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闻
深夜23点。
连续加班一个礼拜的慧慧, 终于暂时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写字楼，这个点连地铁站附近的商场都结束了营业, 空荡荡的街道偶尔有汽车呼啸而过。
春寒料峭, 从地铁站出口钻出来的风刮得人脸疼。
她卡着时间一路小跑进站，终于赶上了最后一趟末班车。
早上人挤人的地铁在此刻都空旷非常，一些同样加班到深夜的社畜，抱着包坐在位置上昏昏欲睡。
慧慧也很疲惫, 一天高强度的脑力工作下来让她脑子浆糊一样转不动, 人的反应似乎都慢了半拍, 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发了会儿呆之后低头点开了手机。
她眼下乌青很重, 即使在明天早上还要开会的情况下, 她也没办法真的立即休息。
反而越是时间紧迫, 就越是不愿意放下手机, 在忙碌了一天后唯一属于自己的深夜时刻。
她给觉得还不错的博主点赞, 面无表情地在评论区打下一串哈哈哈，看到某些“真诚”发言时微微一笑, 截图发给同样深夜冲浪的好友。
她不断地刷新着短视频平台, 拇指快速滑动，耳机里各种声音交织着, 大脑已经沉浸在奶/头/乐的欢愉中。
突然, 屏幕顶端往下吐了个小舌头：【你关注的@小姜同学正在直播哦，赶快进入直播间互动吧~】
每个自己关注的主播直播，短视频平台都会进行粉丝推送, 慧慧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通知栏在屏幕上停顿了两秒钟，在无人响应后又自己收了回去。
她继续刷着各种只有十几秒的视频, 朋友给她发来消息：【咦，小姜同学在直播写歌诶……好有意思。】
【？谁？】
【哦，平台刚还给我推送了他的直播间来着。】
【那我也看看。】
慧慧抬头看了眼停靠站台，再次心无旁骛地投入到手机里。
她点进小姜同学的直播间。
慧慧是《TA》这首歌的时候，关注的小姜同学。
倒也说不上多喜欢，就是歌不错，声音好听，视频里按着键盘弹唱的半身看着也算是赏心悦目。
以至于后来知道他是《圣女》的作曲人时，确实被狠狠震惊过。
问就是风格相差太大。
现在网络的门槛就是这么低，厌倦了现实男人的女生们，更愿意对着网络上可以提供幻想的人倾泻情绪。
所以大家追星，追网红，就是在被生活压得喘不上气的时候，钻进幻想角落里喘喘气而已。
在网上，才真正是百分百体现了那句【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的话，再丑的人也能有几个眼瞎的粉丝为他们冲锋陷阵。
更别说有才华，身材也不错的主播，网络滤镜让粉丝更容易陷入自己的幻想。
是的，幻想。
她们幻想对面是个帅哥，仅仅只是展现出一点优秀的品质，就会被无限放大，粉丝主动替网络那边的人塑造了无数优秀的人设。
这点和追星的粉丝，并无二致，甚至还更为过分。至少追星看到的，好歹是人明星特地塑造出来的人设，而隔着网线追主播，很大一部分追的都是自己的意/淫和脑补。
但这群粉丝同样也是冷酷的，他们最是拔掉无情，如果不用心经营，没个两天，人就基本跑光了。
小姜同学，显然就不是用心经营自己账号的主。
一开始是发翻跳视频，开始搞创作后，好几个月也只有《TA》这一首歌，虽然是紫微星一首歌爆红，但后面一直没有任何固粉或者新作品的产出，以至于一开始看到平台推送的时候，慧慧根本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她关注列表里有一百多个主播，除了一些很火的大热主播和她自己很喜欢的以外，其他人基本都是一夜情的存在。
小姜同学第一次直播，开播也不久还是在半夜，顶着五十万粉丝的账号，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也寥寥无几。
慧慧和她朋友是那80+观众之二。
直播间的主题也没有像其他博主那样打出任何自己的标签，或者吸引人的关键词，就一句很普通的话：【心情很好，直播写首歌。】
直播画面是歌曲制作软件，慧慧完全看不懂各种按钮音轨是干啥的。
右下角倒是有个小框，是半身入镜的主播本人。
