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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这冬衣是彻底穿不着了

扶苏还在思考怎么把麻烦甩出去,中午没到午膳的时候,皇后那边就派人来敲打他了。
说来也是有趣,最怕他和其他皇子勾结在一起密谋大事的不是皇帝,反而是皇后。
扶苏从父亲那边了解到了皇帝的情况。
可能是因为老皇帝时日无多,生怕给有野心的皇子看出来自己有多虚弱,再生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造反逼宫的事情。所以平时没事,他是绝对不会召见皇子里几个比较精明有威胁的人的。
所以懦弱的二皇子和愚钝的三皇子成了最经常见到皇帝的人,其他皇子偶尔才能见一面,并不十分了解皇帝真正的身体情况。
在原主的印象里,皇帝只是老了,有些精力不济。臣子似乎都生怕他驾崩时没定继承人,所以特别着急,天天催他赶紧立储。
这一点原主其实不太理解,因为他见到的皇帝都是挺精神的。就像那种精神矍铄的老人家,并没有老态和疲态。
原主哪里知道这是皇帝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
秦政这次去见皇帝,就看出了对方极力掩藏的疲惫虚弱。虽然依旧强撑着处理国事,身体却是真的不太好了。
他在二皇子跟前似乎不怎么伪装,拿准了二皇子不敢出去乱说。可惜二皇子换了个芯子,秦政扭头就告诉儿子了。
皇帝的身体状况瞒不过皇后,这也是皇后如此焦急的原因。她不得不防备原主,她甚至比皇帝更防备原主。
过几个月皇帝一死了之,皇后才是那个接替他掌权的人。
夫妻俩说好了要找个好拿捏的皇子生下皇孙,再让皇后亲自教养长大。这样等孩子长大了,就不会只念生父和亲祖父、不念他们这对养祖父母。
历朝历代多的是小宗承继大宗之后重新认回原祖宗的,被承继的大宗实际上还是断了传承。前朝有个最过分的,居然还力排众议把自己生父的牌位塞进了太庙。
帝后接受不了这种情况。
所以他们宁愿找个没本事的皇子继承皇位,也不考虑手段厉害的。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皇朝如何不重要,又不可能直接亡国。
这是老皇帝的想法,皇后想得还要更多一些。比如新帝的孩子培养长大后,她也依旧不愿意让出权柄,打算一直捏着。
皇后嘴上答应帮皇帝培养皇孙,心里打的是自己垂帘听政的主意。
秦政分析道:
「皇帝未必没看出她的心思,不过夺的是他兄弟子嗣的权柄,他也就没那么在意了。皇后无子,她也没有武周皇帝那般篡位的本事,颠覆不了自家江山。」
扶苏很是认同:
「未来挨骂也是皇后挨骂,明明是帝后二人一起商量出来的策略,但皇后揽权就会被骂牝鸡司晨,和他这早死的皇帝没有关系。」
秦政回忆了一下皇后的作风:
「她最近有些急了,皇帝给了她很多压力。」
皇帝应该有故意在她跟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隐晦地提点她防备六皇子等人。这样即便皇帝自己没空收拾侄子们,也有皇后帮他出面。
最近朝中经常有臣子弹劾后宫干政,便是因为皇后的动作越来越大。
可照秦政看来,皇帝还真没病到管不住后宫的程度。他不管不就是默许?对外还要假装是皇后一人的行为,典型的既要又要。
都是当过皇帝的人,谁不知道谁。
一个皇帝的权柄有多大,父子俩是能感受出来的。哪怕老皇帝在面对文人士大夫的时候话语权不足,也不影响他对后宫女眷的绝对支配权。
甚至越是在前朝占不到上风,就越要在后宫做那个掌控一切的天。
扶苏念头一转:
「皇帝比皇后精明一些,留着他只会布置更多的后手,不知道还会撺掇皇后做出什么事情来。阿父,你看呢?」
秦政提醒儿子:
「他对宫中的掌控较深,不要轻举妄动。」
除非有把握不被发现。
扶苏太喜欢干脆利落地解决问题了,慢吞吞跟你玩阴谋费时费力。尤其是实力上去之后,越发不耐烦徐徐图之。
秦政以前觉得儿子行事隐忍、暗中筹谋,更像庄襄王一些。后来发现这小子纯粹是没条件简单粗暴地硬刚,一旦有条件了,他才不跟你玩弯弯绕绕的。
但仔细想想,秦王不都是这样?
