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在虫族社会还比较原始的时候, 城堡就是一个个的聚集地。
尤其是像范斯廷黑森林城堡这样能容纳五万虫的大型城堡，里头有数不清的密室和密道。
阿萨亚像个幽灵一样，先于塞维尔藏进了密道, 又仗着自己有范斯廷家的最高权限，调了塞维尔那张芯片出来, 看着他往哪儿走，接着又要从相应的出口出来，就为了在角落里看他一眼。
阿萨亚告诉自己, 这是要看塞维尔是不是真的好了, 在没有虫的时候, 脸上还会不会有笑容。
跟了两趟, 阿萨亚忽然明白，私下里一个虫傻笑似乎也不太正常……
但是不管怎么说, 阿萨亚做这种事情也严肃认真得像是在完成重要任务一样。
另一边塞维尔也觉得有些无奈, 他强大的精神力，让他能够察觉到一个个活动的虫。
尤其是阿萨亚这种强大、还跟他日夜相伴, 并且已经被他深深打上烙印的雌虫。
那真是漆黑深夜里的远光灯双闪，一个不留心就能闪瞎双眼的存在。
我家雌君总不能是怕我精神恍惚，或者迷路吧？
塞维尔控制住自己, 没让自己抬头往巨大的旋转楼梯上头看去，毕竟阿萨亚就在距离他三层的楼上呢。
这一对视，不知道他要慌张成什么模样呢。
塞维尔眼睛里有了笑意。
昨天装伤痛少雄是不是装得太过了？不过今天早上他明显已经被安慰好了呀。
阿萨亚还真是爱他呢。
这一早上，塞维尔去找阿德里安聊了聊天, 听了不少阿萨亚小时候的趣事。
当然他也知道, 这趣事多半是阿德里安加油添醋编出来的，毕竟两虫这年纪，阿德里安记事的时候, 阿萨亚都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接着塞维尔又去逛了逛范斯廷的家族图书馆。
占据东侧翼整个上下三层的庞大图书馆。
各个时期不同材质的纸香，混合着味道不一的墨香，带来的是历史的厚重感，塞维尔也很喜欢这里。
他拒绝了管理员提供的书单，打算把这里当成宝藏地，有空就来寻寻宝。
临近中午，阿萨亚处理完了两份文件，签了四个名字，觉得这种工作量对一个正在放假，并且昨天晚上还加了班，并且刚刚订婚的上将来说已经足够多。
下来他要去看看他的小雄虫中午会不会好好吃饭。
塞维尔一从图书馆出来，就又感受到了无比鲜明的阿萨亚。
不用说，出现得这么快，他肯定是上了科技和手段。
但是这么一来……兴许还挺适合在大城堡里玩捉迷藏的。
有种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你知道我在哪里的默契感。
塞维尔拿了终端出来，打算问问他的雌君——
现在差不多已经可以去掉未来两个字，勉强能叫一声雌君乐了。
“忙不忙？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消息还没发出去，他就被个阴冷的幸灾乐祸声音打断了。
“很幸福吧？以为加入豪门就是结局了？”
塞维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嫉妒我？”
“我嫉妒你？我姓德·库利奇。”
塞维尔的表情更加奇怪，“你确定要比这个？那我姓范·斯廷。”
兰斯呼吸一窒，再次告诫自己不能跟着他的节奏走。
“我嫉妒你？”兰斯深吸一口气，“你以为我为什么没跟阿萨亚联姻？”
“他不喜欢你。”
谎言不会伤虫，真相才是快刀。
别说呼吸一窒了，兰斯现在只想掐住塞维尔的脖子，让他也尝尝无法呼吸是什么滋味。
兰斯逼近一步，塞维尔一点都不紧张，别说武力值比不过，他的1313根小触手也不是吃素的。
更何况阿萨亚就在旁边角落里看着呢。
“你究竟想说什么呀？”塞维尔可可爱爱地给阿萨亚隔空拉了个长尾音，“中午餐厅有限量供应的美食，你怕我跟你抢？所以在这里堵住我，然后让家人帮你先占一份？”
