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沈柚烟的灵刀也已经落到了第二块灵玉上面。
这块石头极大, 大约成年人半个身躯大小。但是灵玉也不是越大越好，甚至并非所有的灵师都愿意去挑战这种大块的石头。
在决赛之前，所有灵玉都是免费解石的, 待到解石完毕, 便会分为三部分, 一部分公用抵御瘴气，一部分交给灵师，剩下的一部分则会由主办方和灵玉提供方平分。
然而, 免费并不代表灵师可以心安理得将其解开。
因为免费, 所以在判断灵玉价值的时候，灵玉石料的体积也算在其中，体积越大，分摊到的价值也就越低。
若是切不好, 会影响成绩评判。
而且如此大块的灵玉，若是赌垮了，在灵师风评上也是一个影响。
所以，除非是对自己赌玉实力非常有自信，那么这种大块的灵玉, 一般人是不会挑战的。
现在沈柚烟却拿出这么一大块灵玉石料，众人不由得期待起来。
若是成功, 沈柚烟一飞冲天，若是失败, 那所谓的天才之名便会立即消减。
如今就看, 沈柚烟会解出一块什么样的灵玉了。
然而面对这么大一块玉料, 沈柚烟却做了一个超出众人想象的决定。
他选择给石头擦出了一个窗口。
这在这么大一块料子上是很少见的。毕竟整块料子肉眼可见不是完美无缺, 如此办法却有些奇怪。
然而，等到沈柚烟将那表皮擦开, 众人终于明白他为何这么做了。
那皮壳之下的，赫然是一块墨色极深的灵玉。
这次，莫说是观众，便是主办方那边也坐不住了。
墨色灵玉，这种极为稀有灵玉出现一块，便足以让众人重视。
就连沈柚烟也只见过一次，还是刚刚进入涿光，他们测试天赋的时候。
而这也是墨色灵玉的特点。
他珍贵之处不在于对付瘴气，而是判断灵师的天赋属性。但是墨色灵玉产出极少，还因为个性特点能模拟出一些灵玉的属性，更难获得，所以一出现便是极为珍贵的资源。
越是种水好的墨色灵玉，越能清晰检测出灵师的天赋。
所以，沈柚烟这块墨色灵玉一出现，便让众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也不知道小沈灵师这块墨色灵玉究竟能不能用，如果能用，今日的前十他肯定能进了。”
“难说，赌玉这东西，十擦九涨，擦石的人眼力足够，那么选中的就是灵玉表现最好的地方。没准一大块下面，就只有一点玉皮在里面，所以究竟如何，还是得等切开才会明了。”
话是这个道理，可是众人却也期待出个好结果。
毕竟多一块墨色灵玉，便能多检测出一个可能是灵师的修士。
沈柚烟倒是不急不忙，擦拭完一部分后，又将灵玉翻到另一边。这一次，他选择了直接切开灵玉的一部分。
灵刀落下，出现的却是一片白花花的石头。若非切开的部分还有一些玉肉显现出来，期待的众人怕是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只是这灵玉究竟是何种属性，大家却越来越摸不准了。
好在沈柚烟没有一直吊他们胃口。在切开这部分石头以及差劲的玉质以后，他终于开始解石。
顺着一道裂，沈柚烟将其切开。
显露出来的，赫然是如墨般光洁明亮的玉肉。黑色浓郁的墨色，却在沈柚烟将其中一小块灵玉切下举起以后，隐约透露出微微的绿意。
待到萤石的光芒打在玉肉上，那森森绿色便显露了出来。
可见，这墨色竟是因为绿意深重，才显出的表象。
“好！”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继而是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因为那绿意，也因为那墨色灵玉的品质。
一般来说，墨色灵玉肉质是很容易干涩粗糙的，可沈柚烟手中的这块却光洁细润，如此高的品质，让人看了如何不欣喜。
而有了这块墨玉，沈柚烟今日晋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惜这墨色灵玉不是出现在决赛中，不然以它的特殊，小沈灵师获得第一都是有可能的。”
“话不能那么说，决赛的时候还有机会，墨色灵玉都切出来了，还怕其他的解不出来吗？”
“可是决赛依旧是选择两块灵玉，其中一块是高冰红玉，这快灵玉在复赛出现还好，决赛出现，到时候灵师们都拿出来看家本领，小沈灵师压力可就大起来了。”
“没想到，你这家伙已经这么笃定小沈灵师能解出红色灵玉了？”
