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段循的钢钉取出手术只是个小手术。
术后第五天, 段循出院回了极湾疗养。
方续诚在段循麻醉清醒后,把乔长哲与段循母亲的往事当做解闷小故事,将调查到的所有资料都交给了段循。
上一辈的故事很简单。
故事的开始, 犹如一本性转版“霸道总裁爱我”的小说。
留洋回来的集团千金大小姐帮助了因为拒绝潜规则而被边缘化的电影学院穷学生。
乔长哲那样一张脸, 在他的身上发生一见钟情的故事丝毫不让人意外。
乔长哲跟了段循的母亲五年。
这五年期间, 影视圈最顶级的资源任他挑选,众多大牌、资深前辈为乔长哲铺路作配。
乔长哲什么都不用操心, 只需要专心演他的电影。
一个男人能长成乔长哲那副模样,男女都会喜欢他, 不需要多说理由。
外人只当乔长哲是被段家千金包养的,连乔长哲自己也认为他与段循的母亲间是包养关系。
直到第五年, 段循的母亲告诉乔长哲, 她怀孕了。
段循的母亲问乔长哲, 愿不愿意和她结婚?
乔长哲迟疑了。
在乔长哲很小很小的时候, 他的父母就因为感情不和离了婚。
在乔长哲的记忆里,爸爸妈妈除了整天无休无止的吵架,甚至从来没有好好坐下来一起吃过一顿饭。
父母离婚后, 还在读小学的乔长哲被判给了父亲。
但父亲以工作忙为由, 又把他扔给了自己年迈的父母。
乔长哲在爷爷奶奶家长到了上初中的年纪,有一年年初, 乔长哲的爷爷过世了。
半年后, 奶奶紧接着也病危,并在同一年年末离开了人世。
而那时候乔长哲的父母都已再婚,谁都不愿意接收乔长哲这个棘手的大麻烦。
于是往后的十几年, 乔长哲一直自己一个人生活、读书、慢慢长成大人模样。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乔长哲对婚姻、家庭、育儿充满了悲观。
调查资料中,无从考证乔长哲对段循母亲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情。
但在与段循母亲分手的半年后,乔长哲第一次出入心理诊疗室。
而后来段循的母亲意外离世, 乔长哲有长达三年的时间完全息影,消失在了公众视野。
调查资料还显示,乔长哲去过很多次寝园、极湾,甚至段循车祸被送出国期间,乔长哲那两年有大半时间也都待在段循进行康复治疗所在的国家。
然而矛盾的是,他又一次都没有靠近过他们。
无论是寝园、极湾,还是段循所在的医院。
乔长哲的行动轨迹从来只徘徊在附近,却一次都没有走进过这三个地方……
“你觉得他爱我妈妈?”段循问方续诚。
方续诚在段循质疑他是否想当“法外狂徒”时,很笃定地回答乔长哲会“自愿”。
方续诚仰躺在床上,段循的一只手搭在方续诚的肚子上,藏在被褥之下。
方续诚开口,段循可以感受到对方的腹腔共鸣。
“不知道。”方续诚回答。
段循不满地挠挠掌心下坚实的腹肌:“哥哥又敷衍我!”
段大少爷用的力气不大,不痛却有些痒。
段循又刚做过手术,方续诚动作不敢太大,只轻轻按住某人被子下不老实的手,说:
“他不一定理解什么是‘爱’。”
段循顿了顿,转过头望向方续诚:“哥哥的意思是……?”
方续诚将段循的手翻了个面,十指相扣在掌心,慢慢解释:“他的家庭背景里没有爱,父母之间、父母对他,他都没有感受过。”
“他心理有问题有缺失,是从很小的时候就种下的因,后来如果没有人正确引导他,他很难靠自己去相信所谓‘爱’的真实存在。”
段循在乍听乔长哲自杀的事时,只有一瞬意外,很快归于平静。
不止因为他对乔长哲没有深刻的感情,也因为当初在心理诊疗所外碰见乔长哲,段循其实就猜到了一点。
心理医生明显熟识乔长哲,证明乔长哲不是第一次,也不是近期才出入心理诊所。
而一个心理正常的人,又怎么会没事跑去看心理医生呢?