“你失算了，我告诉你，你跟我不是一个权限，你能吃到限量，是因为我想吃，多余的才会放去餐厅。”
照不进阳光的角落里，躲在先祖们穿过的巨大铠甲后头的阿萨亚嘴角都翘了起来。
这是他宠的！
他的塞维尔什么时候都可以有底气对抗所有虫的轻视。
没有阳光，有点凉，却并不潮湿的角落里似乎也温暖了起来。
“你以为你脖子上的是什么？”兰斯冷笑，看着塞维尔精致的领口花边里，露出的那一段项链跟下头的挂坠。
“那是阿萨亚亲手砍下来的翅膀，是他精神有问题的证据！”
什么？塞维尔下意识捂住了项链。
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响，兰斯没有留心，但是塞维尔听见了。
他怎么能……他竟然连一句都没有提，就那么轻而易举的送了出去。
塞维尔心里甜到酸了起来……但是我已经给他补齐了翅膀。
可是会很疼啊……真是个傻雌虫。
看着塞维尔嘴角的抽动，兰斯得意极了。
平民的雄虫哪里见过这个？
联邦这几千年下来，平民都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尤其是雄虫，一辈子下来，见识都不如贵族二十年来的广博。
雌虫用自己身体做成给雄虫的饰物？
吓死他！
阿萨亚是真的栽了。
他活该！
他嚣张地笑了两声，又撂下一句狠话，“你小心点吧，阿萨亚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雌虫，等他露出真面目，有你后悔的时候，不如趁现在还没——呵呵。”
兰斯觉得这半句没说完的话停得恰到好处，他扭头就走。
“唉……”塞维尔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一点都不诚恳地道谢，“谢谢你，你虫还怪好的。”
他这都助攻多少次了？
吵架还只能吵两句，偏偏还要主动来找他麻烦。
兰斯没听见他的道谢，但是阿萨亚听见了，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想过要囚禁塞维尔。
我一点都不……
我连自己都骗。
他会把我的骨头扔回来吗？
但是那个翅膀尖，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交出来的。
不远处的雌君散发出了浓浓的幽怨气息，塞维尔这才发觉他好像会错意了。
塞维尔忙把要一起吃饭的消息发了出去，然后得到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回应。
“还在忙，你自己吃吧。晚上可能会回来晚一点，不用等我。”
塞维尔好气又好笑，装作回消息的样子，低着头往铠甲那边走。
阿萨亚的沉着冷静在塞维尔身上是不管用的，他有种想逃又想快点死的冲动，矛盾的心理让他躲在铠甲后头一动不动。
一边恳求塞维尔看他一眼，一边恳求塞维尔不要抬起头。
最后除了呼吸，什么动作也没有，接着就被塞维尔堵在了角落里。
“你这是在忙什么？”
塞维尔克制住笑意，眼神天真又好奇。
阿萨亚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把手放在了铠甲上，“修复先祖的铠甲。这东西历经万年，不太结实，每年都要养护，我是这一代最强的雌虫，这是我的责任。”
怎么说呢，虽然阿萨亚不长嘴，还会胡说八道，但是他的嘴做别的事情也很好。
总归不能样样都强。
虫生总是要有一点点遗憾的。
塞维尔的手按在了自己胸口的项链上。
阿萨亚紧张得快要冒冷汗了，连双腿都有个微微下蹲的姿势，似乎下一秒就能冲破天花板，给自家城堡开个从头到脚贯穿十几层的天窗。
“兰斯告诉我这是你的翅膀，我很喜欢。”
