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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莲月时少(番外-下)

第39章 莲月时少(番外-下)
月莲从来都不怨爹娘当初把他卖进窑子,虽然讨厌这里媚俗的笑和丑陋的世故,但日子久了似乎也就渐渐麻木的习惯了这一切,可要不是进了这里,月莲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黏着馨莲。

自从十岁那年第一次上台给馨莲伴舞,月莲的美貌和名字很快便在京城各家公子哥的口中传开了,可是馨莲除了拖他上台伴舞,却从不在接客的时候把他带在身边。若是有谁问起来了,馨莲也总是一句“尚欠调教”就把问题一笑带过了。月莲知道馨莲总是在这样护着他,所以学画练舞起来从来都不叫一句苦。

月莲最喜欢的时候,就是每天练完舞,馨莲一下一下轻轻的帮他按摩腿上的穴道,跟他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长长的头发垂在月莲的腿上,痒痒的,伴着馨莲身上独有的馨香。

“馨莲,我差不多是时候……该出道了吧……”月莲看着窗外,貌似不经意的说起。

馨莲顿了顿,下意识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啊痛痛痛痛……馨莲你轻点……”

抬起手捏着月莲嫩嫩的脸颊,馨莲轻轻的说:“傻瓜,你才几岁呀,别人急也就算了,你急什么呀……”

“可是,我都十三岁了……馨莲你十三岁的时候都已经是这楼里的台柱了。”

“怎么,你就这么急着被开苞么?”馨莲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可是……不是说只是清倌的话……可以不用……”

“别说了!”生生的打断月莲的话,馨莲起身走到门口,冷冷的说,“自己好好上药,以后别再提出道的事,几时让你出道公子我心中自有安排。”说罢,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月莲委屈得在床角缩成一团,从怀里掏出那个红色的血玉坠子紧紧的攥在手中。在窑子里十年的生活已经让他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眼泪了,可是这次却怎样都忍不住。

馨莲,我只是想早点攒够银子,好早点带你离开这里啊馨莲……等到抽抽噎噎的止住哭,对着镜子也看不出眼睛有哭过的痕迹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了。平日里这个时候总是窑子里其他人最忙碌也是月莲最闲的时候,他总是按着馨莲飞吩咐在房里好好待着练字画画睡觉发呆,也不到外头去瞎转悠。可是今天,经过刚才的一阵折腾,饭也忘了吃,哭累了反而更饿了。

心想……嗯还是出去找点吃的吧。月莲尽量不惹人注意的窜到厨房,一路上的侧目和指点却还是比以前只多不少。刚进厨房,厨房管事的大婶一见着他一张老脸上就写满了惊讶:“我说小祖宗呀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月莲揪着大婶的围裙硬是挤出两滴眼泪来装可怜:“婶婶~人家刚才没吃饭啦~肚子好饿哦……婶婶给点好吃的么~”

“什么?你也还没吃?你们主仆两个今天这是怎么了都给我不吃饭!”

“啊……你是说馨莲也还没吃饭?”

“是呀,跟爷正闹着呢。听说今儿个白家少爷白京书要来,爷说要你们主仆俩过去伺候着,馨莲公子不肯,从申时开始闹到现在了。眼看着白公子就快来了,我这儿只能忙着准备些酒菜先帮着稳住人再说。话说回来你还在这儿干嘛呀快去劝劝你家公子,别跟爷拗着了,这就是白公子不怪罪,惹恼咱家爷也是要吃苦头的呀……”大婶一边忙着配菜一边碎碎念,回神过来却发现月莲早已不见踪影了。

刚刚走近馨莲的房间,就听见那个让月莲不寒而栗的男人的咆哮,月莲不由的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你在开什么玩笑!为了个月莲连我都敢忤逆!”“别忘了是谁让你成为这京城里的头牌花魁的!我可以捧红你,就可以亲手毁掉你!也可以毁掉月莲那个小畜生!”

“行,你就在这给我呆着,不吃饭我不管你,把腰给我饿细了多卖几个钱,月莲的人我今天是要定了,今晚就给他安排开苞!”

听到这些月莲傻在门口,连里头的男人开门出来也忘了躲。被男人拖走前,月莲回头看进屋内,一直低垂着头不说话的馨莲在看见月莲的那一瞬间,眼里写满了惊恐和慌张。

那是他十年来第一次看到馨莲露出那样的表情。

月莲被粗暴的拖到自己的房间,换上了一身据说是馨莲出道那天穿过的袍子,火红的织锦缎子映着月莲白皙颈子和露在外面的细滑大腿,连在门口盯着的那个男人都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哼,养了你十年,早就该给我出去接客挣钱了。馨莲还以为他能护着你,他能护你到什么时候!”男人嫌恶的四下看了几眼月莲住的小阁楼,“这地方怕是不能拿来伺候人的,吩咐下去,把酒菜备到楼下厢房,这小贱人收拾好了也给我一并送下去,谁敢耽误了我拿他试问!”

