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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那你呢, 买到试卷了?考第几名啦?”

第37章

“那你呢, 买到试卷了?考第几名啦?”
戚衍榆这个人是不能跟他吵的,一般只要他有心情吵的话,怼得别人忿然作色,又无话可说的。

“你就跟那什么似的, 小人得志。假的当成宝一样, 就只有你了吧。”祁远瀚后来选择不跟戚衍榆吵了,打开着计算器算着他到底有几门挂科的。骂骂咧咧, 明明50几分老师心软可以让他及格, 就偏偏没有给他及格。

祁远瀚没有和他继续吵架。让得戚衍榆不得纾解的心绪又无处安放。坐在前方第一排的戚衍榆想,顾惊澜是不是坐隔壁1班的车, 他现在和夏依依坐在一起了吧。

把背包放在脚边,手指蜷缩握成空的拳, 指节收缩在掌心里。

也没关系的。指甲轻轻掐着手的肉, 把感觉胸口不适的情绪问下来。告诉自己,考到第一很不错了。

至少他肯定也看到了第一名的是自己, 而不是他。

继续谈恋爱呗,信不信,期末第一还是他。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 是借学习分散注意力,还是说是想让那个人留意自己,或者只是单纯找件事情来做。才这么努力地去考试。

没事的,赖活着吧。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不会受原著那样的折磨。

他闭上眼睛歇息的时候, 身边坐下来了一个人。

他以为是没有座位的同学。

头歪侧在靠近窗的那边, 他晕车,在晕车前早点睡着了,就减少痛苦了。

旁边的祁远瀚又响起了他那绵里藏针的声色:“生化、病理、免疫这几门, 有可能会满分吗?”

“当然有可能,”说话的人轻轻飘飘,“天赋努力,不可或缺。”

“你不觉得有猫腻,有可能吗,这么有天赋怎么不去中科院?”依旧是祁远瀚酸得冒泡的话。

“可能别人想当医生,不想当科学家呗。”

这声音……说话的这个人……

本来歪侧在座位上睡觉的戚衍榆倏忽睁开眼,看去坐在他旁边的人竟然是顾惊澜。

他傻眼了一下,顾惊澜不是跟夏依依在一块么,他不上1班的车吗?

顾惊澜枕靠在了车座上,看着自己投来莫名的诧异目光后,顾惊澜向他报以了一点另眼相看:“几乎全是满分,怎么做到的?”

“……”

戚衍榆内心原本在缩着如针般,这下鲜活地砰砰跳动了。他佯作心如止水,但是不忘口头的讽刺:“少参加点课外活动,外加点天赋,就可以了。”

顾惊澜不难听出这是在讥讽他。

上车后,他就拿了水,递过来,戚衍榆表面满不在乎接过来了。因为身边坐了顾惊澜,他多少有点局促。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以前也跟顾惊澜上课坐在一起几回了。

但只是坐过几回而已。如果平时如果不是实验课,或者座位固定,顾惊澜很少会跟他坐在一起。413是打散坐的,有时候他能看见,顾惊澜坐在了1班里,坐在他旁边是1班的夏依依。

可能是有规定,只能上自己班的大巴车。

戚衍榆心怦然地,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跟顾惊澜说话:“你为什么考得这么差啊?”出口只有是尖酸刻薄,他在意别人,也想引起别人注意,但是又不想表露自己心思。对方对他认知只在“他和祁远瀚是一类人”这份上,这让得戚衍榆表面更敌意他。

其实顾惊澜的第二名成绩不算差,远甩专业第三名八九十分。只不过他的对照组是几乎门门满分的戚衍榆。

戚衍榆可是花了大力气,他就是想把顾惊澜刷下去。

抱着这么个报复的决定,所有时间都安排在了怎么把每一门不光满绩点,还要刷卷面成绩的满分的死磕在。

听见对方的挑衅,顾惊澜淡然无痕,轻徐莞尔,“期末就不一定了。”

抬起眼,看向戚衍榆,不温不淡笑:“很努力吧,花了多长时间?”

