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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话音落地, 一室静寂。

第383章

话音落地, 一室静寂。
在所有人屏息注视之下,千野幸温柔地笑着,轻轻歪了一下头:“开心一点嘛, 一丸小姐——我可是替你把丢失的东西都找回来了哦~?”

环顾四周, 在那一道道或震悚、或惶然的目光注视之下,千野幸面上的笑意不仅没有丝毫减退,反而更深更愉悦了一些。

“重要的东西一定要记得贴身保管呢~”

像是善意提醒、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心照不宣的隐秘, 千野幸笑眼弯弯,柔声继续道:“如果就这样随意抛弃的话,要是被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捡走了、说不定会给警官们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哦?”

至于所谓的麻烦是什么嘛……

抬手轻轻捋了一把黏附在额前湿漉漉的碎发, 千野幸有些不太舒服地晃了晃脑袋瓜,像是毛发不小心被水沾湿的小动物、试图借此抖落身上多余的水珠似的,努力抖了抖自己还在滴水的长发。

抬手挡在脸前,松田阵平有些无语地抹掉某人甩飞到自己脸上的水珠:“喂喂、干什么——我说,你别甩了啊!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你怎么跟零酱一样手动甩干啊?好好拿毛巾擦擦不行吗?!”

千野幸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

“晾一晾,一会儿自己就干了~”

“所以呢?你就为了去捞这么个蠢到家的玩具、于是就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一副落汤鸡的模样?”接过千野幸手里的长杆水枪, 松田阵平拎在手里比划了一下,“干什么用的?在温泉汤池里打水仗、滋别人一脸硫磺味的温泉水?还是准备抽一管子箱根的温泉水打包带回家啊?”

“千野酱不知道哦~”

在松田警官面无表情的死亡凝视之下,千野幸还没完全发射出去的wink, 瞬间就凝固在了脸上。

短暂沉默了一阵之后,他揉了揉自己略微有些僵硬的脸蛋,在飞速上涨的求生欲的驱动下、乖乖改口道:“虽然我个人不太清楚它的具体用途, 不过……或许可以问一下水枪的主人呢?既然是它的持有者的话,关于打算用它来做点什么的这件事, 对方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

“你说是吗,身为受害人的家属、目前正因为丈夫的惨死而哭得柔肠寸断的……一丸里绘小姐?”

形状姣好的薄唇微微勾起, 千野幸歪头打量着跪坐在原地,双手掩面、肩膀不断颤抖的黑裙女人。

冷不丁的,他忽然开口。

“——你听说过黑寡妇蜘蛛吗?”

一丸里绘没有任何表示,依旧是那样低垂着头颅、一动不动地僵坐在地板上,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出神、还是根本就没有在留意千野幸的话语。

没有得到回应,千野幸倒也不在意。

“虽说在现在绝大多数人的认知里,都会把「黑寡妇」看作是对于性格狠毒冷酷的女性的代名词,但我却不这样认为。”

青紫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一丸里绘,望着对方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千野幸弯了弯唇,继续道:“通常来说,黑寡妇雌蛛都会在完成**之后、将与自己共同繁衍后代的雄蛛活活吞吃,以啃食露水夫君的尸体为代价、来为孕育自己的后代积攒足够多的养分。”

他像是在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自然小百科似的,语调轻快而柔和,整个人的姿态看上去也格外放松。

“你知道吗,一丸小姐——我有时候会觉得,你和黑寡妇雌蛛还挺像的~”

“……”

“……”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半晌之后,就在千野幸以为自己的这番话也将得不到任何回应之际,猝不及防地,他听见了一道微微有些沙哑的女声、在桌角位置轻轻响起。

“……为什么?”

一丸里绘没有抬头,也没有去看千野幸,只是依旧平稳镇定地端坐在桌角的位置,一动不动。

“这位先生,你是想说……我就像一只会残忍地杀死自己的丈夫黑寡妇蜘蛛一样狠毒吗?”她哑声询问,“可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可能是杀害琉生的凶手,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没办法在你们赶到之前杀死我的丈夫,之后再从那间与密室无异的地下室里脱身,与你们一起打开那扇门,最后再亲眼目睹我的丈夫的死亡现场的……”

不知道是不是眼泪已经流干的关系,一丸里绘并没有再继续哭泣,而是用那种与心如死灰无二的冷漠语气,十分平静地阐述着自己的苦难困境。

“我能理解你们作为警察对于快速侦破案件的迫切需求,但我还是希望你们不要把矛头指向我这个受害者——毕竟,因为琉生的突然死亡,我现在已经非常痛苦了,请不要再让我这个刚刚丧偶的寡妇更加雪上加霜……好吗?”