后来,段循又在飞机上无意间看过一部乔长哲的电影。
电影是好电影,但电影中的人物却是不折不扣的悲剧。
段循自己只演了一部科幻题材的末世电影,心理医生都十分担忧他出不了戏,连回来做个小手术都慎重再三。
更何况还是国民影帝长期接触的那些现实主义题材……
不过,比起乔长哲心理疾病已经严重到自杀这件事,方续诚回答关于“爱”的说辞反而让段循更意外一点。
他以为方续诚会回避这个问题,至少不会如此坦诚地这样和他并排躺在床上聊这些。
毕竟……
也许是段循望着方续诚的眼神透露的信息太多,方续诚翻了个身,保持着左手依旧与段循十指相扣,而右手盖住了段循的眼。
段循的睫毛在方续诚的掌心来回扫动,不痛不痒,却一下一下真实牵动着方续诚的心跳。
段循安静地没有说话,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于是半晌,方续诚开口:“我和他情况不一样。”
段循被掩在方续诚手掌之下的眉目微微挑动,还是没出声。
出口了第一句,后面便顺畅多了,方续诚继续说:“他不相信‘爱’会长久存在,所以回避,我只是以为那个东西不重要。”
乔长哲幼年的生活中,所有关于“爱”的形象,都在争吵、两相生厌中支离破碎。
他即使喜欢段循的母亲,即使意识到那东西可能是“爱”,他也依旧对此悲观。
所以当感情涉及到婚姻,乔长哲如同一个逃兵,选择了回避。
他被困在自己童年的噩梦中,处理情感的方面始终没能长大。
而方续诚和乔长哲并不一样。
无论八岁前的方续诚怎么认知那些东西,他在八岁后进入段家生活,他至少看过很多人“爱”段循。
段家小少爷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众星拱月,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很多很多的爱。
这些爱当然有因为他的身份、他身上的光环、他能带来的好处所衍生出的十分肤浅,又或者利益性十足的爱。
但除了那些以外,段循还拥有祖母望孙成龙的疼爱、管家无微不至的关爱、朋友无条件无原则的偏爱。
方续诚在这样的环境里从八岁长到成年,真真切切见证了那些“爱”的存在。
他不会像乔长哲一样,否认回避爱的存在。
他只是曾经以为,那东西对自己并不重要。
–
10月24日,聂和言生日。
去年聂和言生日选在了夜宴举办,今年生日却定在了聂宅开烧烤派对。
段循的小手术恢复情况良好,五天出院,七天便开始在家拄拐溜达。
而今天为了参加聂大小姐的生日,段循正式脱拐尝试正常行走。
他从极湾出发,先让叶汶将车开到铭传集团楼下接上方续诚,再一起前往聂家。
迈巴赫S680普尔曼平稳行驶在道路上,后座的段循扭过头好奇询问:
“哥哥今天送什么礼物给聂总?”
方续诚上车时,助理将礼物放进了普尔曼后车厢。
方续诚顿了下,眼神有片刻茫然:“不知道。”
段循一愣,重复问:“不知道?”
