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房东觉得很有缘分,正常人哪会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出门丢垃圾的,于是秉持着相逢即是缘的道理,他快步上前喊了一声,“你也是来丢垃圾的啊?”
那个熟悉的身形一顿,突然转头就走,手里还拿着那个大袋子。
“?”房东一愣。
他眉头一皱,追了上去。
这一瞬间,房东的脑子里瞬间出现了刚刚看的悬疑片内容,什么杀人分尸,午夜抛尸之类的,而垃圾桶也是被抛尸的热门地点。
他一跑,那个黑影也跟着跑,动作十分迅捷,看上去很灵活。
但他再灵活,也没有体育专业出身的房东速度快,没一会儿就被追上了。
而随着房东越追越近,那个身影也越来越清晰,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了为什么这个身影看着很眼熟。
棕色皮夹克!
那个人穿了一件他下午才看过的棕色皮夹克,照片就摆在他的照片旁边。
想到这房东已经不想再追了,这恐怕是人家出名之后,以前被人追惯了。毕竟生活中遇见个上了新闻的网络红人,很难不多看两眼,有些大概还会去要个合照。
既然跑了,那就是不想被他看见,房东很理解。
但还没等他停下脚步,那人自己便停了,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转过头来,摘掉了脸上的黑色口罩。
房东一愣,竟然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景轩?”房东震惊出声。
“昂……”景轩苦着一张脸谴责似的望着他,“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丢什么垃圾?”
房东被他这反客为主的问话惊到了,他瞪大了眼,“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丢什么垃圾?”
景轩沉默片刻苦笑出声,“如你所见……”
他抖抖身上的皮夹克,“捡垃圾喽。”
房东还没反应过来,“你是说你是那个捡垃圾出名的大叔?等等,你这和照片一点都不像吧?”
“难道你干这事儿还专门要乔装打扮一下?……不,这事上新闻的时候你才多大?”
景轩叹了口气,“或许,你可以理解为,我是他的继任者。”
“?”房东呆了一瞬,“这个也有继承者?”
“人固有一死。”景轩淡淡地看向他,“我不想他死之后,没人再记得。”
“去年冬天老头去世了,走的时候很安静,没人知道他曾经的故事,也没人在意他是不是上过新闻,是不是曾经成为了很多人都偶像被争相模仿。”
景轩说:“于是我留下了这件代表他的皮夹克,他走以后,我就是他。”
“你是他儿子?”房东恍然道。
“不是。”
“那你……?”
“我也曾经是他的粉丝。”景轩笑笑,“当然,现在也是。”
“我也曾经像很多人一样,觉得城市能有这样一个人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于是模仿他的做法,开始在大街上捡垃圾,分类丢进垃圾桶。”
“不同的是,我和他生活过一段短暂的时间,”景轩眸子里流露出些许怀念,“那会儿叛逆,还在上高中,跟家里人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然后就遇见了老头。”
“老头是个好人,他收留了我,我当时可激动了,能近距离地接触网络红人,兴奋的我都忘记了吵架的不愉快。”
“然后呢?”房东忍不住走近了些听。
景轩继续道:“他知道我崇拜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带我体验了一天他的生活,然后他说,他就是个普通的拾荒老头,捡起街上的垃圾只是他顺手的事情,对他来说和他的工作没什么不同。”
“他让我思考,我到底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从自身出发,而不是盲目跟风。”
房东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就思考了很久,最后发现除开网红效应以外,我自己应该是因为一种满足感。”
“满足感?”房东再次发问,他觉得或许是他的境界还没有达到,他不是很能理解这个满足感从何而来。
“把一条街从脏乱变得干净,这很让人满足。”景轩解释道:“一想到这条街因为我的努力变得更干净整洁,我就觉得我做的事是有意义的!”
