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王美婷看看苏尚卿,又看看蒋小三,瞬间懂他什么人了,苏尚卿如此护着对方,让她十分气脑:“六弟,你这什么意思?都还没出嫁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大嫂……”
“你让开我就是你大嫂,你若是执意要护着他们,那你以后别喊我大嫂。”王美婷指着他,忿忿不平:“小至他们可是你侄子啊!你从小看着长大的,现在到好,竟是比不得几个外人,娘,你看看六叔,现在就这个样,我瞧着啊!以后真家嫁了蒋家,怕是连您是谁都不知道了。”
苏尚卿脸沉得厉害:“大嫂,您没必要把我说得那般不堪,小至为什么被打,我想你应该问问他,而不是一出来就不分是非……”
“咋的,即使小至他们有啥不对,可咋的了?就几句话的事儿,至于动手?你看看他们都被打成什么样了?”苏宁至说了什么,王美婷大致猜得出来,可她觉得没啥。
蒋家破落户,这难道不是事实?
蒋小三个傻子,这难道不是真的?
实话实说罢了,咋的打人?
自己就是破落户,还怕人说不成。
苏宁至确实是被揍了几下,可他到底还小,老六和小六下手有分寸,就没让他伤得厉害,可王美婷还是心疼。
苏宁至两个是苏府嫡长孙,走哪不是人人争先恐后巴结的对象?什么时候被森*晚*整*理人这么打过?
王美婷怒道:“卿哥儿,你让开。”她今儿定是要好好收拾这两一顿。
蒋家得宠,那又怎么样?他们苏家也不是好惹的。
苏尚珍看着蒋小三,眉头是蹙得死紧。
她怎么都想不通苏尚卿为什么放着邓家、唐家那般人家不嫁,非得选这么一个。
苏尚卿同他对视,面色也不好看。
之前二姐回来,搁他屋里一直劝他,让他别糊涂,听着像是为他好,可语气嘲讽,说什么你姐夫那样的难找,你是找不着,但也不至于就阿猫阿狗的随便嫁。
苏尚卿一直觉得怪,不管是娘还是二姐,总觉得他喜欢嫁二姐夫那一类的。
可能在她们眼里,周涵生实在是好,所以觉得只要是个姑娘哥儿便都想嫁给他。
之前苏尚珍回来是嘲笑。
昨儿回来,照旧的寻他,但这次不是嘲笑,而是想劝他,让他嫁唐家。
唐家在和驻守边疆的韦家军,是有点关系的。
为什么想他嫁唐家?
苏尚卿没直白问,苏尚珍说的也隐晦,可苏尚卿不傻,懂了。
皇上子嗣单薄,也不听臣劝,不充营后宫,如今就太子一个。
自古皇家,有多少皇子是能平安长大成人的?
要是太子……
那皇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再生一个,要么从旁过继。
之前大臣劝皇上为大周开枝散叶,周初落没应允,不少大臣还猜,是不是皇上有疾,没准当年随先皇出征时,伤了根本,所以才……
可不对。
太子和皇上不说一模一样,可还是像皇上的,皇上要是真不行,那太子哪里来的?总不能砰的一声从天上掉下来。
那便只一可能。
皇上他不爱干那种事。
虽然这一想法有点不可思议,可这是唯一能说得过去的。
如此,要是太子没了,皇上又不咋的爱搞事 那孩子大概率是只能过继。
如今几位王爷,和皇上关系比较好的,也就三王爷和六王爷。
六王爷乃是贤亲王,周涵生便是贤亲王的,如今周家最小的世子,也已十二岁。
要是过继,自是年纪越小越好,越小不记事,才能养得熟
想要年纪小,只能从孙子辈里头选。
周涵生三个儿子,被选中的概率很大。
而且即使不过继,要是他们能联合韦家,吴家,那还是有望坐上那个位置的。
没有谁想仰人鼻息。
他们也是周家人。
凭什么那位置只能周初落坐?
这是心大了。
苏尚卿听得心惊,不知道这是苏尚珍自己的想法,还是周涵生和贤亲王的想法。
韦家什么人家?
