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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城内不许策马疾驰, 这是帝师当年亲自定下的规矩。

第39章
城内不许策马疾驰, 这是帝师当年亲自定下的规矩。
况且,南征军刚打了胜仗,宇文越宣布举国欢庆三日,城内如今热闹非凡, 骑马几乎寸步难行。
宇文越早有预料, 出了宫门后, 便径直带着谢让往城外去。
他们平日里都不常离宫,谢让就连城里的路都没记得多少森*晚*整*理, 更不用说城外的。他只当宇文越是信步乱走,直到二人策马穿过一条树木葱郁的小径。
出现在面前的, 是一大片野湖。
今日是个大晴天,湖面波光粼粼, 倒映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势。湖边垂着一排柳枝, 随风浮动, 半遮半掩间能看见湖对岸静谧的村落。
是与城中截然不同的景色。
“如何, 这里景色不错吧?”宇文越语气颇为得意, “上回从行宫回京的时候看见的, 幸好没找错路。”
谢让眉宇舒展开来,却只是不动声色:“尚可。”
宇文越撇了撇嘴,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两人策马沿着湖边缓缓前行,前方湖岸边, 泊着一艘简易的小舟。
宇文越问他:“想游湖吗?”
谢让迟疑片刻, 还想再说什么,揽在他腰间的双手却忽然施力, 直接抱着他下了马。
谢让:“……”
虽然他知道宇文越这段时间一直在练武, 而且从身形力量变化以及飞鸢的评价来看,进步着实不小。
但随随便便就把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抱起来, 是不是稍微有点离谱了?!
习武之人了不起啊???
谢让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能归结为今年冬天病了好几回,瘦得太多了。并且暗自下定决心,之后一定要再多吃点。
宇文越自然不知道自家老师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他将马匹系在湖边的一棵树干下,便迫不及待拉着谢让上了小舟。
今日天气好,湖上吹来的风亦是暖洋洋的,带着隐隐约约的花香,最适合泛舟湖上。
唯一的问题是……
“右边,往右边!”
“我刚才就在往右!”
“你身子别偏,船要被你压翻了!”
这两位当朝最大的掌权者,划个船划出了堪比打仗的气势。简陋的小舟在湖面上摇摇晃晃,谢让哪里还有什么欣赏风景的心情,抓着船舷只想骂人。
他刚才就想问了,这小兔崽子平日里在宫中都不怎么游湖,他真的划过船吗?
答案显而易见,不仅宇文越没划过船,谢让也没划过。
折腾到两人都精疲力尽,小舟才终于勉勉强强停在了湖中央。
谢让倚在船舷一侧,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
他的对面,宇文越擦了擦额前渗出的薄汗,也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这一番下来,他比谢让还要紧张。
他自己落水倒没什么,谢让这身体好不容易才被他养好了些,要真落了水,指不定又要病一场。
早知道就不拉着他胡闹了。
宇文越一时有些后悔,忽然,迎面泼来些许水花。
宇文越下意识偏头躲过,抬头看去。
谢让眼底带着狡黠的笑意,一只手仍垂在船舷边,沾湿了水,晶莹剔透的水珠缀在指尖,缓缓落入湖面。
“你……”宇文越喉头泛起一阵干涩,“你做什么?”
“罚你,谁让你瞎折腾。”青年笑意敛下,做出一副不悦的模样,“我衣服都被你弄湿了。”
方才宇文越挥桨的力道太大,溅起的水花直接泼在了谢让的衣摆上。
谢让爱干净,身上从来都是纤尘不染,可如今,那素雅洁净的衣衫上晕开大片水渍,还沾了些零星的泥点子。
“对不起。”宇文越乖乖道歉,“回宫后我帮你洗洗?”
“你洗?”谢让眉梢一抬。
宇文越身为一国之君,自己穿的衣服都是寝宫里的小太监洗的,还能帮他洗衣服?
“少看不起人,我以前也帮母妃洗过衣服。”宇文越道。
这倒的确。
宇文越这个皇帝和其他不同,他是真真切切,经历过苦日子的。
谢让没再说什么,但心情似乎不错。
他趴在船舷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撩动着水面,平静的湖面荡开层层涟漪。
宇文越垂眸看着他的动作,那柔软纤长的指尖在湖面随意划过,却好像拨动在他心口。
弄得心里痒痒的。
他看得失神,一时没有留意,被谢让撩起的水花劈头盖脸泼了个正着。
“哎呀,你干嘛不躲?”
宇文越那眼神看得谢让不自在,本意是想叫他收敛些,因而手下也没有留力。谁知道小傻子躲也不躲,溅起的水花结结实实全泼在脸上,水滴顺着下颌流下来,沾湿了前襟。
谢让连忙直起身,从怀中摸出一张手帕要帮他擦脸。
他这一动,勉强维持着平衡的小舟又摇晃起来。
“你别乱动!”
