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豪门大戏再掀波澜——蒋裕京力破分手传闻,联姻取消传闻不攻而破?”
……
“昨日清晨,柯德半导体董事程绛的葬礼在万国殡仪馆低调举行。”
……
“本报记者不惜重金租下华懋广场11层制高点,透过300mm长焦镜头捕捉到震撼画面——蒋氏财团准掌门蒋裕京,竟携神秘‘未婚夫’,十指紧扣穿越黑衣人墙,惊现葬礼现场!”
……
“据可靠消息,蒋家车队清晨六时秘密抵达柯德半导体程绛的葬礼。悬挂‘J·8001’黑牌豪车现身时,十余名保镖如潮水涌出。不过精心布置的安保,在蒋大少躬身牵出未婚夫的瞬间露出破绽。本报刊登独家连续帧画面清晰可见,这般肢体语言绝非商业联姻作秀所能诠释。更耐人寻味的是,稍早前有传闻称蒋程联姻已遭取消,而这张封面无疑给予了最有力的回击。”
……
“本报将为您带来更多独家内幕——敬请期待!”
沉沉乌云压在金融区的天际线,厚重得能挤出雨来。
办公室里冷气开得很足,窗外车水马龙,六十八层的办公室寂静得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
桌上那份娱报尤为显眼,彩色印刷的封面占据了半张桌面。报纸上的画面定格在万国殡仪馆院内——他牵着程书懿下车,手指交叠,衣角旖旎,似有缠绵之意。角度微妙,瞬间的光影恰到好处。明明是个体面又礼貌的动作,却被娱记拍得如同一场爱情电影的开场。
蒋裕京盯着那张照片,脸色复杂,抬手按了按眉心,声音压抑着怒意:“公关部那群废物。”
办公桌对面的冯嘉姚心头一紧,站得笔直,眼神躲闪地看向桌上的一摞文件:“蒋总,您也知道……这些娱记,都没什么底线……”
蒋裕京没有接话,空气中的气压更低了。
冯嘉姚一看这架势,心里越发慌:“您消消气……消消气”
“谁允许放出这种虚假消息的?”
——和程家联姻取消?
他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冯嘉姚咽了口唾沫,找补道:“可能……可能是公关部想造势吧……要不您去问问昂总?”
蒋裕京冷笑,“股价掉了这么多,你告诉我这叫造势?”
冯嘉姚赶紧指指报纸上的大标题,转移火力:“那这不……已经不攻自破了吗?”
蒋裕京深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不去发火。拇指在报纸边缘摩挲了一下,直接将报纸推到桌对面。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口:“他在家怎么样?”
冯嘉姚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蒋裕京所指的是谁,小心翼翼地答道:“一切正常……”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道,“程先生上午去了一趟殡仪馆,待了不久就回来了……中午饭也没吃,看他情绪不高,就让他先休息了。至于遗产后续,我已经去法务部找了戴文,让他对接信托公司的律师。”
蒋裕京点头,“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汇报。”他摆摆手,“回去吧。”
冯嘉姚松了口气,正要转身,又停住脚步。心头的疑问让他犹豫不决,嘴唇微微张开,欲言又止。
蒋裕京抬起眼皮看他,语气淡漠:“还有什么事?”
“……蒋总,这婚……真的能结吗?”
空气一滞。
冯嘉姚知道这个问题有些逾越,但还是想问。这场婚姻,他原本以为就是一场利益交换。但最近——蒋总对程先生的态度,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他会嘱托自己去关照程先生,也会主动询程先生的情绪状态,甚至会因为程书懿这个名字流露出短暂的失神与迟疑。这种变化,让冯嘉姚产生了一种错觉——
可话音刚落,那人目光便结了一层霜。
短暂的沉默后,蒋裕京嗤笑一声,目光从文件移到他身上,轻描淡写地反问:“这婚不结的话,阿佛洛狄忒号的财政窟窿,你来补?”
这句话如同一记冰冷的当头棒喝,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离谱。岌岌可危的债务、财务上的空缺……所有这些,都指向一个现实且冷酷的答案:
这场婚姻不会被情感所动摇,仅仅是商业决策。程先生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合作伙伴。
冯嘉姚讪笑,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不不不……走了,走了。”
他竟然一时被蒋裕京偶尔流露的温情误导了——以为这里面可能藏着那么一点感情的投入。
现在,他忽然意识到,面前的男人依旧是那个能在股市崩盘前夜果断抛售的商人,所有的温情都不过是利益棋盘上的诱饵,所有的让步,都是为了最终的利益。
就在即将摸到门把手、如释重负之际,办公桌中央的人忽然开口:“找人撤了。”
冯嘉姚脚步一顿,愣了两秒,转过头:“……什么?”
“你说呢?”
蒋裕京抬手一掷,那张写满八卦的娱报越过办公桌,落在自己脚边。
他连忙弯腰把报纸捡起来:“好的,蒋总。”
他发誓,自己再也不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了。
上午,殡仪馆——
守灵已近尾声。
程书懿一早来到殡仪馆,打算接替关施黛的位置。
一进入灵堂,空气中弥漫着熏香的味道,夹杂着微弱的纸灰气息,沉沉的氛围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抬眼望去,关施黛和程景源并肩跪坐在供桌旁,母子俩的身影缩在昏暗的角落里,静默无声。
程书懿站在门口愣了愣,他本以为自己会对关施黛充满敌意——尤其是昨晚的那番话过于尖锐刺耳。但眼下,看着缩在暗影里的母子二人,心中没有如想象中的愤怒或冷漠。反而生出了一丝怜悯?还是说,是同情?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怜悯什么,是她们的命运,还是那种看似存在却又脆弱的家庭纽带。
他想起自己从小到大所遭受的冷落与苛待,程绛对他的冷漠是有理由的,但程景源和关施黛为何也被程绛所摒弃了呢?
