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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萧祁在一旁听着,舌头不利索,不好开口插嘴。

第37章

萧祁在一旁听着,舌头不利索,不好开口插嘴。
现在的医生真是全靠一张嘴…萧祁心中冷笑,脑袋好好的,也能找出理由糊弄井傅伯,把这‘失忆’编圆了。

井傅伯始终皱着眉,看着萧祁的目光中除了心疼还带上了无奈。

萧祁移开视线,转身想要去拿水杯。

这场车祸是飞来横祸,萧祁昏迷时听明白了,车祸的对象是井傅伯,无论始作俑者是不是顾唯,他萧祁都成了戴罪羔羊,白白开了颅!

井傅伯在医院一直照顾他,萧祁看在眼里心中自然感动,只是这对兄弟身边的事情太多,这些人太让人恶心…萧祁不想沾了!现在躺在床上走不掉,那唯有全部‘不记得’,才足够制成萧祁站起来离开。

“你别乱动,”井傅伯拉住萧祁的手腕,让他重新躺好,“我帮你拿,想要什么?”

萧祁转了转眼睛,看着井傅伯紧张的神情,慢慢说了句,“我…想喝…水。”

“我没有通知你母亲,护士告诉我,你手术之前嘴里一直在说别告诉你母亲…最开始你醒过来的时候,也一直强调这一句。”井傅伯说的很慢,怕正在恢复的萧祁跟不上他的语速。

萧祁木然点点头,怅然若失…车祸这么大的事情不能让家里人知道,除了担惊受怕,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谢谢…你…叫什么?”

“井傅伯。”

姹紫嫣红,纷繁世界,每天都能出各种无法预知的怪事。萧祁装失忆,用目前还不太听话的脑子给自己编些小九九,哪儿段记得,哪儿段忘了,“我们什么…关系?”

“我们…”井傅伯定神想了想,“生活在一起。”

萧祁皱眉,心中唾弃,这位爷的说辞还真是温柔,“不可能,你看着…就是富态人…我…”口齿不清楚,话说不利索,他吸了两口气,“你…别骗我。”

井傅伯颔首眯着眼睛,嘴角勾了勾,“你是我公司的员工。”审时度势的改了说辞,井傅伯不知萧祁记得多少,不便在最初道出太多,适得其反。试探底线,见缝插针。

“这样…”萧祁‘半信半疑’,转了转眼睛问,“那,我这次住院…是不是…工伤?住院费…”

井傅伯一阵嗤笑,定是没料到萧祁会提及这个,“公司会为你负担,你不用担心这个…你还记得多少事情?”

你还记得多少事情?

萧祁零零散散每天都跟井傅伯说一些,偶尔有口误或者脑子转不过来的时候,井傅伯察觉反问,萧祁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神情无辜的道一句,“我不知道,记得不清楚了,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对的。”

医生对萧祁的症状做了解释,“病人这是明显的失心疯,车祸太突然,刺激到记忆系统,出现错乱与遗忘。有很多受了刺激的人会有疯疯癫癫的状态,也属于类似的情况。”

井傅伯听完叹气,转身拍了拍萧祁的肩膀,“会想起来的,别担心。”

“恩。”萧祁不担心…和井傅伯有关的一切他一定‘想不起来’。

萧祁恢复的速度很快,住了一段医院后便开始四肢复健。

私人医院,设施一应俱全。萧祁双手握着横杆,低头看着还不太好使的双脚。

井傅伯走到他身后,轻轻用手揽住萧祁的腰,“往前走,我扶着你。”

身体无意识的相互触碰,萧祁心里不是滋味。鬼门关走了一遭,人总得有点收获才对得起这第二次机会。那条老路,萧祁说什么都不会在踏上。他回过头看着井傅伯,“井先生,麻烦你松开我,两个男人之间这样,有点奇怪…我觉得不舒服。”

井傅伯从不将情绪过多宣泄,眼中却也难掩失落,“抱歉。”他松开萧祁走到一侧,伸手捏住萧祁的肩膀,“我这样扶着你吧,你还走不稳,别太着急,小心摔倒。”

出院的那天,井傅伯开车接萧祁。S900经历了车祸,井傅伯换了车。萧祁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左右两侧来往的车辆,心中莫名害怕。

“没事儿…不会有人再伤了你。”井傅伯轻轻握住萧祁的手。

你乖一点,没人敢动你。这话萧祁没忘记,当然他也不会忘记转头便挨了井傅伯一刀,还在医院躺了几个月。萧祁抽出自己的手,转头看着井傅伯问,“我们去哪儿?”

