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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8章
  胡法医正要提这个,恰好被许月说出来。他点点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这个可不光是用手习惯,力量的问题,这还有个心理因素在里面啊。”胡法医说,“杀人可不是切菜切肉啊。普通人持刀行凶,那都是情绪在头上。绝大多数人在手里的刀捅进去见血的一瞬间,他的心理就崩溃了,跟着就使不上劲了。所以我们实际上见过的大部分刀伤伤口,往往都是创面有限,或收尾极浅。这就是持刀的人手软了,怕了。”

  胡法医再次拿起照片:“你们再看这个伤口,进得深就不说了,这前头三分之二的伤口,深度都差不多。一直到拉过颈动脉后,才开始变浅。但也没浅到哪里去,还是切到了喉管。这一刀,是下得又稳又狠。”

  他最后摇着头下结论:“普通人,干不出来。”顿一顿,他又说,“三个不同受害者人,都有这样的伤口,这样的巧合,我也从来没见过。”

  胡法医带着徒弟走后,办公室里三个人都不说话。

  叶队长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许老师一直在摆弄受害者的照片。

  唐小池左右看看,还是憋不住劲:“我……我其实……”

  另外两个人一起回头看他。

  “我其实做背景调查的时候,发现一点不太对劲。”唐小池弱弱地开口。

  叶潮生:“说。”

  “马勤资料里写着,她老公是肾移植后排异反应,引发全身器官衰竭。”唐小池说,“可我感觉她的经济状况……好像也并没有很拮据?”

  叶潮生经他这么一说,又重新拿出康明和马晴的资料。

  马晴生前是一家小型贸易公司的会计。从当时刑侦队对马晴的同事及亲戚的走访询问记录看,马晴的丈夫患病多年,从慢性肾衰竭逐渐转为尿毒症,一度垂危。后来他的儿子康明给父亲捐了肾,但还是没挺过排异反应。

  按说马晴的收入只是一般白领的水平,她丈夫早已因病许多年不工作,两边都不像是大富大贵之家,支持一个肾病患者的治疗甚至器官移植,应该早就掏空了这一家的家底才是。

  但马晴家似乎没有被熬得油尽灯枯的样子。

  现场的照片里,他家的冰箱还是崭新的双开门,应该是刚换过没多久。

  玄关的照片上,马晴摆在门口的那堆鞋子里,还有个叶潮生还认得的牌子。成小蓉颇喜欢这个品牌,买了一柜子。

  唐小池已经抱了一个牛皮纸制的大文件盒过来了:“这是当时刑侦队拿回来的马晴家所有人两年内的银行流水。”

  文件盒上还大大地签着“路远”两个字,龙飞凤舞。

  叶潮生一言不发地拆了上面的封条,打开文件盒。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动手翻起来。

  才看了几页,唐小池就“咦”了一声:“这个康志勇都死了,怎么还有人往他的账户里打钱呢?”

  康志勇就是马晴因病去世的丈夫。

  这资料是当年路远带着人从银行拿回来的。打印时间从后往前,放在最上面的资料是时间最近的。

  叶潮生接过来一看。康志勇去世一年多后,还有一个账户在往里打钱,最后一次的时间正是马晴遇害三天前。但这笔钱随即又被银行撤销。

  叶潮生盯着那个汇款账户看了一会,抬头对唐小池说:“联系一下银行,查查这个账户。”

  唐小池抄下账号,就去给银行打电话了。

  许月摆弄那堆照片已经很久了。两张办公桌拼在一起,密密麻麻地摆了一桌子。

  叶潮生站在旁边看。照片数量太多,他一直都没来得及一张张细看。

  许月的分类很特别。

  他将现场的环境照片与尸|体照片按照空间逻辑摆放,似乎意图还原现场。而那些在尸检台旁拍摄的照片,则被远远地摆在另一头,按照主人的身份,各自堆叠成迭。

  叶潮生拿起其中一沓,是死者康明的照片。

  不得不说,陈来的工作态度其实非常认真。受害人身上所有的细节,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一丝不苟地拍了特写。

  许月看完两处现场的照片,一起身,才发现叶潮生站在他后面,不知站了多久。他手里攥着一张照片,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似的。

  许月有些奇怪,走过去看他手里的照片:“这照片怎么了?”

