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软 （改）
卫熙对“哥哥”这两个字有心理阴影。
这种阴影来源于突破自我底线的羞耻和愧疚。
他在闵钲精神领域里遭遇的事情,一句话概括···
大概就是···
某全息模拟真人体验恋爱养成通关游戏之我与黑化男友的二三事。
神经链接,意识入境,完全匹敌现实世界的真实感。
而卫熙是唯一一个知道这里是精神世界而非现实世界的人。
那位“红眼弟弟”以自己主动融合为代价干扰了闵钲本人的记忆和意识,以此来最大程度地提高这个游戏的趣味性和可玩性。
卫熙在通关了第一个游戏之后，就领悟了这个游戏的本质。
这两兄弟自个儿博弈对峙完，在相互磨合的过程中达成了合起伙来整他的共识。
游戏通关条件非常简单。
消弭闵钲内心的暴戾和杀意,以及让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爱他。
这个人是谁？
废话！
全员NPC的世界，卫熙除了自己上还有什么办法！
这些剧本都是由满脑子怨妇心态的“红眼弟弟”亲自操刀设立，剧情走向对闵钲本人非常不友好。
再加上这位本就是从闵钲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对于将闵钲本人拖入黑化的深渊里一起堕落这种事情非常乐此不彼。
卫熙觉得自己就像一位任劳任怨的老母亲被一个满脑子只有黑化的缺爱熊孩子逼着说爱。
原本他就不是热烈的人。
能够放下自尊心跟闵钲表白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但自从进了这个游戏之后，卫熙从没有这么切身的体会到那个深入人心的道理。
人果然是一种潜力无穷的生物。
几番打击之后,卫熙看开了。
大不了出来之后，被钉在耻辱柱上忏悔几年再重新做人。
至于要忏悔几年，看他什么时候能够研制出消除记忆的药剂,把这些通通忘掉再说。
“红眼弟弟”的游戏设置地非常人性化。
从一开始的新手入门到最后的地狱修罗场。
层层递进,秩序井然，有条不紊。
最初的几个世界不是世仇就是死对头，但好歹人物关系是清楚的，剧情线是清晰的。
不像后面几个···光是找到正主就费了好一番功夫。
往往等卫熙终于能够确认哪个才是本尊，闵钲本人已经离黑化不远了。
只不过···
最后一个剧本有点不一样。
关系设定为卫熙跟闵钲是重组家庭的兄弟关系。
开局父母双亡,卫熙看了看自己明显还是小孩的手，再看看怀中这个约莫三岁左右，并且还是个瞎子的弟弟。
整个人在风中凌乱。
幸亏卫熙自小点满自食其力这个技能，就算带着一个拖油瓶也能过得游刃有余,一大一小两个小孩相处的还很和谐。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阵子，剧情进度条开始加快。
儿童时候，不断有人找上门来，说要当他父亲。
少年时期，不断有人半路拦截他，提出要包养。
青年时期，不断有人用各种手段来威胁他，要他当他们情人。
这些人要么是一方巨擘，要么是某圈大佬，更要命的是，他们的外表或多或少都跟闵钲本人有着一些相似的地方。
按照卫熙以前的经验，这些人很可能就是攻略的候补对象。
每当这些人上门找他的时候，正版小闵钲就会睁着那双无神的大眼睛，小手拉着他的衣角，嘴里可怜兮兮地蹦出一句。
“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那个时候，卫熙还不能确认到底谁是正版。
虽然他对眼前这个便宜弟弟有着天然的亲近本能，但让他困惑的是，这个小正太身上没有半点跟闵钲本尊相似的地方。
最后，卫熙只能在尽可能安抚这个弟弟的前提下，出去跟那些人周旋。
他没看见的是，每次他跟那些人出去后，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分外孱弱的弟弟脸上阴鸷凶厉的表情。
后来的情节非常简单。
某天，卫熙又排除了一个可能人选，回到家中，发现自己那个便宜弟弟不见了。
卫熙突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也发疯似的到各个地方去找过。
后来冷静下来想想，无论这个弟弟是NPC还是闵钲本人，好像···都没什么好担心的。
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卫熙淡定了。
如果这是闵钲本人的话，依照之前的经验，该来的剧情还是会来，躲也躲不掉。
果然，如他所料。
五个月后，这个人就带着一堆的外挂和不知道哪儿来的BGM回来了。
不仅瞎了十几年的眼睛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复明了，还突然变得富可敌国，权势滔天。
之前纠缠过卫熙的人全被他料理得干干净净，再也没出现过。
只不过跟之前不同的是···
这次没有小黑屋，没有玩囚禁，也没有其他奇奇怪怪的play。
收拾完那些炮灰后，闵钲哪儿都没去，一直跟着他，像一个开启了自动跟随的NPC。
卫熙一回头看他，他就凑上来，嘴里黏糊糊地喊“哥哥”，眉宇之间还是小时候那个模样。
明明在外面是那么强大的一个人，在他面前却又变成了一个孩子。
