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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玉娘

第38章 玉娘
凤清韵见状眉心一跳, 立刻意识到了一件事——慕寒阳在遗迹之中认出自己来了。

可身处遗迹之中的他,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认出自己呢?

没等凤清韵蹙眉思索明白,一扭头便看到了龙隐沉如锅底的脸色。

——这人显然也看出来慕寒阳比的口型到底是什么了。

前世龙隐能忍住几百年不说出自己的身份, 也不主动跟凤清韵相认,就是为了不让凤清韵知道慕寒阳也进了秘境。

可以说是宁毁一桩婚, 不惜拆十座庙的醋缸典范。

可眼下倒好了。

从镜魔预演出的内容看,不久的将来,当遗迹当真打开时, 慕寒阳这东西不但真的会来, 而且还会意识到一切。

一想到那恶心人的东西会做出的反应后,龙隐当即便沉了脸,心下几乎是瞬间便起了杀意。

他对自己的杀意毫无遮掩,凤清韵几乎是瞬间便感受到了龙隐的意图, 可他丝毫没有觉得这人残忍亦或者如何, 他只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当他回过神再次看到镜中那把熟悉的望月剑后,凤清韵一下子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上古遗迹存在的时长少说也该有几千年,可这种地方中为什么会有自己师尊的本命宝剑?

凤清韵对其中的过程百思不得其解, 却又不得不面对一个最可能的事实——此遗迹可能便是剑尊钟御兰曾经的葬身之地。

想到这种可能,凤清韵一时间只感觉胸口像是被什么石块压着一样喘不上气, 而没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 本就面色苍白的明镜台再也维持不住镜中的画面, 蓦然收手, 扭头咳嗽了起来。

心魔见状当即上前用狐裘包裹住他,明镜台抓着狐裘深吸了一口气道:“抱歉, 二位, 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

凤清韵连忙回神感谢道:“这些已经足够了,非常有用, 多谢您。”

言罢他下意识想给那人输送真气,可手抬到一半后又想起来这镜魔没有半点修为,贸然输进去真气恐怕只会适得其反。

踌躇之后,凤清韵只得再次道了声谢,而后扭头看向龙隐,龙隐当即一挥袖,一个储物袋便落在了明镜台手中。

明镜台攥紧储物袋咳嗽了两声,而后轻声道:“此本就为我等本分之内的事,还是要多谢陛下多年来庇佑于他。”

言罢他虚弱地将储物袋塞到了心魔手中,心魔连忙接过储物袋,顺势握住了他和脸色一样苍白的手,而后明镜台似乎是太过疲惫了,于是就那么靠在心魔的臂弯中当场睡了过去。

——明镜台方才言语中的“他”指的显然就是他的心魔,镜都明面上的城主了。

可这人居然由衷地感谢龙隐对他的心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不是恨魔尊不帮自己除掉心魔。

凤清韵心下之情越发古怪起来,待两人离开后,他忍不住看向了龙隐。

不必他开口,龙隐便知道他想问什么了,当即为他解惑道:“心魔越强,本体便越弱。这本就是相生相克的道理,明镜台却想让他的心魔作为独立的人活下去,最后自然是落得两人皆半死不活的下场。”

凤清韵一愣,一时间不可思议道:“他为什么会想让心魔……作为独立的人活下去?”

这简直就是耸人听闻又匪夷所思的事情,龙隐闻言也耸了耸肩道:“本座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这些人天天放着大道不走,反而为他人做衣裳时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然而全天下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恐怕也就是龙隐了,凤清韵看向他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可偏偏龙隐自己还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模样,转而向凤清韵抛出了一个问题:“依凤宫主所见,何为镜魔?”

