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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白子慕前脚刚走,蒋小一后脚便睁开了眼,他似乎是压根就没睡着,眼里未见半点睡意,起身愣愣的看着门外,眼神空空荡荡。

第37章
白子慕前脚刚走,蒋小一后脚便睁开了眼,他似乎是压根就没睡着,眼里未见半点睡意,起身愣愣的看着门外,眼神空空荡荡。
白子慕走了。
蒋小一只觉一颗心突然被揪成一团,有股窒息般的感觉,整个人都喘不上气,难受得紧。
过了好一片刻,他才像是恍然回神般,慌忙的穿了鞋后便踉跄的往外跑。
他以为白子慕是要走,一路往村口追,可要到村口时,他却穆然了停下来。
熊仔子正站在黄家院头外,小小一坨,趴着篱笆做贼似的探头探脑,见屋檐下挂着的花衣裳,终于确定了,这就是黄家了,没找错。
蒋小一只见他从篱笆上跳下来,然后两只爪子往腰上插,直接走到路中央——正对着黄家院门口,突然发起了疯。
说发疯也不对,可是白子慕的行为,着实的有些怪。
只见他两只爪子贴在一起,只竖着食指和中指,食指和中指还并拢在一起,竖在面门前,短呼呼的左脚弓起来,只脚尖点地,然后就开始抖,抖得还相当的厉害,触电一样,蒋小一都看见残影了。他还听见白子慕念念有词。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金下笔,万鬼伏藏,上林三清,下应心灵,天清地明,二笔祖师剑,请动天神!调动天兵,三笔凶神画吉和鬼可见……”
念了半响,白子慕停下来了。
啥都没请来。
他蹙着眉头,觉得有可能是自己道行不行,或是念错口诀了,于是又抖起小短腿来:
“点鬼兵,请鬼将, 阴山老祖助吾法,吾行一令,四处游魂,速速显形,如有违逆,立入聻境,急急如律令……”
蒋小一:“……”
村里人每次有人去世,或者是觉得自己被脏东西缠上,身子不利索,吃药咋吃都不见好的时候,大家都会请神婆来家里跳一跳。
蒋小二一岁那会儿,堂奶奶见他咋样都不好,夜里也总是惊醒,便跟着他父亲说,孩子小,本就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蒋小二身子骨还弱,怕是更容易些,这几天他夜里老哭,要不请神婆过来看看,他父亲便去隔壁村找了人。
那神婆来了家里后,就是这样,抖着腿,念念有词,然后就开始围着蒋小二跳。白子慕这会儿,跟神婆还真有点像。
白子慕腿抖得都要抽筋了,才终于请到了一只鬼。
是个小老头儿。
“小的拜见大人,不知大人召见,所谓何事?”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特别彪悍的鬼啊?”白子慕问。
“彪悍?”小老头儿以为白子慕是想带鬼去打架,想了想,立即道:“有的,半年前十里屯那边刚回了一批鬼,有个汉子,曾在边境上杀过敌,他身高八尺有余,砍起人来,就跟砍瓜切菜一样……”
“停停停。”白子慕打断他:“你怎么特么的比我还能吹,我不要男鬼,要女鬼,要打架特别厉害,泼妇的那种。”
黄氏当初踹了他一脚,今儿又敢辱骂蒋小二和蒋小三,白子慕是忍不了了。
新仇旧恨加一起,白子慕自是想收拾黄氏一顿,可他好歹是个铁骨硬汉,再说了,男人的手,是拿来打天下的,拿去打女人,这明显的不男人啊!
他就做不来这么没品的事,只能令行它招。
小老头儿挠挠头,泼妇鬼?这附近……
还真有。
“大人,平西镇那边前两月刚死了一妇人,这妇人可是好生厉害。”
白子慕来了点兴趣:“哦,怎么个厉害法啊?”
“此妇人生前乃是一名女土匪,称霸牛头山二十余年,娶了八个丈夫,前儿我还刚见着她那几个相公,个个都缺着牙,听说是被那女土匪扇掉的,那女土匪很是厉害,一巴掌挥过去,能直接要人两颗牙,她那几个相公,如今做鬼了,说话都还漏着风咧!”