孝公在得到商鞅之前,也挺沉稳克制的,后来大秦就开始出去打人了。庄襄王更甚,在赵国的时候有多谦逊,当上秦王后打赵国就打得有多狠。
始皇帝自己同样是这种画风,大一统前还会玩点阴谋手段,委婉地达成目的。大一统后直接不装了,政令多是强行推下去的。
所以好像也没资格说儿子哪里不好。
秦政选择转移话题:
「皇帝时日无多,不必动他,他自会早早离世。」
扶苏有些意外:
「阿父看出什么了?」
秦政答道:
「他眉宇间有死气。」
可能是属于神明的能力在一点点觉醒和领悟,秦政现在能够观人气运了。
以前也能,却是要通过玄学手段。比如施展望气之术,或者进行掐算。看得倒也很准,只是没现在这么方便。
毕竟现在看一眼就看出来,以前还得算一算。而且现在只会比以前更精准,秦政偶尔还能看到规则中的命运线。
能看到命运线,是一种相当高维的手段了。能看到就可以想办法拨弄,掌控他人的命运。
假如秦政找到了拨动命运线的办法,他完全可以随手调整任何一个人的命运走向,控制他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成功什么时候失败。
这已经是法则层面的攻击了,寻常人如何抵挡?
秦政因此察觉到了危险。
没有限制的能力只会滋长傲慢,神明会越来越藐视凡人,将他们当成可以随意操控的傀儡。
秦政有时候觉得这也没什么,他以前当皇帝的时候,也是随便操控别人的命运。只不过手法没有这么粗暴,都是通过权柄来达成目的。
但是回头看看儿子。
爱子和许多年前没有什么不同,他依然对生活怀抱着热忱,会换位思考帮那些受困在主神空间的玩家达成心愿后再送他们离开。
无论是当皇帝还是当神明,都没有改变扶苏的心态。对他来说好像成神只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达成之后就不在意了,也不是很爱用神明的能力。
秦政就觉得,他应该克制一下,别让自己被那些冷漠的心态同化了。
如果他变成那种不近人情的神灵,那么和洪荒故事里以身合道的鸿钧有什么区别?鸿钧没有牵挂,无所谓是否成为天道化身,他还是很有牵挂的。
自己要是“以万物为刍狗”了,阿苏得有多难过?
秦政于是将属于神灵的能力封印了起来,放在一边。他觉得自己现在不适合接触这些东西,等以后再说吧。
扶苏见父亲说完一句,就很长时间没有回复,有些奇怪。
「阿父?」
秦政回过神来:
「我在。」
扶苏没有察觉到不对,开心地和阿父分享他刚刚想出来的坏主意。
扶苏说:
「阿父你说皇帝身上缠了死气,我就突然想起来了。本朝新年也在冬月初一,虽然没有寒冬腊月那么冷,也好不到哪里去。新年要祭祀天地,皇帝那身子骨恐怕撑不住。」
冬月就是十一月,农历十一月大概就是公历十二月初。在南方还不算很冷,但是本朝皇城在北方燕京。
所以皇帝要顶着寒风去祭祀,本来祭祀就比较累人,折腾完不生病就怪了。
秦政说皇帝身上带了死气,时日无多,扶苏一下子就联想起了这件事。他怀疑皇帝可能就是在一个多月后的祭祀中受寒受累,彻底一病不起的。
扶苏觉得可以在这个祭祀上做文章。
以前他们是活人的时候,搞祭祀还得庄严肃穆一些。毕竟活人不敢做什么太不敬鬼神的事,还是有所顾虑的。
现在扶苏自己就是鬼神,那就无所谓了。祭祀的时候一点都不忌讳的,简直嚣张得不行。
秦政却看着儿子说的冬日里祭祀受寒生病,一下子又难受起来。
他家阿苏前世也吃过这个苦。
最后一年病到祭祀都去不了了,便让桥松替自己去。那时候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缠绵病榻,什么都做不了。
秦政顿了顿才回复:
「冬月寒凉,记得多穿一些。」
扶苏乖巧答应了,还不忘告状:
「阿父!制衣司还没给我把新的冬衣送来!」
秦政立时不悦起来:
「已经入冬了,冬衣竟还未送来?」
以前谁敢如此怠慢他的太子!