顾惊澜也是那种性格,对方刺他,他不会嘴软。

“说了是天赋。”戚衍榆心哼,继续排演呗,继续跟夏依依去比赛,继续谈恋爱呗,还想专业第一?见鬼去吧。

可能这是他想到能报复顾惊澜和夏依依谈恋爱的唯一的办法。

虽然杀伤力可能没他想象中的大,但是至少戚衍榆解气了不少。

祁远瀚又开始东问西找关于期中分数占总成绩多少,他可不想一次期中考试就断送整门学科。

一般他们的总成绩分数是平时分+出勤+期末考试成绩组成的。但如果期末考试挂科,那基本这门是不及格的了。需要补考或者重修这门课。

重修这门课也就是下学期还得上一学期这门课,这让本来每天都排满课的医学生雪上加霜。

祁远瀚大一有一门课现在在重修着,这学期都已经累得跟狗一样,想到期中挂了这么多门,从科技楼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顾惊澜对补考重修没有多深的了解,祁远瀚失去参考价值。

黄少泽也没有补考过,更让祁远瀚想坐后面点,和挂科的难兄难弟一起嗷几句。

黄少泽倒是坐在窗户最边,隔着走道两旁的祁远瀚和顾惊澜,问戚衍榆关于免疫、内科、外科、诊断学等卷子上他当时就认为没人会做出来的题。

他认为那是课本没有的,得怎么样的储备知识量和实操水平才能考满分出来的。

黄少泽态度还算好,戚衍榆就回答了几个他能想起来的题,随口说了。

顾惊澜听着他很了解试卷上每一道题,哪怕题目不是从书本上出,是远超他们大二水平的,戚衍榆熟稔得讲解就更像是医生一样。他十几岁在自家医院实习过,不免怀疑戚衍榆是不是读第二遍大学了?

顾惊澜偶尔插话问到他关于自己当时没想到的、只有真正临床当过医生才会知道的经验知识。

戚衍榆原本晕车,只想回到黄少泽几个问题,就去睡觉。

但是顾惊澜在偶尔问他,他就强忍晕车的恶心,给他简易地讲了。

祁远瀚错的全是基础,他每晚打游戏的时间如果安排在复习上,可能就不会一路挂红灯。

所以他根本听不懂他们仨,或者准确来说,是顾惊澜和戚衍榆的对话。

顾惊澜发现,他真的很了然,有一些根本不是课本上能得到的,戚衍榆也知道。

“你期末还能考这样的分数?”顾惊澜见他对每一科如此熟稔,就想着自己期末要拿回第一,那不得每一门都满分才可以。

戚衍榆不明白顾惊澜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他笑问,“怎么了,你考不到是不是?”

顾惊澜哂然一笑:“那就走着看。”

终于,顾惊澜没有和他再怎么说话。

胃液翻腾,晕车感让得他早就很不适了,大巴车上的空调开得有点低。两只手抓着袖口,拢着手,稍稍地身体微缩,这样能更好的减少体温流逝。

闭着眼睛,逼着自己早些入睡。

他们的大巴车的司机在下一层,而他们第一排面前是栏杆和玻璃,可以很好看前方的风景。

可是在下了高速后,大巴车就转入了山路,绕得戚衍榆整颗胃都要颠出来一样。

顾惊澜跟祁远瀚聊了下补考重修,后来又聊了下篮球赛事。大巴车的人都已经安静了不少,歇息的歇息,听歌的听歌。因为车途漫长遥远。

祁远瀚把连衣帽带起来,缩在座位上,平复自己挂了九门课的心,让自己看NBA的重播去了。

顾惊澜回看回来,那个人缩成一团,蹙眉,闭眼,脸色发白。手也拢在了袖子里。

旅游车的空调是不能调的,只有头顶上方的风扇口可以稍微转动一下,抬起手地转了下,把风口朝着外面垂。

那个人不知道是心口疼,还是晕车。

顾惊澜很自然地去握他的左手,其实是想知道他左手手指的蜷缩僵直度,虽然并不一定借此能判断。

戚衍榆太难受了,不知道是自己想象,还是在晕车的昏昏乎乎中做梦,梦见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那手是掌心宽软,体温偏高,炙暖发热的,让得他好似在冰天雪地中抓住了一块炭火,迫不得已地死死抓住对方的手。

