首童谣。
美美心情特别好，此刻的他感到快乐无比，开口唱道：“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外婆叫我好宝宝，一只馒头一块糕……”
身后的尾巴是小狗的情绪象征，甩得飞快。
猎风在场外安静地观摩，忽然听见身边有人讲话：“你觉不觉得那屁股又圆又翘，怪可爱性感的？”
但马上他便发现，说话的并不是人，原来是一只狗。
这只德牧没事盯着别的狗狗屁股看干嘛？猎风在心里暗骂一句神经病。
骂归骂，但话他不能当做没听见，猎风不动声色地朝场地中央看去。
被猛男举在半空的美美，两条小腿像划水一样蹬呀蹬，整个屁股一览无遗，圆溜溜的，肉嘟嘟又毛茸茸，看上去相当饱满，因为身后的尾巴正在不停地摇摆，小狗的屁股也随之一扭一扭，一同扭动的，还有那粉嫩的紧致小花朵。
和美美在一起相处了挺长时间了，可猎风以前从来都没注意过这些……
有那么一刹，猎风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上次在半路碰到突发的枪战，自己奋力冲进婚纱店，将小牧羊护在身下的情景。
此刻眼前的画面与先前的记忆不知不觉地慢慢融合在一起，杜宾感觉到来自腹间的某种热感。
“Wow！” 旁边的德牧发出一句调侃，“你枪械还挺大的。”
猎风迅速回过神来，低头快速一扫，真是完蛋，他居然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场合起反应了……
猎风二话不说，飞身朝外面冲，跑到偏僻的楼道里独自缓缓。
……
美美一完成拍摄任务便立马跑出场外，他四周看了一转都没见着猎风的身影，于是找马修询问：“你看见猎风了吗？”
马修把脸转到门口的方向：“他刚出去了，没准现在正在外面吃‘热狗’呢。”
这是一种调侃式的黄色隐喻，但小牧羊明显没get到马修的意思，
此时的猎风，正努力屏除杂念，他不停回想过去专注训练的场景，试图转移注意力。
歇了一会，才稍稍感觉有点缓和，身后响起一阵略微急促的脚步声。
猎风敏锐地从走路的声音中辨认出小牧羊的步伐，默默叹一口气。
“猎风。”虽然已经从马修那里听说了，但美美还是假装不知情地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察觉到美美要朝自己这边逼近，杜宾背对着他，制止道：“别过来……”
好好转过来讲话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背过身去，今天的猎风有点古怪。
美美想起刚才马修对自己说的话，他决定悄咪咪地暗示一下猎风：“你知道分享是一种美德吗？”
猎风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语气有些烦躁：“有事晚点再说吧，你赶快回去。”
空气中有股形容不上来的奇怪味道，美美说不上来，但那绝对不是食物的气味。
猎风的言行举止让美美感到一丝费解和反常，他关切地上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个张美淇怎么就不听劝，让他别过来他非要来？！
猎风心急了，忍不住大吼：“都说了让你别靠近我，到底听没听见！”
美美不清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被他这么大声一吼，心里有点委屈。
委屈过后，伴随着的是生气，小牧羊皱眉：“不过就不过，神经兮兮的吼人家做什么？！”
亏自己刚才还好心帮他去打听索哥的事情，美美气鼓鼓的：“人家关心你才特意出来找你，不要就不要，哼！”
“我这就回去！大笨蛋！”
小牧羊转身就往回走，猎风懊恼地叹了一口气，他承认自己不应该一时情急，就胡乱把气撒在小牧羊身上。
意识到刚才的错误之后，他赶紧喊道：“张美淇！”
小牧羊明明听见了，却不愿意搭理他，执意要离开，走着走着，小狗重重地跺了一下脚，这样才能体现出他真的是在生气。
猎风：“……”
下半身还没完全恢复，猎风有些无奈，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美美听见身后大笨蛋的动静，加快了小跑的步伐。
“张美淇，先等一下。”
就不等，哼！
美美越跑越快，杜宾不得已，只好张嘴咬住他的后脖颈，将他截停。
这一次他格外谨慎，小心翼翼地收住下嘴的力道，生怕伤到小牧羊。
“你干嘛？快放开我。” 美美撇撇嘴巴，有些不满，他不自在地挣扎了几下，但没有特别抵触。
他听见来自头顶上方的一声重重吁气，美美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杜宾，杜宾此刻也在盯着他看。
沉默了片刻后，猎风沉重的声音传入耳畔：“先听我说，好不好……”
楼道里一片寂静，美美忽然感受到，自己后背的脊骨与尾巴相交处，似乎正被某个不知名物体死死地抵住。
有点微硬，有点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