“回家。”

“我‘家’在哪儿?”舞台已搭建完毕,萧祁粉墨登场,这场戏太多人看着,太多人被迫配合,不演的尽兴,怎么对得起头上的伤口?

井傅伯停顿片刻,“到了你就知道了。”

一晃几个月,春夏交织的北方气候宜人,萧祁站在成泰门口,处处都是大片茵绿。算算时间,医院的这几个月倒是让萧祁度过了‘管教’时间,只要离开井傅伯,便就是自由了。

“进来吧。”走到家门口,井傅伯拿钥匙开门,转身将手里的钥匙递给萧祁,“你收好。”

萧祁余光扫过门锁,井傅伯将密码与指纹换掉了,只留下最为简单的钥匙锁。换句话说,若是没有备用钥匙,除了萧祁再没人能进这屋子。

屋里的摆设还是与萧祁离开时一样,他四处张望,回头看着井傅伯说,“这房子看着很好,真的是我‘家’,我觉得我买不起这样的屋子。”

井傅伯轻拍他的肩膀,走到电视柜旁拉开抽屉,拿出文件,“别想太多,你没有记忆会对周围的事情产生质疑,这些我都问过心理医生了,这个环境你熟悉,放心吧。”

房产证…萧祁翻开看了看,白纸黑字印着自己的名字。车祸之前这房子始终属于井傅伯,萧祁从未开口跟他要过,以前想要的是这个人,屋子就算归他名下,也填补不了内心的空虚。

“这张卡你收好。”

萧祁抬头定神打量,“这是什么。”

“你的工资卡,之前的工资卡在车祸之后找不到了,你需要用钱,我找人又办了一张,初始密码我写在备忘录上,有时间你随自己的喜好改密码。”

井傅伯交代了最基本的事情之后便离开了,萧祁在屋里又转了转,总觉哪里不同。站在卧室思前想后,他拉开衣柜瞬间反应过来——井傅伯将这屋里所有和自己有关的东西都收走了。

现在的成泰…只属于萧祁。

康复出院,萧祁在屋里休息了几天。用井傅伯的话来说,什么时候休息好了,随时都可以去上班。

做戏做全套,萧祁点点头,答了句,“过几天就去,这两天还总是有些头疼。”

井傅伯不过多强求,勾了勾嘴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萧祁余光扫过他的脸颊,心中寻思要是自己说不想上班,只怕在井总那里也能得到应允。

回去上班的那天,井傅伯一早过来接萧祁出门。

坐在车里,萧祁百无聊赖,“井先生…我到底是怎么出车祸的?”

车祸之后他没问过这个问题,此时倒有些好奇井傅伯能用什么样的故事‘搪塞’过去。

“…”井傅伯侧过头看他,合上手里的文件,“你怎么突然好奇这个?”

“我记不得了,所有记不住的事情,我都好奇。”萧祁看向窗外,路上的行人仍旧是忙忙碌碌。与几个月之前相比,除了天气变得暖和,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您要是不知道就算了,也没什么。“

“那天…你正巧去出差…”井傅伯娓娓道来,面上毫无波动,“可能是司机开的比较快,出了车祸。”

“这样。”萧祁心中暗讽,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知道这些年有多少萧祁信以为真的话都是瞎编烂造的,“那怎么会是你的司机,之前警察找我问过车祸的经过,我说我记不起来了。他们提到当时开车的是你的司机,我坐的也是你的车…”说起这个,萧祁一阵烦躁。

警方问话说了谎,案子虽然被定性意外交通事故,不再追究,但总归自己心里吃味儿、吐酸水。装‘失忆‘便没有了知道真相的机会,孰轻孰重一眼瞧不出。

“恩,那天原本在开会,飞机时间来不及了,我就让司机送你去机场。”井傅伯笑意盈盈,末了又补了一句,“之前已经跟你说了,你不用担心医药费的问题,还有后续所有的费用,旭通都会全部承担。”

萧祁识趣,点头不再接着问。照这架势,要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保不齐井傅伯真能弄出一张出事那天的假飞机票糊弄萧祁。

到了旭通,井傅伯陪萧祁坐电梯到11楼。

“井先生,您的办公室…也在这层?”萧祁肚子里都是莫名的火气,‘失了忆’没法当场戳穿井傅伯的假话,只能在支根末节的口舌之快上找点平衡。

井傅伯抬手轻轻碰上萧祁的后背,走了两步便松开,“我陪你先去你的办公室。”

