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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现实-发作

第36章 现实-发作
“真可怜。”顾朔把苏景同拉起来,“那小太监,你想吃什么?给你吃顿饱饭。”

苏景同说完就后悔了,他哪里是吃不饱,他每天被顾朔盯着吃饭,快撑死了,今早那顿饭他出来散步了半个时辰才好些,顾朔再当真,日子还过不过了?

顾朔跟他完全不是一个想法,胃会饿小,苏景同长期不大吃饭,胃都饿萎缩了,慢慢撑大才好。

苏景同眼珠子一转,趴到顾朔耳边说了一句。

顾朔耳朵瞬间变得通红,发红发烫。

苏景同玩他红涨的耳朵,“行不行嘛。”

顾朔侧头,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苏景同追着道:“你就说行不行吧。”

“不行,”顾朔很坚定,“除非你说完你隐瞒的事。”

苏景同扫兴,坐得离他远远的。

回宫的路上风平浪静,看来徐幼宜确实只安排了三波人。

江天一边保护顾朔和苏景同,不耽误他安排人封城抓徐幼宜。苏景同说得对,短短两三天,徐幼宜要安排三波人刺杀苏景同,信鸽哪里来得及从京城到西南,徐幼宜定在京城及附近。

在江天准备封城查人前,京城一处简约风格的宅子中,一个穿长袍的青年提着早就收拾好的藤箱上了马车,他的东西很少,只有两件换洗的衣衫和日用品,收拾起来格外利索。

屋中有几个铁盆,正燃烧着火焰,盆中还能看到信封的灰烬——他把近期的信件全部烧了。

大周四大军师,苏景同步步谨慎,环环相扣,左正卿中正平和稳健,姜时修是个神经病,诡异清奇,时不时神来一笔,徐幼宜……

他是反复无常,是狠毒。

他的马车从宅子中离开,路过邻居家。邻居家的小女孩在院中顽皮,顶着一只球来回蹦跳,见到徐幼宜的车,冲他挥手打招呼,“叔叔,你出去呀?”

徐幼宜点头,“有些事。”

小女孩很喜欢这个面目清秀的叔叔,她们这片除了徐幼宜,没有标志男人。小女孩跑过来把自己捡到的漂亮小花送给徐幼宜,羞赧道:“捡到的花花,给叔叔。”

徐幼宜收下,“多谢。回去吧。”

“好。”小女孩送完花,害羞地回去了。

徐幼宜走后,宅子中燃起大火,这是木头做的宅子,徐幼宜在宅中泼满了油,不过片刻间宅子便彻底被火吞噬,蔓延到两侧邻居家,继而不可控地燃烧下去。

包括小女孩家。

小女孩家除了有间祖上传下来的房子,再没什么拿得出手的银钱物件,火烧起来时,小女孩的爹在酒楼做厨子,娘在针线坊给人做针线换钱,家里只剩小女孩和早年为了养活孩子没日没夜做针线导致瞎了的奶奶。

火起来后,小女孩进屋去,想带奶奶一起逃跑,两个人都没出来。

徐幼宜冷漠地看这片被火吞噬,火一起,江天和顾朔会知道他曾经落脚于此处,又早已离开,会误以为他已经出城,放松对他的搜查。

徐幼宜看到小女孩和老奶奶没出来——她们本也出不来,为了让火燃烧得彻底,徐幼宜在邻居家的栅栏和木屋墙壁上也泼了油,火势一起,速度会很快。

徐幼宜把小女孩送他的花扔到地上,马车滚滚,车轮碾压过小花,碎了一地。

马车往西而去,停在一座高官的宅子后门,徐幼宜畅通无阻地进了这座宅子——他不能从京城离开,西南王余党和顾朔的兵力差距太大,更别提苏景同还在顾朔身边,硬碰硬没有好下场,暗杀苏景同和顾朔才是上策。他需要在京城及时策应指挥。

在大周的西南十万大山的某座山中,有成片的山洞掩藏在树木中,顾悯提着灯走进其中一个山洞。

山洞外有重兵把守,顾悯带了四个侍卫一起进去。

洞中只有一点光亮,石床上躺着一个男人,胸膛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床边站着一个大夫,顾悯提灯照亮男人的脸,问大夫:“他何时能醒?”