凤清韵犹豫了一下道:“在我的印象里,似乎和器灵是同一种生灵。”

“生灵……你这话说得还是太含蓄了。”龙隐一针见血道,“被万千人照过的镜子,其中记录下来的影像、言谈与执念,久而久之后便会化为镜魔。”

“大部分镜魔在化形之初,甚至很有可能在接下来的一生中,连器灵都称不上,祂们中的大部分,有主的照着主人化形,无主的按照见过的人、妖、鬼、魔化形。”

“镜子本就是用来映照万物的,内里实则空无一物。”

“这便是他那名字里所谓的‘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说到这里龙隐顿了一下,扭头看向了两人寝殿中的那面镜子,“明镜台自己都认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所以才会在本体中映照出他的心魔——一个他理想中的,不是因为任何人而存在的自己。”

龙隐口口声声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脱口而出的话斩钉截铁,根本不像是什么猜测。

凤清韵闻言心下微晃,一时竟有了些许顿悟的感觉,半晌才道:“……所以他才会想让心魔存在于世间,因为那才是他认为的,有资格活于此界的‘自己’。”

龙隐点了点头:“没错,既然他想让心魔不为任何人而活,那连他自己,也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毕竟心魔本就是依附他而生的。于是他便让心魔建造了这座城,企图搜寻无数人的心魔之力,让他自己的那个心魔脱离于他而独立存在。”

原来这就是整座镜都的真相,凤清韵一下子有些哑然:“可他的心魔……”

“对。”龙隐说自己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但凤清韵一开口,他反而立刻意识到了对方想问什么,“但他的心魔也想让他活,于是心魔便囚禁了他,为了阻止明镜台自己找死——他们俩活得倒也真精彩。”

对这种近乎畸形的关系,凤清韵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恩恩怨怨的,死了也不管你我的事。”龙隐在这种话题上倒是像极了修无情道的魔尊,对旁人之事漠不关心,“还是考虑考虑那姓慕的什么时候会来吧。”

凤清韵回神后又想起了镜子中映出的那把剑,以及慕寒阳无声唤出的那个名字,于是一时间也没了顾及别人故事的念头。

他轻声应了一句:“嗯。”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平静得都有些诡异了。

世界悄无声息的样子,像极了前世大厦将倾前的那几日。

其实不用镜魔的预演,两人也能猜到慕寒阳势必会来到此地,而且天门大典的时间不等人,他那样一个将颜面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要重要的人,势必会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此地。

可不知道慕寒阳用了什么遮盖气息的法术,凤清韵和龙隐两个渡劫期加一起,居然没能感受到他半点踪迹。

这种堪称暴风雨前宁静的状态持续了整整十天,所有对遗迹的到来有所眉目的人都以为,遗迹降临时势必会打破一切宁静,开启得轰轰烈烈。

可遗迹当真降临时,却是在一个悄无声息的夜晚。

当夜,考虑到遗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一旦双修可能又要几天的功夫,故而两人没有用双修功法,只是单纯像民间夫妻一样温存了半宿。

凤清韵难得感受了一次什么叫柔情蜜意,埋在枕头间几乎要被溺毙了。

可不知道是不适应还是怎么着,凤清韵的情绪硬生生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的,意识沉沦间似乎总觉得差点什么。

等到凤清韵回神时,他的藤蔓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露了出来,正裹着龙隐的肩膀亲昵地把人往下扯。

“——!”

凤清韵微微睁大了眼睛,却见龙隐随之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低头在他耳边道:“凤宫主果然喜欢……”

听到后面几个字,凤清韵蓦然惊恐不已,抓着床单就要往后撤,下意识道:“我没有,你别——!”

可此刻再说这话便有些为时已晚了,浪潮瞬间裹挟而下,等到凤清韵勉强从那股骇人的刺激感中回神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他躺在床上用手臂盖着眼睛,喘了半晌气才回神。

偏偏枕边人面上的笑意从事后就没停过。

凤清韵红着耳根,忍无可忍地那人一眼,甩开他搭在他腰间揩油的手后,转身披上衣服打算开始修炼。

这几日他一直在尝试着吸收月华,以弥补自己身为妖那一部分的不足。

而那股异样的灵力波动就是在此刻逐渐荡开的。

感受到异常的一瞬间,凤清韵心下猛地一跳,第一时间放出神识去感知身旁人的踪迹,可相较于遗迹开启的速度,他还是差了半步,斗转星移间,他的枕边人便已经没了踪迹。

紧跟着,就好似遗迹的入口直接开在了他的脚下一样,没等凤清韵拔剑,下一刻,熟悉的眩晕骤然席卷了他的大脑。

凤清韵咬牙忍过那阵熟悉的眩晕感后立刻抬眸,却发现周围的一切竟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他竟然直接从寝殿内移到了一处简朴但温馨,看起来还有些熟悉的农家小屋中!

