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刚刚那叫什么欺人太甚,现在这才叫欺人太甚。
表面水火不容,鱼死网破。
实际是爷爷打孙子,单方面吊打。
霍家想整垮奚家,动动手指都够奚家喝一壶了。
前后路都堵得死死的,进退维艰。
刚刚他们还觉得这位传说中不近人情的霍家主温和好说话,一点首富的架子和傲慢都没有。
现在再看他,只觉得他像个微笑的撒旦,没有凶恶的面目,但会在谈笑间扼住你生命的咽喉。
奚锦年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们家怎么得罪霍家了,为什么这位神秘的霍家主会没事来针对他们。
难道就是因为他们想和霍家联姻?
可联姻是霍思议最先提出来的,他们只是顺势而上,霍景沉能有今天的身份地位,不至于如此不分事理。
奚锦年只能收回要离开的脚步,看向霍景沉,深吸一口气,努力心平气和地问:“霍家主,我愚笨,猜不透您的意思,您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说吧。”
“我的要求?那当然是希望你们签字,把婚约进行到底,不然……”
不然什么?
霍景沉这下又仿佛不急了,又端起水杯悠悠地喝了一口。
在奚锦年几个殷切的目光中,他终于开口。
“不然你们那侄子本来寄人篱下,需要用婚姻来报恩就很惨了,你们再把我这边受的委屈撒在他身上,给他找个有什么性/虐待癖的人联姻,害人一生,我这几年做慈善积累的功德岂不全被你们毁了。”
这话一出,奚夫人和奚玥的脸色变了变。
只有奚锦年一头雾水,说:“霍家主说笑了,小时虽然只是我侄子,但我自认从未亏待他,选对象更是没含糊过。”
霍景沉:“有没有含糊,要不问问你家宝贝女儿?”
奚玥已经被刚刚霍景沉说送去给奚时霍思议做看门的吓傻了。
或许这话听着像玩笑,但霍景沉就是给人一种他真的做得出来的感觉。
刚刚的心情还没平复,现在又听到霍景沉这种人物居然还知道她曾经那些恶毒心思,更是花容失色。
“我,我……”
“霍家主,”奚夫人赶紧说,“玥玥她只是一个小孩子,她又不懂那些,可能觉得好就介绍给她哥了,而且她哥的婚事,她哪里有说话权。”
“她是没有说话权,但你有吧,奚夫人,你不也知道?”霍景沉的矛头立刻转向了她。
奚夫人还想狡辩,又听到霍景沉吐出两个字:“奚川。”
奚夫人也白了脸色。
奚锦年看到自己老婆这反应,脸色变了变:“阿沅,到底怎么回事?和小川又有什么关系?”
奚川算是奚时奚玥他们的堂兄,之前何天顺追求过他,奚川的父母总觉得何天顺这种花花公子不太靠谱,知道奚夫人和何天顺家有姻亲关系后,托她帮忙打听一下。
也是那个时候,奚夫人才知道何天顺在床上居然有那种癖好,据说把人折磨得几天都下不来床都有,她看奚川那孩子挺喜欢,不想眼睁睁看着他入火坑,就如实和奚川父母说了。
这件事,她连奚锦年都没说,霍景沉怎么会知道?
能把这些细枝末节都摸得这么清楚,奚夫人心里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霍景沉在帮奚时出气。
这个认知让她差点原地厥过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奚夫人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奚时哪里能入得了霍景沉这种大人物的眼,奚时要是真招他喜欢,他就不会反对奚时和霍思议的联姻。
虽然霍景沉没明确反对,但他做的事情哪件不是在反对?
既然反对他们联姻,那奚时于他而言,就是一个路人,他又怎么会帮他?
霍景沉肯定只是如他自己所说,不想因为霍家这边不和奚时联姻了,他们会给奚时瞎找个不好的报复,损他功德。
越是有钱的人,越是信这些因果报应。
奚夫人想通这些,恢复了之前的镇定优雅。
她撩了下头发,说:“霍家主,以前是我糊涂了,但我保证,以后再给奚时找对象时,绝对会睁大眼睛看清楚,给他找个品行端正的。”
霍景沉没说话。
奚夫人一咬牙,说:“我有个手帕交,她夫家是珠宝世家林家,刚好她儿子过阵子回国,说起来他和小时还是青梅竹马,肯定处得来,霍家主也可以去查,他品性绝对没问题的。”
这位林公子或许家世没那么高,但他可是常青藤毕业的高材生,奚夫人本来打算让他和奚玥处处看的。
但现在为了安抚住霍景沉这尊大佛,只能暂时先把他搬出来了。
“啪!”