说起这个他眼神发亮,明显十分自豪。
“他应该被人记得更久些,虽然他说那没什么,只是顺手,可每当他提起这件事,眼神里的光总是很亮,我知道他和我是一样的,都在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骄傲。”景轩握了握拳,“我要一直代替他,做到他不在能上什么评选,不再被人所记得的时候。”
他还特别中二地说道:“哼哼,我做的可是两件不为人知的好事,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暗夜使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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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景轩又警惕地看向他:“你可别说出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然,我说这个干什么。”房东摆了摆手,“刚刚我都准备不追了,你为什么又停下来了?”
“你是不追了吗?”景轩震惊地喊道:“谁知道你是不准备追了啊?”
“万一你停下来是准备用手机投掷我呢!”
景轩可是听院子里的人原原本本地复述过房东当初制服抢包劫匪的过程的,“你可是有前科的,我哪敢不停下啊!”
万一天降手机砸在他头上,他找谁说理去?
“……”
——
昨夜有惊无险地丢了垃圾,今天中午房东起床后在外面吃了顿午饭,就去机场准备接贺庭屿。
贺庭屿是下午四点的飞机,房东两点半就在机场等着了,羽绒服的兜里还有一只已经长成一颗球的立冬。
立冬在房东磕磕绊绊地照料下,也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贺庭屿不在的半个月时间,现在它已经是一只能跑能跳,身体倍儿棒的小猫咪了。
房东干等着觉得有些无聊,手机刷了刷也没什么意思,干脆把猫掏出来玩。
摆弄了一会儿立冬,他看着时间快到了,便站起身,双眼像一对探照灯似的开始搜寻。
没一会儿人便渐渐多了起来,房东抿着唇看了半天也没瞧见贺庭屿的身影,焦灼地又等了一会儿,他才终于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儿!”房东踮起脚朝贺庭屿挥手。
他本就高,踮起脚更是比旁人高出一大截,站在人群中显眼的很,再加上他伸直的胳膊,顿时像个电线杆子似的立在中间。
贺庭屿微凝的面色在看见房东的一刹那顿时冰消雪融,焦灼的视线也渐渐变得平和,溢出点藏不住的笑来。
他快步朝房东走去,距离还有三五步的时候便张开双臂,和房东相拥。
贺庭屿本是想环住房东,但等切实抱住了,他才发现他整个人几乎都陷入了房东的怀抱中。
或者说,是他暖烘烘的羽绒服里。
贺庭屿看着比房东的身板清瘦些,实际上比房东抗冷的多,他冬天照样穿西装大衣,天气冷热只是面料和厚度的区别。房东就不一样了,他冬天很怕冷,总要穿的厚厚的,直到变成一只圆滚滚的企鹅才罢休。
抱了一会儿房东便拍拍贺庭屿的后背示意他松手,贺庭屿松手时还有些不舍,他已经半个月没见房东了,恨不得和他抱一天,房东这么快就松开,让他有些失落。
但很快,他就发现他想多了。
只见房东从兜里掏出半月不见已经长的大了一倍的小猫球,顺了顺它的头毛,松了口气,“还好,差点把它挤坏了。”
说完房东便抬头冲着贺庭屿笑,笑容肆意灿烂,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我和立冬都来接你啦!”
随后房东轻轻握住立冬的前脚和后脚,像打枪似的朝贺庭屿突突了两下,“哒哒!”
“欢迎回家!”
这是不是超帅的!
