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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蒋小一拉起被子,将嘴巴遮住,只漏着一双眼睛,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白子慕,声音含含糊糊:“得起了,还要做早饭。”

第36章
蒋小一拉起被子,将嘴巴遮住,只漏着一双眼睛,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白子慕,声音含含糊糊:“得起了,还要做早饭。”
今儿得去割谷子。
就他一个人干,得早些去。
“我去做。”白子慕看他这样,莫名觉得有点可爱,蒋小一昨儿本就晚睡,夜里又起来忙活好一会,哪能不困,他以前是少睡半个小时,都得恍惚大半天,他拍拍蒋小一,浅笑着轻声道:“做好了我叫你。”
蒋父还没起,熊爪淘米不方便,白子慕化身成人,在厨房里一顿忙活。
角落里放着一缸去年腌的酸菜,还没吃完,这会儿去地里摘新鲜的也来不及,酸菜炒了送粥喝到也合适,他捞了一把,闻了闻,这酸味实在是冲,得洗过才行,不然怕是酸得掉牙。
直到开始炒菜时,白子慕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
他今天咋的这么勤快?
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而且蒋小一动的时候,他竟然还凑上去……
当时是怎么想的?
修炼走火入魔了?
昨儿蒋小一反常,今儿又到他了。
这玩意儿是不是会传染?
白子慕觉得自己行为不受控制,有点反常了。
蒋小一也没再睡,白子慕离开后,他偷偷将门开了条缝,目光追随着那个挺拔的身影,看着他做着妇人、夫郎们才做的活,心里酸酸涨涨。
那股情绪来得特别汹涌,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觉很怪异,既高兴,又突然的觉得有点难过,又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些年他不是没感到过疲惫,有时候难得歇息时,他也总在想,要是有个人,能帮帮他,能让他依靠依靠,心疼心疼他,让他缓口气,该有多好。
父亲虽是也疼他,可这会心中涌起的那股既酸涩又开心又甜蜜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
忙完了白子慕才回房。
蒋小一问他要吃笋吗?他摇头闷闷的说要修炼,蒋小一便没再打扰他。
这顿早饭,蒋家四人吃得香极了。
白子慕剁了点辣椒跟着酸菜一起炒,酸酸辣辣的,开胃不说,配着粥一起喝,最是下饭。
蒋父喝了三碗,笑道:“小一,你这几天炒的菜很好吃啊!你瞧小二,这几天顿顿的都能吃上满满一大碗,我瞧着,他好像都长了点肉。”
蒋小三捧着碗,呼噜一大口粥后,跟着夸:“大哥煮菜最好吃了,小三明早还想吃酸菜。”
蒋小一心虚得要命。
哪里是他煮得好吃?这都是白子慕炒的。
怕影响白子慕修炼,下地干活时,他把蒋小二和蒋小三都带去了。
蒋小一前几天砍柴回来,特意饶路去地里看过,他家的水稻也快成了,今儿就没进山,想着先去割谷子。
蒋小三最勤快,跟着他一起,他不会割,但可以帮忙把蒋小一割下来的谷子抱到打谷箱旁边去。
蒋小二力气活做不了,但也没闲着,猫着腰在跟在蒋小一屁股后头捡谷子。
大周落后,打谷子都是靠人力,稻谷割完了,就拿着,一把一把的往打谷箱箱壁上锤,谷穗受力后,上头的谷子就会脱落下来,这一过程最是辛苦。
中午时谷子还剩一些没割完,蒋家这块地在北山脚下,这边离河边远,加上地质原因,这边的水田没有南山那边肥沃。
粮食放地里,总归是不踏实,村里人每年割谷子,都是先割南山那边,因此这会儿这里没什么人,割下来的谷子堆成一堆,要是有人偷个一捆两捆的,怕是都不晓得。
蒋小一不敢离开,让蒋小三先回去煮饭,然后摘点菜,再来替他。
白子慕昨天中午去找蒋小一,消失了一段时间,把蒋小二和蒋小三吓着了,他一回来,两个小家伙便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这会蒋小三回来煮了饭,要去地里拔菜,蒋小三还要抱着他去。
蒋小一不让他再去摘红薯叶了,于是今天他去菜地拔了两颗大白菜。
这是之前就种下的,很大一颗,两颗就把他带来的,跟他差不多高的小背篓都给塞满了。蒋小三背着背篓正要往家走,可刚从小道上上来,却被几个小鬼头拦住去路。
先头他们在晒谷场那边玩,看见蒋小三后,赶忙跑了过来。
他们堵着蒋小三,嘻嘻哈哈问:“小傻子,拔菜啊!”
