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在那不明马赛克的操纵之下, 三天里面明曦真几乎在神殿内做好了各种布置。
就这样时间缓慢流逝，终于到了最后的日子。
祭典举办当天。
明曦真穿着只有最隆重祭典时才穿的华贵白色神使长袍，头上戴着特殊的银冠, 端庄而肃穆地在万众瞩目之中, 自神殿踏出, 并乘坐上车马往那片世界重叠的深渊而去。
一路上仪式未曾停歇，无数人进行着各种庆典活动，沿途都洒上了花瓣露水，不时还有各种乐器奏响，看起来热闹到了极点。
路旁围观的人群络绎不绝, 一路甚至延伸到了深渊所在的位置。
人群欢天喜地, 都在庆祝着神明亲自出手帮助他们中止灾厄，都在期盼着能够亲眼见到神明的威能。
而此时此刻，真正作为神明的时野和海昼，却正远远跟在队伍后方, 观察着这场隆重的庆典。
眼看着明曦真乘坐的马车越来越远，时野连忙拉住正在跟着庆典人群跳舞的海昼，问道：“我们要不要先跟上去？”
海昼不太担心：“我用了我的神力在守着他，只要他有生命危险，我这边肯定会立刻知道的，你不要太紧张。”说着他还宽慰地拍了拍时野的肩膀，“倒是这个庆典，既然办都办了，而且还是替我这个神明准备的, 我要是不好好享受也不太好吧？”
时野愣了一下, 竟然觉得海昼的说法很有道。
他卡壳了两秒，接着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些信众对你供奉的东西, 对于你来说真的有用吗？能够给予他们什么回馈吗？”
海昼眨了眨眼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思索起来。
时野怀疑他正在现编由。
海昼过了两秒终于“哦”了一声，高兴地说道：“我想到了，当然是有用的，虽然我不一定吃这些东西，也不一定看得到，但对他们来说，还是可以给他们带来快乐的！”
时野觉得莫名地反问道：“快乐？”
海昼：“是啊，你想想你投喂了一只小动物，虽然动物没给你什么回报，但你看着它吃还是会觉得很满足对吧，这不就是给你的回馈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位神明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把自己当成小动物了吗？
时野感觉这个问题都不用问下去了，因为海昼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已经像只蓝毛猴子般又冲进祭典的游行队伍当中了，身上压根看不到半点作为神明的形象负担。
时野缓缓叹了口气，通过触手向哥哥问道：“他平常也是这种样子的吗？”
他这么问过之后，却意外地发现身边并没有传来哥哥的回应声。
难道哥哥终于受够看触手直播，所以休息去了？
时野这么想着侧头看去，接着就看到自己身后的三根触手摇摇晃晃，最显眼的那根金色触手已经不见了踪影。
同时他听到不远处爆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叫声。
时野：“……”
要知道为了不因为自己和海昼的形象过于特殊，造成太大的骚乱，时野都是让母亲的触手在他们身上释放屏障，故意隐形了的，现在哥哥的触手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人群当中，其效果可想而知，要知道大部分人甚至连看那触手一眼都会被上面无比复杂的知识和信息给冲击到。
为了避免造成更大的问题，时野赶紧冲进人群，在声音最大的位置找到了哥哥的触手。
那条触手还在一口一个地吃着香蕉，明明是条触手，但时野却从它的身上看出了一种奇特的满足感。
时野不敢让它再造成骚扰，赶紧将触手拎起来往外跑。
哥哥的动作也不慢，在时野拎着它跑的时候，它顺势又卷起了一大串香蕉。
接下来的时间里，时野仿佛一个操碎了心的家长，一会儿要去把海昼从酒缸里捞出来，一会儿要去给把自己打结了的哥哥触手解开，在这期间还要不停地分心查看队伍的情况，了解明曦真的状态。
这么折腾了好几个小时下来，时野感觉自己也想被马赛克操控了，至少这样他可以跟着明曦真一起装死，不用再管这两个加起来不超过五岁的家伙。
不过随着祭典的队伍终于到达深渊附近，时野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等到明曦真所乘坐的马车停止前进，时野也和海昼来到了马车的附近。
马车从里面被推开，紧接着穿着华贵长袍，有着相当优越外貌，但目光却呆滞无神的明曦真从马车里面走了出来。而在他踏出马车的瞬间，原本热闹的人群也都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所有人的视线全部都不约而同地朝着明曦真的身影看了过去。