老头说得是心有余悸:“前儿她第三个相公,闲地里头闷热,就出来溜达了一圈,结果要回去的时候,恰巧碰上柳江村一老妇,他就瞅了人一眼,结果回去,那女土匪说他不得行,连老太婆都不放过,竟敢朝人抛媚眼,于是扇了他一巴掌,那小子差点被这一巴掌扇成死鬼。”
白子慕眼睛一亮:“好啊!这个厉害,就她了,她在哪?速速叫她来。”
“大人稍等。”
女鬼很快就被喊来了,她见了白子慕,哈喇子差点流了下来,但晓得这是有些道行,也不敢乱动。
“大人。”
白子慕朝她朝手,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那女鬼弯腰恭敬道:“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帮您办好。”
话落,那女鬼便飘进了黄家院子,没一会儿里头就传来女人的惊叫声,很短促,只一刹那,然后像是被谁捂住了,再也没听见。
白子慕蹙了蹙眉头,暗中给那女土匪传了话,过了片刻,院里又响起一声惨叫。
白子慕一听,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正高兴着,四周却是突然狂风大作,白子慕心头猛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他下意识抬头往天上一看,整个人顿时目眦欲裂。
好家伙,大腿粗的一道雷正直直朝他劈来。
白子慕赶忙的跑开,原先的地方直接被劈穿了一个窟窿。
白子慕冷汗直接下来了。
乖乖。
刚要不是跑得快,他这会儿可能真的连毛都不剩了。
还以为又逃过了一劫,轰隆一声,天边骤然一亮,又一道雷劫朝他劈来。
白子慕:“……”
白子慕是左突右闪,可这老天爷像长了眼睛一样,一道不成,又降下一道,无数道雷死死的追在他后头,任他往哪里跑都无用。
白子慕头皮发麻,神经紧绷,怕着劈到人家屋头,伤及无辜,他慌里慌张往村外跑。
妈了个巴子。
当初啥坏事都没做,就想省个机票钱,去外地吃口笋,结果雷也劈他,如今不过叫了个打手,也不是干啥十恶不赦之事,雷劫也要劈他,是不是帅哥都不长命啊?白子慕都哽了。
着急忙慌之下,他跌到了刚被雷劫劈出的坑里,来不及爬出来,一道雷劫便急速的朝他过来。
天边轰鸣不断,雷光骤闪,爆炸一样,轰鸣声此起彼伏,巨声震得人头痛欲裂,可村里人似乎都没有听见,没见哪家亮起来。
白子慕正想运起灵力抵抗,拼一把,旁边却是突然冲出个人,直直朝他扑过来,然后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白子慕一看,发现竟是蒋小一,都整个人惊了,来不急问旁的,想也没想,急道:“你个傻逼,跑出来干什么?不要命了,快走,离我远点。”
“我不走。”蒋小一摇着头,白着一张小脸。白子慕睁开他,想往旁边跑,将雷引开,可雷劫来的实在是太快,白子慕还没从坑里爬出来,蒋小一又抱住了他,将他护在胸膛下。
大腿粗的雷劫,在离他们不过两厘米的地儿停了下来,而后晨雾般,突然消失殆尽。
周遭恢复平静。
似乎安全了。
蒋小一死死的闭着眼,耳中嗡鸣不断,他压根不敢睁开眼。
白子慕被紧紧抱着,见他明明怕得脸都白了,整个身子不停的颤栗,却还是要护着自己,忽然觉得心头一暖,他动了动:“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睡着了?”
蒋小一心有余悸,一睁开眼就往天上看,见着不打雷了,才狠狠松了口气。
他没正面回答,只喘着粗气,对着白子慕上下其手,语气担忧不已:“你没事吧?”
刚白子慕被雷盯上那会儿,他就想冲过来,奈何白子慕逃命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他硬是没追上。
“没事。”白子慕抹了把冷汗,说:“你放开我吧。”
蒋小一松了手,天道像是一直窥视着他,白子慕刚一离开蒋小一,可都还没从坑里爬出来,轰隆一声,又一道雷朝他劈来。
白子慕:“……”
蒋小一立马把白子慕抱起来,那道雷劫又消失了。
白子慕眨眨眼,试探般从蒋小一怀里跳开,又一道雷劈了过来。
白子慕又跳到蒋小一怀里,那雷劫又又消失了。
白子慕懂了。
天道不劈无辜的凡人。
“蒋小一,你抱我回去。”他说。
蒋小一点点头。
先前白子慕说他挨雷劈,那雷有他家水缸那么大,他还不信,今晚亲眼见着,说真的,实在是有够吓人。
他觉得腿都有点软,喉咙也干涩,心脏更是跳得厉害。
白子慕抬起头,天空黑压压的,但偶尔闪着光,雷劫还徘徊在他头上,似乎在等待时期。
蒋小一也晓得了,一路都没有松开手,直到进了屋,一道沧桑又威严的声音传入他耳里。
“子慕小儿,今儿饶你一命,但……下不为例。”
白子慕:“……”
他做啥了他,还饶他一命,妈了个巴子。
上了床,蒋小一才问他,大晚上不睡,跑黄家外头跳大神是想干什么?又怎么了,咋的就遭雷劈啊!