“就这几天了。”

顾悯道:“尽快让他醒,这可是我们的得力盟友啊。”假使苏景同在此处,想必能从昏暗的光中认出床上的男人,正是他那被定性为已经死去的爹苏季徵。

大夫不赞同:“苏季徵狼子野心,醒了未必听咱们的。”

顾悯笑:“他自然不会。”

顾悯淡淡道:“可宫里的苏景同会。”

“他爹对他可是掏心掏肺,没他的话,他爹还死不了呢,”顾悯道:“他怎么能不管他爹。”

苏景同回了宫,广明宫正殿的暖阁已经完全装扮成摄政王府他房间的模样了,连窗纱和床帏都一模一样,难为顾朔好记性,这微末细节都记得。

顾朔去处理朝政,把他放到广明宫后就走了。

苏景同径自走到书桌旁,既然已经和顾朔摊开说了,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写给顾朔了。

西南王伏诛,但他在朝廷中还有不少重臣,这些人多数墙头草,风往哪吹往哪倒,顾朔未必要完全处置掉这些人,但需多留意。顾悯带人藏进西南十万大山,很难找,苏景同也不确定他们到底藏身在何处,他在西南王府的时间太短,没来得及摸清楚,只隐约有几个地点的猜测,可以画个路线图。

苏景同从笔架中拿起一支笔,提笔却皱眉,这笔怎么回事,太轻了,笔杆不像实心的。

苏景同对着笔左右看看,转了转笔头,居然拧开了,笔杆是中空的,怪道如此轻。

笔杆中卷着一张小小的纸,苏景同把纸倒出来,上面只有一句话,“苏季徵在我手中,生死看你。”

随着笔杆掉出来的,还有一颗细小的宝石,是苏季徵战死时戴的发冠上的。

苏景同脑子中名为理智的弦,崩断了。

京城某高官的宅子中,徐幼宜安顿好,慢悠悠给自己沏了一壶茶,这个时间点,苏景同应该看到探子留在笔杆中的信和宝石了。

西南王在皇宫中的探子众多,苏景同在西南王府几月,不过知道点皮毛,还有许多身份隐藏得极好的探子未被潘启清理出宫,在宫中兢兢业业扮演着宫人。

茶煮好,徐幼宜用杯盖拨弄飘在茶水上面的茶叶,心中充满计划成功的餍足。他可从未想过真的要杀苏景同,江天外粗内细,他派出去的三波人都不会成功的。他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让顾朔他们误以为西南这边真的放弃了苏景同,欲杀之而后快。

苏景同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他是真心实意要投靠顾朔,出卖西南。

而顾朔也相信了苏景同。

这个时候把苏季徵还活着并且在西南一党手中的消息捅给苏景同,让苏景同成为他们手中的傀儡,成为捅向顾朔的尖刀。

妙啊!

徐幼宜为接下来会发生的剧情激动。

苏景同一定会被他控制的——苏景同本就和他爹感情深厚,苏季徵的“死”、苏季徵大业的失败,苏家和摄政王府的覆灭,都和苏景同有关,他时刻被愧疚填满,不能自拔。现在知道有个机会能弥补他的过错,他一定会弥补的。

为了救他爹,他会老老实实听自己的命令,尽心尽力当好探子及刺客,为他们伟大的事业添砖加瓦。

一想到他会把西南王的儿子顾悯送上皇位,徐幼宜就激动得难以自控。他和西南王的故事,会成为君臣相和的千古佳话,他会作为忠君的代表人物被史书大写特写,万世流芳。

徐幼宜慢慢饮尽一杯茶。

苏景同曾经被西南王重视过又怎样,还不是背他而去,只有他徐幼宜,才是真正忠于西南王的。未来终究掌握在他手中。

顾朔才登基,奏折多得可怕,一时不急着处理,便能堆成小山,顾朔坐在折子山前,提笔看折子,才看了两本,贺兰芝跌跌撞撞冲进来,“陛下!”