卫熙顿时心软了。
事后证明，心软是不行的，万万不行。
某人顶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口一个哥哥，看起来分外乖巧，在床上的时候却半点没留情。
最后的时候，闵钲从背后抱住他，贴在他耳边，不断重复着他们小时候的事。
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如数家珍。
“很高兴”，“很开心”，“像做梦一样”···
语无伦次的，像个小孩。
卫熙迷迷糊糊地听着，心中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小时候的卫熙是个随处飘的孤儿，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小时候的闵钲是个严重缺爱的问题儿童，心思深沉，性格扭曲。
他们在这个世界相遇了，然后各自弥补了对方的遗憾。
······
“你怎么进来的？”
闵钲指了指一旁的窗户。
“你不让我进门，我就只能把研究所外部的防盗系统改了，然后徒手爬楼翻窗进来的。”
卫熙一脸难以言喻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
为什么这个人看起来这么得意？
“我累了，我要睡觉，你随意。”卫熙整了整被子，又把自己埋了进去。
“亲爱的，你今天已经睡了十几个小时了，再睡下去会智力下降的。”闵钲隔着被子揉了揉他的脑袋。
卫熙探出了个头，瞥了眼旁边的晶体闹钟，上面显示是凌晨三点。
“你不用休息吗？”
“看你就当休息了。”
卫熙又往里面缩了缩，声音闷闷的。
“不行，我现在不想见你，你先出去。”
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喜欢跟人冷战，我宁愿你现在跟我吵一架，也不希望你一直躲着我。”
低低的声音回荡在这个昏暗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落寞。
卫熙默了默，大脑里面开始天人交战，最终还是拉下了被子，偏过头来。
他刚一动摇，手就被人捉住了，五指相扣，压在枕头边。
一黑一红的眼睛在幽暗的光下分外显眼，男人看着他，笑得一脸温柔。
“我知道你在生气···”
“我没生气。”卫熙一脸冷静地打断他。
“好，你没生气。”闵钲从善如流地改措辞。
“但是我有点生气。”
卫熙：······
你有脸生气？
“你到现在都没把我当成自己人，我当然生气。”
有一些人生气的时候，会把情绪写在脸上，让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在闵钲一贯的认知里，这些人生气的意图就是为了逼迫惹他生气的人主动哄他，以此来达成他的目的。
但有一些人生气的时候，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不争不吵，不温不火，自己暗地里一个人慢慢舔舐伤口，化解情绪，不牵累任何一个人。
卫熙就是这样的人。
他总是习惯性地隐藏所有的情绪，以笑脸示人。
但是闵钲不希望他这样。
至少在他面前，不要这样。
“你可以任性一点的。”
闵钲俯下身来，直视着卫熙的眼睛，妖冶的异色双瞳此时温柔地仿佛要将人溺毙。
“任性？”
“嗯。”
“吵架？”
“嗯。”
“好，我试试。”
卫熙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一副开始算总账的模样。
闵钲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之前你隐瞒我关于异能的隐患，本来我是有点生气的，不过后来你跟我坦白了，我也觉得没什么。”
“然后你为了不让我进你的精神领域，对我用了两次催眠，我也可以不计较，毕竟如果我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我应该也会这么做。”
“但我还是想···”卫熙思考了一下措辞：“警告你一句。”
“我不喜欢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如果下次出现类似的事，我也会像这次一样以我的方式行动。”
卫熙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后果不计。”
卫熙直勾勾地盯着他，表情严肃认真。
两个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闵钲凑上去，跟他额头抵着额头，距离近到呼吸可闻。
“我在你面前已经没有秘密了···”
声音特意放低，听起来非常暧昧缱绻。
可惜卫熙已经对这招免疫了。
他毫不客气地一掌推开眼前的脑袋。
“你先等等，我话还没说完。”
闵钲无奈地叹口气：“嗯好，你继续说。”
“你之前跟我坦白过，你查过我的生平和底细，所以才会这么了解我。那时候我觉得没什么，毕竟我之前也查过你的，只不过技不如人，查不到而已。”
“但是这次进了你精神领域后，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你不止查过我，你还看过我的记忆吧。”