他们一家为何能领兵驻守边疆,苏尚珍怕是都不知道。
这韦家,廖家,吴家,世代忠臣。
这就算这代不忠,即使有异心,可他们家人皆在京城,他们在外敢乱动吗?
而且寻常没战乱他们只能能调百份之四十的兵力。
至于剩下百分之六十,那是只看兵符不看人。
兵符在哪里?
自是握在皇上手里。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皇上不可能不妨着。
苏尚珍到底是怎么想的,苏尚卿都搞不明白了,估计是好日子过久了,嫌脖子痒。
这会儿苏尚珍看蒋小三和老六小六那眼神,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满脸嫌弃溢于言表,当着蒋小三的面,又开口劝苏尚卿,半点不给蒋家面子:
“六弟,你真的应该听二姐劝,二姐总不至于会害你,你要是嫁这样的人家,先不说以后你都要低人一等,若是被人晓得你堂堂右相之子,竟下嫁这么个人,怕是你头都要抬不起来。”
苏夫人嘴巴张了张,想让王美婷和苏尚珍别说了,这两这大半个月一直在护国寺里头吃斋还愿,前儿中午才回来,怕是还不晓得蒋家在宫里住了一晚的事。
老六是火冒三丈。
什么叫头抬不起来?什么又叫低人一等?
“大哥,他说我们像麻杆,还诋毁我们家。”小六从地上爬起来,气呼呼的,小拳头捏得紧邦邦。
老六盯着正被王美婷抱着的苏宁至,想起方才他那嘲讽的样,牙齿也是咬得咯吱咯吱响。
“他们那么多人,是想欺负我们,我们去告诉太子哥哥。”
苏宁夏和苏宁至笑了起来,太子哥哥?吓唬谁啊!
小六拍了老六一下,小声说:“大哥,你忘记了?太子哥哥现在忙。”
那可难办了。
苏宁至乃右相长孙,右相官居一品,回家跟爹爹说了,怕是也不得行,爹爹没有官品,若是去给他们撑腰,没准的还被苏家打回来。
而且爹爹现在也不在啊!
父亲也不在,跑外头干活去了。
那该怎么办?
就这么算了,老六和小六却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要是真论打架,苏家人全上了他们都不怕,可打了又有什么用?
苏家人这是打心眼里瞧不上他们。
上次是,这次也是。
还说什么头抬不起来,他奶奶个腿的,今天得让苏家人给他们低个头。
一而再再而三的,不争馒头争口气。
他们白家人,啥子都吃,就是不吃这种窝囊气,苏宁至说他们给他提鞋都不配,气死人了都。
老六想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也小声说:“弟弟,太子哥哥要忙,不是还有皇伯伯在吗?我们找皇伯伯去,皇伯伯今天不忙,我送双皮奶给他的时候,他正好歇息,我们叫皇伯伯来给我们撑腰。”
对哦!
苏宁至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又说了两句,老六开口呛他,然后和小六手拉手往皇宫跑,还不忘叮嘱蒋小三说他们回家搬救兵,让蒋小三等他们回来。
苏宁至又笑起来:“喊谁?有本事你把皇上叫来啊!”
