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景尧痛苦。
他好后悔,哪家店有能装在人身上的锁卖,他愿意重金给他的嘴装一个。
直接锁死!
【C】:周末吗?我可以。
【橘子好恰】:我不可以!!!
景尧连打三个感叹号,愤愤得都快实体化了。
【C】:为什么?
景尧心说这还要问吗?这么明摆着的问题。
【橘子好恰】:因为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这个地步,这才一个周,你就急着上门,知不知道什么叫奇货可居?
【C】:确实不够矜持,容易被看轻。
【C】:那我下个月去?
有什么区别啊?就算是下个月,也只不过是多了二十来天,不还是在“刚处”的范围之内吗?
【橘子好恰】:总之,不行。还有你先别说话了,先别烦我,我先去把我姐糊弄过去。
景尧说话全凭一时之气,发出去才发觉,自己这话可谓是相当过分了。
就这段时间以来,人家对,他可以算得上是百依百顺,什么都答应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他呢?
百般推拒,不是找借口敷衍,就是绞尽脑汁的拒绝,试图隔出一条安全距离。
之前还算半遮半掩,能把这个问题含混过去。
但这句话一出,无疑是把他的态度暴露了个彻底。
对方不是傻子,不可能一点都看出来了,只是没有直接点明,给彼此保留着一份体面。
可他非但不珍惜,还变本加厉。
“你先别说话了”“先别烦我”……看看这都说的什么话?
过分得没边了。
不仅不尊重人,还显得他无比的不知好歹。
要是对面是个女生,这话都能当成经典分手原因,被挂出去吐槽八百回了。
好在是个男生……男生也不行啊。
男朋友怎么就不需要呵护了呢?
亲姐那边接连传来的信息和语音通话申请一时都变得遥远了,景尧咬了下唇,拿不准要不要先道个歉。
【C】:好。
【C】:会被姐姐骂吗?骂你的话,你就说是我主动的。
景尧呼吸一顿,顶着下唇研磨的虎牙无意识松开,舌尖扫过那片饱受折磨的软肉,抚平了痛痒。
竟然打算给他转移火力吗?
这家伙……
要是真心的也就算了,要是假装出来的贴心……
那也挺能勾引他的。
【橘子好恰】:你知道我姐从小学空手道和散打长大的吗?
【C】:知道,你说过,妹妹很厉害。
所以姐姐也不会差?
景尧回想了下才想起来,这是对方妈妈跑来跟他们打游戏的那天,聊天时说过的话,不多,也就那么一句,随口就带过了。
他还记得啊?
【橘子好恰】:知道你还往她面前凑,她打我还好,要是打你,可不会留情。
【橘子好恰】:不出意外,她现在已经在物色荒郊野岭,准备把你抛尸无人区了。
【C】:好怕,所以你会保护我吗?
景尧唇边禁不住泛开笑。
【橘子好恰】:会,才怪,当然是你在前面顶着,我趁乱跑路。
【C】:也行,我就留在你家了。
景尧轻呸了声。
【橘子好恰】:我家不收吃白饭的,西游记没看过吗?猪八戒入赘还得干活呢,挑水种地样样得会,还得模样周正,还有资格当上门女婿,你能干什么?
【C】:都行啊,你家缺什么,我就做什么。
【橘子好恰】:那还是算了,我家没活给你干,我家里给我的安排就是混吃等死,没有工作需求,你来我家就只能和我一起混吃等死了。
沈亦郴还在屋外,没有回自己寝室,收到这条信息,他抬头看了眼景尧的房门,瘦长的手指敲字。
【C】:没事,要是姐姐生气了,我努力养你。
【C】:不过,你要和我聊下去吗,不用去和她解释吗?
景尧:“…………”
不自觉弯起的唇角瞬间放平,景尧一下子翻身坐起来,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自己翻到了地上。
我靠我靠我靠!
就说好像忘了什么!
景尧连消息都来不及回,火烧屁股一样切回了另一个对话框。
对面已经安静了三分钟了。
他闭了闭眼,心如死灰地往上滑。
【时长清】:算了,别等到周末,你去跟他说,让他明天来我公司见我。
【时长清】:或者你的公寓也行。
【时长清】:怎么,他不愿意?
【时长清】:你人呢?
