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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无字情书

第379章 无字情书
圣人东巡在史册上, 作为儒道发展到最昌盛的代表性事件,势必是光耀千古的一笔。

谁能想到,在赫赫青史的背面, 还有一个模糊的背影。

永夜般的魔君, 镌刻在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收敛着锋芒,成为无人知晓的秘密。

如天狗蚀日,侵吞着仙门至高的太阳,直到将光明吞噬殆尽。

他永远不为人知,他与他欢愉至死。

在深黯的岩洞里,当注定永坠黑暗的魔君,抚上圣人的白衣时, 谢衍微微仰起头, 看着天空漏下一线天光,却没有丝毫拒绝。

谢衍任由殷无极覆上来, 直到浓稠的黑暗将他吞噬, 他阖上眼。

谢衍甚至还抬手,抚着殷无极的后脑, 让他咬着修长脖颈的齿列嵌的更深。

好似, 要把浑身的血与肉献祭给疯狂的大魔, 换取他短暂的灵台清明与宁静。

“圣人啊,你若当真无情, 为什么不拒绝?”

“你有仙门的改革伟业, 你有谋算千年的大计。在此闲暇间隙,你若觉得寂寞无聊,纵情享受我就好了。”

“……届时七日停灵,为我送棺, 算是全了这一生,师尊,何必如此看不开?非得留我至永久。”

“……”

“圣人,着相了。”

殷无极促狭,却被谢衍按着魔君的脖颈,制住他的反抗,把他摁在了身下。

“别崖,这种时候,不要多话。”

谢衍双臂撑在他脸颊两侧,墨发丝丝缕缕垂落,如同柔软飘荡的云。

他本该如古井深潭,又似风幡不动,唯有漆黑的眼眸,透着至死的偏执。

“怎么,您要惩罚本座啊?”殷无极笑的更厉害了。

“有何不可?”

紧接着,谢衍按着他瘦削的肩膀,顺势跨坐上去。

凤凰林峭壁岩洞的深处,是春风都吹不到的地方,更不会有历练的仙门修士靠近。

此处深埋着秘密,天地不容。

墨发赤眸的大魔被摁着脖颈,抵在石壁上,昳丽绮艳的容貌浮着淡淡的绯,是欢愉,也是狂热。

挣扎在身体的极乐与心魔的痛苦之间,殷无极喘息着,笑着,仰起头。

“吻我,谢云霁,咬死我,杀了我……”

他的呼吸浊重,快乐又痛苦,好似濒死,“……若我能死在此时,这一生,也太快乐了吧。”

谢衍被他刺激到极致,早就没有往日的稳定冷静。

无情到极致时圣贤,将一切压抑到崩裂时,雪也崩,天也裂,太阳都能炸开,溃散成无数沾之欲燃的赤红星子。

殷无极断断续续地说着,日复一日地倾诉着,他千年以来的狂悖爱语,那些癫狂的不容于世的情诗。

“谢云霁,我居然爱你,我敢爱您……我胆子好大,是不是疯了?也对,我确实是疯了,才敢对您投怀送抱,逼迫您共我沉沦罪欲,悖逆伦常……”

谢衍拥住他,吻他的唇齿,好似封缄,却听他说:

“倘若我对天下人说,殷别崖爱慕圣人,已逾千年,直至我粉身碎骨,呼吸停止……这会不会被万人唾骂,千夫所指?”

他的骨头在悲鸣,灵魂在震颤,却在笑:“罢了,我的爱,于您而言,只是青史一抹败笔。他们会揣测您与我有私,会揣测您对徒弟染指,我们不该如此。”

“……谁规定的,我们该不该如此?”

谢衍好似与他同在风浪之巅,又坠下无边深渊。他却抚过殷无极的侧脸,在他微阖的眼眸上落下一吻。

罪或者欲,管他呢。

千年清名,也不过换这一刻的相拥。

殷无极咬住他的肩头,忍受着元神绞在一起的快与痛意,说些石破天惊的妄语,凌乱,疯狂,浓墨重彩,痛苦又快意。

“……若是某日,我将我的罪状在你面前痛陈……谢云霁,你会懂吗,那是我写了一千年的情诗……”

“若我长眠于墓碑之下,你来刻我的名字。你不必写魔君,也不要写弟子,不需要凭吊怀古,甚至不需要我的名与姓,你只要写个谢氏,叫我做你的妻子。”

谢衍按着他的脊背,用力把他抱紧。

冷寂大道之巅也雪崩,面对殷无极的痴狂情思,谢衍疯的无声无息。

殷无极甚至觉得自己要在这一刻破碎了,又被师尊的怀抱拥住,教他不至于坠下深渊,如同扯着悬崖边最后一根蛛丝。

“你看着我,谢云霁,你守着我的本心,你别让我变成面目全非的模样……”

“好。”

“你若发现我已非我,你要杀我。”

“……”

颠倒,狂乱,放肆。

沉默的诺言,无字的情书。

“圣人呐,您能不能再记我一千年?”殷无极抱紧了他的脖颈,俯身凑到他耳侧,与他耳鬓厮磨。

“为什么是一千年?”