他爷爷可是右相,除了皇上别人可都不怕。
蒋小三没理会他,只高声对着老六小六囔囔:“那你们快点啊!这几个老妖婆看我那眼神,好像要生吃活剥了我,快去叫周大哥来,不然今天你们三叔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苏尚卿:“……”
苏夫人原本是要说话,可一听这话是瞠目结舌又气得火大,胸膛都剧烈起伏。
但这事不能捅宫里去,想叫人拦他们两。
可苏家护卫压根没拦得住。
宫门守卫重重,重兵把守着,今儿轮到姜卫和队友值守,正晌午,大家刚要换班回去歇息,两道黄风突然从前头冲了过来,那身影只筷子一样,但速度却是极快。
姜卫众人见了,下意识立马要抽腰间佩剑进行阻拦,可没来得及动作,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两道身影却已经从他们跟旁蹿个过去。
“姜哥,怎么办?要去追吗?”有一刚换班被调过来值守宫门的御林军问。
寻常官员进宫,都得进行粗略的检查,利剑等物,是绝不可带进宫的,而且,除却早朝期间,品级不够的官员和旁的皇亲国戚,也是不能随意进出皇宫,除非有口谕或是圣旨。
老六和小六跑得太快,方才他们压根来不及盘查。
姜卫定眼一看,见着是老六两兄弟,便举了手,示意手下不用去追。
皇上宠蒋家,下过令,蒋家人可随意入宫,今儿两人可是刚出宫,那两个小家伙,就萝卜大,别说剑,连把匕首怕是都藏不了,即使真的藏了,那小个儿,还能行刺皇上不成。
而且这两个小家伙第一次随白大人进宫时,到了宫门口,还哇塞哇塞的乱叫,说宫墙好高啊!他们就没见过这么高的墙。
后头太子当时怎么说的,姜卫记得清清楚楚。
“很高吗?我觉得还好,这是我的家,你们是我弟,这以后便也是你们的家,以后你们常来些,就不会觉得高了。”
太子那会儿,并未自称本宫,还牵着着两个小家伙,明眼人一看就晓得蒋家这两个得宠。
如此,还追什么追。
“随他们去吧!”姜卫说:“你们两今儿刚来,以后拦谁都不用拦他们两。”
老六和小六一进宫,就直径往御书房跑。
御书房他们隔三差五就要跟着周辞越来找周初落,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
周初落正批阅奏折,就听见老六喊丫丫的。
“皇伯伯,皇伯伯。”
周初落闻声,脸上露出一个浅笑,神色也柔和了下来,以为他们是又送什么来了,真是念着他。
这般想,他脸上方才那不近人情又睥睨一切的高高在上感顿时荡然无存。
“皇伯伯~”
老六又喊了一声,带着哭腔。
周初落察觉不对,立马搁下笔站了起来。
老六和小六一进御书房就冲过去抱住周初落的腿,泪汪汪道:“皇伯伯,你要给老六和弟弟做主啊!”
小六话少,他没开口说话,但也扯着周初落的黄袍,想拉他往外头去。
周初落低头一看,就见两个小家伙睫毛湿润,担心道:“怎么了?”
“老六和小六被人欺负了。”
周初落不太信,还有人敢欺负这两?京城但凡消息灵通点的,这会儿应该都知道,这两碰不得。
“谁欺负你们了?”他倒是好奇。
“是苏宁至和一个凶八婆。”小六说。
周初落一时没想起是谁。
马公公俯下/身,轻声道:“皇上,应是苏府苏大人的嫡长孙。”
周初落想起来了:“他怎么欺负你们?”
老六不是爱搬弄是非的,心里委屈,实话实说:“他说我们是穷酸样,给他提鞋都不配,他还骂三叔,说三叔是傻子,那个凶凶的八婆,还说苏苏嫁我们家,就抬不起头了,嘴巴毒得要命。”
周初落目光落在老六和小六身上,心想人好像也没说错,这两个孩子,就八套衣裳,是反反复复的穿,有些地方都洗得发白了。
之前他说了,让宫里的绣娘给他们做几套,可小六说不用。
衣裳能穿合身就行,洗干净就没啥,不一定非要新的,不用浪费料子。
这些话都是蒋小一说的。
衣裳干干净净,哪怕旧些都无所谓。
老六和小六也是这般觉得,他们出生那会儿家里条件还不怎么好,是苦过来的,便也觉不用浪费这个银子,反正他们又不咋的长个,做多了还穿不过来,那岂不是要浪费。
可他们不知道,人靠衣装马靠鞍,京城人,有些爱‘以貌取人’。
周初落虽也觉得他们穿的寒碜了些,可有些话,自家人能说,外头人……
哪里来的资格?
小六吸吸鼻子:“那个苏宁夏他,他还笑我和哥哥矮。”
周初落勃然大怒。
其他孩子都高高个,像个正常人,只他们两和他皇儿矮溜溜,这是多么明显的差距啊!