“嗐，前两块都解出来了，第三块要是解不出来，我才觉得奇怪，甚至会怀疑甘华园故意将那块石头给藏起来了。”
那话落到那暗中观察的人耳中，却是心头直跳，知道再想通过同样的办法阻止沈柚烟也不行了。
“既如此，那就是按照原定计划，直接杀了他。如今他是万众瞩目之人，这个时候将其杀死，反倒不美，但是比赛结束，正是混乱之际，倒是个动手的好时机。”
“若是又让他逃了呢？”
“你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是我说晦气话，可是沈柚烟赢了的情况还少吗？”
“若真是如此，便用当年同样的办法……”
–
“你现在就是个箭靶，恨你的人估计都想将你万箭穿心了。”秋茗嘱咐道，“所以接下来的时候，你和自己的修士要一步不离。对了，这些东西也给你。”
秋茗说着拿出一大堆法器，全都是防御性法器，沈柚烟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不用，我来的时候灵溪峰已经给了一大堆了，遇到危险有这些就足够了。”
谁知道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会不会对秋茗也出手，他身边还有谢怀风，秋茗反倒比他更需要这些。
灵溪峰的名头足够好用，秋茗想了一下，把法器又收了回去。不过又强调了一遍他现在必须和谢怀风待在一起。
“知道了知道了。”沈柚烟双手合十表示明白。
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才让这位懒懒散散的秋首席变得如此苦口婆心。
若是秋茗知道他的问题，怕是要气得对他指指点点。
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他太不省心了。
她就没见过沈柚烟这么难搞的家伙，自己已经算是行事不羁了，沈柚烟比她还出人意料。
再次交代了一遍注意安全，秋茗宣布散会。
沈柚烟半靠在谢怀风身上，让他带着自己走。
到了他们房间门口，却见那里正站在一个人，鬼鬼祟祟躲来躲去，注意到沈柚烟他们来了，这人看到两人那依靠在一起的姿势先是怔了一下，这才躲在一个角落，示意沈柚烟过来一点。
而这人，居然是江玉泉。
这可就稀奇了。
一贯只有江玉泉看不惯他，给他找麻烦，现在却来找自己。沈柚烟好奇他的来意，将人带到一个角落，让谢怀风屏蔽了可能有的窥视，这才示意的江玉泉开口。
江玉泉看了一眼谢怀风，有些支支吾吾。
“他和我是一起的，保护我的安全。”沈柚烟故意说道。
江玉泉心道他架子还挺大，下意识就想刺两句，刚张开嘴，意识到自己的来意，这才憋屈地吞了回去，继而说道：“我是来提醒你明天的决赛小心一些的。”
“为什么这么说？”
“哎呀你废话怎么……”江玉泉剩下的话在谢怀风冰冷的视线下消失，转而老实回答，“槐江城打算在明天竞标的时候，将你要选的那块灵玉拦截。”
竞标是决赛的一种特殊比赛方式。
不同于之前免费寻找灵玉，这次比赛，灵师需要在无数灵玉中，选择自己中意的那块，然后在箱子中投下他觉得合适的价格，
每位灵师有二十个可供选择的名额。若是两人选中了同一块灵玉，那么价高者得。
最后在成功竞标的玉料中选择价值最高的两块灵玉，进行比试。
而这也是槐江城的目的。
他们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拦截下可能是红玉的那块，维护江源的名声。
沈柚烟不知道这是那背后之人的主意还是槐江城自作主张，思索片刻却倾向于后者。
毕竟如此大费周章，实在有些不划算。
沈柚烟势头已经成了，再从这方面阻拦，只能是槐江城为了自己。
只是他还有一个疑问：“我记得，竞标的人要确定自己投出的价格不能超过自己的资产，江家不怕自己投得倾家荡产？”
江玉泉奇怪看着他：“你也太小看槐江江家了吧？这世间又有几个地方能比得上江家的富裕。可江家的荣耀却离不开江源大师，所以为了江源大师的荣誉，这点小钱算得上什么？”
提起江家和江源，江玉泉语气中便不由得生出一种自豪感。
可就是这样的他，却来给自己这个死敌告密。
沈柚烟心里了然，询问道：“所以，江家是打算让你拦截我的目标。”
江玉泉脸色一僵，见他已经猜到，也不瞒了，语气愤恨说道：“没错，他们让我去，而不是该死的江安之……”
明明天赋一样，自己这次因为涿光三个外门灵师还得到了不少的关注度，可主家在选人的时候，却略过了江安之，让他去做这种事情。
