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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你快出去,不要在这里碍事。”

第35章

“你快出去,不要在这里碍事。”
狭窄的厨房内,阿蛮忙得不可开交,手里的锅铲齐飞,还要惦记着把司君给赶出去。

司君觉得委屈:“阿蛮,我可是寿星。”

阿蛮:“寿星也不能这样来捣乱。”

没看到厨房里面就这么大吗?再加上一个司君进来,长手长脚的,连个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我可以帮忙。”

“你不是说你不会做饭?”

“……我是不会,但可以学。”

阿蛮面无表情地将窗户给阖上。

不过没一会,又被司君自外面撬开,他趴在窗上慢悠悠地说:“就算不给我进来,也能让我瞧瞧吧?”

“君子远庖厨,这不是经书上的话吗?”

这烟雾缭绕的,到时候给人熏得一头一脸都是烟。

“远着呢,阿蛮都不给我进去,还不远吗?”司君拖长着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地说,“只不过是个生辰,不必这么在意。”

阿蛮:“要是一直不知道就是算了,既然都听到,那还是要小小表达一下心意。”

司君嘀嘀咕咕,只说这看起来像是他故意要讨要礼物,最终阿蛮嫌他烦,举着锅铲追出来。

待到傍晚,阿蛮特特整出一桌菜,比平日里还要丰盛许多,甚至还有酒水。

不过司君说自己不喝酒,阿蛮就只给自己倒,司君手边就只准备了茶。

天很快暗沉下来,屋下挑起了灯,借着那暗淡的光,却是能抬头看到天上的繁星点点。

阿蛮:“司君,你看天上银河。”

许是和七夕靠得近,今日的天空也布满银河繁星,着实是一派美景。

司君仰头望着星空,淡淡的光芒下,他看起来苍白得仿若与月同色。

阿蛮不知不觉看着他出神,说起来,司君可真是好看。

“阿蛮。”

司君转头看他,那双眸子看过来时,阿蛮不知为何有一瞬的心虚,有些仓促地应了声。

“多谢。”

“有什么可谢的,不过就是做个菜。”阿蛮并没有放在心上,“你且等等。”

他站起身来,快步朝屋内去。

也不知道阿蛮在屋内翻找了什么,出来的时候手里揣着一个小盒子。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阿蛮递给他,“就当做个小玩意罢。”

司君微愣,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小盒子里躺着一根玉质的发簪。

那的确算不得什么好品质的簪子,雕工尚能入眼,却也需要好几两银子。

“多谢。”

再一次的,司君这般说。

那听起来似乎比上一回郑重了些。

阿蛮摆了摆手,重新在位置坐下,刚拿起酒杯,就见坐在对面的司君取下自己原来的发簪,再轻巧地用阿蛮送的玉质簪子替换上。

司君朝着阿蛮笑:“我很喜欢。”

阿蛮拿着酒杯抵在唇边,愣了会神才反应过来,“……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他将酒水吃进肚中,也不知怎的,觉得这酒没滋没味,吃不出个所以然来。

满心满眼都是刚才司君在他面前替换簪子的模样。

两人边吃边喝,阿蛮也记不得到底聊了什么,只记得后来他吃得有些半醉,揉着脑袋要去收拾桌子的时候,却是被司君给抬着胳膊拉了起来。

“都到后半夜了,莫要去管。”迷迷糊糊里,他听到司君这么说,“先歇息。”

阿蛮:“我没醉。”

司君:“听说酒鬼都这么说。”

阿蛮:“我真的没醉。”

他用了一个巧劲儿推开了司君,翻身到了空地去,虎虎生风给司君打了一套拳。

听那破空声,似乎是非常老辣。

司君平静地说:“你是真醉了。”

阿蛮收住姿势:“为何偏说我醉了?”

司君:“凭我没吃酒,你吃了。”

阿蛮认真思索了一番,无奈觉得司君说的好像比较有道理。下一瞬,他就直接躺倒在了园地里。

整个人都被花草淹没。

司君的声音听起来似是有些头疼:“晚上蚊虫很多,你就不担心……”

“皮糙肉厚,让他咬。”阿蛮每一个咬字都有些轻,就像是泡在了水里,“不怕。”

沙沙,沙沙——

听起来,是司君在靠近。

而后,书生在阿蛮的身旁席地而坐。

也没什么特别的动作和语言,可不知为何,阿蛮就是觉得有些高兴。

他躺倒在地上仰头看着星空,身边是司君在陪着,在酒意的熏陶下,那些困扰许久的麻烦轻飘飘地溜了出去,只余下空荡荡的、被快乐浸泡的脑子。

“在傻乐什么?”