贺庭屿回来以后, 学校堆了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在学校又忙了几天才稍微清闲下来,等他闲下来, 时间也快到他生日了。
这几天房东都神神秘秘的,贺庭屿心知肚明他应该是在准备礼物,心里更加期待几分。
他家里是书香世家, 成员众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或生意要忙,整个家族上上下下都形成了一种既亲近又不那么亲近的氛围。
要说亲近, 他们从小到大感情都很淡, 贺庭屿爸妈照顾小孩像是遵循模板,既不过分亲热,也不显得冷漠,贺庭屿还好些,他还有个哥哥, 和贺元良小时候关系是最亲近的。但到了十八岁成年,就更是像分家了似的, 彻底的放养状态, 他爸妈基本不再过问, 几年不回家也不会有人催。
但要说不亲近, 他们之间又有种神奇的氛围, 日常会问候,生病了有人来照顾,只是不像寻常人家里那样亲热。
贺庭屿小时候盼望过生日的到来,但后来他发现生日也就那样, 每年都是一个模板,就渐渐地不再期待了。
但今年, 他格外的想知道房东会准备些什么,这种感觉让他心痒痒的,几乎是数着日子等,一天能看好几遍手机,也不干别的,就是把屏幕点亮,然后盯着上面的日期发呆。
到了二十五号贺庭屿生日那天,房东一早就没了人影,只是发短信让贺庭屿在小区旁边的公园里等着。
公园早上和晚上人很多,大多都是去锻炼身体,散步的老人,其他时候都没什么人。房东一早去就是为了等那群早起晨练的老头老太太散伙,看着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把贺庭屿叫出来。
十二月底的气温已经很低了,公园里除了广场上,其他地方都堆了厚厚一层积雪,S市前两天才下过一场大雪,这会儿上层的雪还没被污染,一片银白的景色看上去十分干净漂亮。
贺庭屿按照房东的消息来到广场上,找了一圈却没看到他的人。
贺庭屿似乎并不着急的样子,但他却没在旁边的凳子上坐着等,只是静静地站在广场中间,目光在三个入口处来回巡视的样子显出几分心绪变化。
没一会儿,不远处的道路拐角出现了一点红色,那抹红鲜艳又漂亮,在银装素裹的雪天里像一朵摇曳的火焰。
贺庭屿心里一跳,虽然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但他直觉那就是房东给他的礼物。
等了一会儿,红色在视野中渐渐放大,贺庭屿也看清了红色身后的东西。
一辆挖机。
没一会儿,挖机开到了贺庭屿眼前,巨大的机械臂动了动,摆出一个合适的姿势,塞满挖斗的玫瑰就这么摆在贺庭屿眼前。
他看着挖机流畅丝滑的动作,幻视一秒贵族的优雅礼仪,很难想象一辆机械感十足挖掘机能和优雅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好像下一秒挖掘机就要变身汽车人,然后小心翼翼地捧一捧玫瑰给他。
贺庭屿觉得新奇又赞叹,他看了一眼驾驶室里的房东,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房东三两下跳下了车,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怎么样,我就说我要开挖机给你看吧!”
房东是个标准的直男思维,以前送别人生日礼物就在淘宝上搜男礼物,女礼物,搜到了刷一刷,觉得合适就买了,没什么特别的思考。如果有时间,他就会提前准备,织一条围巾或者手套之类的东西搭着送。
次数多了他也发现还是他自己手织的东西更招人喜欢,那些随便在网上买的大多反响平平。尽管他并不觉得这是他眼光的问题,后来送礼物却也很少直接在网上搜了。
对于送男朋友礼物这件事,他更加没经验,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就是送玫瑰花,但送花这事儿,哪怕是他自己也知道实在老套的不行。
要只送个花,房东自己都拿不出手,可要是送贺庭屿喜欢的,他又想不到贺庭屿平时有什么特别偏爱的东西,或许做饭算一个,但他总不能送个菜谱。
想来想去,挂灯笼的时候那辆挖机给了他灵感,房东觉得只送玫瑰太土,可要是开着挖机送玫瑰,那可就太帅了。
“怎么样!开挖机送花,这个点子是不是超帅的!”房东得意洋洋地向贺庭屿炫耀道。
他的确很直男,整个挖斗里的玫瑰都是红玫瑰,没有一点别的搭配,贺庭屿猜测房东大概都不知道别的玫瑰品种,也不知道玫瑰除了红色其实还有其他颜色。
贺庭屿看了看他身后高大威猛的挖掘机,和房东肆意明亮的笑容,挖掘机很干净,金属外壳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机械感满满,两者之间相辅相成,他点了点头,笑着竖起大拇指捧场道:“帅。”
房东明显对他的这个想法得意极了,如果身后有尾巴,他此刻肯定舒服得每一根绒毛都舒展开,还要轻轻勾着尾巴尖甩来甩去。
“还有呢,”房东又返回车上,从上面拿下来一个袋子,先从里面掏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围巾,上面是老虎斑纹,给贺庭屿围上了。
贺庭屿笑盈盈地看着他。
随后,房东又掏出了一个虎头帽,同样是毛茸茸的,耳朵做的很大,风一吹,还能看见绒毛来回飘。
贺庭屿这下笑不出来了,他不自在地顶着头上毛茸茸的帽子,“等等……”
他就是小时候还不会说话的时候,都没戴过这样的帽子。这对于已经三十一岁的贺庭屿来说,实在有点太超前了。
“别急,还有这个。”房东没理他的抗拒,又掏出来一对手套,同样做成了老虎爪子的样子,手心处还用软软的绒布做了粉色的肉垫。
房东把东西都给贺庭屿穿戴整齐,呲着牙乐道:“好看!”