孩子本来就因为矮承受着旁人异样的眼光和难熬的痛楚,周初落有时候都会因为他们那个个头而感到伤心。
但当着孩子的面,他半句话都不敢多言。
苏家人却敢公然嘲讽。
好,实在是好得很。
“朕倒是不晓得苏家子弟竟是如此狂傲?他们连你们都敢骂,没准过几年,也敢指着朕骂了,正好今儿得空,朕亲自教教他们,到底何为尊,何为卑。”周初落语气寒凉:“马公公,备驾。”
“喳。”
苏府。
右相原和两个儿子正在商讨事儿,苏佑宗媳妇脸色匆匆的过来。
“爹,大哥,夫君。”
苏大人和苏佑祖被打扰,眉头微微蹙了蹙,苏佑宗脸色也不好,沉声呵斥道:“什么事?没见我和爹还有大哥正在商讨正事吗?”
苏大人晓得他这庶出的小儿不喜原配,但二儿媳乃是尚书家的姑娘,平日也识理守礼,若是没事儿,断然不会这节骨眼匆匆过来。
“老二。”他喊了一声,待苏佑宗住口后,他才看着二儿媳道:“文瑶,你匆匆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二儿媳道:“爹,宁至惹事儿了。”
苏佑祖平日最宠苏宁至,这是他去外头赈灾时,王美婷生的。
生时他不在京城,孩子两岁时他才从外头回来,自觉亏欠良多,平日就宠了些。
那会儿王美婷刚嫁入苏府不久,苏佑祖就升了官,他私心觉得,这媳妇旺她,对她更是百般宠爱。
苏佑宗都晓得,这会儿见媳妇这般说,怕惹了大哥不高兴,心里难民有些怒火,一甩衣袍,说:
“他一个孩子,小小年纪,能惹什么事?他虽不是你所出,但也是你侄子,你也不至于他犯点啥,便如此劳师动众,还告到爹跟前来。”
文瑶到底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即使再妒忌大房两个孩子得宠,也断然不会如此行事。
苏大人道:“宁至怎么了?”
文瑶立马道来,说他刚才才府门口,嘲笑了姑爷,还打了蒋家那两个小娃儿。
白子慕宫位不高,若只是如此,文瑶自是不会跑这一趟。
但这会儿全京城有头有脸的有门路的人谁不晓得啊!蒋家那一帮人,可是在皇宫里头过过夜的,也不知道和皇上是什么关系,方才还口口声声喊太子哥哥。
当时苏家人可是噤若寒蝉,以为听错了。
王美婷还笑,说两个孩子是乱喊的,想吓唬她们。
可文瑶觉得不对。
她前儿日子回家,听他爹说过一嘴,说白子慕刚上职那会儿,太子去翰林寻过白子慕,他对白子慕一个小小翰林宫是马首是瞻,叔叔叔叔的猛喊,语气亲昵得很,那天他爹是亲眼看见两人离开时,白子慕还指挥周辞越帮他拿东西。
太子什么身份?