顾惊澜刚触上那个人的左手,就被他紧紧抓着,不得不侧目去看他,这个人依旧在皱着眉眼。

想抽走手,可是那个人的体温也有点低了吧,手冰凉凉的。

顾惊澜没有什么困意,任他抓住自己的手取暖,再单手把手机拿出来了看实操的视频,隔壁的人的头不一会儿头东歪西倒,后来头颅侧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挪起眼睛去看隔壁昏睡和脸色苍白的人,知道他不是故意后,就任他枕在自己的身上。

顾惊澜也没怎么动,怕戚衍榆的头从他肩膀上掉下来。

可能是不舒服吧。不然怎么这么孱弱无力,呼吸发软的。

眼前本来是真正外科操刀手术教学视频,却变成了戚衍榆插着心电仪器和呼吸罩的画面。

顾惊澜冷眼略眨动了一下,这浮想又消失了。继而是眼前的手术视频。

离这个人远点,才是对这个人的好。

顾惊澜眼前偏暗,原来是上个手术视频播放完毕了,手机长时间不触碰成了黑屏。

他想舒展坐久了的身体,稍微一动,才记起来他肩膀上还靠着个戚衍榆。

车程一共是4个小时,期间戚衍榆醒来了一次。

他从未坐过这么绕的环山路,绕得他只要醒着就想吐。

发现一车的人基本都在睡觉了,外面天色暗下来,偶尔掠过的农家饭店的灯光,再是飞快往后倒的深黑色的灌木树木。

偶尔有车的车尾红灯,影影倬倬的。

他不知道还有多久,手机放在了包里,他稍微想坐起来一点,因为腰背被他坐得太酸太疼了。

发现他的手握住了顾惊澜的手,他错愕飞快抬起头来,只见顾惊澜在座位上闭目睡觉。

顾惊澜头稍稍是偏侧的,但是不是朝走道偏侧的,而是朝他这边稍稍侧了一丝,整体是头枕着后座,闭着眼睛,容颜如冰雪般。

虽然坐得端正,但是震惊的戚衍榆还是从顾惊澜匀称似无的呼吸声中知道他睡着过去了。

他的手依旧没有舍得地松开顾惊澜的手,而顾惊澜的手其实也在握住他的手。

顾惊澜的这手,天生就该拿手术刀一样,指骨修长,匀称清劲。手上的皮肤很细腻,好看得不太像是男人的手。或许这双手还会弹钢琴。

戚衍榆略屏住呼吸,垂着眼,反复揣看着他握住顾惊澜的手。

与其说他握住对方,不如说顾惊澜也有在牵手他。

顾惊澜的左手包裹在他的左手指骨外,半个手掌交合在自己手心里。漂亮的手指是半带着一点惯性地勾住了自己的掌心肚。

戚衍榆想稍稍回握了一点这只手,又怕惊醒那个人,又去看他座位旁边敛目藏神的睡觉中的顾惊澜。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在睡着后抓着别人的手不放的。

是不是自己趁着那个人睡着了,一把牵了过来的?发现还挺暖挺热的,就一路抓着。

夏依依应该也牵过这手,只不过她可以在人清没清醒的时候握。他只能趁着对方没有醒,极为屏息敛神地紧握。

晕车感消散了一部分,但依旧改不了他的胃液翻侧。

他又闭上眼睛,感受着对方手的体温,轻握住顾惊澜的手,头颅朝正地枕在了座位上。不一会儿,伴着偷来的幸福和晕车的难受,他又睡了过去。

头依旧不可避免,再次侧歪倒在了顾惊澜的肩膀上。

而顾惊澜也没有意识,只是在汽车颠簸的睡梦中,与戚衍榆一同相依地睡觉。

距离终点民宿还有十多分钟,汽车内又热闹了起来。

祁远瀚原本以为大家没睡觉,兴奋说着:“今晚都来我房间喝啤酒,不醉不归,”