凤清韵有些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而后他便发现,不止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竟然连他自己身上的装束竟然也出现了变化!

他定定地看了那裙袂片刻,随即蓦然扭头,而后他果不其然地在梳妆镜中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一个明眸皓齿,堪称花容月貌的“女子”。

凤清韵一下子愣住了。

可更让他震惊的是,下一刻,一个拎着杀猪刀的女人推门而入,看到他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时,竟也跟着一愣。

“玉娘,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那个女人有些讶异道,“怎么不再睡会儿?”

虽然早有准备,可当真看到那人后,凤清韵心下还是泛起了难言的酸楚,哑然无声了半晌,才颤抖着压下嘴边的“师尊”二字,转而小声道:“……娘。”

“哎。”那原本该只是遗迹幻化出的剑尊钟御兰,此刻不知怎的变成了幻境中的李寡妇,眼下竟当真应了凤清韵的称呼,笑了一下道,“今儿隔壁村有个老财主定了头大件,但那老爷不要下水,咱娘俩中午是吃溜肝尖配粳米,还是娘单独给你下碗猪杂面?”

她话音未落,白若琳拎着剑不知道从哪急匆匆地赶上来喊道:“娘……哎,不对,师尊!师尊您看我一眼啊师尊!我是若——”

她话说到一半,整个人却因为走得太急,径自穿过了钟御兰的幻象。

她连忙一个刹车想停住自己,一抬眸却蓦然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的凤清韵,声音于是戛然而止,白若琳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她愣愣地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那个人,那是个……漂亮到让她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姊姊,可她为什么会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熟悉呢?

难道幻象还能幻化出其他她认识的人?

而钟御兰,或者说“李寡妇”,就跟没看见白若琳一样,依旧一眨不眨地看着凤清韵,等他给自己一个答复。

白若琳也跟着一眨不眨地盯着凤清韵,绞尽脑汁后,突然灵光一闪,愕然睁大眼睛——“……师兄?”

凤清韵见那小姑娘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便以为她将自己当做了和钟御兰一样的幻象,刚想开口与她相认吓吓她,却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这话,而后整个人陡然一愣。

——原来连从未经历过幻境的小师妹,见了都能一眼认出他来。

“……嗯,是我。”凤清韵嗓音艰涩地应了一声,而后扭头和钟御兰道,“我也想吃溜肝尖,谢谢娘。”

“李寡妇”拎着刀笑着应了一声:“好,外面风大,你在这等着。”

言罢,她拎着刀转身离开了。

凤清韵感觉眼角有些说不出的酸意,白若琳惊疑不定地看了看钟御兰的背影,又扭头道:“师兄,为什么只有你说的话师尊能听见……?”

凤清韵自己都没搞清楚状况,便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而是问道:“慕寒阳也来了吗?”

“早就来了!我们十日前便到了这里。”白若琳闻言立刻道,“但他不知道从哪找了个遮蔽气息的东西,那好像是颗珠子。不过我们到这里后……街边那些摆摊的人都在议论你跟前辈多……呃,恩爱,他听了脸都绿了。”

说到这里白若琳顿了一下,有些抱歉到:“但他盯我们盯得很严,我没空给你们发消息,对不起师兄。”

“无妨。”这和凤清韵猜的差不多,纯属慕寒阳找到了遮蔽之法,自然不能怪他小师妹,不过他说完后又忍不住疑问道,“你们?除了慕寒阳和你,到此处来的还有谁?”

白若琳撇了撇嘴道:“还有他不知道在哪新认识的狐朋狗友。”

凤清韵闻言了然,慕寒阳前世今生都好结交些良莠不齐的修士,他听了也没往心头去。

“……所以,”白若琳显然也不怎么在乎那几个外人,随口解释完后便迫不及待地又问出了方才的问题,“师兄你和师尊这是……?”

