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是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一秒都不到, 江循便坐直了身体，耳根也染上了薄红。
这可是在医院，叶汀随时都会醒来，他竟然做这种不合时宜的事……
江循低头揉了下脸, 忽然听到病房外传来脚步声。他身体一僵, 连忙站起身。
“江老师，叶老师他怎么样了？”
原秋提着一个果篮, 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他后面还跟着剧组的一些演员。
“医生说他是轻微脑震荡, 问题不大，很快就会醒。”
“那就好。我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吓死了。”
作为叶汀的粉丝，原秋太清楚他的偶像有多么敬业了。以前他还都只是从新闻报道里听闻, 现在亲眼看到叶汀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 想到自己前段时间差点因为偶像太过恋爱脑而想脱粉, 顿时感到一阵愧疚。
原秋把那个超豪华的果篮放在病床边，视线转向江循：“江老师, 你是不是守了一下午了？我晚上没通告，我来照顾叶老师就行，您先去休息吧。”
其他几个演员也都关心地看着江循。
“行，我回去换个衣服, 他醒了你们随时通知我。”
江循打车回了酒店, 靠在出租车的后座上, 他反复地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种种, 忽然意识到，这竟然是他第一次跟叶汀冷战。
在他们还是挚友的时候，这点小事算什么？当初江父生病, 他还没开口找叶汀借钱，对方二话不说就给他转了二十万。兄弟之间互相帮衬, 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至于成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芥蒂吗？
为什么结了婚之后，他的心态反而变了？
江循感到费解，他头一次看不清自己的心，某些情感雾蒙蒙的，在黑暗中萌芽生长，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江循回到酒店，刚走到前台，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江循！”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江循微微一愣，等转过头，看到来人，脸上立刻带上一丝惊喜。
“周暮？”
咖啡馆的包厢里。
周暮啜了一口蓝山，笑吟吟地放下杯子。
“原来你说的那个好朋友就是叶汀啊，要不是你俩的CP那么火，我都没猜出来。”
其实早在叶汀去顶点参加作者大会给江循颁奖的时候他就该猜到的，影帝自降身价去这种场合，不是为了爱情还能是为了什么？
“抱歉，因为他是明星，我才一直瞒着你。”
“我来的时候好像听说你们剧组有个演员出事了，谁啊？”
周暮当了几年编剧，在圈内认识的人也多，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内幕消息。
江循垂下眼，目光有些暗淡：“是叶汀，他拍戏的时候不小心撞到山崖了，现在在医院观察。”
周暮轻啊了一声，“我的妈呀，他还真拼。不严重吧？”
“不严重，晚上能醒就没什么事。我也坐不了太久，一会儿就要去医院。”
“没事，你忙你的。我反正来附近采风，顺便探探你的班。”周暮说完话，又仔细打量着江循的表情。
“我怎么感觉，这次来看你，状态不太对啊？是不是网上那些黑热搜影响了？”
江循搅咖啡的动作一顿。
“没有，网上的东西，不至于给我造成这么大的困扰。”
周暮哦了一声，试探道：“那就是……跟叶汀的事？”
江循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周暮知道自己猜对了，他又丢了一包黄糖到咖啡里，用勺子搅匀，这才看向江循。
“你们是吵架了吗？还是冷战？”
江循苦涩一笑：“主要是我的问题，我之前一直不知道叶汀是云梦文化的CEO，在热搜上看到后跟叶汀吵了一架。”
周暮大为不解：“不是，要是我兄弟买下我所有作品的版权，我应该跳起脚来庆祝，然后死死抱住他大腿才对。多好的事啊，为什么要吵架？”
“我……”江循一时无言。
“只有一个解释。”
周暮挖了一大勺冰激凌放进嘴里，目光锐利地看着江循：“你根本没把他当兄弟，你偷偷喜欢他，自尊心才这么强，生怕自己亏欠他。”
江循脑中嗡地一声，整张脸都红了。
“我……不是……”
他徒劳地辩解着，却无比悲凉地认识到周暮的话好像是对的。
在他跟叶汀还是朋友的时候，他也没这么介意过他跟叶汀的差距。为什么结了婚之后，他反而开始在乎了呢？
在朋友面前，他可以肆无忌惮，不拘小节。可在喜欢的人面前却是不一样的，总是不自觉患得患失，小心翼翼，自尊心也会变得格外脆弱。
“你别急着反驳我，自己好好想想。”周暮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江循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看到是原秋的来电，他连忙接起。
“江老师，叶老师他醒啦，你赶快来吧！”
江循心中一喜：“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江循看向周暮，不等他开口，周暮便心领神会。
“赶紧去见他吧，不用管我。”
“嗯，下次有空我再请你吃饭。”
医院病房。