  叶潮生手里那张照片,是死者康明的腿部特写。有些引人注目的是,康明左大腿外侧,有一块胎记,形状恰好是一个有些瘦长的桃心形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短小的一章。抱歉。明天会长长长!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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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昨日重现 十二

  叶潮生一言不发地丢下手里的照片,走到蒋欢的工位上,打开电脑。

  他等着电脑开机的功夫,才说:“你还记得我告诉你,我大伯曾经诱拐过一个小男孩吗?”

  许月从桌上拾起那张照片,仔细看了看:“你觉得康明就是那个小孩?”

  “我当时没看到脸。”叶潮生深吸一口气,“就记得看到他腿上,有一块胎记,跟这个很像。”

  电脑的开机音乐响起。

  叶潮生输入自己的工号和密码,登入了内网系统。

  康明的户籍等信息很快被掉了出来。

  十年前,康明正好九岁,就读于早已被拆除合并的海城仁爱小学。

  而仁爱小学的旧址,和当年叶氏集团的旧总部大楼只有一街之隔!

  叶成轩在叶氏内只挂了名,不参与集团的直接管理,却在总部里有个办公室。办公室的楼层不高,直对着对面小学的操场。

  那间办公室,根本就是一个恋童癖的狩猎台!

  叶潮生把键盘推回桌台下。

  许月看着那张照片,问:“是他吗?”

  叶潮生没说话。他心里在想另一个问题,叶成轩当年诱拐康明之后,叶成瑜到底拿了多少钱来封那小孩家的嘴?这种事情不啻于是个把柄,如果孩子的家长肯用钱来解决,他们的胃口会逐渐膨胀到叶成瑜也难以容忍的地步吗?

  许月坐过来:“如果康明就是那个孩子,那你大伯……”

  叶潮生知道他想说什么,摇了下头:“以我对叶成轩的了解,诱拐猥亵甚至强」奸,他是干得出来,但叫他提着刀去杀人,恐怕他连该往哪捅都不知道。”

  他顿一顿,又话锋一转:“但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还有叶成瑜。

  许月想了想:“普通人家丢了孩子,第一反应就是报警,发动亲戚朋友一起找。当年叶成轩把孩子拐走,那家人少不了要到处去找,也许还有报警记录,说不定亲戚也能记得找孩子这事。”

  叶潮生立刻起身在马晴的资料里翻找起来。

  十年前的报警记录,就是能找到也得费上一番功夫,但亲戚多半是能记得这种事的。

  唐小池坐在银行的接待室里,手里拿着还没来得及放回去的警察证。

  刑侦队常出外勤,常常便衣不着装。谁料刚才接待他的银行大堂经理是个愣头青,死活不相信,拿着他的警官证对着紫外灯看,还问他为什么上面没有防伪线。

  唐小池差点气出笑来——大哥,这又不是钞票。

  扯了半天,愣头青这才把他领进会客室里,自己去调资料。

  没等太久,大堂经理就带着两页纸回来了。

  他在唐小池旁边坐下,把手里的两页纸推过去:“你们要查的这个账户,是个匿名账户,从我们这边是没办法调取账户资料。但是这个账户上面还有个主账户,这个信息我们是可以看到的。就在这里。”

  他伸手在纸上的一串数字上点了点。

  唐小池问:“这个主账户,你们能查到账户持有人的信息吗?”

  大堂经理摇摇头:“我们也不能——境外的账户我们很难去追溯这些信息。但是这种跨境子账户,一般都是用来结汇的。”

  唐小池听得发懵:“结汇?什么意思?”