月莲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在心里轻轻的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在这里,还好不是在这个充满了跟馨莲在一起的回忆的小阁楼里。月莲并不怕这一天,从他懂事起,他就已经有了总有一天要出卖自己在男人身下承欢的自觉。他只是舍不得馨莲,舍不得馨莲刚才的那个眼神。

馨莲……等着我……我很快就能保护你了……我很快就能带你离开了……然而那天月莲并没有失身。馨莲毫不意外的在最后一刻现身,换下了月莲。那时的馨莲又回复了身为花魁的冷静明艳,眼中仅剩的一丝慌乱也在确认月莲平安后被卸下,整个人散发着比平时里更耀眼的艳光。白家公子在见了馨莲后很听话的把月莲这个“不懂规矩又碍事的小鬼”赶出了门外。

月莲在门外蹲了一夜,早上叫醒他的,却是老板强忍怒气的低吼。

“说!你怎么不在屋里伺候着!?”男人狠狠抓起月莲的头发,问到。

这时候月莲身后的门很是时候地开了,白公子春风满面地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男人笑着对他说:“爷不愧是京城小倌馆第一把交椅,教出来的人儿果然非同一般,在下甚为满意……”说道一半,又回头看看床上的馨莲,继续说:“我决定要包下他。”

男人一听要包下馨莲,立刻松了月莲的头发,陪笑说道:“哟白公子,馨莲可是咱们这儿的红牌,这包他的价格……”

“你开个价,在下绝不还价。”

两人谈笑风生地下了楼,月莲不顾自己生疼的头发,跑进屋里,却看见馨莲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身上斑斑驳驳全是青紫。

“馨……馨莲……?”月莲从来没有见过馨莲被人糟蹋成这个样子,吓得哭都忘记了。

馨莲看看他,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说:

“你看,昨天要是我不替你,今天你就被人扔进城西的河里了。”

月莲扑进馨莲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所有的委屈都在那刻释放了出来。

可是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馨莲代替了月莲,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红牌犯了错那也是犯错,照样是要教训一顿的。

于是馨莲被细藤条好好抽了一顿,待伤口浅了些,又立刻被老板推出去伺候白京书。

这白京书说来也是天赋异禀,自从碰过馨莲后就食髓知味,再也不肯放手了,几乎天天都来找他。这再好的身子也经不起这一连串的操劳折磨,没过几个月,馨莲终于还是病倒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白京书这个时侯再知道馨莲是抱着怎样的身子在伺候自己的,于是花了大价钱包下了馨莲半年,让他好好养病。

月莲自馨莲病倒后,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所有的事都由月莲一个人打理。

某一天,馨莲把月莲叫到自己身边,在他耳边说:

“我床下面第二块隔板的内侧有个小暗盒,里面有我这辈子存下来的血汗钱,要是以后……”

“馨莲你这是干什么!?”月莲吓了一跳,赶紧握住馨莲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上。

“你听我把话说完,别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馨莲故作没好气地点了月莲额头一下,继续说:“那钱足够让你赎身,然后去外面好好生活了……我要是……”

月莲甩开馨莲的手,捂着耳朵对馨莲说: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说完,就哭着跑出去了……“傻孩子……”馨莲笑了笑,觉得有些累,便睡了过去。

馨莲最后还是没能好起来,那之后的一个月,吃下去的东西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瘦,而至少,馨莲最后还是死在了白京书的怀里,自始至终,馨莲都没有对白京书说过一句情诗爱语,可拖着病体依旧承欢在他的身下,让他满足快乐,就是馨莲对于自己感情的忠实表达,死的时候,馨莲紧紧抓住白京书的肩膀,让他发誓照顾月莲。

男人流着泪,答应了下来。

之后风风光光地用最正规的葬妻仪式下葬了馨莲后,白家就从京城彻底地消失了。

而就在那之后不就,小倌馆的生意一落千丈,眼看连锅都揭不开了,老板也在一天夜里,带着为数不多的钱财,连夜离开。

第二天前来讨账的商户见找不到老板人,就直接找到了月莲,问清了他的名字后,只让他画押签名,交了一些连零头都算不上的小钱,就再也没有来找过麻烦,并承诺以后去他们店里进货,都可以得到最优惠的进价。

店里百来口人不能就这样弃之不管,月莲在下定决心后,还是动用了馨莲给他的那笔血汗钱,把小倌馆翻修一新,并重新取了个名字叫:月莲亭而之后,月莲每次跳舞定会穿上一身红衣示人,并以红莲公子的名号艳冠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