即使见了亲皇伯,他都不会喊伯伯,而是喊一声三皇伯,恭敬虽有,亲近却无。
蒋家人,出入皇宫,那更是像回自家一样,他可是见蒋家那哥儿往宫里跑了好几趟。
这会儿苏宁至和苏尚珍招惹到了老六和小六,在文瑶看来,简直是惹了大祸了,她是一听下人禀报,就赶忙过来。
若是需上门请罪,那得赶早,不然人两娃儿回家告状,传到皇上耳朵里头,怕是就不好了。
右相眉头蹙了起来,似乎也觉得此事有些棘手。
苏佑宗这下脸色也不太好,苍白无比:“宁至这次怕是犯了大错了。”
“不至于吧!”苏佑祖觉得那两娃儿若是回家告状,蒋家小地方来的,即使得皇上看重,但俗话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地方的人,怕惹事儿,敢同他们闹吗?定然是不敢。
若是那两个娃儿直接进宫告状,孩子之间小打小闹的,他爹这么些年为着皇上效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是右相,皇上怎么的,都得给他爹一点面子。
老六和小六他在宫里见过,那会儿这两娃儿和太子在御花园里头玩,被士郎家的小子撞倒了,跌地上,那会儿老六从地上爬起来,自个拍了拍屁股,见着士郎家的小子诚惶诚恐的请罪,他还说没事,跌一跤而已,又不痛,继续玩。
被人推了,他们都没告状,如今被他儿子说两句,想来也不可能。
他一说,苏佑宗眉头间还是拧着:“不,白子慕这个人,我调查过他,好相处好说话是不假,但这人,也最是小心眼,真惹着他,他定是要寻机会让人掉层皮,他那两个娃儿像他,恐怕脾气也不小。”
苏大人没说话,穆然想到今天晌午他从宫里出来,正巧的碰上老六。
不知道他要给皇上送什么,装了满满一篮子东西,那篮子跟他一样高,大概是提了会拖在地上,又或者是因为太重,他直接顶在头上往宫里去,两条腿短短的,却跑得很快,几乎要擦出火花来。
那会天儿热,也不知道他从哪里跑过来,小脸蛋晒得红彤彤,又满头的汗,额上的小碎发湿哒哒的黏在额头上,头上一大篮子,身后一大包袱,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左相家的小厮来接人,马车就停在宫门口,看见他小短退跑得飞快,哼哧哼哧的,没忍住就笑了一下,谁成想那孩子都已经跑进宫了,听见这一声笑,又蹭蹭蹭倒退回来,窜到左相家那小厮跟旁,仰头问他:“这位老大哥,你刚才是在笑老六吗?”
那小厮说没。
可脸上笑着。
那孩子顿时老大不高兴,跳起来一巴掌拍到那小厮的小腿上,啪的一声响,惊到了不远处的狗儿,不知哪家姑娘来接爹,带了狗来,那狗朝他叫,他又窜过去,也给了那狗头一巴掌,那狗趴地上不敢看他,嘤嘤叫两声不敢再叫了,他这才往宫里去。
苏大人当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呐呐无言,活了这么些年头,一条腿都踏进棺材板里了,却头一回看见心眼这么小的。
左相是叹气,说这孩子,心眼怕是比针尖小,这种真惹到了怕是要倒大霉。
人笑话他一句,他都得拍人一下,连条狗都没放过,他两个孙儿却是打了他……
而且,如今朝中谁人不知,皇上极其看中这探花郎。
为何?
皇上都亲自派人前去祥柳镇迎人使臣了。
寻常翰林院里的小官升迁难,无外呼两种原因。
一是没人脉没背景。
二便是机会少,政绩达不上来。
白子慕接手的活儿简单,容易赚政绩,回头皇上以此为由让他往上走一下,怕是状元搁他跟前都得暂避锋芒。
“遭了啊。”苏大人面色凝重说。
苏佑祖道:“爹,应该不至于吧!”
苏大人想的没错,老六和小六脾气确实是像着白子慕。
人若不是故意伤的他们,他们断然不会同人计较。
可苏至宁……
麻杆这两字,老六和小六最是听不得,他们个头小,好几年了,还是长得像个萝卜一样,这本就是他们的心病。
这会儿被苏至宁取笑,那两个字直戳他们痛处,两个小家伙肺管子都要被气炸了,怎么可能会放过苏至宁。
苏大人刚想说立马把苏至宁兄弟两喊来,他带去蒋府,让孩子同老六和小六请个罪,不然两孩子真进宫怕是得遭,可没来得及说,外头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皇上驾到……”
是马公公的声音。
屋里四人心顿时咯噔了一下。
特别是苏佑祖,手心都冒了冷汗。
不,不是吧!!
这蒋家的两个娃儿真跑宫里告状了?而且,皇上竟然真的……来了??
但,咋的那么快?