“高兴。”

“所以,我问你在高兴什么?”司君这话听起来像是一个无奈的叹息。

阿蛮翻了个身,额头抵着司君的大|腿,慢吞吞地说:“司君的生辰,高兴。”

“有什么好高兴的?”司君抬手挠了挠阿蛮的耳朵,“还吃了那么多酒。”

“我酒量好。”阿蛮先是这么说,而后才回答司君的话,“司君出生了,高兴,出生了,才能见到司君……”

这话听起来有些颠倒,可听到他的话后,司君沉默了。

阿蛮可不在乎司君的沉默,他一个人勾勾扯扯着司君的衣角,在战斗了半天后,终于给那地方打了个结。

司君许是这个时候才发现阿蛮的捣蛋,用一根手指抵|住阿蛮的额头将人整个人推开,阿蛮顺着司君的力道一个翻身,又平躺着看天。

“好多星星。”阿蛮说,“真漂亮。”

“嗯。”司君应了声,“很漂亮。”

“你没有在看星星。”认真到过分的阿蛮指出司君的问题,“你在看我。”

“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司君的话里,带着几分好笑。

阿蛮:“可我不用看你,也知道你在看我。”哼哼,他的感知是不会有错的。

就算他在看天,也能感觉到司君在看他。

“我是在看你。”司君淡定承认,“我也觉得阿蛮好看。”

阿蛮呆了一会,反驳:“我不好看,司君才好看。”

司君的声音上扬,带着几分怪异的蛊惑,“喜欢呀?”

“喜欢呀。”阿蛮乐呵呵把自己给卖了,“司君是全天下,嗯,最好看的人。”

“天底下,你才见过多少人?”司君捂住阿蛮的眼睛,就也将那亮晶晶的温度也一并盖住,“你是没见过真正好看的人。”

“可我不需要见过真正好看的人。”阿蛮任由着司君盖住自己的眼睛,声音里满是困惑,“我喜欢,那就足够了。”

就算天底下有比司君还要漂亮的人,那又如何?

阿蛮喜欢的是司君,那些人又不是他。

就算有一百个,一千个美人来他面前晃悠,可那都不是阿蛮喜欢的司君呀。

黑暗里,阿蛮好像听到司君轻哼了声,只那听起来并非不高兴。而后男人靠了过来,于黑暗中,在阿蛮的额头轻轻碰了一下。

阿蛮迷迷糊糊地想,是亲了吗?是亲了吧?

这个问题,直到第二天醒来,阿蛮都没得到答案。

司君看起来和从前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是会顶着阿蛮送的玉簪子走来走去,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

还是一只漂亮的,爱撒娇的孔雀。

“阿蛮?”孔雀,啊,不是,是司君站在花海中朝他招手,笑吟吟地说,“你怎么不过来?”

外头日光很暖,天气很好,司君很好看。

阿蛮笑了笑,迈步朝着阳光走去。

阿蛮闭着眼,被人戳了戳脸。他伸手去抓那恼人的混蛋,却被咬了一口。

阿蛮无奈睁开了眼,就见少司君又戳了他一下,“醒了,做了什么美梦?”

阿蛮还沉浸在那种懒洋洋的感觉里,不紧不慢地说:“怎说我做了美梦?”

停留在阿蛮脸上的手指又往下,抚了抚嘴角,“你没发觉吗?”少司君扬眉,“阿蛮是笑醒的。”

阿蛮:“……”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他笑了吗?

“的确是做了个梦。”阿蛮翻了个身,将脸埋在少司君的腰间,“不太记得梦到了什么。”

这倒是实话。

阿蛮醒来后,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只隐约记得应当是在宁兰郡的时候。

“我也做了个梦。”少司君慢吞吞地说,“梦里,我似乎是在与谁说着话?”

阿蛮听得少司君这话,当即竖起了耳朵,“梦中梦到人,好像也很寻常?”

少司君:“他在给我过生辰。”他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地抚摸过阿蛮的头发,“真是奇怪,我已有许多年不曾有过庆贺。”

阿蛮慢慢地说着:“或许是昨日我们说起这个话题,所以大王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少司君:“或许罢。”

他的声音淡淡,听起来像是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没抬头的阿蛮心中却是一沉,只听少司君说的那话,他如何想不到这所谓的梦到底是什么?