“多喜庆!过年的时候也能拿出来戴。”
贺庭屿懵逼地站在原地,露出些无所适从的表情,他穿着板正的大衣,从头到尾精致又规矩,标准的精英长相,偏偏脑袋上顶着个幼稚吧啦的虎头帽子,“我觉得这个或许……”不太适合他。
但瞧着房东亮晶晶的眼神,贺庭屿又哪里说得出口,只能无奈道:“你就是想看我的笑话吧。”
“哪里是笑话!”房东不满极了,“这难道不好看吗?”
他小时候在老家村里生活的时候,过节最喜欢虎头鞋虎头帽之类的东西了。现在技术进步了不少,做出来的东西比那会儿更好看也更舒适,房东研究了好久才研究出来,对此满意的不得了。
“我也给自己做了一套的,这多好看。”
贺庭屿面色不变,“那你怎么没戴?”
房东干咳一声,“哈哈,过年就戴,过年就戴。”
这东西好看归好看,幼稚也是真幼稚,还是让贺庭屿来承受吧。
其实,房东确实是出于私心想看向来精致得体又成熟的贺庭屿,戴上这样幼稚的帽子会是什么样子,他才特意做成这样的。
说是看笑话,其实也没错。
一点点他的恶趣味罢了。
房东心虚地想着。
贺庭屿呵呵笑了两声,对他的小心思明白的不得了,当即摘了帽子眼疾手快地扣在了房东脑袋上。
“嗷!”房东扶着帽子不满地喊道:“你偷袭!”
贺庭屿什么也没说,微笑着掏出手机咔咔拍了两张照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房东震惊地望着他,“?”
贺庭屿只是眯着眼,对着他的震惊脸又拍了两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经过一番打闹,帽子彻底待在了房东头上,只是贺庭屿也没赢,围巾手套依旧在他身上戴着,和略微凌乱的毛呢大衣与沉稳气质格格不入。
过了一会儿房东把挖机送回去。挖机是他缠了那大叔好久,答应帮他把车洗的干干净净的,又借口说要求婚人家才愿意借给他开,也不能跑远,必须要他看着。于是房东在这边开,那个大叔就在拐角那边坐着远远地看着,等事情办完,房东就把车还给了他。
“呵呵,成功了?”挖机司机抽着烟,乐呵呵地问房东。
房东心虚一笑,“成功了。”
“我就说肯定能成功嘛!”大叔狠狠拍了拍房东的肩膀,啧啧称奇道:“你那主意简直太帅了!”