还是他入门时就对沈柚烟做过的小手段。
江玉泉可没忘记，当初因为这事，主家觉得他得罪了一个优秀的灵师，还故意冷落了他家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江玉泉可不好受。
现在主家居然要用一样的手段，还让他行动，江玉泉可不傻，甚至足够精明。
自己要是真的按照主家说得做了，到时候被观众看出来，挨骂的得是他。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更何况，江玉泉心里也有算计。
江源那块灵玉在这种盛会上也不算是顶级，他也抱着希望，希望用这个压一压沈柚烟的成绩，到时候努力一把，反倒还有机会。
将那点小心思隐藏在心里，他又提醒了一句让沈柚烟注意点，继而转身离开。
沈柚烟和谢怀风回了房间，这才问道：“世家是不是都挺有钱的，尤其是槐江和浮玉城这两个？”
谢怀风颔首，同样有些好奇：“你打算怎么做？”
沈柚烟坏笑一下，凑近他小声密谋：“我记得，中标的钱有一半会给原产地吧，如果我能帮涿光挣到超出这些原料价值的钱，那江城主能不能将拿到的钱分我一半。”
他这话一出，谢怀风哪还不明白他的心思。
这是想借着江家的预谋，狠狠宰他们一比。
“江城主是个聪明人。”谢怀风顺着他说道。
如果沈柚烟真这么做了，那么江城主自然也能明白他的目的，而且这钱对一城来说却也只是小钱，到时候不会少了沈柚烟的那份。
“那就好。”沈柚烟心满意足，开始策划比试时候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大家齐聚在决赛现场，依旧是那十载台中，只是这一次，人数却只有十个人了。
算下来竟然都是熟人。涿光四人，江连，兰舒、江安之、费玺，还有两个是乐游城以及另一名费家子弟。
比试开始前，江玉泉疯狂给沈柚烟使眼色，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计划。
今天比试前，沈柚烟忽然告诉他，让他放心大胆地投钱，反正本家给的钱多，这个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这话愣是给江玉泉听得一怔一怔，还以为他是被本家的计划给弄傻了。
偏偏沈柚烟像是看不到他的眼色一般，目不斜视，和任何人都没有眼神交流。
眼看着江安之都已经频频看向他，江玉泉心里冷哼一声，索性不管了。
沈柚烟有句话说得对，反正本家说了，这次给他留了两亿灵石的花销，他正好买几块自己想要的料子。到时候超过江安之。
反正沈柚烟都不急，他急什么。
这么一想，江玉泉心里放松下来。
他也不急着去拦截沈柚烟的料子，而是和沈柚烟在一个房间逛了起来，也给自己物色几块好的石料。
为免灵师利用之前几次比试探索过的灵玉，此次决赛重新打开了四间新阁，里面料子的品质皆为老坑的料子，品质更好。
沈柚烟十人在四间屋子里穿梭。他依旧像之前那样，先简单将料子大致浏览了一遍，这才来到一块料子前，仔细观察了起来。
四间新阁的石料也就一千来块，而在新阁外面放置着十个箱子，他们只需要将自己心仪的料子编号记下，便可以将其投放进去。
待到比赛结束，监考官便会当中念出所有灵师选择的料子，然后通过价钱对比进行竞争。
因为有二十块料子可供选择，众人尚且算是悠闲。
江玉泉一边观察自己的料子，一边偷看沈柚烟。看到他在哪块料子前停留得时间久，他就多记一会。
他也不傻，只打算和沈柚烟抢十块，剩下的都留给自己心仪的料子，也免得被人说他照抄沈柚烟的答案。
只是今天的沈柚烟行动未免也太慢了一些吧？
江玉泉眼看着对方拿起一块又一块石头细心摸索，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他到底心仪哪块。可是一直跟着沈柚烟未免有太显眼，于是他给江安之使了一个眼色，在第二个房间的时候和沈柚烟错开。
让江安之也去盯一会。
这也是主家那边的让步，不过他们只同意江安之帮忙盯一会，却不允许江安之干出和沈柚烟明抢石料的事情。
江玉泉听到这话，表面笑着，心里其实将一群人都骂了个遍。
合着只有他一个要当丑角呗。
他江玉泉还没得到几个利益呢，别想利用他给家族做奉献。
将自己心仪的料子记下来，江玉泉又观察了一遍，这才进入沈柚烟刚才出来的屋子。