这次闵钲沉默了。
“而且最后那几个世界···”卫熙咬了咬牙：“是你根据我的记忆，自己设计的吧！”
“你跟我说实话，如果不是你自己又加了几个剧本，我们是不是早该出来了！”
卫熙抓着闵钲的衣领，非常咬牙切齿。
打算他一说是，就一枕头糊他脸上。
“嗯，你猜的没错。”闵钲撩了把卫熙耳边的头发，没半点被拆穿的心虚。
“···我现在真的有点想打你了。”
“你打，我绝不还手。”
卫熙抓过旁边的枕头，举到半空中。
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糊上去。
打？这玩意儿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活像打情骂俏。
骂？之前的经验告诉他，骂没有什么用，还弄得自己特别像一个怨妇。
收拾了一下情绪，最终理智占据了制高点。
“我问你，”卫熙拧着眉看他：“你之前是不是···一直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在精神领域里通关的时候就一直有这个疑问。
在那些世界里，闵钲死活不相信卫熙喜欢他。
再加上出来之后跟空颜聊过一次后，卫熙就更确信了。
闵钲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后，闵钲倾身向前，抱住他，箍得他肩膀生疼。
他咬了咬卫熙的耳垂，再凑过来吻了吻他的唇。
“果然···我在你面没有秘密。”
“可能吧···与其说是不相信，倒不如说是不敢相信。”
耳边的声音跟平常无异，但卫熙能够察觉到闵钲其实没有看上去这么自然。
“看到你的记忆不是我的本意。”
“你第一次给我做精神疏导时，经验不足，连本源的精神力都拿来做精神疏导，我想不看也难。”
“不过···幸好我看到了，不然我可能就要错过你了。”
闵钲轻而易举地将人推倒，交握的手攥得更紧，眼神倏地变得有些危险。
“我性格真的不怎么好呢···”
“偏执，暴戾，疑心重，占有欲强···就算你真的不喜欢我，我也不会放你走。”
“之前还有另一个人承担我的这面性格，这次我跟他融合后，有些心思就真的不受控制了。”
“哥哥~你会怕我吗？”
卫熙眨了眨眼，嘴角轻轻上扬，揪着闵钲的衣领，撑起身子咬了一口他的喉结。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不要太小看我。”
“我从来不会后悔我做的任何决定，你也不会例外。”
清亮的声音带着些许调侃，更多的是挑衅。
夜还很长，有足够时间荒唐。
······
迷迷糊糊之间，卫熙想起空颜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空颜听完卫熙简略的描述，歪倒在软椅上笑得毫无形象。
“小钲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任性~”
“不过···”空颜用手指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我倒是希望他能一直这样呢，看着还活泼一点，总好过以前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活像整个世界都欠了他一样···”
说到这里，空颜突然停住了。
“好吧···这么说好像也没错，我们的确是欠了他很多。他没有长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其实我已经挺满足了~”
空颜抱着枕头，轻叹一声。
“他之前的生活一直都很单调呢···”
“小时候，睁开眼就是无穷无尽的测试和实验，闭上眼还要应付脑子里那个时不时撺掇他大开杀戒的异能。”
“军校毕业之后，他也一直被监视着，除了前线战场以外，平时不是军部就是研究所，其他什么地方都不能去。”
“他很讨厌这种被束缚的感觉，所以很多时候···他宁愿待在机甲里面训练一天也不想出去。”
空颜像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
“啊啊~~我这个母亲做得比较失败呢~”
“如果···我能再强势一点，小钲就不用为了我···给那些人妥协了”
空颜把头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卫熙从没有见过空颜这样低落的样子，不由得安慰道：“阿姨，这不是你的原因···”
空颜闻言立刻抬起头，眼里没有半点失落的样子。
她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卫熙的脑壳，愠怒道：“都现在了，还叫什么阿姨！叫妈！”
从小到大没喊过一声妈的卫熙愣住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空颜瞪大了眼睛：“难道你想对我儿子始乱终弃？！”
卫熙：······
“别啊~~他都这么惨了？”空颜猛地扑到卫熙身上，一双美目泪汪汪的，眼泪说来就来。
“···妈。”
空颜满意了。
“虽然他取得了很多成就，但这些成就对他来说就跟游戏一样，可有可无。”