方续诚说:“简助挑的,应该是她们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方续诚完全没有过问过简柯挑了什么礼物,简柯购买礼物前应该请示过方续诚,但方续诚实在没有记忆对方当时说的是什么。
段循:“……”
好吧,方总日理万机当然不会记得这种小事。
到达聂宅后,段循先一步下车,随后从普尔曼副驾驶座抱出一大束花。
方续诚跟上前两步,看着段循怀中的花束。
丝绒质感的天竺牡丹搭配清新脱俗的洋桔梗,色彩搭配绚丽明艳,复古又高级。
但男人送女人花,总让人联想起什么暧昧不明的关系。
见方大总裁眉心微蹙,段循主动解释:“前段时间住院聂总送了我向日葵,我总要回礼吧。”
因为不想再让“小叔嫂子暗通款曲”这样炸裂的热搜词条再次出现,段循让家里花艺师挑花时特意嘱咐避开了惹人遐想的玫瑰等。
结果方大总裁看见花束,也不管是什么花,神情看起来总归不太好看。
段循故意揶揄:“哟,方总这是吃醋了,怕我抢走‘嫂子’芳心呢?”
方续诚抿了抿唇,抬眼睨他:“什么嫂子?”
段大少爷见好就收,抱着花撞撞方大总裁的肩膀:“好好好,不是嫂子,咱们方总独帅。”
方续诚:“……”
今年,聂家闹分家的流言在铭城上层圈内愈演愈烈。
聂和言生日这天,特意将生日宴会定在了聂宅,多少有些宣誓主权的意味。
烧烤派对在下午举行,聂毅觉、聂和言的母亲都在开场时露了下面,不过没有掺合进年轻人接下来的聚会。
而聂和言在开场前则主动说自己今天生理期不能喝酒,让其他人自己尽兴。
段循因为刚刚术后不久,酒和烧烤都不能碰。
聂和言特意吩咐厨房给段循开小灶熬了促进伤口愈合的养生汤和单独的食物。
烧烤派对结束后,晚上聂和言在铭城大剧院包了个音乐厅。
至理娱乐的幕后大老板虽是方续诚,但“至理”取自“至理名言”,也就是聂和言的名字。
至理娱乐明面上的老板也一直是聂和言。
至理娱乐的小明星们还不够身份参加聂家下午的家庭派对,不过晚上齐聚音乐厅倒是为老板开了一场星光熠熠的小型音乐庆生会。
陆淮然与聂和言没有太多交集,也不算熟识。
但陆小少爷最爱凑热闹,且近期他对至理娱乐旗下一位当红小花很有那么点兴趣,上赶着要来参加这场庆生会。
段循将地址发到陆淮然手机上,悄声对邻座的方续诚说:“哥,我去个洗手间。”
没有任何音乐细胞的方大总裁对舞台上的节目毫无兴趣,正在低头回复工作信息。
他“嗯”了一声,等段循起身要绕过他出去,又突然抬头拉了下段循的手臂:
“要我一起吗?”
段循闻言笑了声:“我是小学生吗?去厕所还要手拉手?”
方续诚看着段循没说话。
段循知道,方续诚是担心他急着脱拐走路,目前行动还有些不便。
段循趁舞台灯光晃眼,猫着腰借由座椅遮挡搓了搓方大总裁的侧脸,贴近方续诚的耳朵:
“等我回来。”
段循离开音乐厅,到达对面的洗手间。
由于这层的音乐厅被包场了的关系,整个洗手间很安静。
段循能听到洗手间窗外的夜风吹拂树枝摇晃的声音,也能听到隔壁洗手间传来的水声。
段循在洗手间内慢吞吞洗完手,出男卫生间后没有第一时间返回音乐厅,而是在门口站了会儿。
他的手机在起身时随手放到了方续诚手里,没手机玩的段循只能听着对面音乐厅中传来的隐隐歌声脚下轻踩节拍。
聂和言走出洗手间前,轻轻吐出口气。
才刚拐过消防通道拐角,段循一手握着杯印有“coffee”字样的纸杯,一手插兜靠在墙壁,首先“嗨”了一声。
这个场面与一年前段循刚回国时,他们在夜宴门口遇见时有些相像。
当时聂和言在打电话试探方续诚与段循扑朔迷离的“兄弟关系”,而段大少爷恰好在门口背光处听了个大概。
段循也不知道自己什么运气,上次听到聂和言讲电话,这次听到……
“需要帮助吗?聂总。”段循直截了当问。
聂和言在看到段循站在拐角处时愣了下,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这人等在这里,并且抢先出声大概是怕吓到她。
而段循点到即止的问题又体贴地留有余地,聂和言相信,如果她此刻回答不需要帮助,段循即刻就会离开,不会再多问一句。
但聂和言停顿了两秒,坦诚回答:“早期妊娠反应都是这样,段少帮不上忙。”
与段循猜测的一样:“……”
他干巴巴“哦”了一声,稍稍有那么一瞬无措,随后将手中的“coffee”纸杯递向聂和言。
“热水,喝了可能会舒服一点。”
原来“coffee”杯中装的不一定是咖啡,也可能是一杯靠大少爷刷脸从检票窗口赊来的热腾腾的开水。
聂和言看段循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早就猜到了。
她接过热水道了声谢,忽而有些好奇:“段少怎么知道的?”