却发现隔壁座位没有人理他,他身体离开了座位看了一下,戚衍榆的头侧歪在了顾惊澜肩膀睡觉,顾惊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拿着个ipad在看手术视频。

“他有病吧。”祁远瀚不可不嫌弃,压低声音对顾惊澜道。

顾惊澜倒是没有理睬,他现在学会了,在怎么不惊扰戚衍榆前提下,调整个更舒适的坐姿,即便他的左肩又沉又麻了。

祁远瀚知道顾惊澜对413还是挺不错的,可能是宽宏大量,所以就没推开靠在他身上睡觉的戚衍榆。

后来汽车上更热闹了,戚衍榆才混混沌沌地醒来,脸更是白得煞人。

大巴车开到了民宿门口,学生们叽叽喳喳下车,比春游的小学鸡还有过之无不及。

说是民宿,其实就是附近的村民利用自建楼改造成了一个个房间。班长王铭宸按照寝室和学号给大家订的房间,两人一间,运气好能分到标间,有的只能拿到大床房。

每个人都分了房门的钥匙,上去放行李,就可以下楼在空地的院子前烧烤了。

戚衍榆和顾惊澜被分到了一个房间里。分好的房间是可以沟通再换的,戚衍榆不知道今晚顾惊澜会跟谁来换,才能换去跟夏依依一个房间。

他走路没有多稳,单手拿着全是香水的背包,扶着楼梯,终于上了分配他们房间的四楼,是409。

顾惊澜看他走路都不稳,“心脏病又发作了?”

只有在没人面前,顾惊澜才会说他的病。

这些都是戚衍榆的面子作怪,他根本不想任何人知道他的病情——除了顾惊澜无意撞见了他哮喘。

“恩快死了。”戚衍榆没什么心情的时候,回答人的话也很哽。

顾惊澜不跟他一般见识,把门房打开了,打开灯,戚衍榆走进去,就冲整理好的大床趴上去,腿还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他难受死了。这是什么山路?他胃都要颠出来几次又咽了回去。天旋地转,跟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三天三夜一样。

而顾惊澜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间房是一个大床房,并不是双人床的标间。也就是说,两个人很有可能要挤一张床上睡觉。

顾惊澜把背包放下,去看了一下配套的洗手间,装有了热水器,热水器加热也很快,几分钟就能有热水。

还去看了一下房间配置。很简陋,电视机没有,只有一张床,一张椅子,一个嵌入式墙体的没有桌腿的桌面。一个淋浴间,一个小衣柜,衣柜上只有几个衣架。抽屉里有一个吹风筒和电热水壶。

顾惊澜把电热水壶洗了多次,烧开了水又倒掉,再重新烧了一壶水。?把戚衍榆丢在了地上的背包捡起来,放在了椅子上。

那个人还在趴在床上,顾惊澜又坐在他床边,把那个人反转过一点,看他的面容唇色。

上一次在寝室他就这么对戚衍榆做了,所以戚衍榆一点都不陌生,他闭着眼睛强忍恶心,声息微弱:“我心脏没疼……”

“哮喘呢,”

见他呼吸也不是非常急促,但仍然要这么问,万一与他同为室友死在了这里怎么办?

“你不会长眼睛看吗?”戚衍榆想要吐了,晕得他把手指关节都蜷捏得泛出了一片白了。

“我能要能看,医院就不用花这么多钱买这么一大堆检测仪了。”

顾惊澜把他翻过来好好侧躺着,随便,把他习惯性趴着睡觉压在身下的左手翻出来,看他手指是否又蜷缩发麻。

手指并不是僵硬蜷缩不能伸直的程度,再去看了那个人的脸。

“到底是哪里疼,自己说。”顾惊澜问他,不知道他怎么了,知道的话还能对症下药,给他找出药来好让他吃了。

戚衍榆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不是对顾惊澜有点滤镜深了,没发现顾惊澜爹得跟他大哥戚牧遥不分上下。

但他又有点享受这种对方管他的感觉,可能是晕车把他脑子都晕丢掉了吧。

脑子都没了。所以脸也不要了。

“我头晕,”第一次,诚然地也主动地说出了自己病症。

“为什么头晕?”顾惊澜这句话是没有前几句那么生硬,还会看他,观察他的手往哪里抓就是哪里疼。

“我……我晕车。”

“哦。”原来是晕车,顾惊澜看他手攥着胃,“中午吃饭没?”