白子慕拍了他一下:“什么叫跳大神,你这哥儿真是不会说话,我那是在摇人。”
“摇什么人?”蒋小一肉体凡胎,自是看不见鬼,他没见着那个小老头儿,这会儿一头茫然:“我都没见着什么人啊!没有人,你怎么摇?”
白子慕:“……我用屁股摇。”
“你又驴我。”蒋小一道:“你是不是做坏事了?”可又不像,毕竟白子慕今晚也就在黄家外头发了会疯,也没做啥啊!
咋的就要遭雷劈啊!
白子慕也不瞒他:“我叫了一只鬼,帮我去揍人。”
蒋小一闻言,直接瞪大了眼。
白子慕不太高兴。
这不算什么大坏事,要是就这么点程度,就要遭雷劈了,那外头不知早死了多少人。
白子慕思来想去,觉得是自己使用法术,被天道察觉,这才想劈死他。
至于为什么,他还搞不明白,但以后肯定是不能乱使用法术了,不然再像今晚一样,那他可真的要见鬼了。
蒋小一实在是好奇,缠着白子慕一个劲儿的问:“这世上真有鬼啊?”
白子慕:“那必须的啊!”
“那鬼长什么样呢?真的披头散发,还吐着舌头吗?”蒋小一可是要好奇死了。
白子慕瞥他一眼,浑笑起来:“长得跟你一个样。”
蒋小一:“……”
白子慕就会匡他。
鬼很恐怖,他又不恐怖。
隔天一早,蒋小一早饭都不做了,直接抱着白子慕出去‘溜达’,未到黄家门前,就听见前头闹哄哄的,蒋小一一看,黄家门前围了许多人,他赶忙的跑了过去。
黄家院子里放了快木板,黄氏这会儿正皮青脸肿,直挺挺的躺在上头,哎呦呦的叫唤,像五六天没吃过饭了,那声低得很,丝毫没有往日的嚣张跋扈。
她儿子去村长家借牛车了,还没回来,这会她闺女捂着脸,和两个弟媳在她跟旁边哭边囔。
“我的娘啊!您受苦了,哪个杀千刀的啊!竟把我娘打成这样。”
“这是咋了啊?”有那不晓得的问。
今儿一大早,黄家就吵吵囔囔,又是哭又是骂的,那来的早的,听黄家人骂了好一会儿,也大概晓得出什么事了。
“黄氏夜里被人打了。”
“啥?谁打的啊?夜里没关门吗?”
肯定是关了。
每个村,总有几个混账,专门爱做偷鸡摸狗之事,农家人,白天干活累,夜里躺床上,容易睡得死,若是不关门,人摸进来了都不晓得。
黄氏管家,银子都在她屋里头藏着,平日外出上个茅房,就片刻的功夫,她都会把门锁起来,夜里睡觉,那门栓更是上得好好的。
“怪就怪在这里了。她那屋子门栓放里头,睡觉前都会关得好好的,外头人肯定是进不去,那她咋的被打了?”
有个妇人拧着眉头,小声道:“而且昨儿她被打时,她汉子就躺她旁边,你们看黄氏被打得那么严重,当时肯定是叫了,她家汉子即使睡得再死,也不可能听不见撒!可她家汉子硬是早上起来才发现她被打了,这才急忙开了门出来,喊她儿子去村长家借牛车。”
“你咋的这么清楚。”
“是黄阿叔自己说的。”
“我也听见了,刚我还到他们屋子门前看了会,哎呦,不得了哦,床上还掉着六颗牙。”
“难怪黄婶子嘴巴肿得那么厉害。”
“不过他女儿好像也被打了两巴掌。”
“你们说这到底是咋的回事啊?”
“不晓得,这事邪门的很,还有啊,你们看,这地上,咋地这么多坑啊?”
那坑说是坑,可又不像是坑,就像是地里头干了,裂的缝,不过这缝裂得大了些,起码一中指那么宽,像是被重物击打出来的。
“哎呀,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昨天我去地里摘菜,还从这里过呢!当时也没见着是这样啊!”
大家顿时就怕了,不敢多呆,怕着也招上啥子不干净的东西。
牛车很快被借来,黄氏被黄家几个汉子抬了出来。
从跟前经过时,蒋小一才瞧见,黄氏嘴巴肿得老高,脸上巴掌印儿还又青又紫,头发乱糟糟的,像是被人揪着头发,猛的朝脸上扇一样,黄氏恰巧的不知道想起了啥,喊了她老伴一声,一张嘴,里头稀稀拉拉就几颗牙。
蒋小一:“……”
蒋小一默默看向白子慕,白子慕请的打手,有点厉害啊!
