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的欲望是谁
简淮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个福利。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向恒，迟疑道：“我……那个星星罐还作数吗？”
“我说过的话从不反悔。”沈向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还是你想作废？”
“不不不。”简淮差点没把头摇掉，他认真地想了想，说了自己的愿望，“那……那你可以不生气了吗？”
沈向恒果断：“不能。”
？？？
简淮不服，还有点委屈：“你刚刚说我可以许愿的。”
“我没说全部实现。”沈向恒摊手，“过了六年，保质期减退一半，我只能实现你一半的愿望。”
简淮没想到还有一半这种说法，他将信将疑：“那，一半的愿望是什么？”
沈向恒沉声：“我可以原谅你对我的欺骗和隐瞒，但我对你的气还是在，你要想办法让我消气。”
“……”
简淮理了好半天才终于理明白了一点，他迟疑：“那我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消气？”
“你问我？”沈向恒恨铁不成钢，“这种事情你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简淮哑口无言。
哄人他其实是会一点的，但是哄沈向恒，这就让他感觉触及到了知识盲点，但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还是想把握一下：“那，我会努力的！”
沈向恒对他不抱什么希望：“加油。”
两个人正说着，出去买饭的茶茶和端午都回来了，茶茶拎着的东西不多，端午一个人倒是扛了大包小包。
简淮目瞪口呆：“不是吃一顿饭吗，怎么那么多？”
端午看向沈向恒。
沈向恒侧目看了一眼简淮：“医生说你营养不良，气血两亏，需要多进补，这些已经算少了。”
简淮看着一盒盒的东西，还想挣扎一下：“那也用不着那么多……”
“病了还不老实？”沈向恒搀扶他起来，“没让你都吃完，看着吃就行了。”
“……好。”
外面的天气还不错，盛夏来了，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在地板上留下了金灿灿的光，简淮感觉很舒服。
他想起，就在去年的这个夏天，他跟沈向恒还几乎形同陌路，仅仅只过了一年，他们现在居然能好好说话，一起吃饭了。
茶茶把东西摆好：“简老师，你们吃吧，我跟端午也给自己买了饭，我们去外面吃。”
简淮一愣。
沈向恒坐在桌前，应了一声：“想吃什么自己订，记我账上。”
茶茶甜甜地笑了：“谢谢哥！”
两个小助理欢天喜地地出去了，估计是去琢磨再买点东西加个餐什么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简淮把目光收了回来，发现这桌子上的菜果然名不虚传，都滋养补血得很，莲子汤，芹菜炒猪肝……
沈向恒挑眉：“还不过来等我喂你呢？”
简淮连忙走过来坐下，他拿起筷子，习惯性地看了一圈：“有两个里面好像有姜，你注意点，不要吃。”
沈向恒沉默半晌：“你……”
简淮心一提，难不成嫌他多管闲事了？
“不要只吃青菜。”沈向恒看他往碗里一个劲地夹青菜，“猪肉已经降价了，省不了多少钱。”
简淮脸一红，埋头：“哦……”
他不是爱吃青菜，只是他刚到美国的时候，实在是没什么钱，恰好在美国最便宜的就是肉，炸鸡，汉堡，这些都是他每日的标配，成天吃肉的后果是再也不想吃肉。
有段时间他疯狂找兼职，赚到钱后第一个想法不是去吃什么大餐庆祝，而是去买点小青菜来煮着吃。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为了省下一点点的钱而不敢吃青菜。
“晚饭茶茶还是会给你送来。”
沈向恒把手里的饭吃完后把碗放下。
简淮敏锐地抓住了重点：“你要走了吗？”
屋内静下来一瞬。
沈向恒撩起眼皮看他：“不然呢，简老师你有何指教？”
“没……”简淮讪讪道，“我就是问问而已。”
沈向恒倒也没有多纠缠：“自己没事少看微博，多想想正事。”
简淮正喝着汤呢，放下勺子，充满了求知欲：“什么正事？”
“啧。”
沈向恒一副“我对你实在是失望”的表情：“简老师你贵人多忘事，刚刚在床上还信誓旦旦，才一顿饭就忘得一干二净？”
“……”
简淮连忙表决心：“没忘，我一定好好想。”
沈向恒拿起挂在门口的外套：“好好表现。”
门被人带上，屋内恢复了一片寂静，简淮还愣怔地看着门口没有回神。他又喝了口汤，虽然还是不喜欢吃肉，但是现在又觉得肉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吃了，如果是沈向恒陪着吃的话，别说吃一顿肉了，顿顿吃肉都行。
外面传来敲门声。