小姜同学穿着家居服，纯正面的镜头拍摄也能看出身形薄薄一片，面前黑白琴键入镜了一半，身后斜露出一个边角，隐约可以窥见落地窗外的乌黑夜色，和玻璃上反射的屋内轮廓。
因为人不多，弹幕滚得很慢。
有人说想看看主播脸。
有人说想让主播把家居服的扣子解开看看。
互联网，就是老色批的法外之地。
小姜同学没有回应任何一条弹幕，他一直在轻轻哼唱着一段段陌生的旋律。
他说直播写歌，就真的直播写歌一点都不掺假，作曲软件上的各种颜色的音轨挤得人眼花。
除了他不时的轻哼，和不断拉动作曲软件反复播放的各种音轨片段外，他没在直播间里说过任何一句话。
这种直播方式很考验人的耐心，特别是对现在已经习惯了各种碎片化快节奏的网友来说，没有任何看点，直播间的人进进出出，以一个很缓慢的速度，稳定在了300+人数左右。
慧慧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没意思，正准备退出。
小姜同学喝了口水，玻璃水杯底放在桌上轻响了下，同时，他终于将双手都放上了键盘。
漂亮修长的手指轻盈地弹奏出一段欢快跳脱的旋律。
一瞬间就抓住了慧慧耳朵。
她正准备退出直播间的手指顿了顿，之前一直没什么动静，偶尔闲聊两句的弹幕也活跃起来，都在说好听。
小姜同学好像也对这段调子很满意，反复弹奏了两次后，轻笑了下。
他说：“听一下完整的。”
这是他今晚说的第一句话，声音和他那双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手一样漂亮。
慧慧彻底放弃了离开。
声控和手控，小姜同学恰好完美地踩中了她的xp。
小姜同学拉动作曲软件，把看起来似乎比地铁车厢还长的音轨拉到开头，按下播放键。
那些单独听起来各有特色的音轨，奇妙地融合在一起，编制成一首完成度100%的曲调。
软件播放时，小姜同学还从头弹到了尾。
就像他的直播间名字一样，他今天心情很好，于是他写了一首很轻松快乐的歌。
慧慧一瞬间幻视了动漫里，绿草盈盈的山坡上，扎着双马尾的小幼崽在阳光下，举着风车，迎着风奔跑。
音乐这种东西确实很神奇，你可以从中感受到千军万马的杀意，奔腾磅礴的伟岸，萧瑟悲凉的痛苦，以及简简单单的幸福。
就像炎热夏天，你进入空调房后从冰箱里取出一个冰镇西瓜，一刀下去，西瓜咔嚓脆响，你挖下最中间的一块，凉爽清甜，于是那一刻你觉得——
哇，好幸福。o(*￣▽￣*)o
慧慧不懂所谓的音乐制作，她虽然平时耳机不离身，永远放着音乐，但她对一首歌的判断标准仅仅是好听不好听，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
直播间粉丝基本也和她一样，他们可以去理解歌手想要表达的歌曲概念，可以去评论歌曲是否吸引自己，但除了一些专业人士，大部分普通网友都不清楚一首歌到底是怎么诞生的。
看着作曲软件上各种功能键，也是不明觉厉。
但此刻亲眼看到一首歌从无到有，只觉得神奇。
当然这首歌小姜同学还没写完，那么多音轨放出来也不过一分钟。
但所传达的情绪已经很完整了。
地铁到站，慧慧捏着手机并没有退出小姜同学的直播页面，她刷卡出站，耳机里不时响起他说话的声音。
大概是写得满意，他心情好，也开始和大家互动。
一开始是一些专业的问题，比如说某个键是什么功能，要怎么使用等等。
因为他的互动，弹幕也开始活跃起来，有人给他送礼物。
炸了个深水鱼雷，抱着鱼雷的小人特效挡住屏幕。
慧慧听到小姜同学轻笑了下，笑得人心痒痒。
“不要送礼物，我不缺钱。”说着，他直接关掉了直播间打赏的功能。
因为活跃度的上升，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直播间，再加上他【直播写歌】的特殊性，吸引了很多好奇音乐人是怎么完成一首歌的网友，观众很快奔至四位数。
并且还有一直上升的趋势。
因为小姜同学本人也是赏心悦目，没人不喜欢好看漂亮又优秀的人。
后半首曲子他就没有再像之前一样心无旁骛，一边写一边挑着回答观众的问题。
“嗯？为什么会半夜直播写歌？因为心情好呀。”
“好久没翻跳了，还会不会跳舞？可能会也可能不会，看我到时候的心情。”
“写《TA》的时候在想什么？想我的小朋友。”
“小朋友是谁？那不能告诉你。”
……
