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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两清

第38章 两清
顾铮口腔很热,身体也很热,像一团火,驱散卓杭的阴冷,让他也变得炽热。

明知自己承受不了与疯批交往的后果,但当知道对方也喜欢他的那刻,还是按捺不住冲动,肢体比大脑先做决策。

顾铮回神时正压着卓杭亲,唾液沿着脖颈向下淌,身上的衣服早已不知所踪。

真是太冲动了。

卓杭热烈地回应着他,对他的分心表示不满,狠狠咬了口他的下唇。

满嘴铁锈味儿,肯定咬出血了。

顾铮吃痛起身,卓杭立刻扣着他的腰,将他压在身下。

纠缠的舌频繁进行负距离探索,卓杭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按着他亲。

之前以色相诱、洗掉纹身、脑袋削个尖就想跟卓杭在一起,现在卓杭主动向前一步,顾铮却想退缩。

他总是想把天神拉下神坛,却不料神坛下方就是万丈深渊。

顾铮承受不住排山倒海的攻势,频频低喘,汲取氧气。

卓杭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将他嵌入胸腔,吮吸他的唇。

吻得如此凶狠,顾铮再次确定:他确实喜欢我。

大部分人有了喜欢的对象会追、会告白、会变着花样刷存在感。

卓杭与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先是剖析自己,告诉他:我就是这么烂;然后以色相诱,等他上钩;最后再对他说:我没逼你,是你主动吻我的。

他就算喜欢也不会告白,只会吊着他、勾引他、逼他先说“喜欢”。

这种极端的掌控欲真的太让人窒息。

若与卓杭在一起,这种病态的爱一定会压得他透不过气。

顾铮有特立独行的资本,永远不会被世俗磨平棱角,活得狂妄不羁、恣意张扬。

他活成了卓杭向往的样子。

卓杭想成为他,但做不到。

在与顾铮的一次次接触中,卓杭逐渐卸下温润的伪装,袒露骨子里的疯狂。他这些年孤僻阴郁,没什么朋友,做什么事也很少得到家人的认可,顾铮愿意接受他最真实的一面,对他而言是极大的褒奖。

卓杭眼底掀起滔天巨浪,那些压在心底的、求而不得的阴暗苦楚化作滚滚海浪,席卷沉寂的海域。

卓杭想让他们的身体也能像他们的嘴唇一样链接,于是分开顾铮的腿。

二人紧紧贴合,即将熔成一个。

“唔,别。”顾铮并拢双腿。

卓杭没停,亲吻他的耳垂以示安抚,又吻上眉梢,沿着脖颈落下细细密密的吻,最后回到唇上。

“别这样,卓杭。”顾铮想推开他,但是卓杭力气很大。

卓杭握住他的手,第一次直白地表达欲望,含着他的舌头,说:“我想。”

他不断地索吻,像是要把之前欠的两次一并补回来,将顾铮吻到发飘,再趁虚而入。

顾铮吃痛,说:“不。”

“为什么?”

“不想。”

“可你也……”卓杭摸了把直挺挺的小顾,向内推。

顾铮皱眉,“下去,不做。”

卓杭没下去,也没继续,修长的手指划过顾铮脖颈,停在高耸的眉骨,问:“为什么要吻我?”

只要顾铮说“喜欢”,他可以立刻下去,也可以忍着疼做下方位,让顾铮开心。

来日方长。

顾铮没回答,而是反问:“你怎么总是这样?”

卓杭轻笑,“你吻我,还不许我问?”

吻似雨落,不放过顾铮的每寸肌肤,仿若他不回答就会一直吻下去。

“之前为什么让我做?”

“现在又为什么要吻我?”

顾铮从未想过接吻可以如此残暴,有些害怕。

更多的是愤怒。

之前勾引他,用他的好感来换取利益;现在明明喜欢,还不想付出真心,只会算计。

自尊作祟,他觉着卓杭咄咄逼人,强迫他先告白,是在践踏他的尊严。

那么多年没对沈月生说过喜欢,卓杭逼他,他就能说?

别开玩笑了。

顾铮执拗地说出口不对心的话,“或许是,觉着你可怜吧。”

吻停了。

卓杭扳着顾铮的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难以置信地重复着,“你觉着我可怜?”

顾铮存心跟他较劲,反问道,“那不然呢?”

卓杭额头青筋暴起,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逐字逐句道:“所以,你之前让我做,现在又吻我,是看我无家可归,觉着我可怜,一直在施舍我?”

他的声音很低,说话时连带胸腔一并震动,像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顾铮被压在火山下,不想承受岩浆的炙烤,推开了他。与其说是推开,倒不如说是被放开,但凡卓杭用些力气,他绝对不可能挣脱。

卓杭起身,捡起裤子,手没拿稳,裤子掉在地上,皮带头发出清脆的声响,左手无力地下垂,换右手再次捡起裤子,缓缓提上。

身下什么反应都没了。

他的呼吸中出现沙沙声,像风吹动叶子那样,胸膛像个破旧的风箱。

卓家欠债,父亲借酒浇愁,母亲天天卖惨,只有他从未低过头。苦难压不垮高贵的骨骼,他从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但就在刚刚顾铮说他可怜。

他给他温暖,是因为他可怜。

卓杭逼人就范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顾铮没长性,一时接受不了,不与他确认关系,他可以给他时间;顾铮有需求,他可以做下方位,哄着他让着他;哪怕顾铮对他的喜欢只有一点点,只是一时脑热也没关系,唯独不能是可怜。

他的怜悯刺痛了他的高傲。

原生家庭造成的情感匮乏,只有倾尽全部的爱才能滋养。他希望爱人也能像他一样付出全部,有瑕疵的情感,他宁愿不要。

卓杭走向门口,腿似有千斤重。

穿上鞋,拉开门,还是没等到什么东西砸他。

顾铮躺在沙发,小臂遮着眼睛,一直没看他。

明知他们不合适,却屡次被吸引,放任自己清醒地沉沦,顾铮在他心口狠狠拧了一把,掐碎他对未来的所有幻想。

现在梦醒了。

卓杭开口,声音有些哑,“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

门关上的刹那,顾铮拿开手臂,眼尾红了。

每次博弈,他都被拿捏得死死的,难道卓杭真以为正经谈判能谈过他?

