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这话虽是不真实,但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却很受用,金婆婆嘴里虽是责备,却嘴角却止不住笑意。
她推推孙女:“去把那个取过来。”
叶玉努努嘴,乖乖去取东西。
金婆婆口中所说的那个东西,是指橱柜上第三层的一个小罐子。
她接过来,打开——里面一只巨大的金色的肥虫。
那是金蚕蛊。
作者有话要说: 几年以后。
馆长大人:“饱了吗?”
言言:……(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大家怎么突然消失了?记得留评啊~~~
☆、情蛊
第五日。
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费言今天上午九点就醒了,自然醒的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美妙的——尽管他是来这个世界做任务的。
但是任务目标无,目的无,收集亡灵没有头绪。
费言打着呵欠,半眯着眼,蓬松的头发因为睡姿在头顶窝成一个旋儿,直到天灵喊他才回神。
“今天怎么一大早就起来了?”
天灵看上去也没睡醒,直接往费言床上一趟,准备随时来个回笼觉。
费言推他,发现自己的劲又比昨天小了不少。
放弃之后直接冲着他嚷嚷:“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他了解天灵的作息,知道这是个一放松下来就睡到下午的主儿。
毕竟前两天,费言下午醒来的时候,天灵还在睡……
“嗯……”天灵竟然已经开始迷迷糊糊,“下面来客人了……”
“来客人?”费言觉得收集亡灵这事儿突然有了希望,拨弄着已经躺在那一动不动的人,“什么客人?你有没有看见样子?”
天灵不胜其烦:“……”
随后一下坐起:“我刚看过了,那是个人,不是亡灵。”
费言失望道:“……行吧。”来这个世界五天了,他们享受着暂时的安逸,但日子总不能一直这么过下去。
安逸的背后是危机,是他即将要消逝的生命。
本以为来了客人多少要有苗头了,天灵的话又像一盆冷水硬生生地给他浇下去。
“你急什么……不还剩三天吗?”天灵盯着费言那头乱发,“你能不能先洗漱一下……也不知道老大怎么看上你的……”
费言:“……”
费言:“……内在美?”
天灵:“……”
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天灵也不再跟他贫,正色道:“不过那小姑娘还挺好看,就是不爱笑。”
费言下床,边找着鞋边疑惑道:“……什么小姑娘?你又祸害哪家姑娘了?”
天灵:“什么祸害?我就看一眼,怎么就祸害了……”
费言:“别瞎扯这些,说正经的。”
天灵:“我也是睡觉时候听见了。”
“嗯?”
“就是上回这家那老太太,不是养蛊吗?有一长得挺好看的小姑娘找她办事来着。”
费言瞅他,敢情天灵这耳朵都伸到别人房间里了,他稍稍后怕了一下——幸亏这几天和馆长是分房睡得,晚上也是靠微信联系。
费言点头,回他:“那姑娘多大啊!”
天灵想了想:“我也就瞄了一眼,看上去刚成年。”
费言惊讶:“这么小就来找人办事?”在他的印象里十八岁差不多是高考完迈进大学的年纪,青春洋溢,连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
天灵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说小言言啊……”
费言伸手止住他:“闭嘴,这是老大对我的爱称。”
大早上刚清醒就被秀了一把的天灵:“……”
天灵想了半天,干脆不喊名字了,“我说你记吃不记打啊!这是普通世界吗?能以看普通人的视角来看待那些青少年吗?我跟你说……”
“最可怕的就是这些青少年。”
这么一说,费言就想起之前的那些世界,似乎小孩子也不是那么天真,“那她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你有没有听见?”
天灵摇头:“我被吵得心烦,就来你房间骚扰你,毕竟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吵醒。”
费言:“……”
费言忍住脾气:“好了,我知道你后面没听了。”
天灵用被子蒙住头,想了一会儿又把头晃出来:“我觉得是给人下情蛊。”
对方语气突然正经,费言反而有些不适应:“情蛊?”
天灵点头:“嗯,就是被施加的一方这一辈子只会爱上施加者一个人,如果动了别的念头就会痛苦不堪。”
费言皱眉,这个蛊术对于感情快节奏的现代人来说过于残忍,“一辈子只爱一个人?”
天灵:“听上去不可思议是吧!”