扇得人牙都要掉光了。
白子慕伸着脖子,见黄氏顶着个猪头脸,直接笑了起来。
蒋小一悄悄道:“怎么黄大姐也被打了?”
“那女土匪脑子不太好使,打错人了。”白子慕有点无语的说。
蒋小一:“……”
黄氏的闺女昨天中午刚带着儿子回来,听说是和当家的闹了,便想回来住两天,没想着,竟这么倒霉,晚上就被人打了。
不过打了也是该,黄氏闺女没出嫁前,见了他们三兄弟,也总爱说话刺他们。
那女土匪,专业扇人几十年,手法相当娴熟,白子慕说了,只要黄氏的牙,不要黄氏的命,教训教训就得了,黄氏除了掉牙,脸痛嘴肿外,当真是没有什么‘大碍’,当天便从镇上回来了。
旁人不晓得,黄氏却是门清,昨儿她被打时,压根就没见着啥人。
她是怕得要死,当场就嚎起来了,可她老伴却是怎么叫都叫不醒。
黄氏心中惶惶。
但这种事儿没法的往外头说,说了村里人咋想?怕是以后都不敢同他们黄家来往了。
旁晚神婆就来了他们家,在院子里又说又跳,蒋小二和蒋小三还抱着白子慕过去看,白子慕看了半响,顿时明白昨儿回来后,蒋小一为什么说他跳大神了。
尼玛!
这会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像。
跳大神的,寻常多是故弄玄虚,但也不是说,所有跳大神的都没有本事。
有些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蒋小一正打算煮饭,蒋小二和蒋小三就回来了。
两个小家伙去地里拔菜,蒋小一又进了屋,然后发现,白子慕似乎不太高兴,一见他立马就哼了一声。
蒋小一笑着,坐到他旁边:“怎么了?”
白子慕不说话。
蒋小一也不介意,试探道:“白子慕,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是喜欢姑娘多一点,还是喜欢哥儿多一些?”
他最近的‘讨好’不见丝毫成效,蒋小一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问一下。
白子慕瞅他一眼,立即道:“我喜欢母熊。”
蒋小一:“……”
那这就有点难办了。
他试探规劝他:“其实,哥儿也很好啊,你要多看看,多多留意一下身边的人,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优秀的哥儿,你但凡留意一下,没准……没准就能发现适合你的哥儿了呢。”
白子慕:“……”
白子慕想也不想,嘴巴一秃噜,便道:“我就喜欢母熊,喜欢浑身长毛的,蒋小一,我们……我们真的不太合适啊!”
看见蒋小一又去磨刀,而后两天精神缺缺的样子,白子慕便有些后悔了。
蒋小三脑子不好使,可也能察觉到蒋小一这些天,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很担心,饭都吃不香了。
家里四个人,他最爱的就是蒋小一了,在他这里,连蒋父和蒋小二都得靠边站。
这天蒋小一带他去洗衣裳,蒋小三站在盆里,小脚丫一边踩着衣裳,一边蹙着两道小眉毛,问:“大哥,你怎么了?不开心啊?”
“嗯?”蒋小一没明白。
蒋小三相当讲义气:“大哥不开心,是不是谁惹你生气了?你告诉小三了,小三帮你骂他,好不好。”
蒋小一一顿,大概是心里藏着事,无法排解无人倾诉,实在是难受,明明知道蒋小三还小,同他说了也没用,可他还是忍不住。
他说他最近有些烦。
蒋小三挠着头,问他烦什么?
蒋小一又驴起弟弟来,开始无中生友。
“大哥有一个朋友,也是个哥儿,他快二十岁了,长……长得也不好看,底下还有两个妹妹要抚养,家里也很很穷,可是有一天,他意外认识一个长得很是俊俏的汉子。那汉子家里条件应该很好,我那朋友喜欢那个汉子,可那个汉子,却不喜欢他,无论我那朋友怎么讨好,都不得行,该怎么办啊……”
他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蒋小三都听懵了,不过大概意思,他是懂的。
就是大哥朋友长丑丑,可却喜欢上了漂亮大哥哥,所以很烦恼,觉得是不是不应该。
这有什么。
蒋小三眨巴着漆黑的眼睛,立森*晚*整*理即道:“大哥,长得丑不要紧,我们想得美就行了。”
蒋小一:“……”
“大哥,要记得安慰安慰你的朋友啊,做人,就应该要有梦想,癞//□□都还想着吃天鹅肉呢!”
蒋小一看他还笑呵呵,郁闷得直想把他塞河里。
这真是个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