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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安全

第37章 安全
  沈尧怔了几秒一把推开了傅渐云, 狠狠揪住他的衣领:“有人拍照你还这样?你故意的?欠揍是吗?”

  可傅渐云却还没空理会他的怒火,只是神情严肃地盯着不远处的灌木丛绿化带另一侧,那里的一辆灰色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开走了, 自然地像是刚路过。

  但那种被偷拍的感觉却是实实在在的, 傅渐云少年成名,对镜头极其敏感,是绝不会感觉错的。

  沈尧已经忍无可忍快要直接出拳揍他那张俊脸了,傅渐云这才赶紧躲开到安全距离以外。

  “……再有下次,我揍得你半个月张不开嘴!”沈尧把衣服整理了一下, 余光却看到白鹭和高海还在那儿“卿卿我我”地不知道密谋什么,白总不知道在讲什么故事, 高海正一脸痴相地笑着看她。沈尧忽然心念一闪,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他不好的预感成真的几率往往就没低过。

  他转头看姑娘堆里,却不见徐信的身影,再四下看看, 徐信的身形正好从栈桥不远处走过来,似乎手上有水, 像是刚去了洗手间。

  傅渐云看他:“怎么了?在找什么?刚刚那面包车都走了,应该不会有事, 我有认识的圈里人,不会出去胡说的。”

  沈尧摇摇头,但也不想表达什么想法,不理他径直走向高海和白总。

  白鹭先注意到他过来, 朝他微笑了一下。

  白总确实是美人,称得上一笑嫣然,沈尧觉得她这种气质和美做油画里的贵族少女也绝不会违和。

  高海正好烤好这把,给沈尧递过几串, 招呼大家过来取,一堆姑娘便围过来,又绕着高海徐信开始说话,显然都是剧组的人,有配角演员,也是不小的腕儿,也有新人,但说话都挺客气,和徐信高海也都看起来很熟。

  沈尧想提醒的话就被这下冲散了,他吃着肉串被几个漂亮“姐姐”围着问东问西,又因为是明大美院的学生,还被逼着在她们手臂上一人画了一个小猫。姑娘们的手臂纤长圆润,白皙滑嫩,沈尧几笔勾勒上了墨色的小猫卧像,笔尖轻轻划过肌肤,沈尧屏息凝神,一件玩闹的事儿倒被他干出了认真来。

  沈尧看着几个漂亮的女孩围坐一圈,胳膊上都画着小猫,突然灵感一闪,他浑身一个激灵,现在跟他说什么他恐怕都听不进去了,他甚至想立刻长了翅膀飞回去拿起画笔。

  沈尧执意要走,只好高海开了白总的跑车送他回去,在车上高海又叮嘱他不要在傅明衍身边呆太久之类的唠叨,但沈尧好像傻了,眼神发直,叫也没多大反应,只是说要回去画画,幸好下车之后虽然跌撞但总算自己能认识路,要不然高海真要把他绑去精神科看看大夫了。

  高海哼着小曲,开着白鹭的车回去接她,夜逐渐深了,以高海的“工伤”为代价换来剧组的一天假期接近尾声,烧烤也吃的差不多了,高海带着喝了多半瓶红酒的白总上了车。

  白鹭歪在副驾驶上,一双醉眼看着高海,高海把外套给她盖上,叹了口气,喃喃:“少喝点。”

  白鹭在他收回手之前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你说这话特别像个小媳妇。”

  “你喜欢小媳妇?‘大姑娘’你不喜欢?”

  白鹭笑了:“傅明衍那样的老阴谋家才喜欢单纯的‘大姑娘’;我就喜欢‘小媳妇’,识情知趣——”她缓缓攥紧了高海的腕口,“还特别好骗。”

  “……”高海咬了半天后槽牙:“输给你了。”

  白总的车停在路边,车内灯还亮着,车里传出来白总的笑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辆灰色的面包车又出现在灌木丛后面的路上,黑漆漆的车窗伸出来一架摄影机,另一侧的车窗摇下来,男人拉开口罩推高帽檐,露出一双美貌温情的眼睛——俨然是影帝徐信。

  沈尧是凌晨六点半才睡的,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他醒来才发现自己是画着画着就卧在旁边地毯上睡着的,身上勉强拉扯了一角被子,被子的另一部分竟然还在床上,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不清醒才能睡在床旁边的地上。

  他一醒来就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冲向昨晚的画架,画已经干得差不多了,色彩是沈尧画里那种一如既往的艳烈,光线清透,阴影却又那么浓厚——四个赤裸的女孩靠在墙角一堆凌乱的红色毛毯上,两个抱在一团,另外两个一坐一卧,她们面目模糊,发丝凌乱,神情却各异:迷惘、惊喜、愤怒、不面对。