当然，对于指手画脚给他提意见的人，他就一句话：“我的歌怎么写要你管，意见那么多建议你自己去写一首。”
大概是深夜，就算是怼人他声音也不大，云淡风轻一副【别挨老子关你屁事】的冷淡语气，让弹幕都乐了出来。
一排【23333】【怼得漂亮】【爽到了】的内容在屏幕上滚动着。
不时重复的曲调，悦耳的男声，慧慧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晚安。”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到有人轻声祝她好梦。
一直到第二天被闹钟闹醒，慧慧都还蒙蒙的，她坐在床上，耳机已经不知道被睡到了哪里，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小姜同学的直播页面。
只是直播画面不知道黑了多久，右上角的观众人数存留10+，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和她一样，听着听着睡着了的。
慧慧一边刷牙一边哼着脑子里冒出来的旋律。
慧慧连续加了一个礼拜的班，天天晚上做梦都是傻逼领导堆压下来的工作，昨晚难得好梦，起床之后心情都明媚了不少。
她踩着点到公司，坐下没多久，同桌就凑过来：“前两天上班来比上坟还沉重，今天这么开心，捡钱了？”
“昨晚没梦到那谁。”
老板白天压榨你，梦里还压榨你，谁能开开心心打工。
同桌拍拍她：“祝你今晚也不梦到他。”
一直到下午，她听到同桌也开始哼哼。
“诶？”慧慧说，“你哼的什么歌，好耳熟。”
同桌：“？”
“你还问我？”同桌说，“明明是你在那儿哼了一早上，把我给洗脑了。”
“我哼了吗？”
“你哼了。”
慧慧惊了，她怎么完全没意识到。
她又跟着同桌哼了一遍：“这到底是啥……！”
她福如心至，这不是昨天晚上小姜同学写的那首歌吗？
她挂着当背景音，没听多久就睡着了，她居然就被洗脑了？？？
她立刻点进APP，才发现小姜同学居然在凌晨四点就发布了完整版。
她几点睡的来着，她睡的时候曲子还没写完吧？
几个小时就把完整版搞出来了？？
虽然自己不会写歌，但这个速度是不是有点离谱。
慧慧点开新歌，和之前的《TA》一样，依旧是自弹自唱，歌名很简单，就叫《失而复得》。
凌晨的时候没什么流量，但到现在这个视频的播放量已经有了好几万。
评论里都在说这首歌的旋律好听洗脑，自己就听了两遍，就会唱副歌部分了。
还有不少网友在说这首歌是自己看着诞生的，还听了作者的小故事。
有人在评论区里分享了直播录屏的播放链接：【后半段的时候才想起来要录屏，所有错过昨天直播的都去给我看！小姜超温柔的！蛊死我了呜呜[链接]】
慧慧火速给小姜同学添加了一个特别关注，开播推送，更新提醒等等，才点进网友分享的录屏链接。
她一边怒改PPT，一边把录屏小窗口放在电脑屏幕右上角，插着耳机听。
前面大部分她都知道，一直到后面时间渐晚，不少观众留言说自己要去睡了，和小姜说晚安。
“晚安。”
“好梦。”
他偶尔看到会回复两句，很轻很能安抚人的两句晚安，和慧慧昨晚睡前听到的一模一样。
她神奇地在小姜同学的声音里沉静下来，PPT看着都顺眼了不少。
在她睡后大概一个小时，小姜的曲子就写完了，他后半程大部分时间都在和网友聊天，写得比前面要慢一些。
但依旧很快。
他从头到尾放了一遍全曲。
“怎么样？”他问观众。
【好听好听，很轻盈很快乐。】
【像我等待已久的小惊喜！】
【喜欢喜欢，听着特别甜！】
【这首歌准备叫什么名字呀小姜，要填词吗？】
“就叫……失而复得吧，”小姜声音也笑盈盈的，“填完词后我会把完整版发出来。”
【这么快乐的歌居然叫失而复得吗？】
【小姜同学说出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我的故事就是我过年的时候拿了很多压岁钱，结果后来找不到了，然后在我以为再也找不到的时候，他又突然出现了，而且每一张都是崭新的。”
观众立刻共情，弹幕深有体会：【我懂我懂我懂，我之前从我旧衣服口袋摸出来两百块，巨惊喜，我高兴了好两天。】
小姜同学没再回复，他说：“谢谢大家陪我这么晚，晚安。”
【啊啊啊啊？？？？这就要下播了吗？？？】
【不要啊，词还没填呢，我们一起填了词再走啊QAQ】