  大堂经理常年和各种老年人打交道,对这种问题司空见惯

  “这么说吧,这种账户多是那些搞外汇贸易,炒外汇的人开的。因为在境内外银行之间来回地折腾资金,这个手续非常麻烦,很耽误时间。所以一些境外银行就会在国内设立分行,允许他们的境外账户持有人在我们境内开设子账户。这样他们转账交易就更快,更方便。”

  唐小池听得云里雾里:“得得,你意思就是,这个账户就是专门转钱用的?”

  大堂经理:“对,不能透支,当日结算。”

  唐小池:“你们也不知道这个账户是谁的。”

  大堂经理指指纸上的那串数字:“这个就是你们要查的这个子账户的主账户,但是这个主账户来自境外银行,我们没法追查账户信息。”

  唐小池一摊手:“就是你们还是不知道呗。”

  他站起来:“行吧,同志辛苦你了。”

  大堂经理客气两句,引着他往外走。

  从银行金碧辉煌的旋转门出来,唐小池一抬头,就看见几个人从停车场方向迎面往这边走。打头的那个是洛阳,后面还跟几个人,好像是经侦的。

  自从马勤带着大部分人上楼办公后,唐小池跟同事就没太多机会见面了。

  这会在外头突然见到同事,唐小池欢快地朝那群人挥挥手跑过去:“洛哥——你们也来办事啊?”

  洛阳见到他,不见喜色,反而脸色更沉了些。

  他冲唐小池点点头:“你也来这家银行了。”

  “是啊,来查点东西。”唐小池扬了下手里的资料,“你们最近是不是挺忙啊?我看你眼圈又黑了,没睡好吧?”

  洛阳点点头,并不搭他的话,只说:“那我们先进去了。”说完带着几个人就走了。

  唐小池坐上车了才回过味来,刚才洛阳那态度,好像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他?

  唐小池心里不舒服,撇了下嘴,发动车回市局。

  只是他车开到半路,又接到洛阳的电话。

  “你说你刚才在这家银行查东西?”洛阳上来连寒暄都没有,直接就问。

  唐小池本来就有气,语气也好不到哪去:“怎么了?”

  洛阳:“你查的是账户吗?是什么账户”

  唐小池有点来火了:“案子的账户。”

  洛阳那边的声音一下子闷了,好像捂着话筒在跟谁说话。过了几秒,才有又传来洛阳的声音:“你查的那个账户是从哪来的?”

  这口气差不多就是审讯室里审犯人的口气了。

  唐小池忍不了了:“洛哥,我唐小池怎么了啊让你这么问?我查的账户从哪来关你们什么事啊?手里正在侦办的案件相关细节不得透露给无关人等,纪律你没背过啊?既然这样,我倒要先问问你,你来过问我侦办的案子,你有手续吗?老郑给你批条子了吗?”

  唐小池一肚子火气憋不住,在电话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冲着洛阳劈头盖脸一顿怼。

  洛阳听完,也不跟他吵,一把扣了电话。

  唐小池这就来更气了。

  一直到回了办公室,他这口气都还没顺过来,一进办公室就嚷嚷:“叶队,我快被气死了!洛哥路上给我打了个电话,那口气就跟审犯人似的审我——”

  许月和叶潮生好像正在说话,正被他打断。

  唐小池没注意,只顾着压低嗓子,给叶潮生学洛阳说话:“——唐小池,你查的什么账户啊,哪来的啊——叶队,你说他们怎么回事啊?现在见了面,一个个跟不认识似的,招呼也不打了,话都不想多说两句,跟咱们有传染病似的。”

  “不就是叶队避了个嫌吗?至于吗这帮人?谁还能保证自己家就没个傻逼犯事的亲戚啊!”唐小池一顿,自知失口,“啊不是叶队,我不是说你家亲戚傻逼……”

  叶潮生过来:“怎么回事?账号查到了吗?”

  唐小池把桌上的资料推过去:“查是查到了,但是我听银行的意思,就是这个打钱的是个子账户,是匿名的。他们只给了这个账户的主账户,但是主账户呢又在海外,银行追查不到账户持有人的信息。等于啥也没说。”

  叶潮生拿起桌上的纸看了两眼,放下,又问:“你刚刚嚷嚷的又怎么回事?”

