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陆燃虽然几次送沈清羽到楼下，但还是第一次把人送到门口。
沈清羽家是一梯一户大平层，两人从电梯出来，就见沈唯正狗狗祟祟地蹲在房门前偷听。
其实这个动作就是和心情相配，因为房门都被女人砸烂了，现在关都关不严，女人又在歇斯底里地疯狂大叫，沈清羽和陆燃不用走近都能听清楚，甚至还能透过门缝隐约看到里面的场景。
沈正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戴着一副银边眼镜，悠闲地靠在那张被砸得露出棉絮破沙发上，他修长的双腿交叠，锃亮皮鞋尖点在地面上，彷佛身下不是一片狼藉，而是什么高级会所皮质沙发。
而女人则是穿着一身昂贵的套装，化着精致妆容，只是表情狰狞可怖，手里还拿着一根棒球棍，在这本就一片狼藉的客厅中一边砸一边骂。
“沈正，你这个王八蛋！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说，你说，你两个多月都不回来，我一说沈清羽事情你就会来，你把我当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妻子，有没有把沈唯当你的儿子，我每天每天给你发信息，你瞎了吗看不见？”
“我明明和你说我遇到了麻烦，你却连一条消息都不回我，你还是人吗沈正？我是你的妻子啊！”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你说，你说！”
“这么多年，你不但不管家里任何事，甚至连碰都不碰我一下，哪家夫妻会像我们这样一直分房，你宁愿忽视需求也不肯和我在一起，到底为什么？！”
“不要用看疯子的目光看我，我没疯，我就算疯了，也是你逼疯的！”
其实从女人的动作就看得出来，她虽然疯狂但精神并没有问题，她把周围的东西砸得更碎，可却没碰沈正一下。
等她砸累了，骂累了，就站在那里看着沈正，眼中满是贪婪的光芒。
二十年了，这个男人永远这样——哪怕沙发弹簧都戳出来了，他依然能坐得像在董事会上一样优雅，阳光从破碎的窗户斜斜照进来，在他轮廓分明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连睫毛在颧骨上投下阴影都恰到好处。
这样的男人无比吸引她，现在也让她无比憎恨，女人的眼泪让眼妆一片混乱开始质问沈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既然要这样，当初又为什么答应娶我？”
沈正闻言终于看了女人一眼，眼中冰冷神色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然后他终于开口，声音也冰冷异常，“不是你逼走我的妻子，硬要嫁给我的吗？”
女人怔了怔，“已经这么多年了，你还要恨我吗，我是真的爱你啊！”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你还爱她对不对？她明明不爱你，在她的心里工作和未来都比你重要，比沈清羽重要，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能认清这一点，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我？”
“我对你们不好吗？我掏心掏肺地对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而她抛弃了你们，抛弃了你们！”
“我只是爱你啊，我因为爱你，可以把沈清羽当作自己亲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女人语无伦次，控诉彷佛声声泣血，可沈清却丝毫不为所动，“我不恨你，我只是恶心。”
“她为了前途有什么错呢？她这么做难道不是因为你和你父亲那恶心的手段吗？”
“还有你所谓的爱，也会让我觉得恶心。”
女人因为沈正的话直接崩溃，嚎啕着质问，“那你又为什么要娶我？”
沈正皱眉，“是你一定要嫁给我！”
“那时候她已经和你离婚了，也去了心心念念工作地点，我已经没有了威胁你地方，你完全可以不娶我，又为什么答应和我结婚，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的感情吗？”
“没有，”沈正直接回答，“我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从始至终，至于为什么和你结婚？”
沈正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来，“我怕万一不和你结婚，你找到一个心甘情愿对你好的人，那你岂不是会幸福地过完一生，那样你怎么赎罪呢？而你幸福的话，你父亲岂不是也能安心地过完后半生，凭什么呢？”
