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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老刀无情

第359章 老刀无情
丁焉正和关乾坐在一起吃饭,就听门外呼啦啦地突然闹成一片了。

其实平时的时候外边也是不特别安静,但是却没有像这次那么吵闹过,一群男人吼女人叫的声音鼓动着硬要往人耳朵里钻,尤其这个时候,外头的人还开始喊老刀的名字,这不理都不行。

好不容易把桌子拉院子里吃顿饭的丁焉有点不高兴,他难为了半天才不让老刀插手自己把饭做完了,桌子搬好了,刚坐定,没吃两口,就被外头打断了。

“吃饭。”关乾一筷子打小孩头上,“不吃饭长不高。”

丁焉想说自己已经没法再长高了,就意外发现自己听不见外头的声音了,他抬头看坐对面的男人,眼含询问。

自他从那大梦里醒来,就不怎么喜欢说话了,哪怕他嗓子稍微好了些,也不怎么爱说话,多数时候是用眼神跟关乾交流,幸好老刀跟他很有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这人想说什么。

“我扔了个符。”关乾解释了句,“快吃饭,吃完了再看。”

丁焉巴拉了两口,但心里还是有些惦记,刚刚那外头人喊得那么凄惨,这老男人都能毫不在乎,还果断扔了道符过去,只是为了安静吃个饭,可见这人即使长大了,情感上也没有怎么进化。

不,这老刀确实不是人,不能理解人的感情也是正常事。

其实就连他自己,现在也算不上人了。

但他身上作为人的情绪还事能影响他,他没吃两口,就开始往门口看,筷子也放下了,脚踢踢关乾,示意他饱了。

老刀十分不近人情,指指那饭碗,说道:“不吃完饭不给开门。”

丁焉只好拿起碗飞快地吃完。

等开了门,撤了符,他们才又能听见了外头叫唤的是什么。

“关乾!你要是不出来!你就是害死我儿子的罪人!你是要下地狱的!”

声势最大的,是这个女声。太长时间的不开门,耗尽了她的耐心,她背后站着的人更是给了她一定的心理依靠,让她大着胆子叫门。

哪知这泼还没撒完,门就开了,身姿如竹人面如玉的男人闯进她眼底,让她愣了愣。

“谁要我下地狱?”关乾站在门口扫了一眼,一开始还乱哄哄的人群瞬间冷静下来,安安静静的,谁都不敢多说一句。

“是、是我!关乾,这是不是你给的符纸?”那冲在最前头的女人大着胆子说道,手里还捏着一张符纸。

那符纸,正是丁焉画出来的一张。

“正是。”老刀欣然认下了。

“你给的这符纸,一点用都没有!我家里马上就要被耗子造干净了!还有、还有我儿子,我儿子他一直好好的,自从村口贴了你的符纸,他就犯了疯病了!你说!你是不是个骗子!”这女人爱子心切,哪怕面前的男人比她更高,气势更甚,她也坚持把话说全了。

站她后面的村长满脸的愁容,拉着那女人想把她拽后边去,却不敢用死劲,因此也没能把她拉过去。

“孙大,你管管你家女人好不好?!”村长实在没办法,转头扯孙大的衣服,却突然被孙大推倒在地。

“哎哟!孙大!你干什么?!”村长眉头一竖想要摆架子,不知从哪伸出只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把他一带,带到了后边,躲过了孙大的一抓。

周围的人这才看见,孙大的眼珠儿变红了!

“发狂了发狂了!孙大也发狂了!”

村民们本来是看热闹,这下,为了不被攻击到,吓得四散。

只见这孙大一击不成,又出一爪,双目血红,盯紧了抓住村长的关乾,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吼,吓跑了倒在丁家门口的他媳妇。

关乾猛推一把,把村长推出了门,双手结了个印。

从丁焉这边看去,就是关乾周身突然金光大作,流光从他手心窜出,一击即中,打晕了发狂的孙大,急退一步,关门,上锁,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他们没事吧?”丁焉问道,“真是我那符纸的问题吗?”

关乾摇头,说道:“不是。”

丁焉想了想,又问:“那是什么?”

“你的符纸对付普通的老鼠是没有问题的,但问题在于,这次袭击丁家村人口牲畜的,根本就不是老鼠。”

是坎神。

坎神和老鼠差不多大,是老鼠中的精怪,战力惊人,一只老鼠能吃掉一只猫,出没的时候,会吹散人身上的灯,方便自己行动。成人遇上这种东西没什么,顶多是心慌一会儿,但魂魄不稳的孩童经常会被吓到,导致掉魂。

王寡妇的儿子夜里会学猫叫,也就是因为这孩子的魂被吓掉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把我画的符纸给村长?”丁焉皱着眉头,觉得这样的事情很难理解,他甚至觉得会有现在这样的状况,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在。

“现在你学到了,普通驱鼠符对坎神并没有作用。”关乾说道,“坎神是一种像老鼠的精怪,爱吃生肉,人畜不忌,普通驱鼠符和猫对它们并没有作用,大量聚集的时候会影响人的神志,可能造成疯病。”

“你不告诉我符咒画错了该不会只是为了教我吧?!”丁焉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道。

“如果不进行实际操作,怎么能记得更牢?”关乾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因为他从来接受的都是这种教学方式。

他不是人,是刀中化灵,没有七情六欲,感受不到感情,就连丁焉,都只是因为他把这小孩划入了自己的领地范围,所以才会有类似野兽护犊的感情,他发现丁焉会画符,便起了教导的心思,可是这种教导方式和曾经作为人的丁焉价值观并不相同,甚至是相悖的。

他不懂,因为没有人教他,他便一直这样处事。

丁焉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和这老刀之间的不同。

“你这样是不对的。”他试图跟这老刀解释。

“为什么不对?他们和我并没有关系,我是刀,他们是人,哪怕我是人,他们也和我没有亲缘关系。”关乾说道。

丁焉能看得出,他是真的疑惑,但就是这样真情实感的疑惑,才会让他觉得有些说不通。

“你……”他想说你难道就对这些人没有感情吗,但他突然想到,这老刀从诞生时,到后来——后来那段他不知道是否是真的的一段时光,再到定乾坤被锁进陵墓,最后被他磨光、解除封印,一直都没有人教他人性礼仪。

一直都没有人教他什么是感情。

就连他们之间的相处,他都一直没有教他什么是感情。

因为丁焉是人,他生来就会,他生来就有感情。

所以他会下意识地认为他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关乾也是人,不会对他区别对待,有时会遗忘这老刀并不懂得。

他在一瞬间摸清了自己对关乾的心思,同时产生了无望的疲惫。

和一个不懂得什么是情感的刀之间,真的会存在感情吗?

他突然回想起了所有的、他和关乾独处时的情景,那些他以为的春心萌动之时,或许只有他一个人是这样。

突然,所有的暖意都结了冰,所有的柔软都有了棱角。

“你不能这样。”他只说了这一句,便疲惫得再也说不出话来,就好像他刚醒过来不久的那场大梦里的那样。

每说一句话,都让他浑身脱力,好像从高崖坠下,落入万丈冰窟。

作者有话说:

老刀这么干还真不是他心眼子孬,纯粹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么搞是措的,不知道不该不拿人命当回事,从他的角度看,只是死了疯了些蚂蚁,所以他不懂为什么丁焉会难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老男人还像个小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