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说起来,阿蛮生辰的时候,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离我生辰,少说也有一二月,现在便来问?”阿蛮无奈地说,“至于礼物,倒是没什么想要的。”

想要的东西,要么已经握在手中,要么是怎么都无法达成的愿望。

“阿蛮可真是没有欲|望。”少司君有些不满地说,“你可以再索取更多的东西。”

阿蛮爬起来,无奈瞥了眼少司君:“我不觉得我还需要索求什么,啊,若是这么说,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要……”他的话还没说完,少司君就已经抬手捂住了阿蛮的嘴,美丽的眼睛眨了眨,笑了起来。

“不行哟。”少司君许是知道阿蛮要说什么,拖长着嗓音撒娇,“这我做不到。”

阿蛮拍开少司君的手,嘀咕着做不到就不要问他意见云云。

说到底,索求无度的人应当是少司君自己吧?

阿蛮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把,掀开被褥就下了床。

日头正好,就算门窗紧闭,也能感觉到外头的烈日高涨。

阿蛮穿好衣裳后,缓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正有凉风吹来,刮得人更加清醒。

他趴在床边看着后头的景致,隐约有花香在风中来,这已经是春日了。

“阿蛮,莫要磨蹭,洗漱后来吃饭。”

阿蛮听着少司君那淡淡的呼唤,一时间有些出神。有些时候,男人做出这种极接地气的事情,总会让阿蛮有些忘记他的身份。

就好像在某个瞬间,他们真的亲密无间。

“阿蛮?”

“来了。”

阿蛮应了声,将窗户往回带,只留下半边的宽度,这才转身朝着里面走去。

吃饭时,少司君不紧不慢地提起一桩事,他说,再过几日,朝廷的人马就会抵|达。

那时阿蛮正在吃粥,差点没呛到。

他咳嗽了几声,将碗筷放下来。

“大王的意思是?”

“福王进京的目的完成了一半,”少司君漫不经心地说,“目前还未走到削藩这一步,大概是要唤我入京。”

“大王倘若入京,还能回来?”

“那就取决于天子是怎么想的。”少司君也跟着停下动作,他低低笑了起来,“不过,只看现下,应当还算安全。“

“大王入京,必定受制于人,如何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阿蛮这话说得隐晦,其实就查直接问要是天启帝将人扣下那该如何?

少司君抚着阿蛮的头发正要说话,却听到外头传来急促的呼唤声,仔细听来那应当是屠劲松。

以屠劲松的性格,若非要事不可能在这时候来打扰。

“大王,京中传来急报。”屠劲松急急走来,双手将一封书信奉上。

少司君接过秘报拆开一看,表情骤然冷了下来。他一字一顿地说:“没有消息?”

少司君已经许久不曾在阿蛮面前表露如此阴沉的一面,想来书信中的内容必定要紧,方才能引得楚王暴怒。

京城中,会是何事?福王,太子,天启帝?这几个人里,能引得楚王动怒的,难道是太子出事了?

正当阿蛮这么想的时候,少司君竟是将密信递给阿蛮。

阿蛮:“我能看?”

少司君:“为何不能?”

阿蛮接了过来,一看就蹙眉,信上的内容却是与他猜想的相去不远。

正月初十,太子与天启帝在宫中爆发激烈争吵,而后天子禁足太子,一连到消息传出来的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这则信息看起来耐人寻味。

阿蛮琢磨着最后的那句话,抬头看着少司君:“若是禁足,或许是天子杜绝了太子与外界的联系……”

“不可能。”少司君断然道,“前些时日我曾写信给他,以他烦人的脾性不可能没回信。”

没有消息,便意味着太子这段时日都没有派人接触过。

阿蛮沉默,以他来看,如果天子动怒禁足了太子,那或许就连他对外的接触也会一并杜绝,可若是楚王能够确信无论如何太子都会回信的话……

那这意义可就大不相同。

一连十数日都没人真的见过太子,也有另外的一种可能。

……太子出事了。

少司君带着阿蛮大步往外走,声音冰冷:“传令下去,叫郎宣等人一并去书房。”

“唯。”

阿蛮跟着少司君走了几步,忽而反应过来:“大王,你要带我一起过去?”

“为何不成?”少司君的语气虽冷,却平静得仿佛像是刚才将密信递给他的时候,“我想你在身边。”

阿蛮:“正常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带一个……情|人过去。”在提及自己的时候,他犹豫了会,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怎么认定自己的身份。

“情|人?”少司君狐疑地挑眉,“不,你不是我的情|人。”

“那是什么?”

“是我未来的正妃。”少司君平静地说,“嗯,如果婚礼上你不想穿女装也没关系。”

阿蛮:“……”

他包不穿的好吗?

而且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就快进到结婚了?当初少司君在太守府说的那些话早就是别有有心了是吧??