费言点头。
天灵:“有的人深陷情网,或者对某个人某段感情存有较为偏执的想法,就会来寻求情蛊,希望对方对自己爱到不可救药。”
费言摇头,“简直不可救药。”
没想到费言会来这么一句,天灵颇有兴趣,挑着眉问对方:“哦?怎么不可救药了?其实这世界上爱而不得的人太多,两情相悦的人又太少。来寻求情蛊也是没办法的事,感情这事情又控制不了。时间过去,你本来都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谁知道习惯又会帮你想起来。”
费言不然,“先不说一辈子只爱一个人这种事,概率小但也不是没有。一见钟情也好,日久生情也好,缘分到了也罢,两个人相互吸引,甜蜜之后又是一段特别漫长的磨合期,磨合好了相伴一生,眼里只有彼此一人,磨合不好就是不适合,分开也没有什么遗憾。”
天灵眼神高深地看着他。
费言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怎么了?”
天灵其实想说,老大在你后面……
费言似乎从天灵的神情和动作中感受到了这一点,立刻大声说:“当然,我对老大的心,天地可鉴。他又帅,能力又强,还有钱,我特别喜欢他,爱到无法自拔,爱到无药可救,就跟中了情蛊一样。”
刚轻手轻脚来到费言房间就被表白了的阴路安:“……”
语气听上去虽然很不真诚,但阴路安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馆长面上不动,声音虽是冷清,但明显带着一丝暖意,“洗漱好该吃饭了。”
好好的亡灵博物馆馆长在这个世界里俨然变成了几人的管家。
“嗯。”费言从一旁的凳子上拿起今天要穿的衣服,“马上好。”
随后又抬眼看了下天灵:“你不回避一下吗?”
天灵:“我不看你,大家都长得一样,我甚至比你的好看,我为什么要看——”“你”字还没发出来,他就被阴路安能冻死人的眼神给吓得立马住嘴了。
“哎,算了算了,我回去换衣服吃饭了。”天灵出了屋关上门,临走前还非要加上一句,“你们干事的时候别太大声,我耳朵太灵,我其实也不想听。”
费言:“……”
就换个衣服能出什么事啊!
不过他的想法立刻被打脸了,在他刚褪下上身睡衣时就被身后那个人紧紧抱住了。
费言:“?”
但是他也分明感受到对方的不安,于是放松了身体,声音比刚才柔上两三分,“怎么了?不舒服?”
阴路安声音闷闷得:“你一辈子会只爱一个人吗?”
费言终于明白他不安的原因了——原来是听到了刚才自己和天灵的那段对话啊!
费言仔细想了想,觉得他也是时候正面这个问题。
“老大,我刚刚说得都是真的,你又有钱,又帅,又有能力,你真的特别好,我特喜欢你。”
这一番话让阴路安微微松了点力,费言终于有机会呼吸上几口气。
但是不安的情绪并没有就此消失。
“老大,虽然以后的事情我也说不准,我甚至连命都丢了。但是,我——费言,我向你保证,只要有我一天活的,我肯定不丢下你。”
“除非你先丢下我,除非你先不要我了。”
阴路安胳膊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我不会丢下你的,永远都不会。”
费言耳朵被他呼吸的气流弄得发痒,心也痒痒的。
阴路安咬着他的耳朵:“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给你下情蛊。”
费言笑出声:“我倒是想中蛊,只爱你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房间里气氛一时旖旎,两人紧紧相拥着。
……
几人用过了早饭,正准备帮叶玉收拾碗筷,毕竟这里又不能扫微信,他们身上又没有现钱,白吃白住总归是不太好。
叶玉正在厨房里拆竹筒,这种竹筒饭好吃归好吃,但又是制作过程太繁琐。
上回费言闲的无聊,还在厨房围观了竹筒饭的整个制作过程。
做竹筒饭首先就是要选一些合适的竹子。要选新竹,超过两年的竹子就别费力气砍了,因为没水分,烧出来也不好吃。
选完之后还要浸泡糯米,再加上各种配料,一起塞进竹筒里。
其中,水量和火候是关键。费言还试过一次,可惜烤出来的东西变成了碳,这次的失败经历让费言觉得自己不适合厨房这个神圣的地方。
他以后还是买着吃吧,或者……
费言这会儿偷偷看了眼阴路安,说不定可以从另个方面下手,馆长大人这么聪明说不定到时候可以好好培养一下。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天灵正抹桌子,头往厨房里探:“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吗?”
声音挺大,叶玉在厨房也能听见,便放缓了手里的活,“嗯,家里的客人都是来找奶奶的。”
天灵接着话问:“一般都是什么人来找金婆婆呢?”