【时长清】:[请求语音通话]
【时长清】:行,不回是吧?我明天来找你。
【橘子好恰】:[嘤嘤嘤]
【橘子好恰】:不是,我手机关机了,刚才在找充电线开机,破苹果,电量没了关机也不提醒我一下[气愤][气愤][气愤]
玩家景尧发动技能:游戏操作失误三大借口——网速不好,刚才卡了;手滑;手机没电找充电线。
景尧气愤得真情实感,仗着微信没有在线状态,说得自己都要信了。
对面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一接通就是开门见山的问题:“和你男朋友商量完了,决定好该怎么敷衍我了?”
“咳咳咳,”景尧捂着嘴,“什么话什么话,咱俩什么关系,一母同胞的至亲姐弟,我怎么可能帮着别人骗你?”
时长清哼笑了声,“那可不好说,谈了恋爱的人十个有九个没脑子。”
“那我就是剩下的那个!”景尧义正言辞。
“剩下那个本来就没有,跟谈恋爱没关系。”
时长清舒坦地靠在沙发上,纯手工羊毛围巾当毯子搭在膝盖上。
化妆师仔细帮她补妆,她摆摆手,示意对方先等一下。
“说吧,怎么回事?怎么上个学还能把自己上弯了?”
景尧:“事情,还要从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说起……”
“咱家遭贼了?”
“……”景尧说,“其实是我脑子坏掉了。”
“你脑子好过吗?”时长清说,“你八岁那年把妈刚买的盆景摔了,自己带个盆蹲在那假装含羞草,把去打扫卫生的保姆吓了一大跳的事,我可是记忆犹新啊……等等,所以你这是谈很久了,一直憋到了成年,才跑来跟我摊牌?你们还玩养成系?”
“这种陈年往事就不要提了!”景尧恼羞成怒。
时长清的注意力却在另一件事上,她挑起描绘精致的眉梢,夸奖道:“可以啊景尧,这次长脑子了啊,居然能瞒我这么久。”
景尧:“呃……”
“几年了?”时长清感兴趣地问,“没事,你告诉我,我不会骂你的。”
景尧无声倒抽一口冷气。
这个话就很微妙了,不会骂他,但骂不骂另一个主人公可就不好说了。
而且,诱拐成年人和诱拐未成年小男生……这可不是一回事啊。
保自己来之不易的脑子还是保男朋友?
这真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景尧眼神漂移,心里的天平不断倾斜,“嗯……”
“还保密是吧?”时长清笑了,“行,我不问了,不过你那地下男朋友总得让我见见吧?”
“这个嘛……”景尧使劲揉脸,心里的痛苦就别提了。
原本还能用“刚谈不熟”、“男朋友很腼腆,暂时不方便带回家”的借口,把这事往后推一推,但现在……
要是背地里偷偷谈了几年还不愿意上门,这就是诚意问题了。
谈男朋友的诚意倒是足,上门意愿很强烈。
不足的是他。
他不行了。景尧想,果然人不能为了面子撒谎,一撒谎就填不上这个坑了。
编不下去就不编了。
“姐,暂时恐怕不行,”景尧说,“理由我编不出来,能不说吗?”
时长清:“哪方面不行总能说吧?”
景尧:“我们还没有走到见家长这一步。”
这也不算他撒谎吧?只是把中间的一系列原因省略过去了而已。
“要是有那一天的话,我会带他来见你的。”景尧说。
时长清:“行。”
景尧重新笑起来,“姐你真好。”
“我好不好不重要,你自己注意安全就行。”
景尧歪头,“什么安全?”
怕他被骗钱吗?
景尧把自己刚才的聊天记录截了个图,给时长清发了过去,“你说这个吗?我跟他说了,他……”
“床上安全啊,还能什么安全?该戴就戴,哄你的话一律别听,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不戴就让他滚,”时长清困惑,“你给我发的什么……你给他测智商呢?”
景尧哪还有心思管自己发了什么,他都快自燃了。
他姐说的这都是什么东西?
“我们也还没有到那一步!”景尧咬牙切齿,“姐你……纯洁一点行不行!”
“谈这么久还没到?你们不都成年了吗?还是说……他还没?”时长清也受到了震撼,“不是,你们还是年下?小小年纪就会拱别人家猪了,这长大还得了……还是说是我冤枉他了?其实是你……没看出来啊,我看走眼了?”
短短一句话,把他姐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暴露得一干二净。
景尧崩溃,“成年了又怎么?”