顾朔抬眼:“怎么了?”

折子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等顾朔赶回广明宫,苏景同正缩在床脚,不肯出来,被两个太医按着上药,苏景同奋力挣扎,不肯叫他们近身,“滚开,滚开,别碰我,放开我。”

跟着他遭了大罪的手腕,又被血糊了一片,这次的凶器是烛台——烛台上固定蜡烛的铁签子。

顾朔手不可抑制地哆嗦起来。

太医见到顾朔,连忙松开苏景同。苏景同趁机缩回床脚。

顾朔大步走到苏景同身边,苏景同不止手腕上有伤,脖颈上也有个血口子,苏景同浑身颤抖,双臂抱紧自己,“别过来,别过来!”

“宝宝……”顾朔手伸出去,却不敢碰他。

苏景同终于看见了他,嘴唇开合两下,“哥哥……”

顾朔一把抱住他,“在呢。”

“他还活着,救他!”苏景同紧紧抓着顾朔的手,哀求道:“求你,救他,求你了,我做什么都行,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你救他,你救救他!”

“救。”顾朔一口应下,“你说救谁朕就救谁,你让朕赦免谁,朕就赦免谁。”

苏景同挣扎:“他还活着,我想见他,你让我出去吧,我想见他,我要见他!”

“见!”顾朔全部都应下,“你说去哪就去哪,潘启!”

潘启冒出来:“奴才在。”

“备车马!”

“是。”

顾朔低头哄他:“听到了?等潘启备好车马,我们就走。”

“好!”苏景同紧紧贴着顾朔的怀,小声喃喃:“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他,是我的错。”

顾朔亲他额头,“没事的,没事的,放松,深呼吸,朕给你兜底,天下都是朕的,天塌了朕都兜得住。”

“相信朕,嗯?”

苏景同意识错乱,胡乱地点头,无意识咬住自己的手腕,免得哭出声来。

顾朔掐住他的下颌,把他倒霉的手腕抢救出来,松开手,转为摁住苏景同的脊背,不让他动,让太医赶紧消毒上药。

太医手忙脚乱,苏景同玩命挣扎,“我不上,放开我,该死的是我,是我。是我错了,我为什么还活着,是我错了。”

顾朔窒息,捂上苏景同的嘴,“你再敢寻死觅活,朕不仅不救他,还要杀了他。”

苏景同的挣扎停了一瞬。

顾朔喝道:“听清了没?没听清朕再重复一遍。”

苏景同崩溃地点头。

顾朔松开手。

苏景同老实下来,把手腕交出去让太医上药,“别杀他,我听话的,我听话的,哥哥,你别生气,我乖的,你别杀他,求你了。”

顾朔亲了亲他额头,“先上完药。”

太医手脚麻利,不敢拖延,快速上药。

“我们上完药就走?”苏景同小声问。

“嗯。”顾朔问:“他在哪?”

