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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不过趴了片刻,灼伤的皮肤就已经和地面粘连。

第37章

不过趴了片刻,灼伤的皮肤就已经和地面粘连。
莫涯撑起身,听血肉撕拉的声音,屏住呼吸,头顶着地,非常不雅地爬进不远处一个浅塘。

油锅架在狱水池边,向来不十分大方的地藏王这次下了血本。

按照传说,入狱水池者,其伤立愈。

可莫涯浸在水里,却只看见血沫在一片黑色的水中悄无声息散开。

和先前在油锅一点点爆裂的疼不同,这一次的疼痛是收缩着的,比较能够忍受。

莫涯于是将头挂在池边,看地面一只爬来爬去的蟑螂。

地府居然也会有蟑螂,多稀奇。

而蟑螂居然最后被一只人形的神兽踩死,就更加稀奇。

是谛听,先前一甩袖子走人,这会子居然回来了,还端着一只碗。

碗里面有药,很粘稠的黑色药汁,果然地府风格。

“虽然你不知道那是你爹娘和弟弟,但我还是很讨厌你。”

谛听哼一声,走到池边蹲下。

“多谢抬爱。”

“你的手能端药碗么?”

“不能,你可以嘴对嘴喂我。”

谛听立刻翻脸,到池子里捞他一只手上来。

是左手,五指还在,不过血肉粘连。莫涯没有说谎。

谛听就有些无语,讪讪把他手放了回去。

“你把碗放下,我会吃。”终于,莫涯有一分正形,说了半句正经话。

许是消耗太多,谛听将碗放下后,他看着那药碗发了一会怔,若有所思。

谛听的耳朵也随风动了一动。

一间黑屋,水泥屋,十三岁的莫涯已经身形修长,虽然很瘦,但每一分肉都紧到不能再紧,此刻被冻得全身乌青,赤身裸体趴在地面。

天气仲秋,其实不算太冷,而他之所以觉得冷,是因为他很饿,非常非常饿。

屋子并不是完全封闭,门虽然封死,但在墙根有一个长方形的洞。

在洞外,放着一碗菜泡饭,因为已经放了三天,所以早已变质,泛着酸味和泡沫。

饿到渴到快死的人没有尊严这种东西,那个狗洞莫涯早就去钻过,远不止一次,可每次都卡在肩膀,就算刮破多少皮肉,也不可能过得去。

人都说绝境催生智慧,而这个洞,就最终教会了莫涯一样新的技艺。

在试过三次之后,他居然就学会了卸下自己的右肩关节。

单肩脱臼仍然不能过去,他居然又卸下了左肩。

就这样他爬出了那个洞口,因为肩骨不能复位,所以很快又学会了一项新的技艺。

狗一样用嘴吃饭,一碗变质的菜泡饭,两分钟后被他一扫而空。

“用嘴吃饭,其实还可以有很多种花式。”

因为是被触发,所以回忆非常简短,很快莫涯就结束感慨,很贱地将头伸过去,张嘴咬住了碗边。

谛听抓狂,两只手乱挠了把头发,终于忍不住,过去端住碗,小心翼翼喂他。

地府的药果真很苦,可莫涯仰头喝着,却突然有种恍惚。

六岁以后,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人曾经喂过他药。

和尚的药总是不冷不热,凉得刚刚好,如果很苦,那么他还会在手心里扣一颗甜杏,自己渍的那种。

可惜药莫涯总不肯好好喝,唯一对甜杏感兴趣,有一天干脆带着那嗔,把和尚渍的半罐子甜杏吃了个干干净净。

“和尚渍的杏很好吃,梅子就酸点。”有一颗熊熊八卦之心的谛听不自觉听着人家心声,居然还不自觉接话,接着接着,陡然一怔。

“不要再想着和尚!他对这世上任何人都好,不独独是你!!”怔完之后他立刻立眉。

很奇怪的,这一次莫涯却没有回嘴,只淡淡哦了一声。

药味蒸腾,空气中涌动着一股苦涩。

莫涯果然没再想那绪,什么都没有再想。

谛听的心肠到底软些,蹲在池边,玩了一会耳垂,终于先开口换个话题:“那个把你关在黑屋,还给你留个狗洞的人,是谁?”

莫涯于是挑起眼,默默看他。

“你笑我八卦?”谛听嗤一声:“好,当我没问,不稀罕知道。”

“他是我的养父。把我养大,为我挡过枪子,然后又要我亲手去杀了自己的父母。他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到了现在仍然不肯放过我,这问题的答案,其实我也想知道。”

结果,顿了片刻的莫涯回答,也算基本诚恳,目光穿过谛听,无有聚焦,落到了一个荒陌的远处国师回到祭坛,已近黄昏。

无日的天开始刮风,风里有沙,好似一股黄色的烟,混浊,若有若无,带着一种古怪的诗意覆盖了这片天地。

“你来了?”椴会从他身后,拥住舔着他的脖子,噬咬其下稍露的锁骨,“事情办得如何?”