戚衍榆喘气,也昏头转向的,回答了个“没吃”。其实他是吃了的,一下子没记起来。

“下面在烧烤,你躺会儿下去吃点东西就没那么晕了。”顾惊澜看他这个人难得脸朝上,被他翻过来地侧躺着。

“你给我带点上来。”戚衍榆昏头昏脑地要求说。

“……”顾惊澜心想他不愧是大少爷,到哪儿都需要人服侍,“自己下楼吃。”

既没心脏疼,哮喘也没犯。只是晕车,休息会儿就能下楼参加集体活动了。多跟班集体交流下,估计也没那么嘴不饶人了。

那个人皱着眉毛,“我想吐。”

大少爷。顾惊澜脑海里只有这三个字,看着他要死不活,怕他真的要吐,自己还能扶他去洗手间一把,免得今晚这张床不要了。

“我好想吐,头好晕……”

顾惊澜看他这副弱鸡模样,就将人“扶”起来,连拽拉带也是架着这个人把他扶到了洗手间盥洗池前。

戚衍榆就开始干呕,可能是中午吃得少,什么都没吐出来。

只有一点口水,犹如蛛丝连绵在他的嘴角下巴。

“我吐不出来,但是胃……”

后面呜呜嘟囔地,顾惊澜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把水龙头打开,拨弄了一点水,把水弄到了把头埋在盥洗池的戚衍榆脸上。

戚衍榆再干呕了几声,站不住,即便手撑在了盥洗池边缘,可腿脚没什么力气要滑落。

顾惊澜又眼疾手快地架住住了他,几乎是从身后半抱住他的姿势,垂眼看着他埋头吐不出来的消白的侧脸:“漱口,漱了口再吐,”可能就会吐出来了。

戚衍榆就小猫舔水一样,侧着脸,伸出淡红色的舌头去舔动流动的水流。

他不是漱口,而是像是小口喝水一样。

水花溅了一点在顾惊澜扶住戚衍榆肩膀的手上,顾惊澜看他漱口,徐模缓样地含着一口水,慢慢吞吞地吐掉,又皱着眉毛,恢复他那大少爷般的呻/吟:“吐不了……”

“吐不出来就是胃里没东西了,”这么简单的,考满分的他不知道吗,顾惊澜对这位大少爷徐然地看着,“下楼去吃饭,吃了再吐。”

其实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病弱矫情的模样,顾惊澜还是想多看一会儿的。

除了这个时候,戚衍榆脸上全是清高憍蹇的神情。

最好是这个人多在他面前展示一些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哭哭啼啼的脾气。

不然顾惊澜见到他一个没留神把自己专业第一抢了,还门门满分的嘲慢自己的神情,就有点心里忿忿然的不爽。

即便表面装出来再好整以暇,顾惊澜也想再多看看,这家伙平日在自己和别人面前嚣张憍慢,一关起门发病了或不舒服就一副向自己哭哭啼啼趾高气扬的姿态。

“起来,”

真的要架不住戚衍榆,就跟没长腿一样,一个劲要往地上坐下去似的。

“我难受……”

晕车比他心脏疼还要难受十倍百倍,让得他就跟扔进大摆锤上没个痛哭求饶不能下来一样。

“难受就吃药,待在卫生间能舒服?”

“我吐不出来……”只要吐出来一点就会舒服了,为什么吐不出来呢?