苏景同努力伸长脖子,凑在顾朔耳畔,悄悄说:“西南。”

顾朔眸子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原来苏景同说的是苏季徵没死,活着被西南余党带到了西南。

顾朔悬着的心轻轻松快了些,从帝王的角度,苏季徵不死始终是心腹大患,从顾朔的角度,他该谢天谢地苏季徵没死。

苏景同跟他不一样,他从周文帝三番五次选择牺牲他换取所谓的“大局”时,已经不抱期待,从周文帝决意杀他时,彻底死心,周文帝给过他生命,也试图取走他生命,他们之间缘分已尽。

但苏景同不是。

苏季徵在苏景同心里颇为重要。苏家族亲虽多,苏景同的直系亲属却只有苏季徵,苏季徵是他世间唯一的亲人。

苏季徵能不死最好。

他心里能舒坦些。

苏景同说完“西南”,发现顾朔没回应,心里忐忑,“哥哥你会跟我去吧?你是不是还在怪他?你不想去,我自己去也行的,你放我走。我救了他就回来。我不乱跑。真的,我发誓。我救了他马上就回来。我会看着他,不让他作乱的。”

“没有,”顾朔说:“朕跟你去。”

但不是现在。

顾朔冲太医使眼色,太医会意,趁着上药的机会,在苏景同几个穴位上扎了一针,苏景同眼皮发沉,终于睡了过去。

顾朔不敢叫苏景同离开自己的视线,打发走太医,半抱着他。

潘启轻手轻脚上前,将一张纸条和一颗细小的宝石交给顾朔,指指苏景同暖阁里的书桌,用口型比划,“在书桌上发现的”。

字迹好辨认,是徐幼宜的字。

难怪苏景同突然发作。

徐幼宜大概想着利用苏季徵来控制苏景同,苏景同为了救他爹,只能受徐幼宜控制,人质在手,苏景同根本不敢声张。

但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苏景同根本受不得刺激,一旦受到刺激,理智便崩盘,行为不受控,只能遵循本能做事。

莫说隐忍受他控制,连纸条都来不及收起便发作了。

顾朔一时不知苏景同的身体问题是福是祸,若非他身子不好,他又要苦苦捱着此事,还不知要受多少煎熬。

潘启递过来一只中空的笔杆。

顾朔瞥了眼笔杆,“把进出广明宫的所有宫人,都控制起来,特别是接触过笔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

“朕不希望西南一党再知道宫中的动静。”

潘启腿软跪下,“是奴才办事不力,没把探子查清楚。”

“宫里知道世子犯病的人,统统控制起来,不能将消息传到西南。”

“是。”

“徐幼宜既然要演,朕陪他演。”

“是。”潘启低头,已然明白了顾朔的意思。

“叫江天进来。”

江天随苏景同回来,就在广明宫外值守,接到圣旨迅速进来,“臣江天见过陛下。”

“徐幼宜还在京城,”顾朔道:“查清他在哪。他希望你误以为他已经出京,你不要打草惊蛇。”

顾朔不交代,江天也是这么打算的。徐幼宜想用一场大火就哄骗他,把他看太轻了。

江天走后,顾朔用食指和中指同时敲了敲床,顶梁柱上悄无声息落下两个人影,一道道密令从广明宫发出去。

京城某个镖局突然“接了”个大镖,送一批货物去西南,于是上百个“镖师”们收拾好行囊,向西南而去。

郊外某个庄子上住着一群仆役,庄子以养鸽子为生,一只鸽子飞了回来,庄子上的仆役全部消失,只说主家有事,召他们回主家去。若有人能瞧见他们离去的方向,会发现他们在去苏季徵“死亡”的地点。

刑部的某个官员坐着轿辇回家,微风吹起车窗帘,官员掉头回了刑部,将摄政王府的卷宗找了出来。

左正卿午睡刚醒,桌上多了一张字条,是顾朔的字。左正卿看完字条上的内容,将纸条烧干净,叫人进来有事安排。

……

苏景同昏睡的两个时辰,一股看不见的洪流,悄然四散,奔赴东西。

贺兰芝同样领了任务,只是这任务实在叫人咂舌,只能说这两位主子离和好似乎不差什么。

苏景同睁开眼,头疼欲裂。

他看到了字条,然后呢?

他知道他爹没死,还在顾悯手中了。后来呢?

他做了什么?