奚夫人的话刚落音,霍景沉方向传来一个奇怪的动静,其他人看过去,发现他居然把手上水杯的杯柄掰下来了。
掰!下!来!了!
这得是多大的力气!
奚玥想到关于他那些传言,本来就觉得他很可怕了,以及现在徒手掰杯柄的行为,简直觉得眼前的男人跟修罗恶鬼一样,眼睛都吓红了。
仿佛他掰的不是杯柄,是她的头。
霍景沉若无其事地把杯子和杯柄放在桌上,又抽纸巾擦手上流出来的血。
好,好得很啊。
他直接站起来:“管家,送客。”
说着,霍景沉也不管他们,径自上楼了。
该死的人救不了,埋了吧。
奚家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奚先生、奚夫人、奚小姐,请吧。”
奚锦年作为奚家的当家人,在燕京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会儿却不得不放下身段,对一个管家露出略显卑微的笑容。
“那个,管家,你跟霍家主久了,能不能提示我们一下,霍家主这是什么意思?”
管家刚才在旁边听了全程,当然知道霍景沉为什么生气。
管家想了想,想到霍思远跟他说的奚时和自家家主之前的关系,提醒他们:“你们可以去调查一下,奚时前阵子和谁交往过。”
奚夫人一听,眼睛里立刻冒火了:“好好好,我就知道是奚时惹的祸!”
“我劝你们,在弄清事情之前,最好对奚时态度客气一点,”管家面无表情地说完,做了个请的动作,“三位,请吧。”
三个人来的时候意气风发,回去的时候灰头土脸。
上车后,奚锦年立刻拿出手机,他本来想直接打给奚时直接问的,但想到管家最后那句话,又打给了自己的助理,让他查奚时前阵子的行迹。
一查,还真有东西。
奚时居然在和邵寻退婚后,先后去酒店开过五次房!
这么高频率的开房频率,明显不正常。
想到管家说的话,奚锦年立刻让助理去问酒店要监控。
酒店的监控录像只能保持一个月,之前的已经找不到了,但最近的一次在国庆之前不久,是在燕大附近的酒店,还没一个月,助理和酒店协商后,拿到了监控,发给奚锦年。
奚锦年这会儿才从奚夫人口中知道何天顺那性/虐待的癖好,气得想扇奚夫人和奚玥一巴掌,他是真的不知道何天顺是那种人,不然当时绝对不会让奚时和他处处看。
但事已至此没办法,只能像奚夫人所说那样,以后给奚时找对象时好好把关,找品行端正的。
这个时候,助理的录像发过来了。
这是大堂的高清录像,画面非常清晰。
只见酒店的旋转门口,奚时挽着霍景沉的手,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姿势亲密地走进酒店。
监控中的霍景沉和他们今天看到的不同,是真的从内到外散发出温和宠溺的气息。
奚时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霍景沉一脸无奈,惩罚性地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奚时就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霍景沉又伸手揉他的头。
奚锦年:“……”
“???”
奚锦年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奚夫人和奚玥也凑过来看,看了录像,也都和奚锦年一个表情。
这么一来,好像今天霍景沉一切怪异行为都说得通了。
难怪,奚夫人说要给奚时介绍青梅竹马的林家公子时,他会气到掰断杯柄。
他今天把他们叫过去,本意估计只是想破坏一下霍思议和奚时的婚事,顺便再恐吓敲打他们一番,让他们不要给奚时乱拉郎配。
结果奚夫人会错了意,踩人家的尾巴上了。
“不,不可能!”
奚玥一把抢过手机,暂停后把人物的放大,大概是想看看是不是只是一个和霍景沉长得很像的人。
看完,她直接发疯似的把手机丢出去,手机直接砸在了对面的LED电视屏幕上,发出“啪”的一声,两败俱伤。
奚锦年和奚夫人都吓了一跳,就听到奚玥疯了似的尖叫:“我不信!他们不可能有什么!奚时一定是出去做鸡勾引霍景沉来嫖他的!”
她的话刚落音,脸上挨了一巴掌。
奚玥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爸,你打我?”
奚锦年打完也有点后悔,但他还是喝道:“够了!发什么疯!嫌今天别人给的下马威不够大,还想被再叫去羞辱一次是不是?”
