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餐盘撤下, 宴席结束。
此前还弥漫着欢声笑语的锥形建筑摇身一变,成了审判反叛者的高塔。
上层阶梯的灯光依次熄灭,一束光自穹顶倾泻而下, 落在中央的一大一小身上。
芬克斯将有些不安的小孩子抱在怀里,把他的小脑袋摁在自己肩膀上,不用去看令他惶恐、也同样兀自惶恐着的大人们。
周遭昏暗处亮起的龙瞳有如盏盏锃亮的灯火, 炙烤着想要隐藏的真相。
而他们就是被煎熬的中心点。
龙类的寿命绵长, 尤其在化作人形之后会经过漫长的青壮年期。可想而知, 那些面如沟壑的长老们, 实际上年龄都有多大了。
一双双衰老的、死气沉沉的眼睛盯着他们。
芬克斯忽然感到一阵烦躁。
这就是为什么他厌倦了鳞城,厌倦了巨龙世界——明明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种族, 明明拥有最尖端的科技, 依然禁锢在长老制这样封建古老的诅咒中。
他是这个子世界的boss, 当然知道游戏的运行规律。
在他之上, 还有着更高维度的规则制定者,有始于斯也终于斯的创世者。
他和所有子世界的物种一样, 不过是群兢兢业业的打工人,是棋盘上被操纵的棋子。
可长老们不知道。
他们仍以为世界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所以, 那份自以为可以审判万物的傲慢和自大, 在芬克斯看来简直可笑。
“黄金龙, 瑟妮之子, 芬克斯。”长老们已然转移到高台,乔长老遥遥俯瞰他们,而身旁的紫龙长老代替她开口,“有人指认,你的幼崽并非龙类。此事是否属实?”
“尊敬的长老。”尽管他嘴上这么说,所有人都清楚他毫无敬意, “这并非我为自己辩解,但告密实在是一件令人不齿的行为。”
他说这话时有意无意往黑龙家族的坐席瞥去。
现在芬克斯是所有龙的视线焦点,他任何一点细小的动作都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也当然注意到了他的暗示。
看客们窃窃私语:
“他在看什么?”
“应该问看哪里吧。”
“黑龙家族……”
“是黑龙家族告密的吗?”
“哈伯德首领同黄金龙不和已久。”
“即便如此,告密也……”
黑龙家族并非所有龙都知晓哈伯德和纳兹所做的事,他们突然被注视、被议论,如芒在背。
很快有年轻龙按耐不住,嚷嚷起来:“你没事儿看我们这里干嘛?想污蔑?”
他的同伴帮腔:
“就是,你是何居心?”
“别想血口喷人!”
“指认也是要有证据的吧!”
芬克斯听了有些好笑:到底是谁先指认的谁啊?
有其他家族的龙提出了相似的质疑,这下黑龙家族更是群情激愤。
一时间,审判堂成了菜市场。
“肃静!”
乔长老两个字,顿时让全场鸦雀无声。
她是龙类最高的统领者,任谁都给她面子。
乔长老垂眼望着那桀骜的年轻人:“无须在意他人之论。汝可为己辩言。”
——潜台词是,我懒得听其他人说什么,倒要看看你怎么编。
芬克斯毫无畏惧地与她直视——荒谬的龙族,许多龙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虽然比计划中提前了一些,好歹还算按着节奏来。
“其实我也没什么可说的。”芬克斯摸了摸孩子发尾的小卷,示意他可以抬起脸,“你们自己看吧。”
梨觉抬头,耳边还因为此前的争执嗡嗡作响。
他在龙瞳组成的聚光灯中搂着家长的脖子:“咪……”
即是他对芬克斯的称呼,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中本来的样子。
“没关系的。”芬克斯用着与面对长老时的不屑完全不同的柔和语调,“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有我在。”
柔和归柔和,他并未刻意放低音量。
在所有龙都因乔长老的呵斥而静默的此刻,每个字都清晰入耳。
‘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和‘管他在哪里老子天下第一少特么跟我瞎比比’有什么差别?
谁人不知黄金暴君睥睨一切,从不把鳞城和乔长老以外的长老会放在眼里。
可是这么直白的顶撞……也太离谱了吧?
紫龙长老的嘴都要气歪了。
若不是碍着乔长老一字未言、状若静观其变,他早就要对这个混小子破口大骂了。
芬克斯压根没看他们,捏了捏幼崽的小手:“来吧,宝贝儿。”
众龙先是小小地震惊了下暴君也会如此甜蜜地称呼别人,而后又倒回到前一句,满是疑问。
“来吧”?
什么意思?
来哪儿?
梨觉还有些不确定,眼睛圆啾啾:“喵呜喵呜?”