蒋小三不说话,抱着白子慕饶到一边想走,结果一小胖子又后退一步将他堵住。
“哎呦,小傻子今天哑巴了?”
这是张屠夫家的儿子,长得跟张屠夫一个样,才八岁,但个头又壮又高,跟十二三岁的小伙子一样,这会跟着蒋小三站一起,直把蒋小三衬得跟只鸡崽子似的。
蒋小三以前被他打过,有些怕他,低着头默不作声又往右边走,张大宝又将他堵住,还往他肩膀推搡了一下。
“小哑巴别走啊!我们一起玩呗!”
蒋小三不太高兴:“小三才不是哑巴,你走开,小三要回家,小三不跟你玩。”
似乎是从没听见他过话似的,张大宝怪叫起来:“哟!终于说话了,大家快看啊!小傻子还会说话咧。”
旁边几个小孩开始围着蒋小三,一个劲儿喊他,起哄着,说小傻子,快点啊!再说两句给我们听听。
蒋小三叫起来:“不说不说。”
“干嘛不说。”张大宝在口袋里掏啊掏,掏了一颗饴糖出来,递到蒋小三跟前。
旁边几个孩子顿时住了口,巴巴的看那颗糖。
饴糖这玩意儿贵,村里孩子平日都吃不着,也就过年那会儿,家里大人才舍得买一些,让孩子高兴高兴。
张屠夫有手杀猪的绝活,又在镇上租了个小摊子,家里日子还算不错,加上张屠夫快四十了,就张大宝一个儿子,最是宠他,隔三差五的给他买饴糖吃。
以前他吃的时候,蒋小三要是看见了,总会躲一边,不眨眼的偷偷看,一脸羡慕。
有一次他含着饴糖,结果说话的时候,饴糖不小心掉到地上,沾了土,他忙着玩,加上不稀罕,也没捡,等他走开了,蒋小三就跑出来,捡了吃。
这事儿张大宝都知道,这会儿便拿了糖想哄骗他。
“我有糖,你吃不吃?想吃的话,你就学一下狗叫,叫得好,我就给你啊!你应该没吃过糖吧!这东西,可甜了,比肉包子还好吃。”
似乎有颗糖就很了不起,张大宝抬着下巴,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笃定的觉得蒋小三一定不会拒绝。
白子慕看着他,目光凉凉。
学狗叫?
这简直是欺负人欺负到家了。
他想跳起来给森*晚*整*理这小犊子一脚,奈何蒋小三死死抱着他,他动也动不了。
蒋小三抿着嘴,他也有糖,昨儿大哥刚给他两颗,还有辣条,他都还没有吃完,就放口袋里,他一手抱紧白子慕,一手把牛奶糖掏了出来,说:
“你有糖,小三也有,而且我有熊熊,你又没有。”
他再也不用羡慕张大宝了。
张大宝老早就注意到他怀里抱着的熊仔子。
这小熊可可爱爱,张大宝之前瞧见时就喜欢,不过他看见蒋小一抱小熊仔去摘过菜,蒋小一似乎也很喜欢这只熊仔子。
蒋小一有些凶,即使这会儿他不在,张大宝也不敢上手抢,刚见蒋小三抱着熊仔子,他心里有些嫉妒,这会儿又见他还有糖,那糖瞧着白乎乎的,似乎比饴糖还好吃的样子,顿时不服气。
他是村里的小霸王,向来是他有的别人没有,别的孩子没有的,他也有,是大家巴结羡慕的对象。
现在怎么可以输给蒋小三这个小傻子。
可他确实没有熊仔子,爹说这玩意儿镇上也没有卖,虽然给他买了只小兔子,可兔子没有熊仔子可爱。
兔子只会吃,见了人也怕,总想躲起来,哪里像熊仔子,不怕人不说,他有几次路过蒋家门外,还看见这只熊仔子在和蒋小三玩,一个劲儿的追着他。
张大宝越想越不高兴,插着腰,瞪着蒋小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眼底一亮。
“我是没有小熊熊,可是我有两个姐夫,你呢!你大哥嫁不出去,你一个都没有。”
旁边几个小孩也开始起哄:“就是就是。我都还有一个姐夫。”
“我也有我也有,我还有三个,有两个是姐夫,一个是哥夫。”
“哇,这么多啊。”
“蒋小三,你有吗?”
蒋小三一个屁都没有。
这场小男人之间的较量,最终以蒋小三的完败而告终。
蒋小三嚎着回了家,洗完菜,又背着白子慕哭着去找蒋小一。
蒋小一听见声音直起身来,蒋小三将白子慕放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扑过去抱住他的腿。
“呜呜呜,大哥。”
蒋小一担忧不已,连谷子都顾不得割,摸着他的头,上下看他,急道:“怎么哭了?是被欺负了吗?”