而且,就两个人这恩爱劲,不是两情相悦根本不会有这么自然亲昵的相处方式。
这段录像是国庆前的,在国庆时,霍思议才说他要和奚时联姻……
光是想想这点,奚锦年已经要晕过去了。
他甚至都不敢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霍景沉会对他们做什么。
不过好歹有个思路,可以让奚时去求个情。
奚锦年现在最庆幸的,就是他没有苛待过奚时。
奚家这些鸡飞狗跳的事情,奚时都不知道,周四晚上又有选修课,不出意外的,今天学生来得特别多,奚时去的算早的,教室的三分之二已经坐满了。
特别是前排的位置,已经完全没有了。
……就挺离谱的。
霍景沉做什么首富啊,就应该好好地在教育事业上发光发热。
奚时进去后扫了一眼,果然在靠窗位置看到了霍思议。
他走过去,在霍思议占的座坐下来,霍思议正在玩手机,看到他,从嗓子里艰难挤出两个字:“学长。”
奚时差点笑出声。
“你嗓子都这样了,怎么还来上课?”
前两天霍思议感冒发烧,挂完水烧倒是退了,但感冒并没有好,还嗓子痛,今天就彻底失声了。
霍思议心说我不来,老流氓肯定趁机跟你培养感情。
他一周就这么一次机会见到奚时,不能让他得逞。
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破坏他们感情、增进自己跟学长感情的机会。
“我、没、事。”霍思议又艰难挤出三个字。
“你别说话了,”奚时把课本从书包里拿出来,压低声音说,“反正是你爸上课,你等下偷偷睡一会。”
学长好关心自己啊!
霍思议开心得恨不得他爸现在就在他们面前,狠狠地秀给他看。
其实他现在就是嗓子哑,身体已经没有前两天那样难受了。
但学长的话要乖乖听,霍思议听话地点头,“嗯”了一声。
这时候上课铃响了,一些喜欢踩着点来上课的学生,进来一看人傻了。
霍景沉这时也走进教室,他一进来,原本还在说话的教室立刻安静下来,比教导主任进来还管用。
霍景沉先看了眼奚时这边,对上大孝子又不知道得了奚时什么便宜得意的眼神,冷漠挪开,目光又落在后面站着的同学身上,问:“你们几个站那里做什么?”
霍景沉说这话时,语气很沉静,但几个同学愣是像做错了事情一样,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景老师,我们没地方坐了。”一个男生小心翼翼地说。
霍景沉看了眼坐得满满当当的教室,问:“你们是我这个选修课的学生?”
“是啊老师,我叫王磊,花名册上有的。”
霍景沉扫了眼旁边的花名册,确实看到了王磊这个名字。
这个教室是80人的,这个选修课才50多个学生,照理说怎么也不可能坐不下,现在不仅坐满了,甚至还有两个人的座位硬是挤了三个人的。
女生偏多很多。
一些人对上他的目光,心虚地垂下头。
霍景沉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没有毫不留情地把人赶出去,而是对那几个人说:“你们去隔壁班搬两条椅子将就一节课吧。”
几个人不敢有异议,立刻听话地出去搬椅子。
等他们回来坐下后,霍景沉说:“今天就算了,下节课开始,前面的座位留给选修课的学生,来旁听的学生只能坐后面三排的位置。”
他着重了只能两个字,又看了眼霍思议的方向。
霍思议:“………..”
靠,他爸绝对是公报私仇!
可是能怎么办呢,他把是这课的老师,有绝对的权威。
都怪这些看脸下饭的家伙,来旁听他爸的课又不能加学分,来凑什么热闹!
啊啊啊气死了!
奚时忍不住想扶额,这父子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这霍景沉也真是坏啊,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情敌从他身边支开了,堂而皇之,甚至其他同学还觉得这位老师负责又开明,真是位好老师。
只有霍思议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隔日是周五,奚时投资的那个游戏工作室由于国庆割了一大波,向来抠抠搜搜的谢河谢主管大手一挥,请全工作室的员工去吃海鲜。
奚时和谢河认识那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大方地请客,很开心地参与了聚会。
老员工都知道最好不要和奚时喝酒,这人喝醉后会发疯,癫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过工作室前阵子又招了几个新员工,他们并不认识奚时,看他面生,还以为他也是新来的员工,担心他被冷落,拉着他来猜拳喝酒。
等意气风发的谢河从公司众人的敬酒中脱离开身找到奚时时,他已经喝得眼神迷离,指着一个螃蟹,非要说它是大海怪,他要代表月亮消灭它,看得众人目瞪口呆,替他尴尬的毛病都犯了。
谢河服了,赶紧把他拉出包厢,说:“祖宗,不是说好今天不喝酒吗,怎么又喝醉了?”