女人似乎没想到居然能听到这样的话，这么多年她质问过沈正很多次，可对方每次都是沉默以对，以至于忽然听到实话她彻底愣在了那里，足足十几秒后才疯了一样呜咽，“你就这么恨我！你就这么恨我！”
然后忽然逼近质问，“那沈唯呢，沈唯是你的儿子啊，你为什么对他那么冷漠，要是沈清羽成绩下降你早就回来，为什么沈唯你管都不管？”
沈正嗤笑一声，“你不会连自己都要骗吧？”
女人又怔了一下，“是了，沈唯不是你亲生，你难道从一开始就知道？可，可是……”
沈正声音平静，“我确实在聚会上喝多了一次，但男人真喝多了根本什么都做不了，而且，我就算喝多了也不会断片，自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没做什么。”
女人喃喃，“原来你都知道，你都知道，你真的是为了报复我……你真的好狠啊！”
正在门外偷听的沈唯：……
猝不及防的惊天大瓜让他整个人都呆滞了，他居然不是沈正的孩子！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母亲不择手段勾引了沈正之后上位，所以他虽然瞧不起女人，但对沈正的观感也不怎么样，只是因为沈正好歹是个正常人，他才会希望对方回来解决问题，却没想到，原来沈正从来没有出轨，沈正是一个完美受害者……
他颤抖着手拉开房门问女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女人没想到会看到他，神情慌乱不已，“不是让你去补习班……”
话音未落又看到了沈唯身后的沈清羽和陆燃。
陆燃虽然早就在沈清羽口中知道一些真相，但此刻还是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倒是沈清羽一如既往淡定，他拍了拍沈唯肩膀，“先进去再说。”
沈唯扭头看他，一字一顿，“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沈清羽也看他，“至少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不应该知足吗？”
沈唯：……
其实沈唯很擅长自我排解，要不这么多年早疯了，因此三秒钟后他开口，“也是。”
然后进废墟里找了本书来，“我要去补课了，你们忙吧。”
然后他就真的要走。
女人见自己儿子居然这个态度，顿时尖叫了起来，“沈唯，你就这么走了，我是你妈啊，你怎么能这样！”
然后又开始老生常谈，“你为什么不能和沈清羽一样优秀，都怪你，都怪你，啊啊啊啊，你要是能和他一样，我不信沈正不正眼看我们！”
沈唯往外走的脚步顿住，回头冷笑着开口，“谁让你不如沈清羽他妈，借种的男人也不行呢，这段时间你快被他逼……”
“沈唯，”沈正忽然开口制止了沈唯即将出口的话，“去补课，之后我和她离婚，你的抚养权也归我，我会负担你的生活学业到你工作。”
“行。”沈唯回答了一声，不顾女人的尖叫，居然真的就这样离开了。
女人见房门被摔上，因为门锁被砸坏而弹动了几下菸灰色木门，崩溃又开始挥舞着棒球棍打砸了起来，同事声音沙哑的继续怒骂，“你不是人，沈正，你不是人，你对那个孽种都要比对我好，你怎么不去死！”
陆燃见状询问沈清羽，“用我制止她吗？楼上楼下的邻居也快崩溃了吧。”
“不用，”沈清羽回答他，“沈正把楼上楼下都买了下来，就是为了不打扰别人，”
陆燃：……
行吧。
女人的体力毕竟有限，而且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发泄的东西了，她气喘吁吁地摊倒在地，哭着问沈正，“这么多年，我问了你无数次，为什么你之前不可能说，你说了我会离婚，我会放你自由，你尽可以去找那个女人啊，你为什么……”
“不可能的！”沈正直接打断了女人。
他对她的解，可比她认为的多。
沈正依旧一脸冷漠，“如果你这么轻易就能放过我，就不会有当年的事情。”
他真的很爱沈清羽妈妈，甚至跪下去求女人和她父亲，愿意付出自己所有财产，可却没有换来他们收手。
而且他和沈清羽妈妈不可能了……她现在的工作情况，即使自己心甘情愿等待，她也不会想拖累他。
他只有那么一次抓住对方机会，只有一次让对方哪怕出于责任也不会放弃他的机会，却硬生生被这对父女破坏了，他怎么能不恨呢？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呢？
女人听他这么说，抬头盯着他大笑了起来，“沈正，沈正，你畜生不如！”
她浑身都在颤抖，“如果那个人没出狱，没有来纠缠我，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我真相？是不是要这样折磨我一辈子？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