宇文越大喝一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晃动中,小舟彻底失去平衡,谢让踉跄一下,直往一旁倒去。
宇文越连忙将人拉进怀里,脚底用力一踏。小舟顿时在他脚下四分五裂,宇文越借力而起,飞快从水面掠过。
片刻后,两人重重摔在了湖岸边。
“你没事吧?”宇文越垫在下方,被这一下摔得头晕眼花。但他顾不上其他,连忙去看怀里的人。
谢让趴在他身上,缓慢抬起头,神情难得有些呆愣。
宇文越还当他是摔蒙了,忙去摸他的手脚:“摔到哪儿了?疼吗?”
“没事。”谢让摇摇头,又偏头往湖心看去。
他们原先乘的那艘小舟已经彻底散成了一堆木片,七零八落地浮在湖面上。
“你这轻功练得不错啊,都能飞这么远了。”谢让夸赞道。
“……”
见他没事,宇文越总算松了劲,仰头倒在地上。
谢让以前就对这轻功颇为感兴趣,又问道:“还能飞得更远吗?屋檐是不是比在水面上容易?”
宇文越自己都还心有余悸,听着谢让这兴冲冲的语气,只能无奈苦笑:“老师饶了我吧,这是我头一回带人……吓死了。”
谢让“哦”了声,稍稍有些遗憾。
他站起身,将宇文越拉起来。
宇文越把谢让护得很好,但自己那身华贵的衣衫却被树枝碎石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身后更是沾了不少尘土水渍,活脱脱一个刚从泥地里打滚回来的小狗。
谢让看得愧疚,帮他理了理衣衫和发饰。
外衣是彻底不能穿了,好在今日天气不冷,宇文越索性脱了外衣,只着一件暗红的单衣。
贴身单衣更清晰地勾勒出他那坚实高挑的身形,肩宽腿长,腰身窄细。
谢让后退半步,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这小兔崽子,不仅个子抽条似的长,身形也越长越惹眼了。
“要回去了吗?”谢让含糊问。
就在这时,林中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宇文越当即将谢让挡在身后,二人抬眼看去,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是寻常农家打扮,胖嘟嘟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格外可爱。他脑后梳了两个发髻,身上的衣衫洗得泛白,却很干净。
他被宇文越这反应吓了一跳,立即停下脚步,不敢再靠近。
谢让拍了拍宇文越的手臂。
他们今日虽然是单独出来散心,但暗地里仍有侍卫暗中跟随。若真是可疑人员,根本不可能安安稳稳走到他们面前。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谢让弯下腰,温声问,“你是住在这附近吗?”
小男孩一双大眼睛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那模样可爱得谢让心都软了,他想走近一些,宇文越却不让,冷声问:“你住在何处,为何独自来这里?”
许是他身上的气势太过摄人,小男孩瑟缩一下,抬手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这附近的村落围绕着这片野湖而建,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湖岸边的确能看到几间茅草屋。
宇文越不敢放松警惕,又问了一遍:“为何来这里,说。”
谢让听不下去了:“阿越,人家只是个孩子。”
“孩子又如何,谁能保证他不是被人利用?”宇文越话音依旧冷硬,“来这里做什么,再不说实话,别怪我们不客气。”
小男孩不一定能听懂他这话,却能听出他话中暗藏的危险。他眼眶红起来,小声道:“我……我看到你们才过来的。”
宇文越眯起眼睛:“何意?谁让你来的。”
谢让微微皱眉,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下一秒,男孩再也抑制不住恐惧,嚎啕大哭起来:“你们拿了我家的船,还把它弄坏了,坏人呜呜呜——!”
谢让:“……”
宇文越:“……”
天地良心,谢让真不知道那艘船是别人家的。
他还当是宇文越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感情就是看见了别人泊在湖边的小舟,临时起意要游湖?
谢让诧异地看向宇文越,后者似乎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与谢让对视一眼,又心虚地躲开了视线。
两人,准确来说是谢让,花了足足一炷香才安抚好小男孩,让他相信他们真的不是坏人,只是意外弄坏了他家的东西,并表示可以跟着他回家,向主人家赔偿。
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谢让看得心软,弯腰将他抱起来:“你家是在这边对吗?”
男孩抽抽噎噎点了头。
谢让抱着男孩就要往前走,宇文越还是不大放心,道:“我来吧。”
男孩看了他一眼,畏惧地抱紧了谢让的脖子。
谢让与宇文越对视一眼,试着哄道:“别怕呀,这个小哥哥也不是坏人。”
“……可是他好凶啊。”
宇文越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谢让忍不住笑起来:“早让你方才冷静点了,看你把人吓得。”
宇文越眉宇紧蹙,并不说话。
“好了,先把人送回去再说。”谢让收敛了笑意,抬手在宇文越脸上捏了一把,“别板着脸,小哥哥,你好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