顾惊澜看着这个人,一点都没有让自己滚、金枝玉叶好模好样的大少爷洁癖,看见有地就要坐。

自己架不住他要往地上坠,稍微眼色偏黑了一点,就把这个人抱了起来。抱回去了床边,让他趴在了床边,如果吐能吐到地上,免得把床吐脏了。

“我想喝水……”

大少爷想喝水,顾惊澜就去把戚衍榆背包里的水杯拿出来,倒掉凉了的水,再倒进去一点热的,混合成温水,端到了大少爷面前。

可是大少爷自个儿没长手,需要下人喂。

顾惊澜把人从床上扶起来,这个人像是软脚虾一样一点力气没有,全是靠在了他的身上。

水就端在了戚衍榆的唇边,戚衍榆喝了一小口,就说“太烫了”。

是要烫死他吗。戚衍榆皱着眉毛难受嘟嘟囔囔。

顾惊澜哼笑,知道戚衍榆不是装的,他真有可能是水温要调试在37.5度才能喝的那种富家子弟。

又把戚衍榆放回床边,顾惊澜去调水的温度,再次一次调好过来,把戚衍榆扶起来,戚衍榆倒在他肩怀里,水送进去了一点戚衍榆的口中。

戚衍榆说:“我想吃蛋糕……”

他们是位于农家乐的山里,荒郊野岭,谁给他做蛋糕?

“楼下有烧烤,”

“我想吃小蛋糕……”

顾惊澜看这个人,他是不是烧坏了,但是体温就很正常。“再喝一口,”

但是让他喝水,他会又很浅地抿了一口。重复,“我饿了,我就想吃一口蛋糕……”

戚衍榆身边的人伺候他是不是伺候得很烦?

顾惊澜说:“没有蛋糕。”

“我想吃蛋糕……”

太恶心了,他的胃,要吐不吐的,他就想吃一点点甜的怎么了?

“你怎么考的满分的?嗯?”把这个又要往床上倒去的人扶起来在自己身上一点。不知道这种自己生活得一塌糊涂没有治理能力的人是怎么把十几门几乎全考了个满分的?

“有手就会……”

即便难受得要死,也没忘了要面子。

他死都不会说,他通宵不睡觉两星期把每一门都嚼碎了,连吃饭做梦都在背每一门的细节和易出错点。

“你期末还能考满分不?”

“这不是跟喝水一样吗?”天生条件反应,别人怼他,戚衍榆就会笑着反讽回去。

“期末你把我的也考了吧,我请你当抢手。”顾惊澜笑道,他也能考满分,但没必要。

谁能想到,这个人考满分,是不是极大可能性就是一心想着把自己刷下去。

“还晕没,”

“晕……”那个人依旧蹙着小脸,闭着眼睛,哼哼唧唧的。

“没那么晕就下楼吃烧烤。”

“你跟夏依依什么关系?”戚衍榆终于,晕着晕着脑子又回来了一点。但也没全回来,话一说,有点后悔了。

还好那个人手机响了,413催他们下吃烧烤了。

这下话一说出来,戚衍榆脑袋没有那么晕了,可他依旧极为不舒服地坐在了床边上。

一想到夏依依,戚衍榆眩晕消失大半。

胃翻腾,心偏悸。左手缓缓地想要舒展指骨,他听见顾惊澜问他:“下楼去。”

他没什么反应。“嗯,我等会儿去。”

这个人不晕了,也没刚才那样大少爷吆喝着要人伺候,可能他要换件衣服上个厕所,于是顾惊澜离开房间了。

戚衍榆后来下楼,吃了一点。1、2班一起烧烤,也住在同一家的两幢自建楼里。3、4班一块烧烤,在另一处地方。

男生负责烧烤,女生那边有的在串串,有的在给大伙倒果汁。

烧烤前几批好了都颇有绅士风度分给了女生,戚衍榆也借此吃了一点。

可是看见夏依依在烧烤着的顾惊澜边上烤火时,戚衍榆目光又移开了。

他发现胃还是不舒服,这环山路的晕车的后劲可真大。

没怎么吃,戚衍榆就上楼去了。今晚可能是他一个住在409,但这又什么。

他把那个人的第一抢了,已经很不错了。

如果期末再把他第一抢了,他脸估计都要绿得不了。

假装不在意专业第一是谁,但是刚才就一直问他期末还考不考满分。

他不光要继续考,他要把和顾惊澜的差距拉得更难看。

可能是吃了一点东西垫了下胃,吐出来了一点整个人就舒服了许多。

戚衍榆把背包的香水拿出来,摆在了床上。

看着31瓶的香水拿出来,排列着。

虽然还有点晕,但是明显比刚才胡言乱语好受太多了。

拧开一瓶香水的盖子,拿着,离鼻子有点远,用手来回扇扑,好让香水味既能闻到又不至于气味太过剧烈。

这个是什么味道?