凤清韵心下有了一个极度悲怆的猜测,一时间有些不忍心告诉她。

但白若琳是第一次来遗迹,她只当那是师尊飞升前留下的虚影,就像上古传说中那样,大能飞升前留下一道神识指点后人,虽然眼下看起来她师尊只认识师兄,但也不碍什么事,反正又不是她师尊的魂魄,一道神识而已,她想认识谁就认识谁呗。

故而她见凤清韵不答,也就没往心头去,反而不住上下打量他,最后情难自禁地夸赞道:“师兄,你这幅样子真好看啊,是我见过最……至少前三好看的姑娘,姓慕的果然有眼无珠!……就是便宜那谁了。”

说着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凤清韵的脸,却发现入手之间的无关与展现出来的样子并不相同,她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我还以为师兄当真变成师姐了,原来是幻象!”

凤清韵一下子啼笑皆非,那些说不出的悲怆稍稍淡了几分,他挑了挑眉故意道:“最好看的不是你师兄吗?你还见过哪个好看姑娘?”

“我——”白若琳噎了一下,半晌才小声道,“师兄,你都跟那谁学坏了。”

“别天天跟那帮魔侍学。”凤清韵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懂不懂什么叫尊重。”

“……知道了知道了,该喊前辈。”白若琳吐了吐舌头,而后又忍不住小声嘀咕道,“你是真爱他啊。”

凤清韵闻言一顿,白若琳原本以为他要恼羞成怒,甚至都做好抱头鼠窜的准备了。

然而凤清韵并未如此,反而似是想起了什么般,垂眸略显落寞道:“……还不够。”

白若琳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没什么。”凤清韵却立刻摇了摇头,收拾好神态,刚想带着白若琳出去,外面便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两人对视一眼后,起身走到门外,却见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正和一个魔修理论道:“此地是在下与在下兄长先行找到的,麻烦道友去别处吧。”

“你跟一个魔修那么客气干什么?”他身旁的修士则是直接喧嚷道,“劝你赶紧滚,不然本尊可就拔剑了!”

另一方魔修闻言则嘲讽道:“遗迹尚未真正开启,你们难道是狗不成,以为撒泡尿这地方就归你们了?”

对面两人一听,怒火中烧之际当即就要拔剑。

这似乎只是一出平平无奇争夺地盘的戏码,可当凤清韵看清楚那两人的面容时,眉眼间却有些诧异——那竟然是前世慕寒阳最后带回仙宫的两个友人。

其中出言不逊一些的,便是那个强抢狐女不成,最终被狐主下了狐梦之术的齐姓修士,似乎是叫齐江。

而另一个言辞委婉些的红衣少年,则是亦在妖界受了内伤,最终用凤清韵一节枝蔓才换回性命的连子卿。

白若琳并不知道前世之事,见状撇了撇嘴,小声同凤清韵解释道:“那两个就是慕寒阳这次带来的狐朋狗友。”

她在这两人面前连传音都不屑用,言罢也并没有给那两人出头的意思,但话虽然没被那两人听去,却被那魔修听去了,他立刻惊疑不定地看向这边,那两人下意识顺着魔修的视线便看了过来。

此刻场上,除了凤清韵外,白若琳的实力在剩下的几人间算得上翘楚,那两人见到她后几乎是瞬间眼前便一亮,那魔修见状则略有些紧张。

连子卿立刻穿过庭院,看都没看钟御兰一样,只当她是幻影中不足道的屠妇,于是他踩着钟御兰磨刀的右手走了过来,欣喜若狂地喊道:“白道友!”

虽然钟御兰确实是幻象,连子卿也确实没有碰到钟御兰,白若琳见状还是蓦然沉下了脸色,半晌才挤出一句:“……麻烦你往旁边让让。”

“只是幻境中杀猪的寡妇而已。”旁边跟上来的齐江闻言则是笑道,“白姑娘果然是女孩儿心性,当真知道疼人。”

白若琳闻言几乎要把白眼翻上天了,没了慕寒阳,她连虚与委蛇都懒得演下去了:“你跟谁姑娘呢?以境界论起来,你本该唤本尊一声前辈,方才那句话若非本尊大度,足以要了你的狗命!”