【小——姜——#尔康手】
……
就像他随意开播一样，他下播也是说走就走，既不会提前说还有几分钟就要下播了，也不会因为观众的挽留多停留一秒钟。
一句晚安之后，画面一黑，走得干脆利落。
直播的录屏播放量都有好几大千，弹幕全在说他：【好随意一男的。】
【其他主播生怕粉丝不打赏，有的还直接在直播页面贴收款二维码，不让平台商赚差价，他关打赏功能倒是关得爽快。】
【人都说了不缺钱，有底气，能和方甄合作版权费估计都不少，打赏才几个钱。】
【搓搓手等完整版，不知道小姜填词要填多久？】
……
慧慧扫了眼弹幕，关掉视频播放页。
小姜填词要多久？
两点钟下播，不到四点就发布了完整版，大概也就一个多小时？
她瞎想着，登录音乐平台，果然在小姜同学的主页看到了新收录进版权的《失而复得》。
这一回，各个音乐平台上架新曲的速度比上次买《TA》的时候快多了。
而且在嘉瑞音乐，还单独关联了《圣女》。
小姜同学音乐平台主页都被官方认证为独立音乐人，一个金色的麦克风图标，挂在他头像旁边。
哦，他连头像就是平台生成的默认头像。
一看就是本人并没有管理。
小姜同学，真是，好随意一男的。
《失而复得》这首歌的副歌部分的主旋律只有两个调子，咪嗦咪嗦咪嗦哆（3535351）这样一直重复，不仅能快速抓住听众耳朵，还因为简单能迅速上口。
兼具了收听性和传播性，基本听个两边脑子里就有了模糊的印象。
很多所谓没内涵的口水歌和经典金曲，都带有这种特性。
像慧慧那样不知不觉间被洗脑的不在少数，不到一个礼拜，这首歌就席卷了短视频平台，成为了各个剪辑里的爆款BGM，走哪儿都能听到。
更是从线上火到线下，成为路边奶茶店歌单的必备曲目之一。
甚至有些人去KTV嗨气氛，也要点一点。
因为它简单，快乐，不遮不掩直白地表达着创作者最简单的开心。
传播度很高，但又不是那些毫无内涵，纯粹为了洗脑而洗脑的口水歌。
小姜同学写一首爆一首的趋势，让他的账号火速涨粉。很多平台，对主播都有阶段性的奖励，比如多少粉丝会奖励些什么，以此来激励主播维护账号。
也会挖掘有潜力的主播给予流量曝光的推荐，于是一夜之间，小姜同学就要冲破百万粉丝。
对于这种仅在本平台有账号的主播，为了防止他流失后带走用户，平台方会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他，企图将他签成独家。
小姜同学身上的潜力不单单只是歌写得好那么简单，他还和方甄这种国民级别的女歌手关系匪浅，成神只是时日问题。
其他平台也有意图将他挖走，各种邀请堆满了姜易安后台的私信箱，除了不同的官方，还有很多音乐人和音乐节目的合作邀请，就连他自己的微信也被各种消息给顶爆了。
左上角的未读消息999+
还有很多粉丝私信问他什么时候直播，把他的私信箱当成树洞等等等等。
姜易安一条也没有回。
他把小姜同学这个账号，交给了杨卿宇处理。
在孙武进局子之后，公司里彻底没了熟悉娱乐圈规则的人，楚溪和姜易安一合计，直接把杨卿宇塞到了他身边。
姜易安这边和地心引力的合同还有大半年，地心引力人员配备完善，公司规则成熟，各个部门都不缺有手段有能力的人，在这儿呆上个半年，吸收学习的东西，比一个人顶着尧润现在空无一人的艺人经纪部，得来的经验更有意义。
相当于杨卿宇现在身兼数职，一边要替楚溪继续处理和管理公司练习生的相关工作，一边要充当姜易安助理的角色。
这样将他时间一压缩，他那些兼职都去不了了。
除了本身他在尧润的工资外，姜易安还额外给他开了份助理工资。
不走尧润和地心引力，私人自掏腰包那种。
金额顶他同时跑十份兼职。
杨卿宇觉得这太多了。
“这就多了呀？”姜易安说，“我很难伺候的，工资当然要和工作量成正比。”
但这份工资，确实也很诱人。
杨卿宇知道，如果这个机会他不抓住，可能再也不会遇到第二次。
他只是犹豫了一瞬，就接受了。
有了这份工资，他甚至不用再去兼职了，可以将更多的时间花在学习和自身的成长上。
不管在哪里，他都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有野心有能力，只是身后坠着一个千斤的拖累。
“我让阿姨把客房给你收拾出来了，有时候我通告很早你可以直接在我家留宿。过两天我给你配辆车，因为我纯纯大路痴，你还得给我当司机。我行程很满的，你得一直陪着我，包括我去学校你也跟跟我一起。然后你不仅要帮我处理我和地心引力之间的工作，你还需要帮我管理我在尧润这边的一些事宜。”