“我没醉啊,清醒得很,你看这是1,”奚时伸出一个手指,又伸出两个,“这是2。”
谢河:“……”
清醒,可太清醒了。
奚时得意:“就问你我醉没醉吧。”
“是是是,你没醉,他们等下还要去唱K,我把你送回去先吧。”
谢河说着拉着奚时往外走,却被奚时扯回来了。
醉鬼蛮不讲理地说:“不行,你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我醉了!再说一次,我没醉!”
“……”
谢河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了奚时回去,赶紧拦了辆出租车,把人送回去。
他们的工作室在燕大旁边,所以聚会的地点也是选的离燕大近的,打车过去也就十分钟的时间。
谢河还记得奚时的住处,把人送上楼,正要问奚时门密码是多少,奚时却挣开他,转头去拍邻居家的门。
谢河吓了一大跳,赶紧拉住他:“祖宗,你认错门了,这个才是你的家门。”
“嘿嘿,我当然知道哪个是我的家门,我跟你说,这里头有帅哥,我带你看帅哥。”
说着,又挣开谢河,去“砰砰”敲邻居的门。
“开门,快开门啊帅哥!”
谢河快要社死了。
我擦,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给奚时喝的酒!下次一定要让那人送奚时回来,让他感受一下醉鬼的魅力。
“祖宗,你别敲了,别敲了。”
正在谢河努力阻止奚时骚扰邻居时,邻居家的门“咔哒”一声开了,谢河头皮发麻,人都没看清,就赶紧冲人家道歉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他不是故意的,他……”
谢河后面的话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来开门人的脸。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谢河很确定他见过。
上次奚时喝醉时,就是叫他来接的,奚时跟他关系很亲密,还叫他哥来着。
“原来是你啊,”谢河挠了挠头,“那个,小时他又喝醉了。”
“我没醉,”奚时反驳完,冲霍景沉抛了个媚眼,“约吗,帅哥~”
谢河:“……”
尴尬癌晚期了救命。
霍景沉看了眼眼神迷离的小醉鬼,伸出手扶他说:“交给我吧。”
谢河没有一点犹豫地把人交了出去。
奚时靠在霍景沉怀里,还要转头跟谢河说:“是很帅吧,我说了,是帅哥,嘿嘿,嘿嘿嘿。”
谢河扶额,不是,上次叫哥,这次调戏人家,这什么套路。
如果他们不是真兄弟,那就是真爱。
反正不可能是纯洁的邻里关系。
谢河也就没管那么多了,说:“那人就麻烦你照顾了。”
“嗯。”
得到男人肯定的答复之后,谢河转身离开。
奚时还要和谢河说什么,刚转头就被霍景沉捂住眼睛,不准他看谢河离开的背影。
他可没忘记上次奚时说人家跑起来又六个腿,有妖孽上他兄弟身,非要去消灭妖孽的事情。
奚时的视觉被阻隔,终于安分了下来,眼睛在他掌心眨了两下,长长的睫毛扫在霍景沉的掌心,痒痒的。
霍景沉扶着他的手紧了紧。
等谢河进电梯走了,他才放开捂着奚时眼睛的手,就见奚时眨巴着两只无辜的大眼睛,看他。
“走吧,我送你……”
霍景沉的话还没说完,奚时抬起手,轻佻地捏住他的下巴,像皇帝看美人一样左看右看。
老婆许久没这么主动地与他亲密接触了,霍景沉忍不住屏住呼吸。
“这张脸真帅,”奚时一脸迷恋,双手改成搂住他的脖子,“帅哥,给睡不?”
霍景沉搂着他的手收紧,看着他:“你确定?”
“不确定了,我去找霍思议吧。”
奚时说着转身就走,刚抬起脚就觉得天旋地转,原来是被霍景沉扛起来了。
没错,是扛,扛肩膀上那种扛。
霍景沉沉着脸把人扛进门,脚勾住门“嘭”一下关上,没看到奚时看似醉蒙蒙的眼底得逞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