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贾赦这一觉足睡到快要晚饭的时候, 还是被人敲门给吵醒的。
青刃先被敲了出来, 见是两个中年人立在他们世子也门口,他这人脾气好, 温和道,“你们是干什么的?还请不要扰了我们少爷休息。”
“这位小哥, 鄙人姓吴, 是太原城中的粮商, 听闻贵主人要买粮, 因此厚着脸皮登门到访。”吴老板富态得很, 客客气气地拱手作揖,“还请小哥帮忙通传一二。”
青刃在门口附耳听了一会儿,里头没啥动静, 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和二人道,“我家少爷还在歇息,您二位改日再来吧。”
上门的也未想到这二位小爷进了客栈旁的不干, 先睡一觉,且这会儿还没起来。
人家是掐准了时辰来的, 说上几句,道一句快要用晚饭了, 不如一道,酒席已经摆好了。
多数人是不会拒绝的。
吴老板笑道, “恰好我们要在这里用饭, 等吃了饭再来便是的, 还望小哥不要嫌弃我们叨扰。”
贾赦抱着被子嘀咕了几句, 似醒非醒地坐起来,“外头干嘛呢?”
姚谦舒见外头说个没完,披了衣服下床,冷着脸推门道,“何事在门口喧哗?”
“姚先生。”青刃脸上一红,避开眼不敢看这位衣衫不整的姚先生。
姚谦舒面无表情地扫一眼这二人,“要说话寻个旁的地方去,没得扰了人清净。”
“这位公子且慢……”吴老板端着笑正要搭话。
姚谦舒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愣是唬得对方不敢说话,他正要阖上门,被后面贾赦出手挡住了门板,贾赦问道,“二人可姓薛?”
吴老板只得再报一遍家门,贾赦道,“我们刚来太原不过半日,尚未出过门,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买粮的?”
“哦哦,是一位史公子告诉我们的。”吴老板态度极好,眯着小眼睛笑着道,“他说您要的粮食可不少,我给您透个底,等闲商户可给不出这么多的粮,我可是一片诚心,特意登门造访。”
“您在我的随从这里留个名帖,等我修整好了,咱们再谈。”贾赦笑了下,“青刃,送客。”
青刃瞥到他家世子亦是衣衫随意,脸红得都发烫了,干脆整个人都背着门,“二位请吧。”
吴老板从善如流,不单留了名帖给青刃,还递了个大红包,方才带着管事的走了。
贾赦关上门,同姚谦舒道,“有外人来,你也不穿戴好了再出来,被人瞧了去怎么办。”
好在上房环境还不错,没啥闲杂人等。
姚谦舒看了看他散乱的头发,发肿的眼皮,以及脸颊上的枕头印,“这话对你自己说去,我左右还是个男的,你这样一瞧就和小姑娘似的。”
还是被蹂/躏过的。
不过这话就没敢往外说。
听了绝对要炸。
贾小赦目前身高大约也就一米七三了,因为遗传和习武,体态修长匀称,说是高挑个子的姑娘家也是挺可信的。
贾赦险些气厥过去,也和炸了差不多,“你照不照镜子,你才像小姑娘!”
就这个问题吵了足足有两盏茶。
端着晚饭站在门口的青锋,看一眼守门的青刃,对他这样动不动脸红很是头疼,“我觉得少爷和世子说得都不对,你才最像小姑娘。”
一个俊俏的,一个仙气的,再这一个含羞带怯的,我的妈呀,和他们一比,我简直就是钢铁硬汉了。
硬汉顶着压力去打扰里头二位,“少爷,饭好了,您用些东西再睡吧。”
不吃饭,哪有力气睡呢。
一会儿去厨下给咱们世子爷熬点补汤什么的。
怪不得夫人给世子安排了什么丫鬟他都瞧不上,在这儿等着呢。
因为发散性思维了一下,贾赦来接他手里托盘的时候,他就慢了一拍,紧扣着没松手。
贾赦奇道,“你这发什么呆啊,不舍得给我吃了?”
“属下知错。”青锋把托盘递过去,听得贾赦问,“表少爷是不是跑了?刚刚那个姓吴的说,是个史姓公子告诉他们咱们要粮的。”
青锋深知这位表少爷的战斗力,又认一回错,“我看他睡得正香,就去弄晚饭了,没想到表少爷还挺会演戏。是不是去他抓回来?”