苏景同大脑昏昏沉沉,这感觉并不陌生,每次发作再次醒来,就是这般如同“喝断片”的感觉。

他下意识看自己手腕,果不其然见到了厚厚一层纱布。

其实广明宫的陈设早就做过处理,尖锐的家具全部磨成了圆角,尖锐的物品也都收了起来。顾朔甚至都不戴发冠了,发簪发冠全收进库房,只留发带在屋中。

但坏在暖阁里才搬来的家具物件,这是原摄政王府的东西,没做过处理,叫苏景同抓到了机会。

苏景同抬眼,暖阁里的家具现在都处理干净了,家具磨圆,陶瓷物件、尖锐物件全收走,烛台一个不留,全换成夜明珠。

“醒了?”顾朔问。

苏景同这才意识到他和顾朔的姿势,他被顾朔宛如抱小孩一般,抱在腿上,顾朔双手环着他,正在看奏折。

“呃?”他大概又把顾朔吓到了,“对不起,”苏景同懊恼:“我以后会尽量控制的。”

顾朔放下奏折,拿起杯子喂他水。

苏景同一边喝,一边快速回忆他断片后干了什么。暖阁的书桌上已经没有笔杆、纸条和细小宝石了,但根据他的经验,他来不及把纸条毁尸灭迹就发作了,顾朔应当看到了纸条,知道了缘由。

“找什么?”顾朔问,“纸条?”

“……”

顾朔把徐幼宜的纸条拿给苏景同。

纸条变得皱皱巴巴,像被人用力捏过,看得出顾朔很生气了。

“朕说过,朕会为你兜底。”顾朔说。

苏景同愣住,什么时候说的?他怎么不记得?不会是他断片的时候吧?

“朕派人去西南了,”顾朔摩挲苏景同的后背,“别怕,会找到你爹的。苏家的族人有流放和卖身为奴的,朕会赦免他们,还他们奴籍,叫他们自在生活。”

苏景同喉头微动。

“摄政王府朕可以还给你,”顾朔说:“等你爹救回来,叫他回去住吧。”

苏景同磕磕巴巴问:“不、不好吧?”

赦免苏家族人,救苏季徵,还摄政王府,无论哪一样,都能把朝臣点炸,他都能脑补弹劾奏折把顾朔埋了的情景,就算将来史书上,也要写一笔昏庸。

顾朔瞥他:“咱俩谁是皇帝?”

“……你。”

“那听朕的。”顾朔道:“朕说能放就能放。他谋反,谋的是我顾家的江山,朕都不在意,他们介怀什么?”

苏景同不合时宜地想:介怀的是周文帝啊!不过他都死了,他的意见不重要了。

顾朔慢慢道:“你想去西南见你爹这件事,朕虽答应了你,却不是现在。现在会打草惊蛇,届时你爹处境更危险。”

苏景同服气,他发作时还提出要去西南见他爹吗?

他是真糊涂了吧。

“我明白的,我……”

顾朔抬手掩住他的唇,“放松,相信朕。”

“我……”

“你的心愿,只要朕能办到,朕会为你实现。过去立场不同,朕又无权,不能解你忧虑。你现在要学着相信朕,把你的心事分享给朕。”

“……”苏景同贴着顾朔的胸膛,小小声说:“好。”

“别怕。”顾朔又一次说,“我们能办到的。徐幼宜是你的手下败将,再打败他一次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好。”苏景同不怕徐幼宜,也不怕顾悯,他是怕苏季徵在他们手中过得不好,怕苏季徵战场上受的致命伤治不好。

“他们还要用你爹要挟你,”顾朔似乎洞察了苏景同的忧虑,“会尽心尽力治疗他的。”

顾朔的手指插进苏景同的头发中,帮他按揉头皮,舒缓心情,“你要开心一点,嗯?”