这节骨眼各国时臣相继来到,这么忙,皇上竟然,竟然……
周初落是忙,要是搁以往,肯定抽不开身,或者派马公公跑一趟震慑一番也就是了,可有了孩子后,他才知道,自己挨打挨骂没有关系,但绝对看不得别人伤了自己的孩子。
苏家众人,连着一众奴仆,赶忙跟着主子往府外跑。
刚到大门前,就见着两队御林军从前头小跑而来,铠甲摩挲作响,三匹高大强壮的白马,拉着一宽敞、富贵奢华的马车缓缓朝着苏府驶了过来。
见着周初落亲自抱着老六和小六从马车上下来,苏大人便知道,今儿要遭了。
他诚惶诚恐的领着一家老小迎上去,跪了下来。
“老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初落没说话,直径往苏府里走。
蒋小三原都没想着跪,被苏尚卿拉了几下才跪地上,这会儿被老六小六拉起来,跟在周初落身后。
这是下马威啊!
来者相当不善。
苏大人心里惶恐,抹了把冷汗又赶忙领着一家老小跟在后头,不敢懈怠,直到到了正堂,见着皇上在主坐上坐下来,右相一行人又重新跪了下来。
周初落视线在众人脸上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右相身上。
“苏爱卿平身吧!”
苏家众人闻言,站了起来。
可谁知腰都还没站直呢,就见周初落再次眯起眼睛,双眸中多了些许危险之意,声音寒冷,问道:“朕让你们起了吗?怎么,你们也是瞧不起朕,见了朕都不想跪了?”
这话可要了老命了啊!
苏家众人噗通又跪了下去,连着苏大人也跪了,一众人头磕得砰砰响,诚惶诚恐,苍白着脸说不敢不敢,皇上息怒啊,皇上息怒啊!
老六和小六见此,嘎嘎笑起来,苏尚卿微微抬起头,压抑着噗通狂跳的心声,朝老六和小六看过去,又看了周初落一眼。
他虽是右相之子,但至今尚未见过皇上,往年宫宴,都是他大哥随着入宫,今儿还是第一次见到皇上。
那人一身黄袍,衣上金龙盘绕,白皮肤,五官深邃明艳,这会儿大概是心情不好,他神情有些冷淡,眼眸微垂着,脸色显得特别凛冽,身上那股居高临下的傲然感,更为显著了。
今早小六说的皇伯伯,原来是这个皇伯伯吗?
文瑶一行人目光却是偷偷的落在老六和小六身上。
这两个娃子,她们一众女眷,是只闻其名,从未见过其人。
当初听说就是蒋家几兄弟,当街殴打邓家的少爷,让着他们娘当众丢了好大一个脸。
现在怕是不仅要丢脸还要丢半条命。
不过……苏宁至好像也,也没说错。
这两个娃儿,真真是像麻杆一样。
听爹说蒋家这两娃儿已经有六岁了,可咋的还这么小?真真的像个萝卜,小小的个头,小小的脑袋,小小的身子,就好像萝卜长了手脚和眼睛,和刚出生的娃儿都差不了多少。
白子慕先头就说了,他这两个孩子和同龄人比,就是哥斯拉和壁虎的差别。
骨架实在是太小了。
但小是小,瘦归瘦,苏家女眷见着他们那张小脸蛋,却是不由到抽一口气。
老六和小六五官精致,粉雕玉啄,一个大眼睛,一个丹凤眼,小琼鼻,小粉嘴,白白嫩嫩的,模样喜人极了。
老六和小六被周初落抱着,就坐在他大腿上,一看就是非常得宠的,毕竟皇上除了这般抱过太子,可就再没这样抱过人了,即使是几位王爷家的世子,皇上更是抱都没抱过。
老六看着苏尚卿,对他招了招手:“苏苏,过来老六这边,你是我们的朋友,不用跪。”
苏尚卿没敢动,朝着他爹看去,见着他爹点头,他才起身站到周初落旁边。
周初落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自个旁边来。这孩子他是知道的,听他皇儿说,这孩子经常‘欺负’蒋小三,但和蒋小二和赵鸟鸟却是混得挺好,如今已经和蒋小三定下来了。
蒋小二几个,是他小叔子白子慕的小舅,如此,苏尚卿他自是要给点脸面。
苏夫人见此,眸光暗了暗,是既震惊又诧异,心里拔凉拔凉的的,又悲喜交加。
她活了大半辈子,也看了半辈子的人,却没成想,竟有看走眼的一天。
这两个孩子之前喊皇伯伯,太子哥哥……
他们到底和皇上是什么关系。
竟让皇上如此大动干戈,连老爷的面子都不给。
右相揣着明白装糊涂,问周初落来,可是有啥事儿啊?怎么突然来了。
周初落微微府下/身,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嘲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来,莫非还得经过爱卿的允许?”