此话一出,在场那两人的面色一下子僵了下来。

原本对白若琳有些忌惮的魔修闻言竟直接笑出了声。

齐江不敢真忤逆白若琳,闻声只敢对那魔修怒目而视。

白若琳见状也懒得掺合他们的事,翻了个白眼后转身绕过房屋,打算研究一下整个小院的构造,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魔修见她走远了一点,胆量便又回来了,直接嘲讽道:“说你们是狗还真是,只可惜狗仗人势仗错了人。”

齐江当即怒不可遏:“你说什——”

然而他话音未落,凤清韵却在此刻从屋内走了出来。

齐江猝不及防看到他后,所有的话语蓦然没了声息,他就那么怔愣地站在那里,好似一下子被惊艳呆了。

眼中好似看不见任何人的钟御兰看到凤清韵出来,却立刻起身道:“玉娘,你怎么出来了?外面血腥味太重,你回去等着吧,饭马上就好。”

连子卿听到“玉娘”这个称呼后心下一跳,不知为何从心底泛起了一股没由来的熟悉感。

可齐江却呆呆地望着凤清韵,脑海中只有一句话——原来她叫玉娘,只可惜这样好的姑娘,怎么会是幻象中人呢?

凤清韵本就是渡劫期修为,以在场其他人的修为,也只有那个魔修和白若琳能勉强窥探到一丝可怖的深不可测。

眼下白若琳去屋后了,也只剩下那个魔修看到他后面色一顿,随即闪过了几分惊悚,鬓角间冷汗都下来了,当即向后撤了几分,看起来是想找机会溜走。

可天下果真有修为低还不怕死的人,前世强抢狐女的齐江,此世竟依旧死性不改,一时间也忘了那魔修冷嘲热讽他的事,整个人跟魔怔了一样,怔愣地走到他眼中那个神仙似的小娘子面前。

凤清韵活这么大可能都没见过这种孟浪的人,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那魔修见状看向齐江的眼神中当即充满了诧异,一时间就跟看死人一样。

而齐江见凤清韵没反应,便更以为他是幻象中的人了,竟抬手摸上了凤清韵的脸颊,嘴上忍不住喃喃道:“玉娘……”

连子卿对他的动作已经见怪不怪了,全当没看见般移开了视线。

而齐江则似乎以为他的手会直接透过凤清韵穿过去,直到触碰到实感后他才蓦然一顿。

齐江有些诧异地微微睁眼,发现自己入手之间的手感和猜测的竟然截然不同,那人的脸颊并不像他经常摸的姑娘们一样柔嫩,而且隔着肌肤摸到的骨相间似乎也要更英气一样。

白若琳绕着房屋转了一圈后,看到这一幕时整个人都看傻了,回神后当即隔空抬手,不等走上前就要把齐江的手拽下来:“你干什——”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下一刻,刀光骤起,血光乍现。

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齐江便被瞬间斩去了右手的手臂,那血甚至都飞溅到了凤清韵的侧颜上,配上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一时间竟衬出了一股惊心动魄的美感。

鲜血喷涌中,齐江瞬间惨叫着抱着断臂倒在了地上,凤清韵垂眸看了他一眼后,没有丝毫怜悯地移开视线,抬眸看向来者。

连子卿惊怒之下扭头,刚想骂什么,看到来人时却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而站在人群后极力打算缩小自己存在感的魔修,此刻满脸都写着绝望,看起来恨不得回到一炷香之前给自己一巴掌。

唯独白若琳一脸微妙的模样看向来者,又收回视线看了看凤清韵脚下的那一团东西。

钟御兰在此刻终于磨好了刀,手起刀落间捅进了猪颈,猪的惨叫声瞬间和人的惨叫混杂在一起。

但猪很快便没了声息,唯独人的惨叫还在继续,一时间衬得气氛竟有些幽默。

而全程只认识凤清韵,连白若琳似乎都看不见的钟御兰,杀完猪后擦了擦额头,居然抬眸看向了来者,狐疑道:“你是哪来的后生?”

那人闻言一笑,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收起刀走到凤清韵身旁,按着那人的肩膀便将人搂到怀里。

他完全不顾脚下人的惨叫,转而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丈母娘不认得我吗?我是你女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