姜易安笑道：“我不会让卿宇哥觉得这钱好挣的，我要狠狠地压榨你，让你知道我这个黑心商人有多冷血！”
这笔钱虽然是存了帮他的意思，但姜易安也不会说是施舍给杨卿宇，他了解他的队长，只有付出和得到成正比的时候，他才能坦然接受。
果然杨卿宇听到后反而放松了些。
“我24小时待命。”他说。
“那倒也是没必要，还是得保持健康，我才能继续压榨你。”
两人在去罗雅兰办公室的路上，姜易安本来就够惹人注目的，这下身边多了个杨卿宇，他虽然说不是姜易安那种让人看一眼就忘不掉的脸。
但他自身条件也不差，身高和姜易安相差无几，骨相优越皮肉平整，长得比某些岛人还好。
就算没有爱豆的顶级妆造，也是走在路上会被多看几眼的原生态帅哥。
不然怎么可能十一二岁就被顶尖唱片公司看中，签进公司当练习生。
他安安静静跟在姜易安身边，不惹眼，但也不会让人完全忽略他。
进入艺人经纪部的时候，有人还以为他是公司新签进来的素人。
姜易安直接带他去找了张媛媛。
张媛媛现在和他已经很熟了，但看到两个帅哥迎面走来时，还是止不住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就是那种，初中的时候深陷玛丽苏文学和立本少女漫荼毒，放学和好友走在路上都会幻想，校门外整齐站了一排风格各异的二次元帅哥，在同学钦羡惊讶的目光中，被帅哥们拥在中间的，自己就是拯救世界的，有着七彩头发的，是超级大富豪遗落在外的孙女一类的，玛丽苏女主角。
时隔多年，她居然在变成苦逼打工人的今天，实现了少女时代不切实际的幻想。
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张媛媛小心脏噗通噗通噗通。
脑子里已经飞出一个小人，原地旋转跳跃三百六十度。
哈哈哈哈哈哈这种感觉也太爽了吧！！！
她不由咧嘴，露出荡漾的笑容。
“想什么呢？”姜易安在她面前挥挥手，“笑得像个小傻子。”
张媛媛高深莫测地摇摇手指：“你不懂。”
她看向杨卿宇：“他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助理？”
姜易安点点头，给他们相互之间做了个介绍：“卿宇哥没什么经验，要麻烦你帮我带带他。”
张媛媛拍拍小胸脯：“包我身上。”
杨卿宇：“麻烦你了。”
然后他从背包里抽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握着笔，一副勤奋好学好学生的模样。
张媛媛：“？”
倒也不用这么正式。
姜易安笑得不行，暂时把杨卿宇交给张媛媛后，进了罗雅兰的办公室。
姜易安敲门：“你找我？”
罗雅兰不知道在处理什么工作，键盘敲得啪啪响，她抬抬下巴，示意姜易安：“坐。”
姜易安也不客气，拉开椅子坐下。
“你看一下这个。”罗雅兰把平板递给他。
姜易安一看，是几条网友不知道在哪里的留言截图，说是看到他被警察给带走了。
发言时间是几天前。
但这条留言似乎并没有在网上引起什么风浪，不然罗雅兰不可能会这么平静。
她可是当初看到姜易安的金主热搜，就会狠狠发顿火的人，如果他被警察带走的事真的闹得全网皆知，她怎么可能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姜易安对面。
新专辑发行在即，如果现在某个ISLAND成员闹出丑闻，是会影响岛的后续规划的。
姜易安大概知道罗雅兰找他是为了什么了。
“网友虽然也爱造谣，但很多时候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罗雅兰点点办公桌面，新换的美甲样式彰显着她的气场，“这些消息我已经删掉了，但你最好还是解释下，你到底有没有去警察局，如果你去了又是为什么，作为你的经纪人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姜易安把平板放在一边。