空颜托着香腮，脸上依旧是笑着的，有些得意，也有些无奈。
“那些人在他身上下了很多的禁令，可实际上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只要他愿意，谁都关不住他。”
“不过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承受了一切。”
空颜轻笑一声。
“小钲其实很心软呢~宁可自己一个人扛着所有事，也不跟别人说。”
“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不关心，我以前很怕他就这样一直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这会让我觉得我生他就是个错误。”
“不过幸好···他遇到你了。”
空颜揉了揉卫熙的头，弯起的眉眼里有无尽的柔意。
······
卫熙曾经想象过自己会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最后的结论是自己大概会孤老一生。
直到他看到一个小男孩，在一片血海中。
头顶上的漆黑精神力逐渐汇成一柄利刃，缓缓对准了另一个自己。
脸上的表情冷酷而决然。
闵钲那个时候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决定吞噬那位弟弟的，卫熙不敢想。
他只知道，那个小男孩最后选择了约束自己来回报那些微茫的善意。
就为了这个没怎么善待过他的世界。
······
“你在走神？”
“没···没有。”卫熙猛地回神，身上的痛感让他不自觉闷哼一声。
“你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卫熙偏过头，有些不自然地躲避对方的视线。
闵钲停下了动作，看着他，没说话。
下一刻，无数由精神力凝成的长条状物体一下子缠上了卫熙的身体。
这个场景跟之前无数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
卫熙瞳孔一缩，求生欲让他放下矜持：“想你！在想你！”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他呢，要不然，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多的花样···”闵钲俯下身，声音刻意放低，透着暧昧。
“最后那些世界是我设计的，那些事情也都是我一直想做的···”
“不过···那毕竟是精神领域，不是真实的，做太多也没意义，要不···”
闵钲双眼定定地看着身下的人，脸上突然浮现孩子般的笑意，有些恶劣，却又极尽温柔。
“我们在现实里再试一遍吧。”
“别···”
卫熙瞪大着眼睛，刚吐出了一个字，就说不出话了。
“慢慢来，从最简单的开始。”
卫熙咬住下唇，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吞回去。
“乖，别咬自己，可以咬我。”
他果然应该去研究一下消除记忆的药剂！
······
闵钲从不觉得那些所谓的“恪尽职守”、“保家卫国”是自己的使命。
只不过看在那些人这么苦口婆心地劝慰和洗脑，他也就随他们去了。
毕竟这种事对他来说不是很困难。
之后一连串的精神力暴走，异能失控，神志尽失，他也觉得无所谓。
无非就是···
这个意识永远被困在精神领域里，让外面那个发了疯的自己尽情地破坏一切。
直到这个身体承受不起这种超负荷的运转。
这样也挺好。
毕竟这才是他的本性。
残酷、暴戾···
他只是做了一直想做的事情而已。
压抑了这么久，闵钲觉得自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
就在他已经放弃自己，任由异能反噬的时候···
一抹绿色就这样冲进了这片混沌中。
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再蹑手蹑脚地侵入进来，懵懂无畏地乱撞着。
笨拙而温柔地修复着这个早已残破不堪的世界。
翻涌的识海渐渐平息，干涸的土地被生机浸润。
从此，就再也放不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改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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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作者又在ooc的边缘试探了···
先说声抱歉，最近因为网课的缘故，写文的时间大大减少，各位小天使不要等，养肥也没关系，我写好了就会发上来的。
还有一些小天使说把有些情节放微博什么的···
emmmmmm目前应该是不可能的。
不能保持日更的作者是没有资格经营微博的——一位快要秃头的作者拿着把菜刀（做饭用的）正在幽幽地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