皇上几乎从没对他这么说过话。
毕竟他为官几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平日还是敬着他的,可这会儿对方这么说,是丝毫不给半点脸面,明显的就是气得很了才会这般。
右相赶忙说不敢不敢,皇上能来,是他苏家的荣幸。
周初落没再说话,只拍了拍老六和小六一下。
两个小家伙从他怀里下来,跑到了苏宁至跟前,插着腰狐假虎威的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今天笑话我们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现在我皇伯伯来了,你怎么又不说话呢?”
皇伯伯!!
这三字炸得苏家众人脑子一个嗡嗡响。
苏宁至快十岁了,不是啥事儿都不懂,相反,出生在这种深门大院里,就没哪个是单纯的,即使只是个孩子,都有八百个心眼子,没点脑子的,大多都活不久。
他是先头受了委屈,出门正巧的碰见老六和小六,见着他们又矮又小,就想着在他们身上找点乐子出口气,可谁晓得……
看见苏佑祖半个屁都不敢放,丝毫不敢替他求情,他脸色煞白,全身都软了。
不说苏家众人,就是右相都不明白,皇伯伯?
周家什么时候有这么一门亲戚?他可是从未听说过。
“老六都说了,让你不要欺负我们,你偏不,还说你厉害,现在还厉不厉害?”老六指着周初落:“我说你欺负人,惹我和弟弟生气,我们回去告诉家里的大人,你就要见鬼,你还笑,说我们吹,有本事把皇上喊来,现在喊了,你怎么不笑了。”
小六:“就是,笑啊?你笑啊?”
苏家众人:“……”
咋的笑得出来嘛!
笑了怕是得当场见鬼。
“还有你。”老六站苏尚珍旁边:“刚才你说啥来着,现在再说一遍试试?”
苏尚珍:“……”
“你这么大年纪,嫁人了没有?”小六突然问。
周初落目光淡淡,但气质威严,苏尚珍寒毛倒竖,老实道:“嫁……嫁了。”
小六:“嫁谁?”
苏尚珍:“夫家是周世子,周涵生。”
“什么鬼?是哪个眼瞎的啊?”小六不懂。
“……”
苏家人以为小六当着周初落的面这般说,他会生气,可谁知周初落只是无奈道:“他是朕的侄子。”
“哦,原来他是皇伯伯的侄子啊!老六还以为他是什么天皇老子呢!所以这个人才说的那么厉害,原来就是个侄子。”老六牛逼哄哄,看着苏尚珍说:
“我跟你讲,我三叔可是皇伯伯的小弟,那个什么周涵生见了我三叔,都得客客气气,你以后见了我三叔,也得客客气气低下头来,不然老六告诉我的皇伯伯,要你见鬼。”
“……”
苏尚珍汗如雨下,慌忙说是是是,再没了之前的傲气。
“记住没有。”
“记住了。”
在这个地方,皇上就如同阎王一样,掌握着每个人的生死。所以苏家所有人,包括苏鹤在内,反驳的话硬是不敢说一句。
右相苦着脸,想告罪,想求皇上开个恩,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同孩子计较,可老六又指着苏宁至道:“你不礼貌,骂我们麻杆,还骂我三叔,老六都说了,这样不对,你骂我们,我就要骂你全家,你还说老六没那个本事,现在,老六就让你看看,老六有没有。”
苏家众人还没弄明白什么意思,老六和小六已经跑到了右相跟前。
两个小家伙声音奶呼呼的,未长开的小手指儿指着右相:“你是麻杆。”
右相:“……”
苏家众人:“……”
两个小家伙又跑到苏老夫人跟前:“你也是麻杆。”
周初落见着张家众人一副呆了的样,抿起了嘴。
马公公更是不敢看,就怕笑出了声。
右相乃是一家之主,自然是跪在最前头,其次第二排便是苏老夫人和苏佑祖、苏佑宗,都是按着家族地位从高到底排的。
周初落就见着两个小家伙指着张家挨个骂人。
“你是麻杆。”
“还有你,你也是麻杆。”
骂完了苏家所有人,周初落以为完了,想带他们回去,谁知老六和小六气性大,说骂全家,竟是连着下人都不放过,把几十个下人也骂了一通,他正准备站起来,老六和小六却是小眉头蹙了起来,又想往正厅外头跑。
周初落问干什么去,他们说还没有骂完。
这不可能啊!