更让陛下不高兴的,是他还不能公然关心儿子。这样下去不行,他总不能一直这样受桎梏。
秦政略一思索,想到了对策。
他和儿子说了一声,就中止了对话。带上人前往皇后的凤仪宫拜见,准备忽悠一下皇后。
皇后听闻二皇子求见,没怎么为难人就宣他进来了。要是换成六皇子来,怎么也得在门口多等一刻钟。
皇后慈眉善目地问道:
“你今日怎么来了?”
秦政学着原主的样子温顺地回答:
“好几日没来了,今日特意来给娘娘请安,还有一事想请娘娘定夺。”
皇后对他的恭谦很满意:
“有什么烦恼你说便是了。”
秦政于是提起早间皇帝召见他:
“陛下斥责我过于软弱,没有身为兄长的样子。我思来想去,不知该如何端起兄长的架势,便来请教一二。”
说罢他提到内务府苛待其他皇子,询问自己是否可以出面,去替弟弟们催促冬日份例的发放。
皇后眉头微蹙,陛下怎么突然对二皇子说这些?
聪明人就是容易多想,她的面色很快舒展开来,想到了原因。
定是陛下担忧懦弱的二皇子会被其他皇子比下去,到时候朝臣集体反对立他为储君,事情会难办。所以他想叫二皇子立起来,哪怕只是表面上立起来也好,至少把臣子糊弄过去。
而且想叫二皇子得到臣子支持,也得给他攒点贤名。比如友爱兄弟,就是很不错的角度。
皇后含笑说道:
“你的想法倒是不错,可见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去吧,这次是你施恩于他们,他们自然要记你一个好。”
以兄长的架势去替弟弟争取权益,看起来好像兄友弟恭,其实是在展示自己的受看重。
不过老二哪有那个脑子想那么多,他大概只是单纯的想扮演一个好哥哥。
而且老二没有轻举妄动,还知道先来问过她的意思。以后若有幸继承大统,希望他也能跟现在似的,无论大事小事先征询长辈的意见,而不是自己翅膀硬了着急独当一面。
皇后意味深长地说:
“以后有什么拿不准的,都可以来问本宫。你母亲早逝,父亲也靠不住。把我当你的亲生母亲便是,我还是疼你的。”
秦政:……
秦政真想录屏发给赵姬看看。
一个是脑子拎不清的亲娘,一个是口蜜腹剑的便宜养母,彼此彼此。
但是秦政把赵姬拉黑了,发不了消息。他不是很想把赵姬再放出来,因为对方被他拉黑的原因是私聊他骂扶苏不孝。
——扶苏做主让人给赵太后的墓里塞了一大堆陶制的盘盘罐罐当陪葬品,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给,导致赵姬在地府被其他陪葬华丽的太后夫人比了下去。
扶苏还理直气壮,说上古时期陶罐已经是很值钱的陪葬品了,做鬼不要太贪心,把赵姬气个够呛。
秦政不觉得儿子哪里做的不对。
所以始皇帝陛下拒绝把亲娘从黑名单里放出来,骂他儿子就是不行。
秦政只好转手把视频发给扶苏看了。
扶苏看完险些被水呛着:
「她真敢说啊!」
可怜他阿父没什么父母缘分,哪怕是在残缺位面遇到的养父养母也很迷惑,幸好还有他这个体贴儿子陪伴在侧。
秦政就当皇后神志不清了,随口客套了两句就告辞离开。出去之后直接去了内务府,把儿子的冬衣问题解决了。
他去之前就猜到,内务府估计不是没做冬衣,只是单纯的没送。
因为没做的话,万一皇子闹到皇后那边去,皇后一旦问起来,就是内务府全责了。可要是他们做了,只是没送去的话,那就是一点小问题,不算大事。
扶苏很快收到了冬衣。
太子殿下有些挑剔刚做好的衣服,不知道干不干净。新衣服还是要洗过再穿,于是吩咐宫人先拿去清洗。
吩咐完他就没管了,这种小事宫人自然会处理好。扶苏还记得叮嘱他们别让刚刚那个冒失的小宫女靠近,别等下把他衣服洗破了。
扶苏不敢小觑此类女主的破坏力。
但很多时候,防是防不住的。女主光环的力量远超常理,她就是能找到机会闯点小祸,引起预备男主的注意力。
扶苏很不幸地被列为了预备男主之一,所以女主闯的祸就砸他头上了。
宫人战战兢兢地前来回禀:
“殿下,新衣不慎破了,怕是穿不得了。”
扶苏:?
