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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杜弘然与徐文的父母忽然面对面,谁都没想到这样的情况发生。徐文想不到,就连气势汹汹的杜弘然也不曾准备。

第36章

杜弘然与徐文的父母忽然面对面,谁都没想到这样的情况发生。徐文想不到,就连气势汹汹的杜弘然也不曾准备。
房门关上,徐母连忙泡茶,然后小心翼翼端给杜弘然。母亲说话温柔,一边感谢杜老师这些年对徐文的照顾,一边感到些许抱歉,“文文总提起杜老师,还说您照顾他。按理来说我们应该登门拜访,但文文说不太合适,怕我们打扰到您。请见谅。”

杜弘然恭敬接过水杯,说话非常客气,表示冒昧而来,很不好意思。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不敢坐的徐文,想了想后解释说:“徐文给公司签了份不错的合约,我想着来看看他。刚在楼下正巧遇到,索性上来坐坐。”杜弘然说得极淡,平视着徐文的父母,不因对方出身和水平不如自己而闪现丝毫轻视意味。

徐文皱眉点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多言。他心里既害怕又忐忑,既卑微又焦虑,不知杜弘然是什么想法,一颗心还悬在嗓子口,怎么都咽不下去。

进屋之前明明是剑拔弩张,杜弘然一副恨不得将徐文就地正法的样子,怎么倏得便和颜悦色起来,连说话都不带任何戾气。

徐文下班时打电话回来,说临时有应酬不能一起吃饭。冬日天寒,母亲煮了汤在炉子上一直温着,打算给徐文当宵夜。

徐文与杜弘然一齐进屋,徐母看两人身上带着寒气,转身便要去盛一些,让他们暖和暖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从家里带给徐文的,您别介意。”

老家炖汤会放药膳原料做食材,初次尝鲜味道有些微妙,杜弘然铁定不喜欢。徐文长时间伺候老师的晚餐,再清楚不过。不仅如此,按照杜弘然吃饭的习惯,很可能不愿意和徐文父母共桌。

母亲若是盛了汤,势必会让杜老师为难。徐文皱眉觉得不妥,抓住母亲的手腕,低声说:“妈,别忙乎了,之后咱们自己再吃吧。”

徐母皱眉看了看徐文,点头没有坚持。

杜弘然瞧出徐文的局促,不动声色转移话题,问起二老是否还习惯这里的生活。

徐富强笑着点头,说这里什么都好,就是物价高,节奏快,和老家差别太大。

小地方来的人,总会觉得比大城市的人低一等,因此父母在与杜弘然说话时,语气和神态难免谦卑。二老都已年过半百,到了应该享福的年纪。他们的行为举止看在徐文眼中,身为人子尽是心疼难受。一时间,复杂而难堪的情绪充斥徐文的身体,像无形的手捏住脖颈。

父母经历的多,也不如徐文心思沉,因此很乐意与杜弘然交流,满心都是崇拜。

“之前让文文带给您的那些特产,如果您要是喜欢,等我们回去还可以再寄给您。虽然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好在纯天然,不像那些厂商生产的,添加剂太多对身体不好。”

不动声色之间,杜弘然看出徐文的局促,于是主动接话说,“都是很好的东西,非常感谢。”

杜老师说好,母亲很高兴,又问:“那肉干您喜欢哪个味道?等我们回去多给文文寄一些。”

杜弘然没拿到特产,更别提味道。徐文感激杜老师帮自己打圆场,主动开口道:“那个,老师喜欢不辣的,淡一点。”

时间不早了,杜弘然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表示不耽误两位的休息。

徐文主动送杜弘然下楼,跟在他身边,扶着他的手臂让老师慢些。其他的,一句都不敢提。

出了公寓大门,车停在一旁。杜弘然没立即走过去,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后看向徐文。

印象里,这是杜弘然第一次在徐文面前点烟,性感到令人窒息。杜弘然衣冠楚楚,在徐文面前是个老流氓,大多数时候没有教授的样子。可仔细推敲,他举手投足之间仍有克制妥帖、分寸极好,处处都保有师长的表率与威严。

“老师,对不起。”徐文站在杜弘然身边,像是被扒光了一样,难堪且无措。

杜弘然没接话,又抽了口烟。不远处,司机下车朝着杜弘然小跑过来,“杜总,天气冷,有什么话您上车说吧,我去小区外面买点东西。”