幼崽的小奶音又轻又细,像一片晃晃悠悠的羽毛,在这种紧张的时刻逗笑了芬克斯:“嗯,就那个。”
崽崽点了点头,伸手轻轻一拨弄,拔掉了龙角。
——拔掉了,龙角。
四下哗然。
这已经不仅仅用诧异能够解释了,这一幕简直是惊悚。
的确,许多龙在幼年期化形本领掌握得还不纯熟时,会出现无法隐藏龙角的情况,也有的消一边露一边,颇为古怪。
但没有一头龙是可以用拔的。
审判台上的小家伙看着如此年幼,距离龙角开始脱落、换新的青春期至少还得有个几十年,就像人类还没有到换牙期。
他这个年纪的小龙崽的角应当是非常牢固的,别说自己拔了,就是被磕了一下都要疼得哭着找妈妈。
然而这小崽子就这么若无其事拔下来了?!
在座的所有龙都已经成年,经历过小心翼翼的换角期,甚至还在粘连时被迫卸下的痛。
众龙屏住呼吸,感同身受。
然而那个一看就被养得很娇气的小崽崽既没有哭,也没有呼痛。
未经任何医疗措施拔掉龙角的不仅没有留下血肉淋漓的伤口,反而连点儿伤痕都没有。
仅有两小团薄薄的红色印记,跟睡久了脸颊印上枕头的纹路没什么差别。
幼崽挠了挠那红痕:“痒……”
芬克斯捉住他的小手:“不能挠,会破的。忍一忍。”
幼崽扁扁嘴,用额头在芬克斯胳膊上蹭了蹭,再次声明:“痒痒。”
芬克斯拿他没办法,只好屈起指节替他刮擦。
这再度震惊了看客们。
听说过暴君对自己的崽很好,可是宠成这样——别说那个冷血无情的暴君了,龙类天生就没有如此慈爱的基因吧!
哎不对。
有龙突然意识到他们关注的点跑题了。
能够拔掉龙角,的确说明了小崽子不是龙的后裔。
那么,他到底是什么?
紫龙长老语调里还有此前亲眼目睹空手拔龙角的惊魂未定:“瑟……咳,瑟妮之子,你是否承认他并非龙类?”
“是的。”芬克斯倒是很坦然,“你们想看看?”
比起苛责他这目无尊长的随意口气,紫龙长老此刻只想看看那小东西究竟是什么:“……展示。”
芬克斯先是摸了摸崽的小脑袋,而后对着阶梯那边问:“这个怎么关?”
龙们顺着他的声音看去,却没有找到究竟在跟谁说话。
“长官,这是遥控的。”另一道稚嫩的声线自昏暗处传来,“我现要现在关掉吗?”
芬克斯点头:“关吧。”
龙们被这段对话搞得摸不着头脑。
什么关不关的。
关啥啊这是?
……这个家族的兴趣爱好是打哑谜吗?
他们还在伸长脖子找那个和芬克斯讲话的、听起来年纪不大的人到底是谁,寻找无果后才重新把目光放在台中央。
……等等。
小孩呢?
不对,芬克斯怀里这个毛团子是什么?
那真是很小很小的一团。
如果说此前的幼崽在高大的黄金龙怀里像个小洋娃娃,那么此刻这个玲珑迷你的新物种,就跟摆件差不多。
毛团子坐在芬克斯的掌心里,和此前怯生生的小幼崽不同,放松自如得很,抬起爪爪舔了舔。
哪怕有此前乔长老的呵斥,龙们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好奇心,到处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
“没见过。”
“他身上是什么?”
“呃,是毛吧。”
“毛是啥?”
“说不上来。不过化形之后的体表也是有毛发生长的。”
“可是没有这个可爱诶。”
“长毛的动物……”
“毛乎乎的……”
“看起来很暖和。”
“看起来很软和。”
“好想抱着。”
“俺也一样。”
“哦,小毛团。”
“没见过长毛的。”
“他在哪里捡的?”
“给我也弄一个。”
“俺也想要。”
最后,无数的问题化作了同一个:这究竟是个啥嘛。
芬克斯点了点小家伙的脑袋,并不隐瞒:“他是猫。”
然而这个回答很显然不算完美,引出了更多的疑惑:
“猫?”
“没听说过。”
“什么是猫?”
“什么?”
“猫?”
“什么猫?”