蒋小三哽咽着,奶声奶气说:“没有,大哥,小三想要哥夫,小三想要哥夫。”
蒋小一:“……”
蒋小一闻言,下意识的朝白子慕看去。
白子慕对上他的视线,心里一咯噔,直接扭开头,跑到了蒋小二身后躲了起来。
蒋小一刚看他是什么意思?他都不敢想。
他背影慌张又匆匆,蒋小一不由底下了头。
“大哥,小三想要哥夫了。”蒋小三伤心得不行:“大宝他们都有哥夫,就小三没有,小三也想要一个哥夫。”
蒋小一有些为难,这会儿别说一个,半个都难找。
“你乖,大哥给你吃奶糖好不好?”蒋小一蹲下来,给他抹干眼泪和鼻涕,牵他到背篓旁,从里头拿了包糖出来,蒋小三是个好哄的,没一会儿就不哭了。
可蒋小一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大概是白子慕那避他如蛇蝎的行为,让他不由感到有些难堪和失落。
他弯下腰继续割谷子,然后让蒋小二和蒋小三守着,他回去炒菜。
中午实在是热,蒋小一带了饭来,领着两个弟弟到一旁的树荫下吃。
吃完了便让他们回去。
树底下是比外头凉快,可也热,蚊虫又多,剩下的活他们也做不了,蒋小三听话,走时还想把白子慕抱回去,白子慕拉了拉蒋小一,蒋小一以为他怕回去会被两个小家伙打扰到,想留外头修炼,便同蒋小三说,让他们自己回去,熊熊留下来陪他。
蒋小一吃完饭也没打算歇,想着直接去打谷子,不然干不完,夜里就得守田里头。
毕竟是力气活,太阳又晒,干了没一会,他便满头的汗,一滴一滴的往下垂坠。
白子慕直起身,东张西望片刻,见周围没什么人,又化了形。
他走过去:“我来吧!”
蒋小一眨了眨眼,目光中的喜悦和惊讶一晃而过。
“不用。”大抵是太过劳累,他嗓音都有些干哑,垂着眼眸:“太热了,我来就行,你快回树底下去。”
白子慕静静看了他一会,没再废话,直接拿过他手上的稻谷,啪啪啪的往谷箱上砸。
他力气大,没一会就弄好了,蒋小一嘴巴动了动,白子慕空出一只手,往他怀里塞了一瓶饮料:“乖,去树底下等着,顺便帮我看看人。”
就这么一个字,蒋小一连呼吸都忘了,耳膜一颤一颤的,捧着饮料,呆愣愣的去了。
白子慕叫他放风,见了人就喊他一声,可蒋小一心神全都在白子慕身上,哪顾得上什么人。
自从白子慕把他从山里背回来后,他就不太敢和白子慕对视,白子慕在屋里修炼,没在他跟前蹦跶时,他又想得紧,可白子慕一旦出现在他视野范围内,哪怕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他都控制不住的紧张,面红耳赤,心脏砰砰狂跳。
他觉得自己不对劲。
前儿甚至做了梦,梦里白子慕抱着他,埋在他脖颈边,用那温润的嗓音,说着极尽下流的话,他醒来时,下身一片黏腻,亵裤竟是湿了。
自他十四岁后,这是头一回。
他趁着家里人没起来,偷偷去厨房洗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思来想去,觉得大抵是白子慕太过好看。
背他的时候好看。
保护他的时候好看。
炒菜的时候好看。
打谷子的时候也好看。
真是啥啥都好看。
蒋小一看了好一会,脸红扑扑,晕乎乎的找不着北。
这些年,他曾饿过肚子,曾为了二十文钱而弯过腰,他比谁都要清楚,皮囊有时候多是中看不中用,能实实在在的填饱肚子才是顶顶好。
他和白子慕接触的时间并不久,但有些事,真的很奇怪,不知为何,只要呆在白子慕的身边,他便莫名的觉得踏实。
这种感觉说不上由来。
只要白子慕一出现,他的视线也总是控制不住的往他身上飘。
他快二十了……
这辈子从没有试着去争抢过什么,哪怕之前大伯娘说刘家好,想给他说亲,他也只是觉得这是大伯娘一片好心,不好推拒,加上年纪也到了,便应承下来,可这会儿他倏然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心思。
他想和白子慕在一起。
他……想要嫁给他。
不知道白子慕对他有没有意思,可是,好东西都是争抢来的。
白子慕要是不喜欢他,那也没关系,只要他努力过,就没什么好遗憾的,若是连第一步都不敢踏出去,也许,他会后悔一辈子。
那目光太过炽热,白子慕本就觉得可能是他一米□□的个头离太阳太近,因此热得有些受不住,这会蒋小一又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白子慕只觉得屁股都要烧起来了。
雄性动物都有在雌性动物跟前表现的欲望,白子慕要累死了,不过这会儿,一想自己才干了这么一下就干不动,那得多丢脸,于是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他一下便回光返照般,稻谷被他打的啪啪响。
蒋小一见谷子都打完了,跑过去,拉过袖子,鼓着勇气道:“累不累,我……我给你擦擦汗,好吗?”
