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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塔(结局篇)

第371章 塔(结局篇)
  荆白屏息凝神, 试着将白玉缓缓靠近这面画着山水的墙壁。他发现二者的距离越近,白玉的光芒愈盛。
  这画既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墙面上,无论其中究竟有什么奥秘, 肯定都和失忆以前的他相关。
  白玉虽然是失忆的他带着的,但后来也和白恒一挂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现在两者终于有了联系, 荆白看起来镇定,只是在副本里养成的惯性。
  他早已经等得够了。
  无论画和白玉究竟有什么关系,意味着什么,他要一个结果。
  荆白将手中的白玉轻轻贴到墙上的山水上,这让他的手也无可避免地接触到了墙面。
  摸上去才知道,这墙面早已经不是墙了。触感很特别,不是冰凉的,也不坚硬, 像隔着一层纤透的薄膜,去触摸一潭清水。
  那感觉不是湿润的, 却能感觉到手底下水波的涌动,好像在感受水的生命和心跳。
  就在这一刻,原本只是散发柔光的白玉忽然光芒大盛!
  荆白只来得及看见一股白光在自己手中爆开, 几乎以为白玉出了什么岔子。他被强光刺激得闭上眼睛,第一反应却是将它攥紧。
  再睁开眼时, 他听到了风声。
  风原本的声音更加凛冽,可他现在站在一处山林里。林子里的风被葱茏的树木挡去大半,吹在脸上是柔的, 伴着耳边沙沙作响的枝叶摇晃的声音。
  这看起来像是生长了许多年的深林,树木参天, 头顶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 只有缝隙投下一些阳光的斑点。
  侧边有一道蜿蜒的小溪, 正叮叮咚咚地流过崎岖的石块。水流细细浅浅,却十足清澈透明。
  这环境有些眼熟,尤其是溪水和石头,和山水画上的也太像了。
  地上有星星点点的野花野草,大树的落叶不算多,脚下泥土能踩得很坚实。荆白轻轻吸了口气,感觉到这里的空气非常新鲜,漫溢着草木的清香。
  他又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红线缠绕在他指尖,而之前光芒大放的白玉,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这里周围除了他,只有茂盛的植物,说得上空荡。他好像是突然出现在了这里,视线所及,没有任何可以称作出入口的地方。
  荆白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去摸最近的一棵树。直到指尖触摸到树木粗糙的外皮,他才确认它是真的存在着。
  这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空间。
  他这才留心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自己似乎正在一个比较缓的坡面上。
  如果一切都对应那幅山水画的话……小屋在山巅,他充其量到了半山腰,还得继续往上走。
  爬山而已,副本里他有充足的经验,何况这里天高云淡,风清日朗。虽然一路上不闻鸟语虫鸣,见不到别的活物,也比忧心树林里的蛇虫鼠蚁好些。
  荆白脚步轻捷,一路往上攀登。
  等真爬起来,荆白才发现,这座山在画上看起来高耸入云,险峻奇拔,爬起来似乎还好。又或是他出现的地方虽然是山腹处,却是偏高的位置。
  总之,他自觉并未消耗过多体力,便已经瞧见了山顶。那座小屋矗立在峰顶之处,沐浴在阳光里。
  他在下面看着,那间屋子几乎是金灿灿的。再往上,则是无边无垠的万里晴空。
  能看见山巅,说明路没有走错。
  荆白心里绷紧的弦这才松了下来。他加快脚步,默不作声地继续攀登,不多时,小屋就出现在了眼前。
  或许是画和实物比例的差距,等走到不远处,才发现小屋比想象中大一些,是一个庭院似的小筑。外观倒同画上一模一样,荆白走过去的角度,能看见屋子的门是关着的。
  小屋不远处,有一处小小的泉眼,荆白在半山腰处看见的小溪,应该就是发源至此。这里不缺水,难怪门口处草木丰茂,还开满缤纷的野花。
  山顶的住所应该是特地清理过,没有过于高大的树木,连野花的配色也美丽和谐。
  荆白顾不上欣赏美景,小心翼翼地走近了那间小屋。
  木门关着,也听不到门后有任何动静。荆白站在门前,定了片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抑或进入屋内,将会看见什么……
  但他必须进去看看。
  他清空大脑里的杂念,轻轻推了一下面前的木门。
  木门没锁,一推便开,荆白却怔在了门口。
  无他,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个置物架太眼熟了。
  这里的陈设和他在塔里的“儿童房”非常像,置物架上的一应物什都是见过的。圆头圆脑的木头小马憨态可掬,微微歪着头,乌溜溜的大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复刻他的房间?