很难说他答应借车给房东是不是也有想看这主意变成现实的心思。
回去后,房东提前订的蛋糕也到了,回去和贺庭屿当了晚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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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庭屿虽然觉得三件套幼稚,但那是房东亲手做的,回了家他就小心翼翼地从房东头上把帽子拿了回来,和围巾手套一起,仔细的套了袋子防止落灰,然后在家里转了一圈,找了好几个地方才把它们妥善安置好。
“我都做了,你戴着就是了,放起来干嘛?”房东眨了眨眼,“我又不是做的工艺品。”
贺庭屿珍惜地摸了摸上面毛茸茸的绒毛,抿唇笑了笑,“等过年了再戴。”
“我们一起。”
新的一年,辞旧迎新,他要等到过年的时候再把它们拿出来戴上,生活总要有点仪式感。
想必新的一年,他和房东也会变得更好吧。
就像这个活泼喜庆的虎头帽一样。
熊孩子
一月没过几天, 街上就已经有了点年味,房东大清早一出门,就和满树挂着的红灯笼和红旗撞了个满怀。
自从小区换了新的物业公司, 以前没体验过的服务是都体验了一遍,新公司服务很周到,有人结婚给免费在单元楼门口放红色的花门和红毯, 还有礼炮庆祝, 临近过年这几天也是早早就挂上了灯笼和彩带,楼道里也全都打扫了一遍, 意为扫尘。
对于房东来说, 新的物业公司也让他少了点事情做,比如给楼道换灯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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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楼道里的灯泡不亮了,叫物业是叫不来的,他们能拖一个多月再来换,小区里大爷大妈又很多, 没有灯上楼很容易出问题不说,他们自己也没法换灯泡, 跟房东熟悉的几个老头老太太从来都是叫他换。
房东也和贺庭屿一起收拾了家里, 把房间里的各个角落都仔仔细细地擦过一遍, 叫人来洗了油烟机, 保证每个地方都是锃亮的。
打扫这件事从来不是一个简单轻松的活, 两个人体力都不错,也弄了两天才彻底弄好。
贺庭屿提前一周就休了假,房东则是临过年了,才给自己放假。因为过年前几天街上都是出门买年货的人, 网约车生意好,他又觉得反正自己放假了也没什么事可做, 就一直开车开到大年三十前一天。
贺庭屿早早买好了年货,除夕晚上和房东一起包饺子。房东虽然开火做饭不行,但他饺子包的很好,每个都是圆滚滚的,样子也长得好看,瞧着喜庆极了。
“吃汤的还是蘸饺?”贺庭屿负责煮饺子,从厨房里探出半边身子问道。
房东正在沙发上坐着算账,闻言头也不抬,手上边写着什么边说:“蘸饺吧?”
“行。”贺庭屿应了一声,“你算什么呢?要不待会儿我帮你?”
房东摇了摇头,哼哼两声,“不要,我喜欢算账。”
每年过年的时候房东都喜欢把自己一整年的收支都仔仔细细地算一遍,他喜欢赚到钱的感觉,就像在校门口摆小摊卖水虽然赚不了几个钱,但房东就是喜欢一样,他喜欢的是这种成就感。
凭借自己的努力收获成果的感觉让他上瘾。
“好吧。”贺庭屿微微摇头,又反身回去煮饺子了。
晚上八点,房东和贺庭屿终于吃到了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年夜饭。
饺子在莹白的盘子里静静地躺着,各个皮薄馅大,胖乎乎的,显得有几分晶莹剔透。刚刚出锅的饺子还冒着腾腾热气,房东早就饿了,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当即就夹了一个塞进嘴里。
浓郁的汤汁瞬间在舌尖上炸开,香浓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经由贺庭屿之手的馅料调味恰到好处,咬一口,就像是吃了跳跳糖一般,香味存在感十足。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斯哈斯哈——”房东还来不及多感受这饺子的味道,就被汤汁烫了个正着,当场表演了一个中国有斯哈。