“嗯……”叶玉思考片刻,“各种各样的人。”
费言随口接道:“各种各样的人?”
“嗯……”叶玉回想着,“这两年奶奶身体不太好,不再帮人办事了。我小的时候,会有各种人来她,穿着西装的男人,长得很漂亮的女人,还有拾荒的乞丐……奶奶都是随缘办事,不看钱的多少。”
“我听奶奶说,有些事不在她的承受范围内,收了钱办事的话就得折寿。”
“这样啊……”天灵喃喃道,“那今天呢?今天的客人是什么样的?你看见了吗?”
叶玉点头,“是一姑娘,看起来比我还小呢!”说完她走出厨房,略带鄙视地看了天灵一眼。
“你不是已经有琥珀姐姐了吗?怎么还老看别的女孩子啊!”
默不作声正在一旁研究竹子的琥珀:“……”
抹布都被吓掉了的天灵:“……”
费言默默退到一边,心里想: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天灵又开始默默擦桌子,一句话也没说。
费言偷看了他一眼,卧槽!
耳朵……居然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灵:……我……没有看别的小姑娘,我真的在问正事。
琥珀:……我知道,你别解释,我知道你喜欢我。
天灵(脸红):……
退到一旁的馆长和言言:算了,这次的小剧场让给你们好了,反正快要成亲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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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莹莹
被施用情蛊者,只爱一人,迷惑一生,不知是被施用者仓皇一生,还是施用者荒凉一辈子。
莹莹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片森林里,她躺在两棵树之间,半个身子都陷入了泥土中。
这里是……哪里呢?
莹莹并没觉得身上有多疼痛,这些小伤跟眼前她所处的环境相比并不算什么。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回家。
莹莹用纤细的手扒拉着身上的泥土,这里的泥土掺杂着石子、腐叶,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一般没做过粗活的女生,按这么个拨法肯定会受伤。
可莹莹不觉得痛,也许是回家的心情太急切,她几下就拨开了土,站起身时还晃悠了几下。
她也想不起她来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她记得一件事——她的未婚夫,一个口口声声说永远爱她的男人,出轨了。
出轨对象暂时还不知道,但女人的第六感让她特别清楚,未婚夫的心已经不在她这里。
苗族早婚,她今天刚满十八岁,就准备嫁人了,这要搁大城市里面,十八岁还在读书考大学,正是关键的一年,早恋都被禁止或严重打击,更别提嫁人了。
但幸运的是,她要嫁的那个人,是她心仪的人,是她的青梅竹马。
那个人叫清顺,长相清秀,笑起来眉眼温柔。
小时候莹莹体弱多病,瘦瘦小小的,经常被同龄人欺负。清顺是隔壁的邻居,长她两岁,比她高出一个头,附近的小孩都怕他。
两家人一直关系不错,清顺也一直护着她,将她护在自己尚未丰满的羽翼下。
于是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就这么过去,清顺在这件事上从未懈怠过,更像是一种责任,一个承诺。
一颗芳心早已暗许,莹莹自分清男女有别后看向清顺的目光多了一丝羞涩和情意,她记忆中的大哥哥,变成了翩翩少年郎。
但是那个一直护着自己的少年,现在却出轨了。
莹莹无法原谅。
她甚至还没有结婚,而对方就出轨了。
爱意和恨意纠缠在一起,交织着混合,将莹莹的一颗心弄得七零八落,她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她应该回不去了。
但是她不甘心,这是她的清顺哥哥,这是属于她的人和回忆,此时怎么会轻易的拱手让人?
究竟,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方出轨,要不就是追求刺激,要不就是不爱了。可莹莹不愿意承认她爱的人符合这其中的任何一点。
追求刺激,她以前就认识清顺,她太了解他了,他不会是这种人。
那就是……不爱了?
可是,怎么会不爱了呢?那些无数的你侬我侬的日子,含情脉脉的眼神,情切意绵的话语,这些过往都不会是假的吧!
不,她不承认,他只是一时糊涂,他最爱的,肯定还是自己。
莹莹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脸上落下冰凉的液体,她用手摸了摸——那是她的眼泪。
莹莹一时怔住,既然不相信,为什么要掉眼泪?
原来自己内心深处,早已看透了这一切吗?
不,她要挽回他,她不能失去这一切,她的世界里全是他的影子。
那么,找谁呢?找谁才能挽回这一切呢?