怨怼的话到了嗓子口,萧祁眼瞅着财务部敞开的大门里大家忙忙碌碌。当着众人的面,实在不便顶撞老板。

几个月没见,财会部还是一副欣欣向荣、人来人往…

严灵最先看到了萧祁,她愣了片刻便朝着萧祁走过来,“你恢复的怎么样?”瞧见井总站在一旁,严灵颔首客气的道了一句,“井总,您好。”

“恩。”井傅伯勾着嘴角点点头,在公司里保持了一贯的冷静克制。

严灵与萧祁合作过几天,算不上熟悉,却也与陌生相去甚远。她见老总在身边,简单说了两句便转身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她提到萧祁失忆,想必整个部门都已经知晓。井傅伯终是讲故事编圆了,萧祁可以想象,问谁都将会是口径一致的说辞。

陈主任在办公室中看见井傅伯,快速迎了上来。打过招呼之后,她对萧祁说,“你的办公室这几个月没人动过。”

萧祁愣住了,除了之前整理旭通财务账目时,他坐在文件堆积如山的临时办公室,之后都是和大家一起,仅有一个工位。“恩,谢谢。”萧祁不动声色,看来做戏做全套的不止他一个人。

陈主任将萧祁带到独立办公室门口,屋里的私人用品都是萧祁之前留在工位上的。出事那天他走的着急,什么都没收拾。

陈主任简单交代两句,无非是客客气气让萧祁不要着急工作,养好身体更为重要。她走后,井傅伯看着窗外轻声道,“你要是不喜欢这间办公室,换个地方也行,身体如果不舒服,就先别工作,都随你。”

萧祁点点头,“谢谢了,井先生。”这是井傅伯一贯的计量,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有可无的工作。萧祁太过熟悉,以至于站在当下莫名产生恍惚。好像什么都不曾改变,却又觉一切都已分崩离析到全然陌生。

背后想起敲门声,屋内的两人同时回过头。

严灵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盆文竹,“萧祁,这个是你的,当时听说你出车祸,我就帮你养起来了,现在你回来,还给你。”

心中感触,萧祁肚子里那股火气又开始往上窜,“那个…是我的?”

“恩,我看没人照顾,怕它死了。”严灵走进屋,伸手将文竹放在桌子上。

“不可能,”萧祁笑的轻松,余光瞥向一旁的井傅伯,“我记得我从小就不喜欢花花草草,怎么可能给自己找事儿,伺候着东西。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更别说养这个了。”

“…”严灵被他说的尴尬,不知如何接话,“但是,这个真..”

“那送给你吧,”萧祁打断她,嘴里不打磕绊,“反正我也不喜欢,我都不记得我养了这个,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说话的同时,萧祁始终用余光瞥着井傅伯。

“啊?”严灵皱眉,“我看之前,你挺喜欢这个文竹的。”

“怎么可能?”萧祁清了清嗓子,伸手拿起桌上的文竹,“我养不了这些东西,你要是不想要,那我直接扔了。”

站在一旁的井傅伯许久没说话,此时悠悠冒出一句,“好端端的植物,扔了做什么。”

萧祁侧头,直视他一眼…没了记忆,自然没必要被过往的那些繁琐之事牵绊。心中就算疼,也可以连同记忆一起埋葬。萧祁点点头,“井先生说的有道理。”他转身将文竹递到严灵面前,“还是送给你吧,你肯定养的比我好。”

“一盆植物罢了,”井傅伯悠悠开口,语气中夹杂些笑意,“给我吧。”

萧祁心里咯噔一声,这话听不出情绪,一如过往无数从井傅伯口中说出的话一样。文竹的意义,天知地知,萧祁知道,井傅伯也知道。桌上的这盆,是井傅伯的礼物,几个月前扔掉的那盆,井傅伯为了保住留了血。这波澜不惊的声音骗得过任何人,唯独瞒不住萧祁。

“那哪儿行,”萧祁心思沉了些,井傅伯心中的感情又能有多少,“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植物,哪儿能让井先生费心。”说着,萧祁收回手臂,颔首看向一旁的垃圾桶。

“别啊!给我吧!”严灵无奈制止了萧祁的‘暴行’,“你不记得它,它有什么错啊。”说完,严灵拿着文竹走出萧祁的办公室。

你不记得它,它有什么错?文竹没错,只是绝对不能又落在井傅伯手里。

你不记得他,他有什么错?井总没错,错的是萧祁太晚看清他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