叶汀头上包着纱布，一脸倦怠地靠在枕头上。他床边围了一圈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个个都在嘘寒问暖。
然而叶汀此刻却只有一个想法，好吵。
他想看到的人并不在。当他睁眼醒来，看到床边坐着的是原秋时，心都凉透了。
那家伙竟然能绝情到这种地步，他都受这么重的伤了，还不来医院看他？
还好，原秋看出他的失望，下一秒就解释说江循回了酒店换衣服，之前一直守在病房。叶汀这才感觉凉透的心脏活了过来，重新开始跳动。
不过，江循这个衣服是不是换得太久了，怎么还不来……
也许是心有灵犀，下一刻，他就听到病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叶汀心中一动，抬眼往门口看去。
见江循出现，人群中自动分开一条路，原秋更是无比激动。
“江老师，你可算来啦。”
夏木适时地开口：“既然江老师来了，我们就先散了吧。病房人太多，容易吵到叶老师。”
“对对对，我们先走。”原秋连声附和。
其他人都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江循和叶汀。
江循捏了捏手指，慢慢走过去，“你……感觉怎么样？”
他说这话时，眼睛快速地瞥了叶汀一眼，视线又落在床边的果篮上。
“医生检查过了，没事，一会儿就可以出院。”叶汀深黑的眼睛牢牢盯着他，忽然开口：“江循，我们不冷战了，好不好？”
江循眼睫眨了眨，下意识嗯了声。
“之前有些话，是我说的不对。以后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提前跟你商量。”叶汀认真地看着他。
“其实……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不该说什么这段婚姻不合适这种话，抱歉。”江循脸上带着内疚。
叶汀笑了笑，薄被下的手伸出来，握住了江循的手。
江循被他握着手，脸色仍有一丝局促。
想到之前和周暮的对话，江循在叶汀面前总有几分心虚。
他试图开口打破有些紧绷的气氛：“你想不想吃什么？要不我给你洗点水果？”
叶汀正要说不用，江循已经站起身：“我看这个果篮里的葡萄不错，我洗一点给你吃吧。”
叶汀撇了撇嘴，不满地看着江循去了阳台洗葡萄。
青色的葡萄颗颗饱满圆润，在阳光下晶莹剔透。江循洗了一大盘葡萄，回到病房，发现叶汀又闭上了眼睛。
他以为他又晕了过去，脸色一白，快步走到床前：“叶汀，你没事吧？”
叶汀眼睫颤了颤，略显疲惫地睁开眼睛：“我没事，就是有点晕，估计是脑震荡的后遗症。”
“要不我叫医生过来？”江循满脸紧张。
“不用，之前检查过了，医生说头晕是正常的。”
叶汀按了按太阳穴，感觉伤口有些痒，手习惯性地要按上纱布，江循眼疾手快，急忙抓住他的手腕。
“伤口不能碰，会发炎的。”
叶汀盯着江循握住他手腕的手，呆滞了几秒，才回过神，轻嗯了声。
江循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他的手，肌肤相贴的触感格外清晰，他略显不自在地放开了叶汀的手，岔开话题。
“这个葡萄还不错，要不要尝尝？”
“是吗？”叶汀从果盘里抓了一颗，丢进自己嘴里。
“嗯……是挺甜的，你也尝尝。”
“好。”江循垂下手，不自在地捻了捻自己的手指。
隔天，叶汀又做了一个脑部检查，确认没有异常后便出院了。只是医生建议他多观察两天，陈英也不敢让他拍戏，又给他放了两天假。
叶汀的头晕症状没多久就好了，他躺在酒店的床上，百无聊赖，见薛洲在整理东西，忍不住道：“江循在干嘛？”
薛洲动作一顿：“刚才经过江老师的房间，好像看到他在煲汤，挺香的。”
叶汀哦了一声，心想江循这汤肯定是煲给自己喝的，便美滋滋地等待起来。
傍晚，江循提着一个保温盒，敲响了他房间的门。
叶汀本来精神奕奕地在看老电影，说了声进后，连忙用遥控器关掉电视，人也躺了下去。
“你今天好点没有？头还痛吗？”
江循满脸关怀地走到床前。
叶汀略显虚弱地嗯了声，“还行吧，比昨天好点。”
“我煲了乌鸡西洋参汤，起来喝点。”
“好。”
叶汀坐起身，动作迟缓地下床，江循怕他走不稳，一直扶着他到餐桌前坐下。
“你吃饭没？”叶汀喝着汤，眼睛偷瞄江循。
“吃过了。”
叶汀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拿起手机，翻出一张图片递给江循。
江循瞥了眼屏幕，不解地抬头看他。
“这个报价……什么意思？”
叶汀把嘴里炖得软烂的乌鸡肉两下嚼完，目光郑重地看着他：“这是别的公司找云梦买你的作品版权开出的报价，比之前的价格足足翻了十倍。”
江循惊讶地轻啊了一声。
叶汀微笑地看着他：“占便宜的人明明是我。你要是等几年再卖版权，我估计都买不起了。”
“那你……不打算卖吗？”江循指了指屏幕上的报价，“云梦应该可以大赚一笔。”
叶汀切了一声，“我不放心让别人来改编你的作品，万一是些面瘫流量来演就完了。还不如交给云梦，至少我能亲自监制，你也可以每部作品都参与编剧。”
江循赞同地点点头，“怎么感觉……我之后要跟云梦绑定了？”
叶汀轻哼了声：“想解绑啊？来不及了。”
“绑着……也挺好的。”
江循低声咕哝着，从冰箱里拿了两瓶黄桃酸奶。
他怕叶汀喝完鸡汤太腻，放了一瓶酸奶在桌上。自己开了另一瓶，用勺子挖着吃。
“你刚才说——”
叶汀一抬头，就看到江循嘴边沾了一点白色的酸奶，青年又是不肯浪费的性子，下意识伸舌、舔去。
叶汀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喉咙不自觉吞咽了两下。
清心寡欲了一个多星期，这画面实在让人想入非非。
要不待会儿找个借口，让江循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