  她们露出的蝴蝶骨上都画着黑色的翅膀,仔细看过去竟是两只黑色的掌印,光像是从打开的半扇门照进去,打透她们细腻的肌肤。

  沈尧站在画前,思考了半个多小时自己昨晚画这画是什么意思。

  “斯德哥尔摩”?还是“囚禁的恋人”?倒都不像。

  但无论是什么灵感,这幅画确实画的不错。沈尧欣赏了半天,肚子发出一声回肠荡气的“抗议”,他才记起从颜料盘下面翻出手机看时间,一看吓了他一跳——倒不是时间,而是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电话。

  一半是高海,一半竟然是傅渐云。

  沈尧竟然不知道傅渐云是什么时候拿到自己手机号码的,但这恐怕不是计较这些细节的时机。

  沈尧想了想,先回拨给了高海,但却无人接听,连续三个都是这样。沈尧的心脏越跳越快,他不祥的预感几乎要跳出胸口站在地毯上冲他叫嚣了。

  最后他还是打给了傅渐云。

  傅渐云倒是一秒就接了电话,开口一句话沈尧就脑袋一晕坐在了床上:

  “沈尧,昨晚有人偷拍了高海和白鹭。现在公关还在压,但好像效果不太好,有人在恶意煽动情绪,说了很多不该说的……你先别着急,白总也不是吃素的,这事儿还有余地,高海是这部电影的男二,他出事对谁都没好处,你现在在哪儿?如果能出来先到文希路来,白总的公司你知道地址,直接进来说找我就行,高海在这儿……”

  沈尧已经听不进去后面的话了,虽然他一直骂高海傻,但他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对自己掏心窝子好的人,他的担心也都满溢着朋友的义气和善意。沈尧没有朋友,他一直很孤独,高海傻善正直,却是他唯一相信的朋友,更何况这兄弟昨晚刚跟自己说了将来要和爱的人结婚,要对心爱的人好——沈尧不知道他那是什么一种决心和热情,但沈尧不希望这种被他称为“爱”的感情断送。

  沈尧拉上外套就冲出了家门,他一边跑一边想,或许自己下意识也羡慕高海的那点“傻”,他怎么就可以那么简单地爱上一个人,怎么就能够那么容易地摆脱孤独。

  沈尧想,如果有什么他能做的,如果有什么,他一定会竭尽全力。高海如果和白鹭可以修成正果,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能弄明白自己的路——

  文希路,沈尧一头冲进兴海集团的大厦,高海坐在董事长办公室的沙发上低着头不说话,脑袋上又缠了纱布,不知道是怎么了。

  沈尧一进去高海就抬头看他,几乎在看见沈尧的瞬间高海就瘪了瘪嘴,像是要哭却忍住了的样子,沈尧皱起眉,问旁边过来迎他的傅渐云:“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傅渐云赶紧把他按到沙发上坐好,“现在还在处理,高海的手机交给公关部暂管了,你陪他坐会儿,白总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他悄悄附在沈尧耳边轻声说,“这小子还挺脆弱,你好好安慰安慰。”他拍了拍沈尧的肩,使了个眼色便也走了。

  董事长办公室就剩下了高海和沈尧。

  白鹭的办公室一点不像她这个年龄的姑娘的地方,很严肃古板,甚至有点肃杀,墙上甚至挂了一把古刀,还是开了刃的,沈尧一眼看见,肃然起敬。

  然后就看见高海轻车熟路地拉开沙发旁边乌木桌的大抽屉,取出一个小猫毛绒玩具形的抽纸盒,并抽了一张面纸擦了擦鼻涕。

  沈尧:“……”

  高海叹息:“尧尧,我怎么办……”

  沈尧赶紧安慰:“不要紧,他们会想办法,傅叔叔那边……肯定也会动作,不会影响你拍电影的……”

  “她要是不要我了我怎么办……”高海像是根本没听见,自顾自地悲伤。

  沈尧再次沉默:“……”

  为什么高海这样一个二哈般正直热情的大好青年谈了恋爱就变成了这样?!林黛玉倒拔垂杨柳?鲁智深娇泣葬花吟?

  ……爱情这玩意儿真能把一个人变成这样?

  沈尧怀疑人生。

  然而高海还在说:“我还没跟她说我对她……我不敢说,但是现在这样,要是救不回来了我岂不是永远都没机会说了!沈尧!兄弟!你快给我想个主意啊!你不是能脚踩傅明衍,拳打傅渐云吗,我知道你有办法……”高海抓住沈尧的肩膀,把猫咪的抽纸玩偶放在他的腿上。

  沈尧实在觉得他是病急乱投医——自己要是开窍,也不至于火急火燎以为他是为事业难过,没成想人家只是担忧“美人儿”,他却是想挽救“英雄”。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脚踩——”沈尧说到一半忽然停住,这事儿要是他现在去找傅明衍帮忙,会不会还能有转机?

  “傅明衍”这三个字在沈尧这里不知不觉就变成了“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