“成年了怎么?”时长清语气上扬,不客气地反问他,“还能怎么?我对十八岁男生没有好印象,一群精虫上脑的傻逼。”
景尧小时候就是她带大的,在她身边很是过了好几年,姐弟之间又不像父母长辈那样,需要端着架子,常常这个尴尬那个避讳的,时长清说起话来格外不客气。
“也就是你。我好像都没见过你看美女,每次见到女生,你就假装对地板花纹感兴趣,死都不抬头,我以前带你去剧组,那么多漂亮女生,跟你同龄的也不是没有,结果你就知道跑去数蚂蚁,人家跟你说话你还脸红。”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摇头道,“你以前真的是个直男吗弟弟?”
“我就是个直男我才不好意思看女生,我要是天生的gay,我就该跟她们混成好姐妹了。”景尧麻木地说。
“这样吗?”时长清摊手,“没办法,你纯洁得我经常忘记你已经成年了这件事。”
景尧:“……”
倒也没有那么纯情,他刚跟人亲完,顺带做了个春梦……
不过这话就不用和他姐说了。
景尧求饶,“咱能不聊这个了吗?他比我大,早成年了,但……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就当我俩纯爱不行吗?”
“我看你俩纯变态。”时长清不轻不重哼了声,放过了他,“你看看你发的什么,两分钟前的聊天记录都敢发给我,这是自投罗网啊?还跟我说什么手机没电了……”
景尧假装自己信号不好没听到。
时长清用自己保养得宜的指甲点了点屏幕:“你俩都聊到各自家庭这部分了,还跟我说你才弯了一个周?”
这话景尧接不上,只能打哈哈,“这个不重要,不重要……”
“所以你跟他说了,景家的家产不会给你,就算勾搭上你,也占不到多大便宜?”时长清漫不经心,“他怎么说的?”
这话景尧能接了,“他说没事,他养我。”
“花言巧语,”时长清不当回事,“没别的了?”
“还能有什么?”景尧没懂。
“漂亮话说完了,他就没趁机暗示你什么?”这傻弟弟是一点危机感没有,时长清皱眉,“让你去他家……什么的?”
景尧很想实话实说,没有。
相反,他看起来比较想来咱们家。
但这话一说,话题又车咕噜回去了,还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暴露的一干二净。
到时候,双方都有强烈的会面的意愿,就他在中间拦着,那不是左右得罪吗?
最后只能无奈地低头,含混道:“姐,你别老把人想的这么……”
不纯洁。
比起对方,他感觉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比较多。
还不止对一个人。
景尧惆怅了一瞬间,强打起精神来。
“而且,他又不是十八岁了。”景尧给自家男朋友正名。
虽然他也没确切问过,但对方说过自己比他大,又在大一,基本也就是十八到十九岁,再不济二十岁。
就算是十八,他这里说个虚岁,总不算撒谎了吧?
“你说他比你大……二十五了?”时长清忽然想到什么,严肃起来。
二十五怎么了?他姐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岁数?
景尧心虚之下也没多想,“差不多吧。”
“那是他硬不起来了,”时长清怜悯道,“弟弟,这种男的不行,趁早换了吧,男人过了二十五岁,聊聊天就行了。”
什么啊……景尧怕了她了。
不行,不能聊了,短短一会儿,他已经把他男朋友聊成了“二十五岁外强中干、还勾搭未成年小直男,把人掰弯,还跟他玩了几年地下恋的变态”,再聊下去要爆炸了。
他姐还在那边和他科普,什么“男人花期很短的”,“人要学会变通,别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景尧忙打断:“姐!”
“别不好意思,回头踩到坑你就知道难受了,”时长清支起身子,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脸,心生感叹,“一晃眼你就这么大了,我还记得你九岁那年跟我去剧组,非要去爬人家搭的背景柱子,结果卡上面下不来,我还说把你哭鼻子的模样拍下来,回头给你未来对象看,结果你找了个男的……”
“我明年带他回来。”景尧说。
他太过急于打断,声音不自觉大了。
一墙之隔的地方,沈亦郴抬了下头,寝室门都隔音效果不那么好,声音隐隐约约能传出些许。
景尧是在和他姐姐说……
时长清:“明年?”
景尧话一出口,也轻松了些,点头,“对。”
如果……他能谈到那个时候的话。
他就能说服自己,无论对面长什么样,他都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