江安之还在里面，两人对视一眼，对方袖中的手比了几个手势，江玉泉便了解了沈柚烟大概去了哪几块料子，然后去那几个地方转了一圈。
待到将沈柚烟看中的几块料子也观察了一下，就算是江玉泉都不得不佩服一下对方的眼光。能在这么一屋子石料里精准找到品质高的几块，甚至比他精挑细选的都要好一些，真是让人又羡又妒。
原本江玉泉的想法是，自己挑选十块，然后再挑选十块沈柚烟的，这会心思却一转。
打算将跟随沈柚烟挑选的几块石头记录一下，到时候抬高价格，有满意的就全拦截下来。
就是这些料子的产地，感觉不大像是浮玉、槐江、乐游和兰长阁四大老坑的料子。
江玉泉心里犯嘀咕。
却也没当回事，石料产地什么的不重要，他能拿到好料子就行。
两人这么一个找，一个跟，再加上沈柚烟故意留存痕迹，还真让江玉泉将沈柚烟想要的料子打听到了七七八八。
只是在选择石料的时候，江玉泉犯了难。
他确实有两亿灵石，可是哪个是沈柚烟更中意的，他不清楚啊。这两亿灵石的分配也就成了问题。
矿区这些料子，都是好料子，没个百万都拿不下来，有些甚至能到大千万，更有甚者，大一些的还能到了上亿。
沈柚烟挑中的料子里就有一块，个头很大，品相看起来也很好，江玉泉试探性探查其中的灵玉种水的时候，虽然能感觉到一些些异样，却又似乎饱含着浓郁的灵力，让他实在拿不准主意。
而且那块灵玉他也注意到有好几个盯上了。
显然，就算在大块灵玉原石上，大家都比较警惕，可也不是没有冒险之人。更何况现在是付钱购买灵玉，便也没有了体积均摊来判断价值的一项，个头大点自然是好的，就看谁能拿下了。
就连合体期的江连都绕着这块灵玉逛了几圈。
若是以往，江玉泉那点资产肯定是不舍得拿下这块灵玉的，可现在有了江家给的钱，他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江玉泉心思一转，悄悄给这块灵玉原石标上了八千万的高价。继而开始寻找其他的目标。
某方面来说，竞标模式既是对灵师水平的考核，也是他们心眼的对撞。
沈柚烟的支持者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汗。
“也不知道小沈灵师手里的灵石够不够，不要看中了灵玉结果抢不过别人啊。”
“应该足够吧？要我是涿光，有这么一个天才少年出来，我不得立即捧着他，怎么会让他在资金上受了委屈。”
“你们在担心什么？小沈灵师的心眼还不够吗？”
此话一出，观众静默。再一回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他们与其担心沈柚烟，还不如担心担心他的对手。
没看江连上次都被打击得怀疑人生了吗？
一群人默契地转到新话题上。
“你们看了这么久，有看出小沈灵师最中意哪一块吗？”
“那个，个头超大的那个，还有另一块个头虽然小，但是皮壳很细腻的。这两块他观察得最久，也不知道哪个里面有红玉。”
“我觉得不像，要知道槐江城出红玉和黄玉，小沈灵师要选，怎么也该选个槐江城的料子才对。”
“那咱们刚才说的两块来自哪里？”
一群人沉默，仔细观察了一会，惊讶发现，他们居然很难辨认出来这块石料的产地。还是经常赌玉的人说道：“好像是涿光的料子吧。”
此言一出，大家明了。
涿光的灵玉原料产量低，内部供应都不足够，更不要说供应给外界了，所以大家见得也不多。
这次还是盛会必须五城四阁都出石料，才送来了这么一批。
只是这么一说，众人更肯定之前的猜测了。
涿光的料子啊，小沈灵师看起来对涿光还挺有感情的，没准就会解开涿光的料子，替涿光宣传呢。
当然，猜测再多都不如等真相揭晓，眼看着考核结束，灵师们准备竞标，一群人顿时精神起来。
依旧是按照名次递交自己的心仪名单。
待到最后一个人递交完毕，监考官将其取出，开始向所有人报出他们选择的目标以及竞拍的钱数。
而这其中，被提到最多的便是大家都很看好的大块石料，387号。
“江连，387号，四千万灵石……”
“费玺，387号，五千五百万灵石……”
“江玉泉，387号，八千三百万灵石……”
“沈柚烟，387号，二十万灵石……”
监考官将一个个结果念出。让众人惊讶的并非江玉泉那高大八千万的灵石，反而是沈柚烟在387号上只投入了二十万这个结果。
而他的选择也出乎众人意料，最多的一块灵石也只花了三千万，甚至是他从未仔细研究过的几块。
拿下387号石料的江玉泉面色一变，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