白子慕:“……”
白子慕往后推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用。”他移开视线,岔开话题:“麻袋带了吗?快些装谷子吧!”
“……带了。”蒋小一呐呐的应了一声,不过倒是没有气馁。
九分地收了快一百多快两百斤谷子,蒋小一背了两趟,等忙完了,不过才下午。
谷子有些尘,粘身上容易痒,蒋小一洗了澡,又打了一盘水,想给白子慕也洗个澡,结果到床边,见到白子慕正在挠屁股,错愕之下一个踉跄,直直朝床上跌下去。
白子慕被他狠狠的压在了身下。
这小哥儿想干什么啊?
是……是想霸王硬上弓吗?
白子慕眼都微微瞪大了,心瞬间提到了喉咙口,语气怕得不行,惊慌失措的推着蒋小一:“你想干什么?蒋小一,你别这样,我求求你,我们是不可能的,你别这样啊!法海,法海,你在哪里,快来啊!快来把我抓进雷峰塔里吧!”
呜呜呜,不活了。
蒋小一头脑也有些发热,他站直身,不自觉握紧手:“我……我只是想给你洗个澡,压坏你了没有?”
白子慕蹿到床里头,紧紧握着腰上绑着的小碎布,纠结了好一片刻,然后看着蒋小一,目光坚决:“蒋小一,我想走了。”
这个家,不能再留了,留下恐是危已。
蒋小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什么?”
“我最近身子好多了,我想走。”白子慕说。
蒋小一慌道:“是我刚刚压疼你了吗?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一定注意,你……”
“不是因为这个。”白子慕打断他:“我就是想走了。”
蒋小一脸一下就白了,僵立在原地,定定看他半响,而后垂下头,眼眶红了。
他没有说话,转身离开屋子。
没一片刻,外头又响起了磨刀声。
白子慕:“……”
白子慕趴到门缝那里瞄了一下,好家伙,蒋小一手上磨着把菜刀,这还不算完,他脚边还放着两把大柴刀。
这个小哥儿真是狠啊!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却是用行动告诉他了。
后面几天,白子慕惜命的没敢再提离开的事,蒋小一似乎也当没事人一样,只是总爱往白子慕跟前凑,服软着,讨好着。
他什么都没有,能给出去的东西几乎很少,也不会像旁的姑娘一样会绣帕子,又大抵是没有经验,他的讨好小心翼翼却又很单一且笨拙,可每次看向白子慕,眼里蕴含的情愫和隐藏的仰慕与欲望,却又那么明显。
他晓得白子慕爱吃笋,便漫山遍野的去给他找,得了野果子,明晓得白子慕不吃,依旧捧着,红着脸,问他要吃吗?
最难消瘦美人恩。
只几天,白子慕硬生生瘦了半斤,毛还掉了一大推。
他说:“蒋小一,你别这样,人妖殊途,我们是不可能的,真的,不骗你啊兄die。”
蒋小一每次听了都怔愣许久,然后沉默着没有说话,又默默坐院子里磨刀。
谷子已经弄干净,就晒在院子里,怕着鸟儿来啄,蒋小二和蒋小三天天抱着白子慕和一把大扫帚守在旁头。
午间时,蒋小一在厨房里忙,黄氏背着一箩猪草从外头经过,看见蒋小二和蒋小三坐院门门槛上,大概是还在心疼那半吊银钱,见着院里没有大人,便朝他们呸了一声,吐了口口水,走时还嘀嘀咕咕,骂傻子,病秧子,咋的不早死,活着真是恶心人。
蒋小二和蒋小三听不见,可白子慕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忽然怒极。
傻子又怎么了?病秧子又怎么了?挨着你了?吃你家大米了?
这老虔婆,真是一次又一次在他底线上蹦极,即是不会说人话,那那张嘴,大概也是不用要了。
当天半夜,听着蒋小一呼吸平稳,他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轻轻打开房门,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