苏景同眼眶湿润,“好。”

“哥哥,那我们现在做什么?”苏景同问。

“营救你爹需要时间,我们要稳住他们。你当做朕不知情,配合徐幼宜演戏。”

“好。”

顾朔问,“如果朕不知道,你会怎样做?”

“唔,”苏景同想了想,“我刚刚在给你写我知道的西南余党名单,顾悯可能的藏身之地,我看到纸条后,还会继续给你写,但会去掉一些信息,稳住你,顾悯和徐幼宜不会介意我交代部分信息,他们需要我能取信于你,更好地做他们的刀,然后我派人悄悄去西南找我爹。”

顾朔没问他已经成了小太监,哪里来的人手,前摄政王世子、西南王军师,苏景同若没人手才奇怪。

“那按你设想的做。”

“嗯。”苏景同主动道:“我手中还有一批人,是我在摄政王府时养的私……”

顾朔亲亲他,“没关系,不必告诉我。我不想知道。”他逼苏景同交代过去的事,是想知道决裂的原因,想知道苏景同的心,并不是想要知道一切。他是皇帝,权力是缓慢发作的毒药,会让人刚愎自用、会让人的占有欲控制欲无限放大,他此刻能记着给苏景同空间,晚年未必,若他昏聩,若他不理智,苏景同需要力量来保护自己,“你好好留着他们。”

“哦。”

苏景同打了个哈欠,他喝的药中有安眠的成分,把事情一股脑说出来,由顾朔接住,他心里石头松动,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苏景同再次清醒,他确定他突然的发作真把顾朔吓到了。

从这天开始,顾朔没有让他脱离过自己视线,看奏折批奏折把他圈怀里或者在旁边放只摇椅,顾朔一探手就能够到他,夜里一起休息,苏景同在床里面,他但凡下床或者有异动,顾朔都能听到,屋外还守着几个耳聪目明的侍卫,听屋中动静,一旦声音不对,就会冲进来,且苏景同因白天睡得多,夜里醒了几回,发现顾朔都醒着。

今儿早上,顾朔起来上朝,等他收拾好,把赖床的苏景同拎起来,一并带走上朝,苏景同试图挣扎,但反抗无果。

现在,苏景同坐在屏风后看话本子,屏风外是东明殿的正殿,九重台阶下站着穿朝服上朝的朝臣,正有意无意地往屏风后看,顾朔戴着帝王的毓冕,听朝臣上疏。

屏风的位置很妙,从朝臣的角度看不到这个屏风,但顾朔的角度,正好能将苏景同的举动收入眼中。朝臣们原本不会知道有屏风,也不会知道他跟着来了,但顾朔一会儿往这边瞟一眼,显见这边有东西,于是朝臣们好奇地偷瞄。

看是看不到,但猜倒是不难猜。

毕竟顾朔昨天下了圣旨,释放苏家族人,赦免逃亡在外的苏家人。怎么看都像他俩重归于好了。

苏景同不大自在,他听朝臣上疏,不合适吧。苏景同试图申请一对耳塞,免得听到不该听的,顾朔没理他,叫贺兰芝给他送了一箱子话本子,万一听得无聊,打发时间。

朝臣中确实有人对顾朔释放苏家人有异议,顾朔只回了一句:“朕有其他安排,爱卿稍安勿躁。”

朝臣们一时谁也不敢多嘴了,既然皇帝有其他安排,那就是有“机密”的事在进行,自己什么都不知情就跳出来阻拦,不合适。

苏景同撑着精神听了几句朝臣讨论,无聊到又犯困,连连打哈欠,皇帝真不是人当的,每日都得听这些无聊琐碎让人萎靡的事,周文帝、他爹、顾朔居然还津津有味。

真牛。

苏景同是听不了一点,太无聊了,太太太无聊了,还不如看话本子有意思。

苏景同随手抽了一本话本子,一个搞笑文,苏景同看得乐不可支,差点从椅子上笑得滚下去。

顾朔诧异地看他,看什么呢,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