  唐小池:“我从银行出来,大门口碰上洛哥和几个经侦的人。我就跟他打招呼,他好像都不爱搭理我似的。不爱搭理算了呗,我就走了。回来半路上,接到他给我打的电话,上来就问我查的什么账号,账号哪来的。嗨哟,我这个气——”

  叶潮生皱了皱眉:“你告诉他了吗?”

  唐小池猛地把眉毛挑得老高:“怎么可能?凭啥啊?他跟我好好说话,我兴许还能说。就他那口气拿我当犯人审似的,我凭啥告诉他啊?”

  “他怎么会问你这个?” 许月在旁边不解,“你说他跟经侦的人在一起?”

  唐小池点头。

  叶潮生沉吟不语。

  唐小池这会气消了点,听许月这么问,也才开始觉得不对劲:“不是,你说他怎么知道我在查账户呢?”他自己愣了半秒,猛地反应过来,“那个大堂经理?他前脚帮我查完,回头就全告诉洛阳了?”

  “还有一种可能”,叶潮生缓缓地摇了下头,“我们和他们撞车了。”

  唐小池一顿:“撞车?你的意思是他们也在查这个账户?”

  叶潮生没说话,过了几秒,拍拍唐小池:“联系一下温从,我们要尽快见她。”

  唐小池出去后,叶潮生才接着和许月说他们刚才没说完的话。

  叶潮生刚才给马晴的亲属打了电话。对方在电话里告诉他,康明小时候确实走失过一次,因为闹得厉害,所以他记得非常清楚。

  那天马晴带着康志勇去医院输液,回家都很晚了,才发现儿子还没回来。当时立刻就报警了,后来派出所,亲戚朋友,还有班主任老师一起帮着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消息。没想到第二天晚上,马晴突然给他打电话,说孩子回来了,叫他陪自己去派出所撤销报案记录。

  他立刻就去了马晴家,看见马晴正抱着康明在哭。康明身上穿着一身他从来没见过的衣服,人好像还有点昏沉。他问马晴孩子去哪了,马晴什么都不说。

  到了派出所,民警也问,马晴只说孩子贪玩跑去同学家了。

  这个亲戚知道马晴在撒谎,当时就觉得不对头,但又不好多问,毕竟孩子也找回来的,也就算了。

  “现在看来,马晴当年应该是出于某种原因,隐瞒下了这件事,私下和你父亲达成了协议。”许月说。

  叶潮生点头:“估计就是拿钱封嘴了事。马晴缺钱给她老公看病,叶成瑜有钱。而且以叶成瑜的作风,多半是连哄带吓。马晴面对他,没得选。” 他摇摇头,“但还得再仔细查查这事。给康志勇打钱的账户,到底是谁,现在还不知道,也不能排除是叶成瑜的可能。”

  许月皱着眉头:“温林如果不是凶手,只是一是贪心拿走了钱,那也就意味着真正的凶手不是图财。那就只剩下仇杀和情杀。”他看向叶潮生,“你父亲……有没有可能……”

  他咬着唇有些说不下去。

  叶潮生看他一脸为难,反而笑了一声,伸出手捏捏他的手:“你不用这么忌讳。我和叶成瑜之间,这些年也就剩个血缘关系了。”

  许月的手瘦得只有一层薄薄地皮贴着骨,可是却很暖,蕴藏着一股和外形不相衬的能量。

  “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父亲。”许月说,“这件事情,如果要查下去,你恐怕还得接着避嫌。”

  叶潮生摇摇头:“这回不能避。”

  许月稍一想就明白了:“因为陈来?”