“顺利。”

这回复,让椴会情绪高涨,他将手探进国师的领口嚣张摩挲,“很好。”

风沙里有了燥热的气氛。

天须臾黑透。

国师仓皇不安地将衣服褪尽,向椴会袒露出青涩的身体,匀称的腿。然后,他转身跪地,虔诚地跪拜式,背对椴会。

椴会莞尔,走上前拍拍他后背,一把抓起他头发,一记刺入。

祭坛灯座里颤动火焰熄灭。

椴会动作越来越激烈,国师身体也跟着逐渐适应这份凶悍的癫狂。

痛苦与欢愉并存,他闭上眼睛……

遇到椴会是几个月前的事情,那是他花钱买到国师这个官职不久。

此国师本事不大,有的是钱,也极爱收集神兽鬼怪。他最爱将猛灵与神兽关在一起,看他们互相厮杀。

一直,一直。

直到决出最强的一只。

一场场原始力量的搏杀,让他兴奋异常。

之后,他将那只最强的豢养当宠。

记得一个绵绵雨夜,有群猎户来找他,还扛来了一只笼子。

笼子外罩厚布,严严实实。

掀开布。于是,他见到了一只貔貅。

这貔貅染病,双眼因高烧而通红,但即使体现出一股病态,神情也相当嚣张跋扈。

线条充满干劲,轮廓就是实力。

诚然,新国师着迷了,他精心照看貔貅,并且安排了一场有力厮杀。

狻猊对貔貅。

于是,他花了大把的银子,买了最好的酒,点了京城第一妓院最美的姑娘。

预备一边征服美人,一边欣赏神兽互相残杀。

美人真是美,酒真是香。

挂满符咒的牢笼里,那场厮打果然精彩绝伦。

而国师骑着美女,正忙碌一刻,绝世的美人突然惊叫,没命地向后退,恐惧的神情让美好的脸也扭曲变形。

他转过头,顺着美女的目光望去。

狻猊那左右分裂的尸身,差点砸到他脑袋。而准备逃逸的美女再也受不住惊吓,昏死了过去。

挂满符咒的笼子四分五裂。

貔貅漫步而来,冲天沸腾的煞气渐渐收拢,等国师瞧清楚,已经人形鲜明。

人形鲜明的貔貅,摆弄肩脖,筋络骨节咯咯作响,活像是久没活动筋骨在慢慢舒展。

国师跪着,双手撑地呆呆怔住。

“你不逃吗?”貔貅脚轻轻踩国师后背问。

国师抬头,见傲物堪堪碰着他的脸。这种强大美感,让人心悦臣服。

太美了。

于是,他忍不住用嘴轻轻舔舐。

他不是崇拜强者,而是痴迷。

如今,一个月过去,椴会身体完全恢复,强者更强,这痴迷就无以复加,到了贱的程度。

因为最后的姿势是骑乘,椴会身上沾了些脏东西,所以他便卷着舌头,小心翼翼一点点替他舔干净。

“你不是他。”一直不发一言的椴会突然说话。

“啊?”

“你不是他,所以我并不想再要一次。”

国师就有点凄惶,跪在他腰侧无所适从。

“因为和他交合能使你变强?”过了一会,国师小心翼翼。关于貔貅和太岁,椴会也透露了一些给他。

椴会没有说话。

他的心事,无需要透露给这个不相干的炮灰。

在另个时空,和莫涯相处的夜里,当莫涯睡着,他经常会移动他四肢,摆成蜷缩的姿势,然后点一根烟,看他。

通过这个姿势,他能追溯到莫涯在娘胎里面的模样,并将这模样一遍又一遍刻画,反复告诉自己,自从那一颗受精卵来到子宫,他就是个错误,是种不可饶恕的盘剥。

无论他长成什么模样,怎样刺中他心,这错误都根深蒂固,盘踞在他每一分血肉里面。

因为这些,他往往升起欲望,掐着他肩,一次又一次要他,翻覆花式,用滚烫沾墨的刀尖割破他皮肤,刻下各种纹身。

似乎他的血能解渴,能浇灭他胸腔里滋长的魔物。

所以,再没有人会是他。

就像站在悬崖,总有种纵身一跃的欲望。在心深处,他甚至渴望有一刻他变强大,然后手持白刃,将自己穿心。

他就是他的悬崖。

唯一的悬崖。

“如果找到了他,我会怎么样?”一旁那炮灰还在纠结。

你会怎样?谁关心,谁在乎,谁他妈想知道!

“你也许会死,也许不会。这取决于你找不找得到他,用多少时间。”

最后,椴会耐起性子算是回答,将腿一伸,便把这可怜人扫下了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