她带着这个问题,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这个森林。她得先离开这里,才能找到让那个人回心转意的办法。
索性莹莹手上的玉镯还抵掉了不少钱,她拿着典当的钱住进了一家农户,又买了一些干净衣服。
她发现她当天晚上洗干净了后,第二天又会洗出很多灰来。
莹莹终于懂了小时候的那个故事——女娲用泥土造人,所以人身上才容易藏污纳垢。
她坐在木桶里冷笑了一声,身上有污垢还能洗干净,心里的污垢呢?她要怎么办才能给那个男人洗心,将他的心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然后只将自己放进去。
从此,他这辈子只会爱自己一个人。
莹莹攥紧了拳头,暗暗下定了决心。
她继续典当着身上的物件,到处打听着这种方法。终于,三四天过去了,她在天桥的一个乞丐那里知道了情蛊的存在。
去养蛊者那里求得情蛊,中蛊者一辈子将只爱施蛊者一人。
莹莹又跟乞丐详谈了许久,临走前将一个祖母绿的扳指放进了他面前的碗里。
半天后,她找到了乞丐口中的金婆婆。
金婆婆头发花白,乍一看和普通老人没什么区别,但莹莹自从见到金婆婆第一眼后,就知道她能帮自己。
她们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交流,金婆婆坐在那里不说话,旁边一个年轻灵气的姑娘将食指放在嘴唇中间,用口型“嘘”了一声。
应该是暂时不想被打扰吧!莹莹本就是个内向的人,这么一来更不好开口说话了。
她开始观察起眼前的摆设,房间构造与一般竹楼无差别,里面的东西也很普通,最吸引她的就是靠墙那具橱柜上摆放的瓶瓶罐罐。
罐子是棕色的,有大有小,似乎还能听见一些爬动的声音。
莹莹心中充满了好奇,这些小罐子里面,装的就是蛊吗?那这么多蛊中,哪一种是情蛊呢?
就算这里有情蛊,面前这个被称为“金婆婆”的老太太,她就如自己所愿,轻易将情蛊交给自己吗?
莹莹思绪万千,心思一时不知飘到何处。
“叫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让她瞬间回神。
莹莹被这声音吓得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愣了足足三秒钟才小声回复对方。
“莹莹。”
金婆婆显然是听清了,这么大年纪的人还能听清这么小的声音,可见真有些本事。
当然莹莹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她现在很紧张,生怕自己一个回答错误会让对方不满意,这样一来她的情蛊就没了。
“为什么蛊而来?”
莹莹立刻答:“情蛊。”
金婆婆与坐在一旁的叶玉两人脸上并未露出惊讶的表情,显然她们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年轻女孩,容貌清秀,看上去没什么烦恼——这样的客人十有八九是为了情蛊而来。
金婆婆喝了口茶,慢悠悠地合上杯盖,并示意让面前的女孩放松。
莹莹确实从刚才进来就一直紧绷着神经,但她心里确实是不害怕的。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也轻轻啜了一口。
“不怕我给你下蛊吗?”金婆婆突然开口问。
“不怕。”莹莹放下手中的杯子,“要是想在我身上下蛊,您也不用特意下在茶里了,估计我从踏进这房间的第一刻起就已经中蛊了。”
金婆婆眼神犀利地盯着面前的年轻女孩。女孩很年轻,但眼睛里分明缺少一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
“嗯,我与你有缘,可以将情蛊给你。”
莹莹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但那笑容又是诡异的,像是有人硬生生扯着她的脸,给她掰出个假笑一般。
“但是你得告诉我事情的前因后果,万一用它来做坏事,被反噬的人将会是我。”金婆婆拿出手帕捂住嘴咳了两声,松开后,上面多了几丝血。
莹莹自然也看到了,问:“这就是反噬造成了吗?”
金婆婆没再接她的话,但基本这种就相当于默认,她恢复了下嗓子,继续道:“你说你的。”
莹莹便开始娓娓道来:“我有一个未婚夫,叫清顺。前一阵子我发现他出轨了。我不甘心,我觉得他只是一时犯错,我想他还是爱我的。”
估计是刚刚嗓子咳得不舒服,金婆婆继续饮茶,语气慢悠悠道:“继续你觉得他还是爱你的,那为什么又找我来求这情蛊?”
莹莹浑身一僵,握住茶杯的手隐隐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