  “还有温林和王新平。”叶潮生沉着声,声音压得非常低,“我现在怀疑是我们内部有问题。这个案子如果我交走,最有可能来接手的人——”

  他看着许月,比了一个口型。

  许月丝毫不惊讶的样子,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又说:“那就要抓紧时间了。这件事情你没办法瞒太久,更何况……”

  他冲上面一扬下巴:“现在我倒是有点好奇他们到底在查什么了,怎么会跟小唐撞车。”

  叶潮生摇摇头:“这个管不了了。”

  唐小池很快约好了温从。温从听说警察找她,很痛快地答应见他们。只说自己今天工作还在外地,明天才能回海城。

  陈来的头发被法医科的加班加点地做了出来。

  叶潮生当时把东西送过去时嘱咐,只要一出结果,立刻给他打电话,不论几点。

  叶潮生晚上蹲在在沙发上边看马晴银行的流水,边等电话。凌晨一点半的时候,法医科终于打来了电话。

  许月一直没睡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那两个现场。听到叶潮生接电话,他索性穿上衣服走下来:“我跟你一块去吧。我还想回办公室,再看看那些照片。”

  春日的夜又静又暖,像一杯温热的水,轻轻地抚慰久渴的人。

  到了市局,许月自己去了办公室,叶潮生直奔法医科。

  胡法医的徒弟拿着份报告单过来:“其实电话里说就行了,不用你专门来一趟。”

  叶潮生说:“这是个重要证据,我还是来一趟比较好。”

  他在报告上飞快了扫一眼,立刻被“芬太尼阳性”五个字擭住了目光。

  “毒物分析本来很快,但我看了你们死者的死亡报告后觉得不太对头,又重新做了一遍,才发现问题。”胡法医的徒弟说,“这些头发被测出芬|太|尼阳性,但芬|太|尼不是从头发里面检测出来的。”

  叶潮生难掩讶异:“芬|太|尼?”

  芬|太|尼是一种这几年逐渐在市面上露头的毒」品。它一开始只是被当做管制类药物用于镇痛和麻醉,但因其上瘾性和易合成性,逐渐受到瘾君子们的青睐。

  “你们的受害者从被发现到宣告死亡,整个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身体里的毒物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循环到头发上去。我怕是我弄错了,慎重起见,又重新做了一遍,这才发现问题。”

  胡法医的徒弟拿起操作台上的一点头发样品,说:“这个芬|太|尼,是沾在头发表面的,原本可能是液态或是气态。我又重新做了提取,计算了头发上的芬太尼浓度。”

  胡法医的徒弟顿了顿:“这个浓度是致死量的十八倍。”

  “十八倍?”

  胡法医的徒弟点点头:“芬太尼的致死剂量非常低,只要一点点就足够了,而且能够通过皮肤和呼吸道粘膜来吸收。这个剂量的芬太尼,不论是滴在皮肤上,或是气化后喷在空气里,只要接触,就会在短时间内造成严重呼吸抑制和肌无力的情况,不及时注射解毒剂,很快就会导致人的死亡。”

  “多快?”叶潮生追问。

  胡法医的徒弟说:“基本上,吸进去立刻就会出现症状。到完全死亡的话……这个剂量,可能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吧。不过——我看你们那个受害者死亡报告写的是自缢?”

  他摇摇头:“这不太可能。芬太尼一旦吸入,又是这么大的剂量,当时人就软了,怎么可能还能自缢?”

  叶潮生不置可否:“这个现在还不好说。尸体当时连尸检都没做焚化了。” 他拿过报告,“辛苦你了,走了。”

  胡法医的徒弟喊住他:“叶队,你这个上面的人写着,叫陈来。”他小心翼翼地问,“是那个陈来吗?”

  胡法医的这个徒弟是陈来出事以后才进市局的。平时这些事都跟密辛似的,没事也没人说起。偶尔有人不小心提一两个字,旁人就立刻打着哈哈把话题岔开了。

  “你小子又在这不干活瞎打听什么?”胡法医从两人身后进来。

  两人一回身,正对上胡法医手里拿着一把擦得锃亮的刀。

  胡法医的徒弟夸张地朝叶潮生身后退了一步,作惊恐状:“师傅,你说话就说话,拎刀干嘛啊——”

  胡法医啪地把手里的刀拍在操作台上:“写你的报告去!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爱跟这听故事。这么爱听你怎么不揣把瓜子儿上天桥去?”