简淮抬头，下意识道：“是忘记带东西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有些愣怔地看着门口站着的女人，面貌和身材姣好，一张脸年轻得仿佛二十岁的小姑娘一般，六年过去了，岁月仍然没能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
江月勾唇笑：“好久不见。”
简淮放下手里的勺子：“伯母。”
“坐，你的身子还没好吧？”江月将脸上的墨镜摘下来，“本来这段时间我都在国外度假，我们向恒出了事，我就回来看看。”
简淮不知她的来意，有些拘谨：“您找我，有事吗？”
江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向恒现在是越来越会照顾人了，可惜对我和他爸就没有这份心。”
简淮沉默不语。
多说多错，他不知道说什么。
“你放心，我这次来找你呢，不是想要你离开向恒的。”江月的脸庞姣好，但温柔的长相，仍难掩其周身女强人的气场，她把玩着手里的墨镜，“向恒这些年，跟我和他爸爸不算亲近，也没有要接手公司的意向。他并不是真的那么离不开娱乐圈，我知道，他只是在跟我们置气。”
简淮一言不发。
“因为他觉得，简家当初破产的时候，我跟他爸爸没有出手救你。”江月微微一笑，目光冰凉，“他不能原谅我们。”
简淮没有迟疑：“您是这么想的吗？”
江月一愣。
“这么久了，您果然一点都没有变，您认为所有的事情，过错都不在自己。”简淮的话掷地有声，“不说别的，小时候，我爸妈经常带我出去玩，但我从没有见您带他出去过，哪怕一次都没有。我想请问，您还记得家里有个孩子吗？”
江月讽刺地笑：“当然，从他小时候我就带他参加各种酒会，见世面。”
“那是你们在玩，对他来说，这种事情并不有趣。”简淮坦白地说，“我们两家在隔壁，我几乎很少见到伯父回来，就连您，也是忙于各种事情，鲜少在家。您似乎在责怪向恒不与您和伯父亲近，并且单方面将责任都归在他的头上，我很好奇，曾经他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二位又在哪里？”
江月的脸冷了下来：“你是在教训我吗？”
简淮：“不敢，您提出合理质疑我给出合理解释，有问题吗？”
江月注视了简淮一会儿，笑了：“简淮，去了美国一趟，你倒是牙尖嘴利了不少。”
“过奖。”现在摊牌了，沈向恒也知道真相了，他也懒得伺候江月了，“比起您来，我是小巫见大巫。”
江月向后靠，姿态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上：“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什么，你不会猜不出来吧？”
简淮姿势端正：“如果依旧是和六年前的主题一样，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
江月微讶，挑眉：“你这么断定他离不开你吗？”
“不是他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他。”简淮抱着手里的汤碗，“我想您可能误会了一件事，六年前我离开，不是因为我怕了您，而是因为我心疼向恒。”
“但是现在，六年了，向恒早就走上了自己想走的路，他已经不需要我来成全了。”简淮很是坦然，“您说我自私也好，说我什么都行，只要他需要我，我就不会再离开。”
江月挑了挑眉，半晌，微笑：“那我也坦白了，我来找你，是希望你能签约到我们家的经纪公司来。”
简淮一愣，完全没有想到。
“向恒也在华娱，拿的是一手资源。”江月坦白，“你的违约金我给你付，来的话，我也给你签A级合约，拿一手的资源。”
简淮不为所动：“你的目的？”
“拉拢你。”江月姣好的脸庞露出一抹笑，“你还不知道吧，昨晚，向恒把一整个经纪团队都辞掉了，只留下了个助理。”
简淮看着她。
“他还没来找我。”江月把墨镜戴上，“所以我就先来给你示好赔个礼，这样他跟我摊牌的时候，还能有的聊。”
简淮皱了皱眉。
江月站起身，留下一张名片：“那我就先走了，你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了就给我打电话。我能给你的，绝对会是娱乐圈顶级资源。”
她推开门准备走出去，才刚开门，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沈向恒。
江月单手握着肩上的背包，手不自觉地攥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沈向恒嘴角叼着烟，他轻轻吐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您这么有空闲，放着假不度，跑来探望个小明星。”
江月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我儿子身为影帝也这么有空，放着通告不赶，跑来医院守着一个小明星。”
沈向恒没有看她，侧脸略显凌厉：“跟您有关系？”
“我是你的母亲。”江月摘下墨镜，“向恒，你不能仇视我，我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你好，我不会害你的！”