不会有人仅凭偶然听到一个女生在卫生间吐了一次,就立即联想到对方怀孕了,还提前准备了热水。
不过在段循回答前,聂和言想起段少和方续诚的关系,又补充了句:“不是方总的。”
段循本来有些尴尬,毕竟女生怀孕还是比较隐私的事,他其实也有点犹豫要不要等在这里关心一下。
但聂和言补充这一句,顿时让段循扑哧一笑。
“我知道。”当然不可能是方续诚的。
这么岔开一句后,段循的态度自然了不少,他笑了下说:“你下午吃了香菜。”
闻言,聂和言一怔。
段循继续道:“一般人在成年后的口味很少发生大变,聂总去年生日还不吃香菜,今年忽然吃了,我当时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如果只有口味变化这么一点的话,其实不足以判断什么。
然而十分巧合的是,聂和言在下午提过自己今天不能喝酒。
还有更巧合的,段循吃不了烧烤只能喝汤的时候,作为寿星的聂大小姐也几乎没吃烧烤跟他一起吃了“养生餐”。
再然后,就是刚才在卫生间听到隔壁疑似恶心反胃的干呕声……
段循想了想,问:“你男朋友……今天好像没来?”
段循记得那时候在医院停车场陪聂和言等人,当时那位帅哥的眼神对自己还很有敌意。
聂和言顿了下,坦言回答:“分手了。”
“……”
犹豫了下,段循问:“他的?”
聂和言没有回避,点了下头。
不知为何,段循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那……”
再问下去,其实越界了,他最初等在这里原本只是单纯担心对方的身体。
不用段循问出口,聂和言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洒脱一笑:“不是他怕负责甩的我,他要的我给不了,我不相信男人。”
作为男人的段循:……有被误伤到。
但世界就是这样,每个人有每个人不一样的人生经历,从而造就不一样的看待事物角度。
没有谁对谁错。
存在,即合理。
聂和言看着段循颇为微妙的表情,又笑了下感叹:“要是能生个段少这么帅的出来就好了。”
段循:?
之前段循在剧组拍电影的时候,聂和言就是段循的“妈粉”。
这会儿直接想生他了??
“你要生下来?”段循还是选择重点问。
聂和言点头肯定:“当然生,这么好的基因,不生白不生。”
段循回想,当初那位到医院停车场接她的男明星似乎是挺帅的。
聂和言继续说:“我没有办法和男人组成家庭,但我可以爱我的孩子。”
段循和聂和言在消防通道拐角聊了一会儿,聂和言的手机响了。
段循要关心的也关心完了,正准备打个招呼先走。
但聂和言接通电话:“公寓漏水?”
段循的脚步顿住。
聂和言在电话那头“嗯嗯”了两声,回复:“知道了,我回去一趟。”
她挂了电话,段循问:“哪里漏水?”
聂和言在市中心有一套顶层复式公寓,还是段循的表外甥周柏皓家开发的。
聂和言揉了揉太阳穴,说:“物业说楼下投诉我家漏水漏到楼下去了,我得回去一趟看看。”
段循问:“你家没人,怎么会突然漏水?”