阿蛮就这么被少司君生拉硬拽到了外书房。

他从前还没来过这地方,甫一进来,方才发觉这地方也有许多书,粗看起来,有许多都有翻阅过的痕迹。

只是进门的墙上挂的不是什么字画,而是一把大弓。

少司君将阿蛮带到内室坐着,正巧这位置有屏风挡着,如果不是有人刻意过来查看,是不会知道这里有人的。

“你若是觉得别扭,就先在这坐着,他们说的话,你也能听到。”少司君刚说完这话,外头就传来了动静,他按了按阿蛮的肩膀,转身就出去。

徒留下阿蛮一脸沉默。

这人是真不怕被骗呢,要他是个间谍……哦豁,他还真是。

阿蛮揉了把脸的功夫,最先听到,也最熟悉的,自然还是郎宣的声音。

阿蛮在问渠阁接触过郎宣后,只觉得这人心思深沉,言语里皆是陷阱,轻易就能让人陷进去。

这是个极危险的人物。

那日在问渠阁,阿蛮虽一开始没觉出来,后来却是发现了那三层除却郎宣外,还有其他人在。

他听到了第三人的呼吸声。

虽不清楚郎宣是否知道这人的存在,可阿蛮还是本能地戒备起来。

在应付过此人的问话后,他快步离去,在下楼后便听到了些许脚步声。

哈,果然是认得。

就在阿蛮沉思间,外头已经说起了话,楚王并不是个拖延的性格,一见诸位到齐,便将密信传阅。

一个声音微冷的男人率先说话:“大王,太子颇得天子喜欢,便是惹怒了天子,也不该下如此严重的禁足令。”

禁足令这玩意,楚王在没离京城前也曾吃过挂落,那也没见连消息都传不出来。

“难道是太子得了重疾?”另一个年轻些的男声说。

郎宣不紧不慢地开口:“若是得了重疾,没道理这密信会不提。某以为,最为关键的,当时那一日争吵的缘故。”

只有知道太子和天启帝到底为了起了冲突,方才能判断事情的严重性。

“难道是为了大王的事情?”

“不当如此,正月初三传出来的消息,就足以说明福王进京的目的达成一半,起码不该再为此事动怒。”

“天子属意太子,轻易不会动摇储君位置,如若不是为了削藩,还有何事能惹来天子大动肝火?”

“要么是太子自己惹怒了天子?”

“……可以太子的脾气……”

这些人交谈的速度很快,一个接着一个,上一个人刚说完,下一个人就立刻接上,好似已经习惯了这种交谈的方式。

或是赞同,或是反驳,他们畅所欲言。

阿蛮一边听着他们争论,一边又在心里轻叹,少司君的身旁能聚集这样一批有能之士,也当是他自己的魅力。

这人看着冷情冷性,却是给足够了发挥的空间。这样的主上,谁不愿意追随?

……也不怪主人忌惮楚王。

楚王在外的声名并不好听,可事实上他和太守府、都督府的关系甚至称得上不错。阿蛮现在都有些怀疑,楼内收到的消息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当初没能在兰南道截杀楚王,对于主人而言,真是最大的憾事。只是对阿蛮来说,或许又是侥幸。

他忽而一顿,继而苦笑。

这样的想法,岂非也是一种背叛?

“先别纠结这些我们根本无法确定的事,眼下我等都能赞同‘太子出事’这个消息,对吧?”

“正是。”

“的确如此。”

郎宣最先下了结论。

“太子一旦出事,最为紧要的应当是东宫属臣,只看他们的反应,或许能猜出一二;再则是朝堂上的情形,不论是动还是静,都能透出足够的消息。”

最开始说话微冷的那个男人开口:“两日内,该有消息传回了。”

而今这密信不过是事关太子,方才会加紧送回来,不然依着寻常的日子,应当是两日后会有消息。

讨论到了现在,应当无法得出更多的结论。

太子肯定是出事了。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出事,眼下情况如何,这些都无法判断。

就在这当口,门外传来脚步声。

外书房众人纷纷开口。

“师阆?”

“你怎么回来了?”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

“大王,这里有一份急报。”名为师阆的后来者大步往上座走去,“正巧在卑职的线路上,卑职加急带了过来。”

楚王凝眉看信,片刻后缓缓露出一个阴鸷的冷笑来,“好呀。”他轻声说,“好啊。”

短短二字,浸满了杀气。

正月初十,天启帝与太子爆发激烈争吵,盛怒中天启帝以砚台花瓶等物重伤太子,清醒后命太医抢救多时,仍是昏迷。

天子白日气急,晚间于延禧宫内昏厥,罢朝七日方归,身体大不如前。

事发当时,福王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