沈向恒撩起眼皮：“您有什么权利替我做决定？”
“……”
江月一哽：“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沈向恒嗤笑一声，“你是为了我吗，不过是怕争家产的时候没有个趁手的工具罢了。”
江月被说中了心事，她姣好的脸蛋有一瞬间的扭曲：“向恒，这些年我可有亏待过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沈向恒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你不过是想满足自己的控制欲罢了。”
江月哑口无言，有一瞬间，她竟然对眼前的男人感到害怕。
“他不会去你的公司。”沈向恒嘴角叼着烟，“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来找他。”
江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俊峰的融资你动了手脚吧。”沈向恒撩起眼皮看向她，“你猜爸爸知道了会怎么样？”
江月的冷静瞬间破功，她伸手拉住沈向恒：“儿子，儿子你听我说，这件事情你不能让你爸爸知道。”
沈向恒从她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如果让我知道你仍在联系他，我保证，第二天融资的方案就会出现在爸爸的办公室。”
江月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么多年了，纵使她与沈向恒不亲近，但沈向恒从来没有用这样冷漠的目光看她，就仿佛她是个陌生人一样。她对这样的沈向恒感到害怕，同时，又感觉到有些兴奋。这样的手腕，这样的气魄，只要他愿意，沈家的家产肯定不会落到外人的手里。
“你们好。”有医生查房走过来，“要进去吗？”
江月慌忙摇了摇头，她看向沈向恒，张开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道：“妈妈先走了，我们改天再好好聊聊。”
沈向恒垂首没有说话。
医生推开门，正好和门口的简淮撞上，四目相对，一片寂静，她说：“您要去哪儿？”
简淮局促地站在原地：“没……”
沈向恒站在医生身后：“进去吧。”
医生进来给简淮检查了一下，确定恢复得还不错，又叮嘱了一下不要吹风，注意补充营养，简淮都一一应着了。
等医生走之后，房间里面又恢复了安静。
简淮坐在床上，转过脸看着沙发上的沈向恒，坐在那的男人一言不发，周身仿佛裹着一层戾气。
“哥……”简淮试探着。
沈向恒朝后仰，姿态慵懒地坐着：“接到消息回来的时候，你们已经聊到一半了。”
简淮小心翼翼地呼吸。
“你猜……”沈向恒揉了揉眉心，“回来的路上，我在想什么？”
简淮猜不到。
沈向恒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在想，你是不是又要回美国了。”
“……”
房间内忽然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简淮的心一紧，难受得厉害，他低声：“我不会的，我……”
说到一半，忽然觉得没什么说服力，有前科的人，再怎样信誓旦旦都显得苍白。
简淮深呼一口气：“她没什么能威胁到我的了。”
沈向恒撩起眼皮看他：“是吗？”
简淮点点头。
“前途，钱财。”沈向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能威胁到一个人的东西从来都不过时。”
简淮顿了顿，笑了。
病床在窗户的旁边，正午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从窗户透进来落在他的身上，给人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
他说：“只有得到一样东西的时候，才能被可能失去的恐惧威胁，而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沈向恒撩起眼皮看他。
“从六年前开始，”简淮的声音很轻，“我就一无所有了。”
他坐在床上，穿着医院统一的白色病号服，身形单薄，在阳光下，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憔悴而又消瘦。
沈向恒皱了皱眉：“过来。”
简淮一愣。
“别坐那里。”沈向恒语调慵懒，“看着烦。”
“……”
简淮从床上下来，他才发现茶茶带饭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的水果，不仅如此，还有核桃等坚果，看起来给他滋养的决心非常大了。他从里面拿出两个核桃，盘腿坐在沙发上开始奋斗起来。
有人在外面敲门。
沈向恒说：“进来。”
茶茶把笔记本带来了：“哥，我给你拿来了。”
“嗯。”
沈向恒接过笔记本电脑开了机，他熟练地打开了几个面板，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嗡嗡地振动，响了。