能听见所有议论的芬克斯:“……”
有时候觉得他的同族们是高贵庄严的龙类。
有时候觉得他们只是毫无思想的复读机。
离谱。
终于,有一个进化的复读机……不,龙,站了出来。
“我听说过‘猫’。”来自蓝龙家族的这位学者龙推了推黑框眼镜,“是一种已经灭绝了很多年的食肉目脊索动物。他们娇小,灵活,爆发力强。性格高傲古怪,尽管能与饲主和谐共处,却注定了永远无法被驯服。”
龙们复读着“原来是猫啊”,一些恍然大悟,一些仍一头雾水。
每个龙类家族都有自己饲养的宠物、伴兽,比如黑龙家族的甲猿。
他们明白什么是无法被驯服,可那些物种通常攻击性极强,且其貌不扬,才能完成他们所需的声东击西或者暗杀工作。
……可是芬克斯手心里的这个小动物,根本同那些伴兽不是一回事吧?
他的毛发看起来那样柔软有光泽,在灯光下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是金色的,却不如他的饲主那般灼目、有压迫感,反而是种很温柔的颜色。
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几乎占了脸的一半,特别的眼型微微上调,仿佛自带眼线;
圆圆的瞳孔天真无邪,和毛发差不多的颜色,像是融化的金色奶油。
一看就是个甜蜜的小家伙。
似乎感受到了无数投过来的视线,小奶猫坐直身体,晃了晃尾巴,娇声娇气地冲众人叫了一声。
自诩心如磐石、冷若坚冰的龙们,都被这声咪呜俘获了。
“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聪明。”
“不是。”
“可爱。”
“对对,就是可爱,可爱!”
“简直太可爱了……”
“太可爱了!”
“好可爱。”
“可爱……”
“爱!”
芬克斯这回是真无语。
复读机又开始了。
他的同族究竟是一群什么物种啊。
以后出去能不说自己是龙吗?
不过能确定的是,宝宝崽一如既往魅力无限,出场便能秒杀四方。
别说那些可爱复读机们,就连长老——尤其是唯一重要的,乔长老,白色的瞳孔在看到小猫崽时,似乎都有了一丝波澜。
芬克斯可没忘,老人在被小幼崽甜甜地喊“婆婆”时是个什么欣然的反应。
早知道猫形态就能征服同族们,还搞那么麻烦隐瞒猫耳朵、提心吊胆干什么。
黄金龙既想叹息,又忍不住得意。
任别人再怎么眼馋,这可是他家的宝宝崽啊。
“——难道因为是可爱的小生物,就可以忽略他和他家长犯下的隐瞒之错吗?”
一片其乐融融中,冒出了刺耳的不协和音。
芬克斯皱眉,在倏然的寂静中看向角落里悠悠起身的人。
……哈伯德。
本应因诱拐幼崽和故意伤害幼崽的嫌疑被拉去关押的人,用举报给自己换来了拖延、甚至是戴罪立功的时间。
黑龙家族看到失踪半天的首领重新出现,且和传闻中被铐起来不同,分明安然无恙。
他们仿佛被注入一针强心剂,顿时躁动起来。
哈伯德在不同的议论声中施施然走进聚光灯下,先是面向长老们所在的高台鞠了一躬,而后早有准备似的念念有词:
“黄金龙,瑟妮之子,芬克斯,有罪几桩:
“罪之其一,自私结姻、饲子,未向长老会呈报,违背鳞城律法。无视秩序,蔑视龙文法典。
“罪之其二,其子非龙族血脉,欺上瞒下,亵渎龙血,大逆不道。
“罪之其三,未经鳞城检验擅自引入未知物种,将万千城民陷入险境……”
他煞有介事的一番话把许多围观群众都唬住了,如梦初醒。
现在哪里看可爱的小毛团子的时候,是在审判背离者的场合啊!
不过,也有人质疑哈伯德提出的第三点罪责:一颗牛奶小麻薯能有什么坏心眼?
还“将万千城民陷入险境”,这样的小玩意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危险?
因为心生喜爱所以血液流速过快然后活生生被萌死吗?
至于当事人,向来对这种得啵得啵的说教没兴趣,左耳进右耳出,注意力放在小猫崽身上。
人形幼崽时梨觉还会害怕被这么多双黑暗中的眼睛盯着,等变回奶猫,坐在家长的手里就像坐在世界之巅,骄傲地仰着头颅,尾巴尖儿也怂得高高的,谁来也不怵。
因为小猫咪天下第一厉害嘛~!
奶猫用湿润的鼻头拱了拱家长的手,示意他挠挠自己。
养猫和养别的宠物都不一样,被驯服的是饲养的那个。
芬克斯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身处怎样的困境,手指刮了刮小猫咪的两腮,崽崽立刻愉悦地融化成一滩淡金色的奶油。
他看着小幼崽,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下一次再见到梨觉这么黏着自己撒娇,又是什么时候呢?
可芬克斯也明了,就算没有今日这场扯淡的审判,离别之日也迟早会到来。
梨觉不是他的小猫咪,不仅属于这个子世界。
他是无限空间的系统,属于所有boss。
见芬克斯心不在焉、完全不把审判放在眼里,纵是本来还有心袒护幼崽的长老也不禁不满起来。
来自蓝龙家族的长老高声道:“芬克斯,你没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你这就是认罪的态度吗?”