他在广告公司干了一年KA,哪个有千万广告预算的老板不是人精?他跟姜永元周旋半年,百强企业CEO哪有好相与的?多空对冲,他跟人要投资,身家过亿的企业家哪个是省油的灯?

他甘愿让步,只是为了哄卓杭开心,故意自投罗网罢了。

他让了这么多次,这次卓杭认个错,主动说句“喜欢”,就这么难么?

刚口不择言,说了那么重的话,卓杭肯定会生气。气就气吧,他还气呢!

他不能事事妥协步步忍让,得让卓杭长点儿记性,不能把人宠上天了。

当双方产生分歧,谈判僵持时,不妨以退为进。

他是不可能先告白的,绝对不可能。

如果卓杭能主动告白,向他低头认错,他还是愿意与他在一起的。

他想,他们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翌日,顾铮回家。

李琳扒着门,左瞧瞧右看看,皱眉道:“咋就你一个?”

顾铮脱鞋进屋,像大爷似的躺沙发上,随手摸了个苹果啃,就是不接茬。

李琳不乐意,“之前信誓旦旦说‘一个月内肯定让卓杭登门’,结果呢?”

顾铮嚼着苹果打哈哈,“来是肯定能来,就是得等等。”

“等什么啊等,就你这条件能有人要都算掏着了,还不快刀斩乱麻。”自从知道卓杭的理财天赋,李琳跟老顾做了仨月思想工作,老顾现在看到姓卓的同事都绕道走。

“卓杭想跟我一辈子锁死,现在别说处对象,就算是结婚了还有离婚的呢。”顾铮说,“梁祝只能发生在15、6岁,我是25、6岁的成年人,你们含辛茹苦拉扯将我拉扯大,我还没好好尽孝,不能因为处个对象哪天就突然把自己搞死了。”

李琳给他一杵子,“我看你就是睡完了,不想负责。”

顾铮性子急随妈,俩急性子说话就像吵架。

“我怎么就不想负责了?是他思想偏激,非要逼我,我最讨厌算计。”

“不喜欢你算计你做什么?”李琳怒了,“你们同性恋又没法领证,人家想要个承诺怎么了?”

“我……”顾铮吃苹果呛到气管,被噎得说不出话。

李琳照着儿子后背就是一个大逼斗,苹果屑喷出来,顾铮差点儿被拍趴下。

“再给你一个月时间,必须把人拐回来,实在不行就勾引他!”

顾铮扶额,心想:跟沈月生处对象时不同意,现在让我勾引卓杭,你也太善变了。为了钱把亲儿子往火坑里推,可真有你的。

“勾引个屁!他不认错,我绝对不会再跟他说话。”顾铮也来了脾气,开始犯浑,“我就是亲了睡了还不想负责,我就是渣。”

过了几天,公寓到期了。

续租没什么必要,不续租又怕卓杭找不到他。

卓杭本就是离家出走的,一直没回公寓,也不知道这几天住哪。

微信又没拉黑,卓杭想联系他发信息就好了。

顾铮去公寓收拾东西。

驿站有快递,他最近没网购什么,应该是卓杭的。

嗯?发件地址是幽景蓝湾。

收件人是他,不是卓杭。

顾铮皱眉。

包裹不是太重,晃起来当啷响。

顾铮拆掉包裹。

里面是:香奈儿衬衫、绿水鬼和一张纸条。

衬衫是他的,那次之后被卓杭穿走了,现在熨帖得跟新的一样。

二代绿水鬼表盘透亮,与理查德米勒铂金表带分盒装的。

之前是表盘表带是一套,现在应该是考虑到他会出售,所以改回来了。

那天他没想让卓杭走,只是想让他认错,没想到搞成这样。

顾铮说自己渣,但还不能做到完全渣,说是不联系,结果每天都偷偷视奸卓杭微信。

卓杭的头像变成了纯黑。

像密不透光的未来。

顾铮戴着沉甸甸的绿水鬼,有些后悔了。

卓杭说话不留余地,他为什么也跟着脑热,非要一争高下?

学这么久谈判,学狗肚子里了?

顾铮承认自己很情绪化,他也不想这样,但又不知道要如何破局。

卓杭已经开出了条件,他明知自己做不到,还要口是心非地说:我这辈子没你不行,就算知道你是偏执狂,我也要义无反顾地与你在一起?

别开玩笑了。

他最讨厌算计和逼迫,而卓杭两样都占了。

顾铮展开纸条,卓杭的字清冷孤瘦,却又遒劲刚毅力透纸背。

「如你所愿,我们两清了」

委屈与苦楚在瞬间迸发,顾铮在墙角缩成一团,无声哽咽。

上学时跟人打架都没哭过,最近泪腺特别发达,两道水线不受控制地沿着脸颊滑下,哭得稀里哗啦。

此刻终于明白,卓杭逼他确认关系,是因为一无所有,拿不出什么来追他。卓杭没有信心能追到他,所以不敢表白,而他却为了可笑的自尊,不肯让步,将卓杭伤害了。

卓杭在一无所有时给了他一切,他在拥有一切时施舍卓杭一夜,然后告诉他:我们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