谢衍长发披散,揽着他的腰,看向天顶落下的天光,寥落,孤寂。

“我虽然坏,但也坏的有限,所以只惩罚您一千年。”

殷无极抿着唇笑,“可能没有一千年,您就会达成目标了吧。天本无情,您到时,就会自然而然忘了我。”

“以超凡入圣,再以圣登仙,那扇天门,除却您,还有谁能越过去?难道是世上碌碌庸人吗?”

谢衍眼眸一深,按着他的后脑,吻他的发。

他被说中燎原心事,没有一句能接,恨不得封住他的唇。

“师尊,不必仓促求取超越圣人的权柄。待到您收回我身体里的灵骨,万事筹备,再去吧。”

他们同行大道,已经走了不短的路途,唯有殷无极理解谢衍作为顶级修真者的执念。

“您若为天,若还能想的起我,就教我坟前……凤凰花常年盛开,好不好?”

“我还在此,别崖,你不必想后事。”谢衍缓缓道。

仅一句话,就透着执拗与坚决。

“你的担忧,害怕,不甘心……”谢衍抚了抚他凌乱的发,让昳丽艳绝的魔君窝在怀中,“我都已经知晓。”

白衣圣人冷冽如寒水的眼,落在了阴影之中。

尖锐的,锋利的,满是露骨的疯狂杀意,在这一瞬间点燃。

谢衍轻轻拍了拍徒弟颤抖的背,语气温柔低沉:“别怕,那些伤害你,吞噬你的东西……我来解决。”

这样的厮混,缠绵,湿漉,冗长,癫狂。

无论如何交叠,他们的手指紧紧扣住,好似要抓住彼此。

直到殷无极彻底平复,两人才从漆黑的岩洞里走出去,看见春花绽放,雪水融化。

今日的凤凰林,正是万物复苏的春日。

“昨日是冬季?”殷无极看着枝头迅速融化的残雪,笑着伸手,接过春雨如酥。

他回身倒退几步,促狭笑道:“昨夜缠着圣人不放,实在是误事,圣人打开册子瞧瞧,有没有仙门弟子死在昨夜了?”

殷无极字字句句,是在含沙射影,指圣人贪恋美色,差点误了正事。

可他自个就是那个缠绵蚀骨的美色,怎能怪圣人贪恋?

谢衍也听出他言语里的骄傲,无奈半晌,把他招来面前,伸出手指,点点他的额头,“莫闹。”

说罢,他才打开册子,扫了一眼。倒是没有出现死亡,但是红了名字的有好几个。

殷无极笑得停不下来:“果然,您贪恋本座身子时,仙门弟子也怪不省心呀。”

谢衍:“……”有种被看笑话的感觉。

殷无极从背后凑过来,把下颌搁在他肩上,就要笑着去点他的名字:“……诶,小游之怎么名字颜色都要发黄啦,再变深,可是会红血的,让师兄瞧瞧发生了什么……”

谢衍的法宝除了记录他们的状态之外,还能记录战斗的片段。除了战斗外,就是该弟子个人的际遇了,法宝并不窥看。

殷无极戳开了沈游之的名字,看见昨夜组队的仙门弟子们被黑暗侵袭的场景。

沈游之似乎被什么偷袭了,身上萦绕着黑气,被白相卿背着,躲避不知来处的暗影。

“这是什么?”殷无极没来过这个秘境,凑过去,问谢衍。

“噬魂鸦。”谢衍略略看了一眼,短促道。

“这是一种生存在黑暗里,并且会在无光源的地方,攻击误入者的邪祟。”

殷无极悠悠然拢起袖,含笑道:“看来是夜里出去探索,误入黑暗了。”

谢衍又点了几个红血的名字,看到他们遇险的地方基本都在一处,看来是尝到了洞天的厉害,吃了大亏后,才组队行动。

就算是组队,在昨夜,他们仍然遭受了集体攻击。

“去看看?”

殷无极看向他,轻轻舔了下指尖残留的余味,流丽的绯眸带着缠绵的钩子,“您若请求本座出手,本座也不是不能……”

他们相伴多年,只要眼神的交换,就能懂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只要还没死,谢衍就能轻易救回来,赶过去也不过瞬息的事情。

“变化一下。”谢衍打算去救场,却不能明晃晃带着魔君,所以,近乎明示地看着他,显然是又想要他的小狼崽了。

殷无极偏不如他的意。

他的身形腾起黑雾,不多时,再穿出黑雾的成了一只火红色的成年凤凰,只是缩减了身躯的大小,能够轻易停在谢衍的肩膀上。

“既然是来凤凰林,不如入乡随俗。”

殷无极化身的凤凰,停在圣人瘦削的肩上,用尖尖的喙,啄了啄他选择的梧桐树。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

“圣人,我的翅膀好看吗,您会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