时野虽然不太能解人们对神使的崇敬，但他这两天也打听过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神就是这世间至高无上的存在，是无法亵渎的存在，而能够与神明交谈，聆听神启的神使，当然就是大家最崇敬的人。
在他们看来，作为神使的明曦是只存在于传闻中，几乎没有机会见到的存在。
但今天明曦真就这么出现在众人眼前，这的确由不得他们不激动。
而就在这片寂静的注视当中，明曦真在神官的扶持下走下马车，然后手持有着蓝色水晶点缀的神杖来到了靠近深渊的方向。
他面色冷肃，对着身边的神官说了几句什么，紧接着神官们也同时走了出来，各自手里面拿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材料，开始在地上画起一些奇怪的符号，并将那些材料用特殊的方式排列布置了起来。
时野看到这里，不由得向哥哥和海昼求证道：“这就是阵法吗？”
哥哥点了点触手尖：“应该是了，看起来用的还是挺古老的方法，这种图案我只在爸爸的梦里见过。”
时野疑惑道：“梦里？”
哥哥继续说道：“是啊，爸爸的梦很厉害的，我经常不小心闯进去，还在他梦里迷路，好几次差点都出不来了，我就在那些梦里面见过类似图腾，应该都是爸爸曾经遇到过的。”
虽然在梦里迷路这种事情有点令人震撼，但时野还是选择了先关注眼前的事情。
如果是父亲见过的图腾，是不是代表父亲应该知道点什么？
他连忙通过触手向哥哥问道：“父亲现在在家里吗，能不能帮我问问那到底是什么？”
哥哥：“不在啊，好像去出差了，不过我可以用触手联络他，你稍微等等我。”
时野连忙点头，他眼看着远处的明曦真已经命令人将阵法布置了大半，时野也开始有些担心，他接着向海昼问道：“海昼表哥，你刚才说你用神力保护了明曦真，你是用什么方式……”
据他所知他们这个种族，好像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神明，虽然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力量，但大多数力量都是来源于这个种族的特性，这种力量并不是什么万能的术法之类的东西。
听时野询问，海昼立刻回应道：“我用触手保护的啊，我让其中一条触手缩小藏在了明曦真的头发里，只要他身边有什么异动，我的触手就会跟着出手，这不算是神力吗。”
时野：“……”
果然这个种族人人都离不开触手。
不过听海昼表哥这么说，应该暂时不会发生太大的问题，他稍微放心了点，努力按捺性子等待仪式继续进行，同时也等待着哥哥向父亲询问清楚图腾的情况。
就在时野这样的等待当中，半小时过后，明曦真面前的那道图腾阵法已经几乎完成了。
那道阵法在时野看来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它就这样横在深渊的前方，最中心处摆放着许多花瓣和金色的蜡烛，随着祭典的人们停下各种喧闹的声音，全部站至图腾前方，明曦真离开人群，慢慢来到了阵法中心处那金色蜡烛所在的位置前。
他抬起右手，再次在自己的身上几处划过，做了一个虔诚祈祷的姿态。
随即他手指抹过蜡烛们，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竟然瞬间让所有蜡烛全部点燃起来。
烛火明亮之间，似乎有什么影子突然在明曦真的身后跳跃了一下，但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明曦真微垂着眸子，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他在做完刚才的事情后，又继续开口，低低地念了一堆谁也听不清楚的咒文。
仪式似乎就要完成了。
时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继续等待下去，更不知道这么等下去究竟会迎来什么。
如果打草惊蛇让敌人不敢再出来该怎么办，如果阻止得太晚，让明曦真因此出了事又该怎么办。
时野紧盯着明曦真的身影，看着他身后的那道黑影似乎越来越明显，他终于忍不住踏前了一步——
而就在时野踏出那步的瞬间，他听见哥哥略带急促的声音突然通过触手传了过来：“知道了！爸爸说那个图腾是来自于古老虚空的某种知识，是群被赶走的家伙留下的东西，非常难对付！”
很难对付？
时野听到这里，终于不能再等下去，他飞快起身，朝着阵法所在的位置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时野踏前的瞬间，阵法的中心处，突然爆发出了一道强烈的红色光芒，那光柱直冲云霄，仿佛一道自地心穿刺而出的利刃，直直将天空的云层都冲破了一个大洞。
而就在这光芒当中，有一道似尖啸又似雷鸣般的声音从地心深处传了出来。
再这样下去要出事了。
时野没有犹豫，干脆地停下了脚步，然后伸手往身后拽去，一把拽住了那根母亲送给他的触手，将其远远扔进了阵法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