“你和青刃去把弄他回来,这人特么就学不会人事儿。别让他把咱们身份暴露了。看这吴老板的架势,他多半是收人家好处了。”贾赦吩咐道,“一会儿捉到人了来告诉我,我来治他。在外头都警醒些,不必在家里无论什么事还有父亲兜着。”
青锋青刃都表示受教,领命去拿人。
太原的夜和宣府不一样,甚至比京城都要热闹,姚谦舒靠着窗坐下,替贾赦斟了杯酒,“瞧着城中灯火尚有几分可观。”
“这有什么,等咱们回了宣府,带你去城墙上喝酒,边关的天低得很,仿佛一伸手就能抓到星星,漫天星辰,煞是好看。”贾赦抿了少少一口,自从上次醉后引了雷,他在这方面就很注意。
“你怎么知道的?”姚谦舒问道,“咱们平日都在一处,总不见得你夜里偷偷跑去宣府看的。”
贾赦到此刻反倒生出几分坦然来,到底托了脸皮厚的福气,含笑道,“我特意找人打听的,想着可以带你去看一看。听着你之前说自己除了摇钱就是修行,怪没趣儿的。”
不知是为了酒意还是旁的,双颊泛了红,眉宇间多情明丽至极。
姚谦舒怔了下,随后眼里浮起笑意,“那我们回去看。”
贾赦一手持杯盏,一手托腮,懒懒散散道,“也不知道这位薛家家主何时会遇到,我爹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事。”
“说不得再翻出来个女孩儿嫁给你。”姚谦舒淡然地看着窗外,“之前有个王大小姐不就听说美艳绝伦么?”
“做人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做树也一样。”贾赦初开窍,并不想在姚谦舒面前露怯,故而并不肯直接回答他。
姚谦舒道,“我并不柔顺听话,也甜不到哪里去,确实是我占了世子的便宜。”
“山西老陈醋天下闻名,果不其然,才到山西半日,你这醋都浓得呛人了。”贾赦笑眯眯地给他倒酒,“这壶里是酒没错吧?我怎么闻着也像醋。”
姚谦舒不动声色地夹了一筷子青菜慢慢吃,“你若是想喝一回,我倒也不介意。”
贾赦虽吐槽他霸道,自己却也不是个会容忍的,立时道,“那不行,你老实呆着,别让人瞧见你才是。”
“你索性让我变回树仍旧让你揣着。”
“那像话吗,堂堂世子出门,怀里揣棵树,我爹得抽死我。”贾赦道,给他布了好几筷菜,“好好吃饭吧。”
关键贾代善知道这树是姚先生,进进出出地揣着,一通打是逃不掉了。
姚谦舒和贾代善不对付是先天性的,婆媳关系怎么难办,他俩也就差不离,因而贾赦搬出他爹,姚谦舒也就作罢了,“少吃些,当心又撑得睡不着。”
贾赦就是有个这个毛病,富贵人家都讲究夜里少食养生,偏他夜里胃口最好,有时候忙完军务还要补顿夜宵,一个没看住就吃撑了。
贾代善为此骂乐他好几次饿死鬼。
他们两人小酌了一番,随意地说着话,直到一壶酒喝尽,外头也寂静下来,青锋方把史大提溜回来。
史大也是吃过晚饭的了,喝得红光满面,酒壮怂人胆,以至于他见着贾赦嗓门都大了许多,“表弟!正吃着呢!哟,姚先生,您可真是表弟面前的红人,你们吃好,喝好啊。”
“提桶凉水来,问厨下要些冰,让表少爷醒醒神。”贾赦道,“回来,先把嘴堵了,捆那凳子上再去。”
姚谦舒嫌弃史大辣眼睛,偏头仍旧只看贾赦,“你舅舅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吧,自己管不了,就推给你,被你收拾几次,也就太平了。”
“蠢不要紧,胆子小些也能忍。你看看他,又蠢又坏,还傻大胆,啧啧,简直了。”贾赦对史大的评语低得不能再低了,“眼皮子浅,手倒伸得长,他爹要不是史侯,这会儿坟头都开始长草了。”
“他要是你爹的儿子,这会儿坟头草都和你一样高了。”姚谦舒道,“弄到隔壁房间去,弄了屋里一地水,晚上怎么睡?”
贾赦没有不答应的,看向青锋,青锋只得先出去望风,趁着四下无人,将史大抗去自己屋里,又来请贾赦,“少爷,您隔壁请吧。”
“我教训了他就回来,你先睡,对这蠢货讲不定要耽搁多久。”贾赦道,留了姚谦舒在房里。
史大被捆完酒就醒了大半,兜头又是一盆冰水,瞬间置身寒冬腊月,牙齿直打颤,哆哆嗦嗦道,“表弟,你这是干什么?”
“你到底和多少人说过我要买粮?”贾赦问道,“把今儿做的事老老实实都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