作为被这番话矛头所指的对象,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并没有立刻开口辩解些什么,而是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移到了千野幸的身上。

“——小千野?”

不等萩原研二再多说些什么,下一秒,千野幸就冲着两位警官先生露出了安抚式的浅笑。

萩原研二于是就知道了——好友不会让自己失望。

永远不会。

事实也正如萩原研二所想。

随意地将拎在手里的手电筒、以及那几枚被撕碎的纸片摆到桌面上,千野幸往后撸了一把湿漉漉的额发,将那双雾霭朦胧的神秘青紫色凤眸露了出来。

“方才妄言您像「黑寡妇蜘蛛」、其实并不是在指责您过分冷酷无情的意思。”千野幸弯了弯眼角,“事实上,在我的观念中,黑寡妇雌蛛,是一种母性非常强的、可敬又可爱的小动物呢~”

望着一丸里绘垂落的发丝间露出的半张麻木侧脸,千野幸笑了一下:“你不这样觉得吗?为了卵能健康发育、而选择牺牲掉自己的丈夫什么的——一丸小姐难道不觉得,黑寡妇雌蛛的母性非常之伟大吗?”

一丸里绘:“……”

短暂沉默了一阵之后,憔悴清秀的女人微微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轻轻觑了千野幸一眼:“……所以呢?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吗?”

修长冰冷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颈侧,在又一次习惯性的动作摸了个空后、千野幸的指节微顿,随后很快就将指尖的落点转移到了颈侧的暗红色碎宝石上。

感受着指腹处传来的棱角分明的坚硬触感,千野幸轻笑了一声:“我是在夸赞你呀,一丸小姐——怯懦的绵羊为了替早夭的爱子复仇,决意杀死强壮而残忍的黑熊、以血来祭奠爱子的亡魂什么的……这该是一出多么可歌可泣、令人叹惋的优秀演出啊~”

一阵短暂的沉默。

片刻之后,无言多时的一丸里绘忽然猛地抬起了头。

——她那双原本如小鹿一般清澈纯净的眸子里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狰狞红血丝。

“——演出?”

苍白如纸的女人几乎有些神经质地开始喃喃自语了起来。

“哈……你说这是演出……你居然说这是那些夸张又可笑的、像是什么脑筋不正常的人才会做出来的行为艺术?”

“嗯嗯~”

千野幸笑吟吟地点了一下头:“当然,你不觉得这出剧目实在是极具冲突性和喜剧感吗,一丸小姐?”

一丸里绘:“……”

一丸里绘:“…………”

微微有些发灰的瞳孔僵硬轮动,一丸里绘就像是一具刚刚适应拥有肉/身滋味的恐怖木偶一样,一格一格缓慢地转动着眼珠。

片刻过后。

一双盛满怨恨与刻毒视线的眼眸,直勾勾地对上了千野幸的眼睛。

“你说——”

一丸里绘面色古怪地裂开唇角:“你刚才说……我这悲惨而痛苦的人生,是一处可笑的戏剧表演?”

她凝视着千野幸微笑的面容,眼底似乎有什么浓稠而黏腻的腥臭淤泥正在飞速往外翻涌。

“——你凭什么这么说?”

她的语气依旧平静,但在那一样的平静表层之下,似乎有嘶吼着、咆哮着的惊涛骇浪正在缓缓汇集。

“你只不过是和我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你又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对我的人生做出那样无礼而可笑的定义?”

千野幸歪了一下头,似乎有些疑惑:“可笑吗?我不觉得哎。”

青紫色的狭长凤眸毫不相让地迎上了那双恶毒的眼睛,千野幸笑意未减:“或者——今天你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你觉得,送给了‘阿雅’一只布偶黑熊的绵羊,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英勇而无畏的保护者?”

“亦或者是……伙同布偶熊一起杀死了她的、和玩偶熊一样罪该万死的助纣为虐的——”

“不——!!”