罗雅兰说：“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但是姜易安，我再给你强调一遍，你现在依旧是ISLAND的成员，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到整个团。如果你有什么事情，你最好能够及时的通知我，我才能提前做好准备，把控风险。”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D&E的广告拍摄，彻底让罗雅兰认清她无法掌握姜易安，她这次坐在姜易安对面，是难得的平和。
没有生气，也没有用强势的语气来质问他。
姜易安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态度的不同。
“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确实是我的问题。”
姜易安认错认得很坦然：“不过兰姐放心，这并不是我犯了什么事儿被抓进警局的，我只是作为报案人去录个口供而已。”
罗雅兰眉头一拧：“报案人？”
“对，是我原公司的经纪——”
姜易安话没说完，罗雅兰的手机响起来，打断了他，来电者是她相熟的媒体。
罗雅兰对姜易安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接通电话。
对方声音很大，情绪激动连坐在她对面的姜易安都能清楚地听到：“罗老师，关注影帝李威涉嫌/淫/秽/犯/罪的事，我这边想采访一下你们团的姜易安！他是怎么知道他原公司的经纪人有涉及在这条犯罪链里面的？他也有被他的经纪人孙武送给其他圈内大佬过吗？他有没有——”
与此同时，不断有电话打进来，企图插入罗雅兰和对方的对话之间。
罗雅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易安。
姜易安本人也有点意外，微微睁着眼。
“我这边什么都不清楚。”罗雅兰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丢在桌上的手机不停地响起来，嗡鸣似乎带得整张桌子都在震。
罗雅兰直接将手机调成静音，反扣过来，她伸手悬空在两人之间，却被震惊得好半天没说出话。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
刚才电话里，对方的每一句话，都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某影帝涉嫌/淫/秽/犯/罪，姜易安是举报人，而且他还很有可能是受害者！
这就是他出入警察局的原因？！
但重点不在这儿，重点是，这个绝对会震惊全娱乐圈的爆炸性新闻，是会彻底毁掉姜易安的，即使他是个受害者。
罗雅兰迅速上网查了下，这个新闻现在尚未引爆全网，但已经有无数个媒体人给她打了电话，从圈内爆到圈外，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罗雅兰拉开办公室门：“通知宣传部、法务部、舆论管理部门十分钟后开会！”
办公室外乱成一团，手机铃声此起彼伏。
“兰姐！有媒体询问我姜易安是否参与到圈内权/色交易中？！”
“兰姐！有人质疑我们公司也用艺人来换取资源。”
“兰姐……”
“兰姐！”
……
“慌什么慌！全部都不准回应还用我教吗？！”罗雅兰厉声，“把外线电话给我拔了，手机全部给我关机，从现在起任何人的电话都不准接！也不准回应！通知各部门开会！立刻！马上！”
她猛地摔上门，震得姜易安都吓了一跳。
罗雅兰两步走到姜易安面前，高跟鞋踩得哒哒响，她直直看着姜易安，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与她相比姜易安就显得平静很多。
虽然一开始听到罗雅兰电话那边媒体的追问时，他也有些惊讶，但罗雅兰能迅速组织全部门开会，他自然也能明白过来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举报孙武威胁手里艺人和他人发生关系以此获利，在他律师和警方的施压下，孙武大概是承受不了压力，或者在警方的相关问询话术下为了减刑，将他知道的全都抖了出来。
当初说他涉及圈内更深层的权/色/交/易不过只是随口的一句推测，他一看就不是处于权欲中心的人，但就算是个边缘人物，抖一抖，也能顺藤摸瓜查出不少东西。