啪的一声脆响，铠甲的臂盾被阿萨亚捏碎了一小块。
塞维尔神色古怪，强力帮阿萨亚挽尊，“的确是该保养了。”
阿萨亚紧张得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喜欢后头是什么？有没有但是？
塞维尔回想着那本《范斯廷家族史》里的各种仪式，凑了个什么都沾一点的说辞。
“我接受你的礼物，接受你的身体，接受你的效忠。从此之后你的身体属于我，你的生命也属于我。伸出你的翅膀——”
阿萨亚单膝跪了下来，伸出了巨大而华丽的黑色翅膀，缓缓的扇动着。
哑光色的质地好像吸收了小小角落里所有的光线。
塞维尔把手放了上去，翅膀不动了，甚至讨好似的上托，让塞维尔可以毫不费力。
“这是我给你的精神烙印，无论时光飞逝，空间变幻，从此你只属于我一只雄虫，永不背叛。你能不能做到？”
阿萨亚抬起头来，虔诚而迷醉地看着塞维尔，“我能做到。”
这下应该满意了吧？塞维尔伸手拉起了他。
不远处，抱着一本《范斯廷家族仪式规范》出来的阿方索翻了个白眼。
你们要不要随时随地搞这种效忠的戏码啊！
还没有订婚，就算排练也回房间里去啊！
这么隆重，还不如随时随地抱在一起亲——
哦……亲在一起了。
幸亏图书馆的门有好多个。
阿方索一边笑，一边摇头叹气，抱着书从另一个门离开了。
他们待不了几天，等订婚之后就得走，到时候城堡就又恢复宁静了。
塞维尔拉着再次晕乎乎的阿萨亚回到了房间。
饱餐之后，塞维尔问道：“你在黑森林里有没有什么秘密的树屋？我想去，我还没在树屋里待过呢。”
“有的。”心灵被暂时满足的阿萨亚又有了能量，“我先让机器人去收拾一下，咱们一会儿再去。”
塞维尔嗯了一声，若无其事去了浴室。
浴室里有个小的药品柜，里头应该有阿萨亚的抑制剂。
虽然自打两虫在一起，他就没用过了。
古典学派认为不管是雄虫还是雌虫的成年，都应该以热潮作为标准。
不像现在的理论，雄虫的发育阶段是以精神力为基础的，而雌虫则是以身体强度作为基础。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古典学派是什么风格。
古典学派有个不太主流，多数雄虫都没法用，但是据说效果很好的心灵治疗手段。
也就是先诱发雌虫的热潮，等升到顶点的时候，再给他们扎一针抑制剂，这样热潮的整个过程会被拉长到夸张的阶段。
上不去也下不来，雌虫的身体受得了，但精神会无比的疲惫，这个时候再来精神治疗，效果是最好的。
据说还能扩充雌虫精神海的广度和强度。
塞维尔打算试一试。
雌虫的五感非常发达，阿萨亚又是战神，怕他发现，塞维尔小心翼翼打开药品柜，飞快拿了一只抑制剂藏在衣服里。
完美！
稍事休息之后，等机器人收拾得差不多，阿萨亚带着塞维尔飞去了黑森林。
阿萨亚选择的树屋在黑森林的深处，是一颗生长在小溪边、巨大的、自然死亡的达拉木。
树木被削了快一半，搭建了一间两层的小型别墅。
有清风袭来，能听见潺潺流水，放了特定波段的驱逐器之后，附近没有大型捕猎者，只有些以果实树叶为生的素食小动物。
“环境不错。”塞维尔满意地点了点头，再一看占据了整个二层，还铺满了软垫子的大床，他就更满意了。
配色还是他很喜欢的清新绿跟嫩黄，配上大范围的浅棕打底。
生机勃勃啊。
下一秒，以前还算柔和的木质香气夹杂着丰收的果实香气凶猛的填满了整间屋子，就算冲着小溪的大落地窗全开，信息素的浓度也几乎要凝结成水滴了。
阿萨亚一个踉跄，半跪了下来，然后见塞维尔神态自若的扯下了头上的丝绸发带。
不知道是不是信息素的影响，阿萨亚觉得他动作慢的好像过了一百年。
“不可以挣开哦。”塞维尔把丝绸松松垮垮地缠在了阿萨亚的双手手腕上，“挣开了就不爱你了。”
“至少、至少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