他本就是个猫舌头,平时吃饭贺庭屿觉得只是稍微有点烫的东西,房东总要吹两口晾晾再吃。贺庭屿没想到这一个没看住,房东就被烫到了。
“你慢点,”他无奈道,“刚捞出来的,急什么。”
边说他边去厨房接了杯凉水放在房东手边,房东抓过杯子哐哐下肚,这才稍微止住了舌尖上传来的灼热感。
“嘶——”房东放下杯子嘶着气,试图用吸进来的冷风缓解一下灼痛。
他缓了一会儿,才抬手擦了擦因为太烫而分泌出的一点眼泪,皱着眉抱怨,“好烫。”
“下次别吃那么快,”贺庭屿叹了口气,捏着房东的下巴示意他伸出舌头让他瞧瞧,还好只是舌尖有些泛红,“还好,没什么大事。”
房东依旧是一脸不太高兴的表情,恶狠狠地盯着中间的盘子,“好烫,什么时候才能吃啊。”
贺庭屿想了想又拿了个盘子出来,匀了一小半出来,“好了,这样凉的快一些。”
房东却顿住了,看着他面前的小盘子看了半天,突然说道:“我小时候我爸妈也是这么干的。”
不仅会给他专门弄出来晾着,还会挨个数这一盘有多少个,房东小时候胜负欲很强,每次吃都要比上次地多,吃一个就数一个。
很难说他现在长成这个身高那些饺子没有出一份力。
贺庭屿抿了抿唇,看了眼有些失落的房东,“那以后我都给你匀出来好不好。”
房东平时不怎么提起他父母,偶尔提起也几乎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或许因为今天是除夕,一个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难免带上了些怀念和难过。
“嗯……”房东还没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嗯了一声,随后才又说道:“不,别了,我们就两个人,弄两个盘子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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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振奋过来,又兴致勃勃地夹了一个饺子,这次温度刚刚好。
房东朝贺庭屿竖起大拇指,“好吃!”
贺庭屿笑笑没说话。
第二天大年初一,早上起来贺庭屿塞给房东一个红包,鼓鼓囊囊的。
其实他更想放一张卡进去,红包的容量有限,限制了他的发挥。
一大早起床突然收到了红包的房东还有点手足无措,“啊……但我没有准备……”
“拿着吧,不要你回,就是图个喜庆,”贺庭屿给房东整了整新衣服的衣领,不由得露出一个笑来,“好看。”
“我比你大,给你红包就拿着,你给我像个什么样子?”贺庭屿拿着之前买的对联,“走吧,一起贴春联。”
——
S市过年的几天都笼罩在一片红红火火的气氛中,前些年为了保护环境禁放烟花,这两年倒是松了不少,没怎么再管了,往年熟悉的淡淡硝烟味又重新笼罩在这座城市上空。
与此同时火灾的新闻也呈现出上升的趋势,房东的手机上最近经常推送哪里又因为烟花爆竹或是电路问题造成火灾的新闻。
房东假期闲的没事做,贺庭屿去超市买菜了,他就和袁嘉焱他们三个一起在院子里堆雪人,李平阳前两天和她爸妈回老家拜年去了。
过年的时候小孩子都很闲,在这一年中最热闹的日子里,家长也大多比较好说话,不怎么催着小孩写作业,于是院子里的小孩出奇的多。
其中房东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对面院子的四个小孩,天天捣乱惹人嫌。本就是猫嫌狗厌的年纪,又到处招惹是非,更是惹人讨厌。
袁嘉焱他们和他们四个也不对付,以前闹过矛盾,双方打过架,因为袁嘉焱他们只有三个人,人数上就不占优势,最后吃了亏,彼此都看不顺眼。
“你们别把炮丢进去,不安全。”房东看着那群小孩蹲在井盖上,把手里的鞭炮往里面塞,皱了皱眉出声制止。
这个小区年岁挺大了,井盖还是十几年前的老式井盖,上边儿有两个孔。
那四个小孩根本不理他,其中一个还扭过头,挂着鼻涕的脸朝房东做了个鬼脸。
“……”房东眯了眯眼,干脆带着袁嘉焱他们走远了些,到对面待着,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一会儿那些小孩似乎是觉得无聊,又或者是手里的炮都炸完了,终于不再往井盖里丢炮,而是又不知道跑到哪个地方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