芬克斯把小猫崽放到自己肩头,看向那位:“唔,我想请证人上台。”
“证人?”蓝龙长老皱眉,之前可没有提过这茬,“谁?”
芬克斯微微笑:“当然是我的伴侣。”
长老们交头接耳,讨论着没有提前进行申报的证人究竟符不符合章程。
考虑到这场审判也很突然,为期一周的观察期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压缩,首场考验直接等同于结果,那么放宽一下条件也不是不行。
最终,为首的乔长老颔首:“吾允许了。”
其他子世界的boss有着隐匿气息的能力,海妖王与众龙见了两面,仍没有被认出奇特的身份。
哈伯德提出的第三点罪责也不完全是捕风捉影,只不过挑错了对象。
小梨觉对这个世界是完全无害的。
可海妖王就不同了。
高挑的青年仍然披着从头裹到脚的黑披风,为了确保耳鳍和与龙族化形后有差异的面部特征被看出来,连兜帽都盖得严严实实。
他是极优美的,也是极压抑的,身周缠绕着自海洋深处裹挟而来的、最深重的压迫感,正是巨龙最讨厌、也最被克制的水的力量。
短短一段路,足以牢牢抓住所有看客的目光。
哈伯德眯起眼,他也叫人去打探这个连纳兹都没见过的、蓦然冒出来的“伴侣”,然而一无所获。
没人见过他,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
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他朗声道:“瑟妮之子,可否请你的伴侣摘下伪装?审判台上,不该有遮挡和谎言。”
此时,潜杏已经走到了芬克斯身边。
原本呆在黄金龙肩上的小奶猫看到另一个哥哥来了,着急地咪咪直叫,小爪爪在空气中挠了好几下,需要转移到另一个怀抱。
潜杏伸手抱他,小猫崽变回了人类幼崽,乖巧地依偎在他怀里。
两个哥哥都在,崽崽不会怕啦~!
芬克斯的手臂搭在潜杏的肩膀上,不顾后者骤然僵住,回敬哈伯德:“抱歉,我……夫人有自己的家族传统。”
如果不是众目睽睽之下,海妖王一定会把黄金暴君那不规不矩的手连同口无遮拦的称呼掰断。
可惜现在只能回以一个眼刀。
芬克斯装作没看到,他知道这番论调听上去固然扯淡,可以家族为中心、为支点的龙族一定会考虑,因为他们必须尊重每个家族的风俗。
哈伯德看出他的敷衍:“哦?那么请问,你的夫人来自哪个家族?”
芬克斯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东海龙族。”
众龙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听过这样一个家族。
巨龙族诞生于火焰岩浆,和水最不对付,怎么会有一个生活在海洋里的家族呢?
如果真的存在水生的龙,那么和他们……还算是同类吗?
蓝龙长老看向家族里那个知识最为渊博的、此前唯一认出“猫”这一物种的后辈。
年轻人紧张地推了推眼镜:“这个……我还需要更多资料查证。”
长老们再一次陷入各自的讨论中。
审判台上,潜杏用着低不可闻的声音对芬克斯道:“别把我和你们这些固步自封的种族混为一谈。”
海妖王总是高高在上的,然而此刻的站位让他到了人群中的最低点,这让他很不舒服。
更别提芬克斯那通胡言乱语了。
“这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嘛。”芬克斯啧了一声,“要是让老东西们看出来我们一家三口是三个物种,太麻烦了。”
“打住。”潜杏蹙起秀丽的眉,“谁跟你一家三口了。”
芬克斯借逗弄梨觉之势靠近,对着他轻笑:“怎么不是?你可都是我‘夫人’了……”
最后一句拉长声音,极为愉悦。
潜杏暗自发誓,等这摊子乱七八糟的事结束以后,一定要跟这人好好打一架。
想揶揄他,挑衅他,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芬克斯侧着脸看他,他们相识多年、敌对多年,自然清楚潜杏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颧骨、眼角都会浮出薄红,靡丽得惊人。
怀里的崽崽歪着小脑袋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个家长拌嘴,猫瞳亮晶晶的,似乎随时准备劝架。
要真是一家三口,好像,也不错。
只不过那终究是一闪而过的幻想。
芬克斯看了看结束议论、重新坐正的长老们,心知时间差不多了。
懒得听那些老东西得啵了。
芬克斯忽然拉住潜杏的手腕,朝自己的方向用力一带。
后者失去重心,猝不及防被他拥入怀中。
在恼怒之前,他听见男人在耳畔低声道:“——现在,按计划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