沈向恒头也不回：“接。”
“我接？”简淮有些疑惑，但看沈向恒的表情那么严肃也不敢说什么，擦了擦手，按下了接听的按钮，“喂。”
电话那头是一个妇女的声音：“喂，向恒啊，我已经把视频拍好了……”
简淮一愣：“什么视频？”
“你不是向恒？”那个妇女也是一惊。
旁边的沈向恒沉声：“发布之后，钱会到你的账上。”
“好，谢谢。”妇女应了一声后，又迟疑道，“小淮？你是简淮吗？我是你高二的班主任啊。”
“……”
简淮想了想，应了一声：“老师您好。”
妇女笑了笑：“其实我也退休了，是向恒让人联系的我，我才知道网上很多人都在传你们高中的事情。你们曾经是我的学生，于情于理我都该帮忙的。”
简淮说：“谢谢。”
电话挂断了，屋内回复了安静，只余下沈向恒敲击键盘的声音。
简淮没打扰他，而是自己打开了微博悄咪咪地看了一下现在的形势，也终于明白了沈向恒为什么会让班主任发视频。
昨天晚上，有一条热搜凭空出现：#简淮忘恩负义#
简淮的舅妈发了一篇长文，细数了高中时期对简淮的照顾，家里没破产时对简淮的关爱，又贴出了舅舅的病历，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照片，指明简淮一分钱不给，良心被狗吃了。
部分水军在评论里疯狂带节奏：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简淮也赚了不少钱了，却一毛不拔，真的让人心寒。”
“自私自利，简淮不得好死。”
“再怎么说也是家人，帮衬着，给点钱怎么了？”
“赚那么多，不给家里人用留着做什么，不懂他。”
当然，也有一些旁观者发言：
“你们脑子被驴踢了吗，发布会上简淮说了会帮忙治病，这女人张口闭口五百万，她职业抢银行？”
“不明白全部真相的先别忙着开麦，我觉得这事恐怕还有后续。”
“这个世界可真的神奇，键盘侠站在道德顶点指点江山，你要让他拿五百万出来，抱歉，没有。”
很快地，他再一刷新，一条新的热搜视频突然出现。视频里面，班主任接受了采访，被问及简淮高中时期的事情时，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成绩一直很好的，后来家里出了事，住到了舅妈家里，从那以后成绩就一落千丈了。”
“有几次舅妈家里来学校缴费，脸色很吓人，在走廊就开始挤对孩子。”
“他太瘦了，家里经常忘记给生活费……”
就算是再愚蠢的人也能就此看出简淮的舅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事态一波三折，转折之快让吃瓜群众们叹为观止，居然觉得自己连瓜都快要吃不过来了。
简淮看完视频，抬起头看向沈向恒：“我舅妈她背后应该有人。”
沈向恒投给他一个“还不算太笨”的眼神：“你怀疑谁？”
“秦越。”简淮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或许也有艾金的一脚，我不太能确定。”
沈向恒点了点头：“艾金是秦越的金主。”
简淮瞪大了眼睛。
沈向恒挑眉：“不信？”
“不是不信，”简淮就是太震惊了，“秦越为什么会需要金主呢，他家里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也算是小资，他自己又是一线流量，又不缺钱……”
沈向恒冷笑了一下：“很多人活在欲望里，所求的东西太多，恰好又有捷径，没几个人可以拒绝。”
简淮想了想，接受了这件事。秦越的资源一直都是最好的，直逼沈向恒。想抢谁的角色就抢谁的角色，想去哪个大火的综艺就去哪个综艺，很多一线艺人都没有他这样的待遇。简淮以前一直以为是因为他公司给力，现在仔细想想，才发现其实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简淮忽然好奇：“哥，即使在娱乐圈你有这样的成就，也还有欲望吗？”
“嗯。”沈向恒的手指在键盘上跳跃，“人都奢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我也不能例外。”
简淮一哽，心提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吗？”
沈向恒的动作一顿，侧目看过来，幽深的眸子暗沉得仿佛无底的深渊，让人几乎要害怕溺亡在其中。
他的目光从下往上，一寸寸在简淮的身上掠过，最终在他的脸上停下，勾唇一笑：“有。”
简淮莫名如芒在背。
正想说什么呢，他自己的手机也响了。他连忙从口袋里面掏出来，来电显示张金凤，他舅妈。
简淮皱了皱眉，不是很想接。
沈向恒却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接吧。”
“嗯？”简淮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沈向恒终于和电脑那边的人沟通完，将笔记本放到一边，慢条斯理道：“再不接的话，你可能就见不到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