离得那么远,依旧能闻到刺激浓烈的水果芳香。有点像是黑加仑冰葡萄的味道,不知道自己形容对不对。

这香水味为什么这么浓?

难道外国人就喜欢这种浓郁的香水吗?

只用手扇扑了一点,满房间的空气漂浮着冰葡萄的气味,仿佛是进了个葡萄罐头车间加工厂一样。

戚衍榆把那瓶关上了,又拧开一瓶,这瓶是紫白风铃的气息。

原本风铃做香水应该是清新雅淡才对,但是打开是泛滥的、秾厚的各种馥雅花香,只能嗅出一点风铃花的气息,浓得好似极致压缩的香薰一样。

戚衍榆微微蹙眉,夏依依说的到底是哪一瓶?为什么这都能夸得出口……

太浓了,浓得戚衍榆不得不把每瓶离得自己远远的一臂之遥的距离打开轻闻。

有酸奶海盐夏威夷柠檬日本柚子等等味,后面还有很多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秾郁的气味。

每打开一瓶,香水就像是从阿拉丁神灯跳出来的无穷无尽的幽魂,浓烈地充斥着大脑神经。

后来戚衍榆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味道了,因为房间里各式各样的香水混杂在一起,浓得他想吐。

鼻子嗅觉好像失灵了一样,狂打喷嚏,眼睛泛泪,手和脖子上还起了细微的、密密麻麻的红疹。

戚衍榆知道是是这牌子的香水太浓,自己不知道一下子打开试香了这么多。

好像呼吸不过来,满房间全是花香水果香还有混杂到他想吐的混合香气。

可能是闻香水频繁,没吃饭的他有些许满头大汗,他把房间的空调打开了,从二十七度开到了二十六度,再开到了十九度。

是香水过敏了吗?戚衍榆把空调一调再调的,整个人就不行,可能没有吃饭,没有一点体力,他躺倒在了床上。

虽然开得这么低,可是身上总有一股子热,一直在出汗。或许是吸入太过浓烈的刺激性气味,惹得他呼吸管道一直很不舒服,他怕会造成他的肺部负荷,而选择性低着头在床边趴着呼吸。

不知道为什么出了很多汗,发丝浸湿,眼完全是迷了的。

恍惚着就感觉蜜蜂睡在了花蜜的茧房里,周围全是浓烈入脑沁脾的花香。

戚衍榆好像想到了什么,他艰难地起来,拿起了蝴蝶香水,想要看瓶身的说明。但是不小心,把一半的香水砸落在了地上。这下,就不是花蜜茧房,而快溺死了花蜜花浆中。

楼下烧烤,烤肉,烤火的。

顾惊澜看见那个人下楼了,但是一会儿又不见了那个人。

盘子里还有很多刚考好的食物了。

夏依依提议:“我们可以把这些分些给34班,3班说他们材料买少了。”

“可听说56班匀了些他们,等我们班吃得差不多再拿给他们吧。”顾惊澜挑出了稍微清淡一点,没撒那么多孜然辣椒粉的烤肉和烤熟了的蔬菜。

“你这些拿给谁呀,”夏依依问。

“大少爷。”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戚衍榆病,除了他,没谁能成为戚衍榆最好的仆人了。

夏依依被逗笑她以为是他们寝室的室友外号。

他回去409,以为戚衍榆不舒服没怎么下楼吃东西。

进去后,看见地上湿漉一片,虽然那个人找了很多纸巾擦了,纸篓上全是湿纸巾。

那个人躺在床边,半趴着,像是睡觉了。

顾惊澜将食物放在桌子一边,把那个人扶起来,这已经是他对戚衍榆习惯性的做的动作,看那个人的脸,呼吸,唇。

发现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那张脸如同粉润榴玉般的色泽,发高烧了么,顾惊澜将手探在这个人的额头上,发现体温比起在车时高了一些,但是正常的体温。

“不饿吗?”