  胡法医的徒弟根本不怕他,嘿嘿一笑就溜出去了。

  叶潮生也想走,胡法医喊住他:“刚好你来了,我跟你跟你说说这个刀。”

  “这把刀,这个叫做出刃。”胡法医说,“这个才是你们要找的刀。”

  

  ☆、昨日重现 十三

  所谓出刃刀,是日式料理店专门用来处理鱼鲜海货的刀。单面开刃,刀背厚而直,刃角窄而锐,碳钢精制,吹毫断发。

  胡法医拿起操作台上的刀在手里比划了两下:“这把还不算是真正的出刃,是我八十块钱从西城市场买回来的,只能用来模拟入刃的角度。”

  他打开操作台上方的显示屏,调出受害者的伤口照片,放大:“这是温林案的受害者脖子上的伤口。”

  “这是用混合凝胶制成的假组织模拟出来的伤口,用的是我从西区市场买回来的那把刀。这二者入刃的角度是一样的。”

  胡法医又调出另一张照片:“这个模拟伤口,是用现场发现的带指纹的那把刀造成的,现在看出区别了吗?”

  叶潮生盯着照片没说话,心里想着陈来的遗书。陈来说他工作中犯了错误,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当时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

  胡法医又喊叶潮生:“你们找的凶器应该就是这种刀,但还不是我这把西区市场里买的冒牌货。”

  叶潮生回神:“什么意思?”

  胡法医再次调出模拟伤口的照片:“人的颈部软组织丰富,肌肉发达,普通刀硬度低不够锋利,非常容易被卡住。就像我的这把普通不锈钢,硬度不够,就会带来伤口边缘的撕扯。”

  他又调出真正的伤口照片:“真正的伤口,边缘齐整,平滑,切面整齐。整条伤口是连贯的,中间没有任何停顿阻滞。只有碳钢制成的出刃刀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口。但这种刀,一般人家不会买,贵不说,也十分娇气,时不时就要送去保养。”

  叶潮生:“您的意思是,这种刀不常见?”

  胡法医想了想,说:“也不至于到罕见的地步。日式的料理店,还有一些对刀具非常爱好的人,可能才会去买。”

  叶潮生点头:“行,我知道了。谢谢您胡法医,辛苦了。”

  胡法医摇头叹气:“别说谢了……当初我要是抽点时间多盯着点陈来,也许就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了。”

  叶潮生原本已经抬步要走,听他这么说,脚下又方向一转:“还有件事我想问问您。”

  胡法医:“你说。”

  叶潮生:“当时出事前,陈来有跟您,或者是跟别的法医问过这些事吗?”

  “你说刀的事?”胡法医拧着眉头回忆了半天,“这可记不清了,应该是没有……那阵都忙疯了。”

  叶潮生原也就是顺嘴一问,没指望他还能记得那么久之前的事:“辛苦您了,我先走了。”

  “不过……那会他好像一直占着指纹对比的机器。”胡法医又想起一点细节。

  叶潮生闻言,脚下一顿:“对比指纹?”

  “对,是有这么回事。我还记得有人抱怨来着,说他一直占着那台机器。”胡法医肯定了自己的记忆。

  叶潮生点点头。

  从法医科的小楼出来,夜阑更深。夜空里倒是晴,一轮上弦月不高不低地挂在西天。市局院子外面的马路上,偶尔有汽车驶过,更衬得万籁俱静。旁边的办公楼,只有三楼和四楼还亮着一点灯。

  三楼是刑侦队的办公室,四楼,多半就是马勤他们临时办公的地方了。

  许月索性把原本立在墙边的白板拖了出来,一人高的白板上,写满了文字、图形,还有各种不知其义的符号。

  叶潮生进来,吹了声口哨。

  许月站在白班前,左手拿着两张照片,右手拿着白板笔,在已经画满的白板上仍在锋利插针地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