“上车吧。”杜弘然冲着徐文吩咐一句,率先抬步。

冬日的夜晚冷风瑟瑟,拉开车门的瞬间迎面扑来暖意,拂在徐文的脸颊上,像温泉,像甘露。

徐文跟着杜弘然坐上车,关门的瞬间便袭来压抑感。他吞咽口水,主动说:“杜老师,我很快会让我爸妈搬走,不会影响到您的安排。”

杜弘然扯开自己的领带,斜睨徐文,清了清嗓子,还是不说话。

徐文又斟酌片刻,继续说:“您别生气,我这几天都会处理好。如果您觉得我爸妈住过的屋子不干净,我这几天会从里到外打扫一遍,然后再——”

后半句话,淹没在杜弘然的视线之中。锋利,尖锐。

紧接着,杜弘然再次将他刺穿,钉在耻辱架上:“把你养大送出来上学,你的父母不容易。你不应该因为他们感到自卑难堪,他们心里会不好受。”

“我没有。”徐文移开视线不承认,觉得自己没有,觉得那些情绪只因为杜弘然来了,因为这个人太高高在上、太华美成熟。

徐文知道自己的父母不容易,他努力工作的原动力也是希望二老有更好的生活。可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就像是被打破的瓷器,需要徐文一点一点将碎片粘合,进而重塑。他完成了大部分拼凑,打眼瞧去没有破绽,若是换一把放大镜,却都是难以察觉的细微伤痕。

杜弘然抬起手捏住徐文的下颚,迫使两人四目相对,声音中夹杂了愠色,“回去把你母亲做的汤喝了,然后帮我跟他们说声感谢招待。”

徐文咬着嘴唇不回答,愣愣盯着杜弘然深遂的招子,视线倏然模糊起来。很酸,很涩。

“他们这么晚还在帮你收拾屋子,等你回家吃宵夜,都把你看得很重。你走到哪里,他们都会是你的财富。”

杜弘然郑重其事地说着,徐文却感到触动,全身的毛孔都被滋养着,醍醐灌顶。任何一个人对他的父母表示出善意,徐文都可以平视对方的眼睛,不卑不亢的微笑感谢。除了杜弘然,除了这个横亘在他心里的男人。

“他们给你的东西,是你走到这里的基础。别钻牛角尖,别为难自己。”

杜弘然在这一点上,看透了徐文。他以长者的姿态管教他,以情人的视线安抚他。徐文心潮澎湃,浑身感到疼,像针扎一样。可同时,他又觉得幸福,觉得父母的价值被杜老师肯定,是全天下最愉悦的事。

忽然,徐文的眼眶湿了。泪水被情绪卷入那些细微的伤痕之中,形成粘合剂,让他与某部分的自己和解。

“跟你说话听到了吗?”杜弘然松开徐文,手掌抚过他的头发,然后滑到脸颊上,指腹轻扫徐文的眉骨。杜弘然捧着他的脸颊,将嘴唇压在徐文的眼皮上,“哭什么。你做错事,我还不能骂你几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

徐文忍不住,他听出杜弘然话中的尊重,还有些对自己的宠溺。紧张情绪如泄洪一样,徐文想要一股脑都发泄出来。不止是今晚的,还有更深层的卑微和不安,全部都想要扔掉。

“你爸妈给我拿的特产都不知道被你给了谁做人情,你还好意思哭。”

“不是,”徐文一开口,满是撒娇和委屈,“我怕您嫌弃看不上,不喜欢,怕您介意小地方的特产不上档次。”

杜弘然轻拍徐文的脸颊,“你也是小地方来的,我嫌弃你了?”

徐文摇头,整个人都飘忽忽的,“我要知道您不介意,我把所有特产都给您。别人我谁也不给,我不稀罕给他们,全部都给您。”

徐文整颗心沐浴在四月的和煦阳光中,眼前是重重叠叠的绿色植被,身旁是柔软蓬散的棉花絮。那感觉,如回到了天真无邪的小时候,成长过程中被徐文埋在心里的最后一丝阴霾也开始消散。

原来,杜弘然对徐文的影响可以如此深厚。

徐文抬起头,忍不住去亲吻杜弘然,姿态虽卑微虔诚,可略显凶残的冲撞却全然不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