戚衍榆睡得整个身跟瘫软如水一样,被他叫了几次,后才迷瞪瞪地睁开水色般眼睛,分不清楚是汗,还是他眼中保护眼睛的生理液体。

迷惘地望着顾惊澜,半张着也分明燃红了许多的嘴,一言不发。

“给你带了点烤肉,没有内脏的。”

不知道是他们班还是1班谁采购,买了很多猪肠牛肠鸡杂牛宝掌中宝等这些。顾惊澜知道他是少爷本少,自然吃过好东西,口味极刁钻,就把烤得好一点的中翅鸡腿,肉多一点的新鲜牛羊肉,以及海虾鲜鱿鱼。像是淀粉肠、炸鱼干什么的半成品他都没给戚衍榆带上来。

那个人碎发湿透了,穿在最里面的衣服也是被热汗氤氲的湿溻溻。

一张原本是象牙色的脸,变得扑粉扑粉的,可能是被子盖多了惹得,满头大汗,眼神楚茫茫的。

但就是一直在看着自己,一双原本是纯粹黑亮的眸子,现在变得潋滟光柔,红龂龂的,好像哭过,也像是被热汗氤的。

“起来吃,看我干什么?”

顾惊澜发觉不知道是哪里的香,一进门就闻到了,但他以为很快就会消逝。

但发觉这香很浓,房间全是这种香气。

他以为戚衍榆病得没有力气,把搂了一把。扶起来,戚衍榆是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有胸口在很明显起伏。

误以为他心脏病发了,着急去找他的左手,发现戚衍榆的左手放在了什么地方。

“你在干什么?”

顾惊澜震讶松开戚衍榆,戚衍榆重新倒回了床上,他发觉自己也开始变得脑目昏沉、体旺燥热,可能是太热了,发现空调已然调到了16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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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要去爬上,五点要下楼吃早饭,戚衍榆下不了床。

顾惊澜打包上给他吃的,戚衍榆的脸色比起昨天好了许多,小口喝着白粥,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心知肚明地,两人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戚衍榆是坐在床上,想剥鸡蛋。但是手有些颤,还是顾惊澜看见他手微抖替他剥干净的。

他其实不是想吃鸡蛋的,而是找点事情做。

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没有一处地方不疼的。手腕上还有一点淤痕在。昨晚他打碎了香水后他才知道那不是什么香水,那是……那就是调、情用的。

“一会儿去爬山,”顾惊澜怕他等会儿饿,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叫外卖不方便于是把自己的鸡蛋也剥了,给戚衍榆让他上午饿了的时候吃点。

“你觉得我这样我还能爬吗……”戚衍榆说话都有气无力,声音弱得犹如水里捞出来一样。

如果是误吃了那样的药误吸那样的香,需要大量地喝水和吃维c排解出来。

昨晚戚衍榆已经去喝了很多水,后来才发现是香水作祟,把香水全扔在了垃圾桶里,戚衍榆把窗户打开,可是民宿的窗户是固定好的,只能开一个小缝。

他想着,顾惊澜不回来,他和夏依依在一起,那还好点。

靠自己,自己也可以舒缓的。在被子里,浑身大汗淋漓,越是想,越不能。那种如蚁附膻的滋味就跟从骨头里长出来一来,一边想着去缓解这情天恨海的难受,一边眼前浮现的顾惊澜。

去它的,夏依依那瓶香水是自制的,而那代购是看他有钱,订了这么个样的玻璃瓶把这些违禁品都灌满进去。

太好了,就是他的钱是好骗的是吧。

那个代购还骗他说是希腊寄过来要五六天,是专门去订做瓶子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