聂和言今天一直在外面,白天家里没人,怎么会晚上突然被投诉漏水?
他提议道:“不然让物业先帮你进屋看看,今天可是聂总生日,寿星走了算怎么回事?”
聂和言摇摇头:“不行,我那边有重要的文件资料,不能让陌生人进家门。”
段循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那是一种直觉。
聂和言让段循先回音乐厅,说自己回去一趟先把水阀关了很快回来。
段循想了想,又说:“要不我送你回去?”
现在时间也晚了,聂和言还怀着孕,段循总有些不放心。
聂和言独立惯了,还是坚持道:“不用,你和方总留在这里坐镇吧。”
“公寓不远,如果有什么事我再找你们帮忙。”
段循只得作罢。
他告别聂和言往音乐厅回去,在音乐厅门口却恰好见到方续诚久不见他回去找出来的身影。
“哥。”段循才要走过去。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先生,先生,你东西掉了。”
段循回过头,一名穿着剧院制服的保洁阿姨追了过来。
段循奇怪道:“我?”
他什么都没带出来,能丢什么?
那名保洁阿姨说:“是刚才那位和您一起的小姐的吧?我在洗手台上捡到了这个。”
阿姨摊开手,她的手心静静躺着一块梵克雅宝的女士表。
十月末的气温已经凉了下来,聂和言今天穿了长袖,段循也不清楚对方今天戴的是不是这块梵克雅宝。
而就在这时,方续诚身上属于段循的手机也响起。
方续诚将手机交还段循,段循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
陆淮然在电话那边嚷嚷:“我靠,我没邀请函不让我进啊。”
因为今晚有很多明星聚集在了这里,没有提前买过其他剧场票的外来人员连车都不能开进来。
段循没忍住笑出了声:“想不到陆小少爷还有被人拒之门外的一天。”
陆淮然在那边又憋屈又郁闷:“赶紧来接我啊,烦死了!”
段循一手接过保洁阿姨手中的表,一手举着手机回道:“行,陆小少爷稍候。”
段循挂了电话,回头对方续诚说:“哥,我下去一趟接下淮然。”
方续诚说:“我和你一起。”
音乐会的寿星主角前脚刚走,方续诚这会儿要和段循一起又消失的话,人家还以为这里散场了呢。
段循摆摆手:“淮然就在地下停车场门口,方总亲自下去接他,我怕把陆少吓着。”
方续诚低头扫了眼段循的腿,顿了下,问:“能走吗?”
段循耸耸肩:“坐久了本来就该动动,不跑不跳伤口崩不开。”
方续诚最终没再说什么,让段循快去快回。
段循乘坐电梯从剧院一楼大厅出去,在往地下停车场入口方向走的路上。
还没找到陆小公子,反而意外看见了聂和言的保时捷911。
他想起自己口袋里那块梵克雅宝,因为不确定这块表究竟是不是聂和言的,以防万一段循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白色的保时捷911过了会儿才将车窗降下。
段循从驾驶座车窗伸进去半只手,懒洋洋问:“这表是聂总的吗?”
聂和言垂眼看了两秒段循手中的表,点了点头。
“是的。”她说。
聂和言慢慢接过手表,慢半拍似的说了句:“谢谢段少。”
车窗重新升上去,段循收回手,在车窗即将完全关闭的最后一秒,他伸手挡了下玻璃。
防夹功能及时生效,车窗卡在半空。
段循左手垂在身侧握着手机,右手顶在车窗玻璃之上,面上散漫的表情此刻已经消失。
“要不还是我送聂总去吧?就不劳烦后座那位先生了。”
段循冷静开口。
几秒后,911深色的车窗玻璃重新降下一半。
被驾驶座椅挡住看似无人的车辆后座,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嘶哑回应:
“好久不见啊,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