他立马朝右相看去,右相抹了把汗惶恐说他们苏府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两位小公子,你们真的骂完了。
小六眉头倒竖,气道:
“不可能,还有,小六都感觉到了,你这麻杆老爷爷还想骗小六,你是不是觉得小六脑瓜小,里头没有脑子很好骗?”
右相往他小脑瓜看了一眼,虽是这么觉得,但这种话也不能说啊!没见皇上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吗?
周初落不放心,起身跟过去,右相不敢阻拦,怕着出事,也跟在了身后。
苏家一行人也亦步亦趋的,惶惶不安的跟着。
然后他们就见老六和小六进了厨房,对着笼子里还没来得及宰杀的几只鸡道:“你也是麻杆。”
周初落:“……”
苏家众人:“……”
这还没完,从厨房出来,两个小家伙又左顾右盼,似乎是要把张家所有会喘气的全骂一通他们才觉出气,又呼啦啦的往厨房跑,再出来时手里抓着两根小棍子,周初落不解其意,都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跟在后头,然后就见着他们跑到了一院角边,趴在地上,撅着小屁股,拿棍子往耗子洞里捅。
然后大概是被惊到了,一只胳膊粗的灰色耗子从洞里跑了出来,老六和小六立马释放出威压,那耗子瞬间被定住了一般,不敢跑了。
老六指着它,用小鼻孔重重哼了一声,说:“你也是麻杆。”
周初落:“……”
苏森*晚*整*理家众人:“……”
小六话最是少,有时是不得不说,他才会开口蹦几句,今儿破天荒,张口骂了一天人,实属是难得,周初落便也没管,但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
苏佑祖见着小六壁虎似的,趴着柱子蹭蹭蹭的往上爬,对着房梁上的蜘蛛骂麻杆时,实在是没忍住,又抹了把汗。
这两个娃子,这性子,竟是比他们父亲还要厉害,说骂全家,竟是连着他们家的老鼠都不放过。
这,这……
这两个娃子人小小的,却没想到,心眼子竟然那么小。
真真是不得了!
惹不得啊!
以后见了还是绕道走吧!
周初落是既无语,又觉好笑,见他们还要去捅耗子洞,无奈的抱起了他们,拿脸贴了贴小六的额头,说:“跟皇伯伯回宫吧!你太子哥哥这会儿应该忙完了。”
小六犹豫道:“可是……”耗子洞还没有捅完。
即然说了要骂苏宁至全家,那便是连只耗子都不能放过的。
周初落亲了他一口:“你忘了,皇伯伯前儿让人去给你们运了好些吃食回来,这会儿应该已经送到宫里了,你们不想吃饭吗?”
那肯定是想的。
毕竟都饿了好几天了。
老六和小六立马忘了正事儿,摸着肚子急吼吼道:“那皇伯伯,我们赶紧回宫,老六都饿多多了。”
周初落眼里带着柔情:“好。”
小六看着蒋小三:“三叔,你进不进宫啊?我们进宫吃一顿再回去啊!”
蒋小三点点头:“那行吧,我也好几天没有看见小辞了,正好去看看他。”
周初落临走前,不知想到什么脚步一顿,目光扫了在场众人一圈,最后意有所指:“苏大人。”
“下官在下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