“不是这样的!!!不是你说的这样的!!!!”

还不等千野幸的话音落地,下一秒,精神状态濒临崩溃的一丸里绘就尖叫了起来,刺耳的咆哮声几乎把房间里其余的人都同时吓得抖了一下肩膀。

“一丸小姐……”萩原研二忍不住想要开口劝慰一二,但刚起了个头,话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两个好友一左一右、悄悄地拉了拉衣角。

短暂怔愣了一瞬之后,萩原研二光速与自家小伙伴对上了脑电波。

他于是将已经涌到舌尖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再一次地沉默了下来。

“——不是怎样的?”往常情商超高的千野幸在这一刻,就像是完全无法体谅对方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一样,几乎有些咄咄逼人地继续道,“你想要辩解些什么呢?既然你不说,那不如让我来替你说好了。如果我有任何说的不对的地方,一丸小姐,你可以随时打断我、进行纠正和补充。”

这样说着,千野幸捏起掌心里的一枚枚卡纸碎片,将其一一摊开到了自己面前的矮几之上。

“首先是这个——”

将透光性比之白纸稍差一些的卡纸碎片铺平之后,千野幸漫不经心地用指尖轻轻拨弄着碎纸片,沿着纸片被撕开的边缘,一点一点将让人毫无头绪可言的凌乱纸片、连同所有人混乱无序的思绪一起重新拼凑完整。

“昨天晚上,当我们七人齐聚在活动室、一起举行夏日特典的[夜谈百物语]的时候,我曾经给大家讲过一个很短的恐怖故事。”

一边意味深长地说着话,千野幸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卡纸碎片:“那个时候,一丸小姐因为过分害怕的关系、‘不小心’撞翻了我身边的那盏作为室内唯一光源的油灯。”

“油灯落地,室内陷入昏暗。老板娘提议让我们去找手电筒,于是,就在阵平酱拿到已经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并把它拧开之后,出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一道有着九个脑袋的蛇类躯体,凭空突然出现在了活动室的窗外。”

将最后一枚卡纸碎片安放回它应有的位置之后,千野幸弯了弯眼角:“大功告成——研二酱快来~这个这个、麻烦帮我拍个照!”

萩原研二答应了一声,摸出自己的手机凑近之后,整个人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了一瞬间的凝固。

“这个是……”

“是蛇神哦~”

千野幸笑吟吟地说:“——准确来说,这是你们当时在窗外看到的、属于[九头蛇神]的影子哦~”

闻言,松田阵平连忙从另一边凑了过来,一头扎进千野幸和萩原研二之间,急声道:“给我看看、等等……难道是这些卡纸搞的鬼?”

“嗯哼~”

往后退了一点,千野幸给松田阵平流出了足够宽敞的观察空间之后,继续道:“我还记得昨天晚上,阵平酱曾经跟我说过——「那支手电筒绝对很久没有擦洗过,不管是手柄还是前面的透明塑料蒙面都黏糊糊的」这样的话吧?”

松田阵平拧眉回忆了一阵后,点了点头:“我的确说过这样的话——所以说,那个时候,那所谓的[九头蛇神的影子],其实就是有人将遮光性更强一些的卡纸剪贴成这样类似九头蛇的轮廓、之后将它贴在手电筒前段的塑料蒙面上?”

“对,”千野幸笑了起来,毫不吝啬地给了自家小伙伴一个夸夸和摸头杀,“阵平酱超——厉害~!就是这样没错!那个时候,一丸小姐提前将九头蛇形状的卡纸贴在手电筒前面,之后又故意撞翻了油灯、让室内陷入绝对的黑暗。”

“这样一来,只要有人提议打手电,那么当手电灯光亮起的时候,其他不明所以的人,就将会在手电光束能够照射到的地方、看见一道被卡纸遮蔽后形成的[九头蛇神虚影]了。”

“所以……”

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面色同样瞬间惨白一片的旅馆老板娘脸上,千野幸弯了弯眼角:“我其实真的很好奇呢——关于一丸小姐究竟是怎样避开身为旅馆主人的关注,悄悄潜入这间活动室、在短时间内完成了以上这样精细而且费时间的准备工作的哎~”

“关于这一点……”

“——老板娘,你有什么头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