  难道因为这个空间是从他房间的墙面扩展开的,所以自动复刻了这一切?可荆白的房间也没有山,这座山又是怎么来的?
  进门先吃了一惊,荆白心神起伏不定,但现在的他也顾不上探究那些物件,或者拿起来和自己印象中的一一对比,只管闷头往深处走。
  这里有些古怪,外面看着就是个屋子,走进来就发现,面积远比外面看到的大,是个挺阔朗的院子。书房、茶室一应俱全,装潢典雅清净,均以木质原色居多。可走来走去,就是连个人影也见不着。
  荆白是当真在里面转了一阵子,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在画里见到过侧面的窗台。
  他大脑空了一瞬,脚下却没有停止,反而加快了脚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是什么样子他已经顾不上看了,他的目光只落到中间的床榻上。榻很大,有个人正静静躺在被褥里。
  他似乎陷入了很深的睡眠,荆白匆忙的脚步声没有惊醒他。
  荆白的呼吸滞了片刻。
  一眼看去,这几乎就是白恒一在红线副本的样子,只是更瘦,让轮廓显得更清晰。他脸色很苍白,与其说是盖着被子,更像是人被埋进了被子里,也几乎看不到身体有任何呼吸的起伏。
  荆白的心脏猛地揪紧了,本能地快步走上前,去试探他的脉搏和呼吸。
  还好。脉搏是有的,还算平稳,只是波动很浅,和呼吸一样很难察觉。荆白试着叫了几声白恒一的名字,也不见有任何反应。
  他去触碰白恒一完全是下意识的,忘了白玉就在自己掌中,因此手心发出亮光时,荆白自己先吃了一惊。
  他很快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翻过掌心,见到白玉中浮出一个个星子似的光点,飞快地没入了白恒一的身体。
  随着星星点点的微光渐渐消失,白玉的玉身颜色也从一开始的清澈透亮,一分分地黯淡下去。
  白恒一的脸上却渐渐有了血色。
  荆白的指尖一直放在他脖颈处,明显触到他的脉搏跳动变强了。可与此同时,他自己也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烦躁,这是此时的他绝不可能产生的情绪——
  是随着白玉力量的减弱,那股熟悉的恶念又缠了上来。
  说是恶念,也不准确,更接近于负面情绪的总和。他感到愤怒,痛苦,逐渐攀升的还有一种强烈的破坏欲……他感觉自己身体深处埋着一股远超常人的力量,让他想摧毁一切,无论是这里的床褥、房屋,山林草木,甚至他指端感受到的脉搏——
  意识到自己的念头,荆白心头一悚,宛如一桶雪水兜头浇下,是极度的清醒和冰冷。
  他想把白玉放下,自己暂时离开,避免出现意外,可试着往后退时,却发现无论是他还是白玉,似乎都被限制在了这里。
  他明明故意放开了白玉,白玉却直接浮在了与他眼前平齐的半空中,而荆白自己根本无法离开房间。
  他只撤到一步之外,就感觉到不能再退,不知是白玉还是白恒一身上传来一种莫名的牵引感。多退一步,就有一股巨大的拉力把他往回拽。
  这样的巨力无异于撕扯,荆白当然觉得痛,可压制已经涌动起来的破坏欲同样痛苦无比,好像一个人用肉身抵御发疯的猛兽。
  荆白不能离开,只能勉力压抑自己,不知何处而来的强烈的力量和情绪一起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仅凭意志来克制这股力量,无异于以人力对抗怒海。除了脏腑的剧痛,他很快头痛欲裂,侧过身去,竟然呛出一口黑红的血。
  这血看着吓人,但荆白反而觉得身体里没那么疼了,只是还是眼前发黑,暂时直不起身。
  他此时看什么都觉得天旋地转,连带着耳边都只能听到嗡鸣声,只得闭上眼睛,试图等眩晕慢慢过去。
  但就这缓神的功夫,忽然有一股力道揽住他的腰,把他带到了床榻上。
  荆白心中猛地一跳!
  他努力了好几次,才勉强睁开眼睛。视线依然很模糊,可已经足够他辨认出那个人的轮廓。
  是白恒一,他好像在说什么……但是荆白听不见。他脑子里太吵了,眼前也太晃了。
  他虽然还是看不清白恒一的脸,却也隐隐约约感觉到对方焦急的情绪。他想试着去听,但精神上的骤然放松,让他的意识越来越遥远,好像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缩小……
  身体的疼痛还未完全消退,可这张鲜活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让他的心神全然安定下来,很快沉入了寂静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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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相逢(但总有一方晕倒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