扶苏摁了摁额角:
“我不是让你们看紧那个谁吗?”
宫人也很无奈:
“她说看见树上有个蜂窝,担忧会有蜂子飞出蜇伤殿下,便去取了火把出来熏蜂巢。结果蜂子飞出后直冲她面门,她一惊就将火把扔出去了,恰好砸在还未清洗的衣服上。”
于是就给烧坏了。
扶苏:………………
宫人一开始不理解,为什么殿下让她们防备月桂,难道月桂有什么问题吗?结果事实证明殿下深谋远虑,月桂确实有点问题。
扶苏深吸一口气,一条条询问:
“我宫中缘何会有蜂巢?”
宫人无奈地小声说:
“那蜂巢一直都在的,我们也上报给内务府多回了,许久也无人前来处理。殿下您也清楚,这片宫室因陛下无子,空置了多年,许多地方都没好好修缮。”
宫中的殿宇屋舍太多了,内务府也不可能每个都好好修。要是所有宫殿都认真修缮,报上去的预算会花光,那他们还怎么贪墨?
自然是有人住的地方好好修,避免被责罚。没人住或者不受宠的妃嫔居住的地方,凑合一下,大面上过得去就行。
皇子们住进来的时候,这里就是修得很凑合。反正帝后也不在乎这些皇子的生活质量怎么样,皇子也不一定敢去告状。
结果修缮的时候,漏掉了一个藏在树梢中的蜂巢。一开始不大,后来越来越大,但是始终没人来清理。
扶苏接受了这个说辞:
“他们不来处理,也轮不到叫宫女去处理。若是被蜂子蜇伤了脸,那可如何是好?何况浓烟熏人,一般也不会叫女子去做这些。”
宫里那么多小太监,随便谁去熏都很正常,怎么是女主跑去干的?
宫人更无奈了:
“月桂姐姐训斥我们不把殿下的安危放在心里,说既然内务府不处理,就该我们站出来处理了。她说着说着就生气了,干脆自己动手。”
敢情还是个行动派。
扶苏扶额:
“你们也不拦着她。”
他没看到蜂巢,不知道是蜜蜂还是马蜂。是蜜蜂那问题不大,万一是马蜂,可不是开玩笑的。
宫人连忙回道:
“如今已经将蜂巢处理好了,殿下不必担忧。宫中没有人受伤,只是不知可有零散的蜂子藏在哪处。”
扶苏一听,觉得很危险。
不仅是藏着随时可能蜇人的蜂子危险,宫里这群不靠谱的宫人也很危险。
扶苏立刻起身:
“你们先搜寻一下,我去拜访皇兄。”
这地方住不得了,他去阿父那里蹭几天再说。蜂子寿命有限,过几天应该就安全了。
至于冬衣……
二皇子和原主身量相仿,还是去找阿父借衣服穿吧。
宫人连忙问道:
“那月桂?”
扶苏摆摆手:
“叫她少折腾事情,处罚就不必了。”
谁敢处罚女主啊,万一又一个女主光环砸下来,他这脆弱的小身板可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