只是姜易安没想到警方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媒体的臭鼻子，也是超出想象的快。
罗雅兰：“你倒是坐得住。”
姜易安笑：“犯罪的又不是我。”
罗雅兰长叹一声，她往后薅了把头发：“姜易安，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现在的态度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受害者。你老实告诉我，你在这件事里是什么样的身份？你的那些金主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你……”
她停了一下，似是有些不忍，但又必须要仔仔细细地把这件事剖开了，讲清楚。
“你被送上了几个人的床？这些人都是什么背景？他们给了你哪些好处？我知道，我这样问很残忍，这对你来说无疑是二次伤害，但你知道的，这件事不仅只涉及你一个人和ISLAND，这还涉及到地心引力以及我们背后的深海卫视。”
“我要清楚地知道你都经历过什么，才能制定应急方案。”
罗雅兰的话里是真的有几分不忍和担心。
不管怎么说，姜易安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人。
他已经主动撕开伤疤去报案不说，她现在又要再一次将他剖得鲜血淋漓，即使罗雅兰是个精致利己主义者，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同理心。
但同情之外，她也有她的责任在身上。
她眉头拧得很紧，这件事确实不是小事，姜易安当然也知道轻重。
“别这么紧张，兰姐。”姜易安说，“我之前就说过了，首先，我没有金主，你以为的金主是我的哥哥一个户口本上的那种，不管你问多少遍都是。其次，我在这件事里就是一个单纯的‘迫害未遂’的受害者身份。”
罗雅兰等着他的下一句。
姜易安摊手：“没了。”
罗雅兰直直地看着他。
那双浅琥珀色眼睛的主人，泰然地接受着她审视的目光。
这是罗雅兰这么多次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和姜易安对视，也是第一次，在听到姜易安稍显荒谬的回答后，她没有直接暴走。
“好，”她第一次没有去质疑姜易安是在敷衍她，“我相信你。”
姜易安轻轻一笑：“你早该相信我。”
这句调侃丝毫不能让罗雅兰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拿着手机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指了指姜易安。
“你现在暂停掉所有的工作，立刻马上就给我回家，任何人任何媒体询问你相关事宜，你都不准发声和回应。如果警方联系你，第一时间通知我。”
姜易安点头：“行。”
他难得听话，罗雅兰看他一眼，姜易安笑眼弯弯：“但你们开会能不能带上我助理呢？”
罗雅兰：“你助理？”
姜易安：“对，你们要怎么应对这件事，他作为我的助理他应该要全程跟进，这样之后你们沟通起来也更轻松一些。不然我回家了，我那边的情况，总不能让媛媛和你对接吧？而且关于我怎么报案的这件事，他也是在场的当事人之一。”
叩叩——
张媛媛推开门，怀里还抱着笔记本催促：“兰姐。”
说着她看向姜易安，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担忧。
姜易安安抚地冲她笑了笑。
张媛媛抿了抿唇，都不知道他怎么笑得出来的，她接到电话天灵盖都要吓飞了。
罗雅兰看了眼她身边的陌生男人：“他就是你新找的助理？”
姜易安介绍：“他叫杨卿宇。”
杨卿宇颔首问好。
罗雅兰没再说什么，带着人走了。
时间不等人，为了让深海卫视，地心引力，ISLAND都不受到这波舆论的影响，他们需要在舆论彻底爆发之前，抢先下手，将姜易安从舆论中心摘出去。
即使他是受害者，他也不能站出来。
不然别说演艺生涯，可能连整个人生都完了。
即使，他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