他在这对母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这样的画面出乎意料地撼动了他。
他们毕竟是家人,至少在表面上如此。难道一纸遗产的争夺,就能将二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彻底湮灭吗?
他低下头,抑制住内心的翻涌,迈开步伐,朝着她们走去。
“关阿姨……”
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关施黛脆弱的精神状态。
关施黛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双手交叠在膝头,没有回头。她的身影在灵堂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仿佛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像。
他又重复了一遍:“关阿姨,你已经守了一整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这一次,关施黛终于有了反应。她的脖颈像是生锈的机械,缓缓转动,目光落在程书懿身上。那双曾经总是带着讥诮的眼睛,此刻却晦暗得像一潭死水。她的唇角扯出一丝笑意,浅淡又苦涩。
“程书懿——”
“继承了巨额遗产的感觉怎么样?”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沉重地刺进程书懿的胸口。
关施黛叹了口气,目光重新投向供桌上的香烛。
那些已燃尽的烛火,只剩下熏黑的残根,黑色的烛泪顺着蜡身凝固,扭曲成丑陋的痕迹。
她似乎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感叹些什么,言语飘散在空气中,几乎听不清楚:“程绛这一生,最擅长的就是算计。可谁能想到,到头来,他却把偌大的家业交给了一个……没有自己血脉的人。”
她的话并未刻意加重语气,却如一根细长的针,缓慢地刺入程书懿的皮肉。
关施黛缓缓转过头来,眼神突然间变得脆弱,语气也柔和了些许。她望着程书懿,眼中满是悲哀:“可是你弟弟呢?他病能治好吗?如果我也没了,谁来照顾他?”
她低头看着程景源,声音变得几乎要哽咽,“你有想过……他以后该怎么办吗?”
程书懿的心脏紧缩了一下,整个胸腔都被填满了沉甸甸的负担。
如果关施黛也不在了……那程景源该怎么办……我来照顾吗?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我知道你不想和蒋家联姻,你当初没有选择……”她顿了一下,话音轻缓地落下:“但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程书懿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空中一瞬间触动了他。
关施黛话里的答案呼之欲出,那条他一直回避的路正要出现在面前。
“你拿着程绛留下的财富,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她的话像是为他指明了一条最简单、最清晰的路。
“但能不能——”
她轻轻地伸出手,覆在程景源的肩膀上,眼眶泛红,声音哽咽:“让你弟弟,嫁进蒋家?”
“好让我和他,至少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程书懿只感觉脑袋一阵嗡鸣,眼前的这一切变得不真实——
让程景源替他嫁给蒋裕京?!
这个念头像是骤然炸开的雷声,那一瞬间,他整个人被钉在原地,四周的空气变得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让程景源嫁进蒋家,让程景源替代这个原本是牺牲品的位置——
他还记得,在游轮上,程景源故意在蒋裕京身边摆出亲密的姿态。当时他就悄悄想过,如果程景源能代替他嫁给蒋裕京,该有多好?
那时他只是闪过这个念头,并没有深究。之后他们经历了种种,他也认定了自己被推上这无法逃脱的命运之路,无论如何挣扎,都得履行这场交易。
而这一刻,关施黛的话轻而易举地刺破了那层模糊的幻想。
他居然可以不必成为蒋裕京的配偶,不必再受这场婚姻的束缚,不必面对那个人冷淡疏离的目光,也不必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去猜测对方偶尔流露出的某种耐心与温柔究竟是真是假。
他能真正去追求程绮所说的那种自由了。
这个机会就这么生生摆在眼前了。
“我真的……”
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我真的……想要这个机会吗?
我真的能逃开吗?
就在这一瞬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双漆黑的眼睛。那些话在耳边回响:
——“昨晚的事,我不希望它再次发生。”
——“这段婚姻是交易,你我之间需要保持距离。”
——“最好是互不打扰。”
蒋裕京在一开始就打破了他心中所有关于婚姻的幻想,狠狠地将他们的关系一分为二,剖得干干净净。
他应该感到释然,应该为这段不可能的关系终于明了而庆幸。
可奇怪的是,胸口却涌上一阵酸涩和犹疑
如果现在向蒋裕京提出这个想法,那他会不会毫无波澜地说一句:“好,换人。”
他真的希望蒋裕京无所谓吗?
还是说,他更害怕那个男人真的会答应——
没有一丝犹豫地,把他换掉?
就在程书懿的思绪被这一连串的疑问和恐惧淹没时,程景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这也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程景源开口说出完整的句子,然而,这句话几乎让他瞬间失去所有的反应能力。
“哥,我喜欢蒋先生,把他让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妞妞们,给大家请个假,因为有个榜单任务,所以19号的更新挪到20号零点,后面更新频率不变,只是20号21号两天连更!肥肥的八千字!嘿嘿,剧情进度条终于赶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