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和青山入怀的故事说来也很简单。
大概四五年前，在室友的安利下他入坑了仙侠online，作为一个富二代，江怀游戏打的不多，但氪的多，堪称人傻钱多的典范。
那是一年七夕，仙侠online出的七夕外观盒子有点翻车，世界论坛都在吐槽。
他刚入坑不久，玩儿的第一个号，号是新建的，里面没什么外观，基本上出一个他买一个，但是那年七夕盒子实在是把他给丑到了，实在下不去付款的手。
在亲友的安利下，他准备收个上一年的七夕盒子压压惊。
上一年的七夕盒子是兔子主题的，粉粉嫩嫩的，特别可爱，萝莉玩家欣喜，尤其是奶刺萝莉。
那会儿青山入怀还不叫青山入怀，也不叫折耳，ID挺接地气的，叫“卖盒子的”，他爽快地从盒老板手里加了不少购物车，也成功交上了这个亲友。
后来青山入怀笑着说，就没见过他这种买那么多东西既不讨价还价也不抹零的，人傻钱多，一看就很好骗，值得深交。
江怀也笑，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给他塞了不少礼物，还都是些实用难刷的。
俩人玩儿的一手好可持续发展，就这么认识了。
又正巧碰上那年七夕，就捆了个情缘关系一起做了七夕任务，他比较懒，青山入怀那会儿也会接一些代练，经常会双开他的号帮他做。
后来……两人开始彻底捆绑，一起做日常，一起搞帮会，一起建家园，圈子开始渐渐重合。
那几年他的生日都是青山入怀和那些亲友在yy给他过的，喇叭上也都是他们几个炸的烟花。
他知道他对青山入怀渐渐开始产生难以割舍的依赖，也知道青山入怀对他十分特殊，可他天生胆儿小，像只土拨鼠，一吓就钻回了土里。
所以他不敢迈步。
所以他在当年青山入怀主动表白之后被吓跑了。
跑路之前他给青山入怀写了封信，大概意思是他还小，对自己产生的也许只是依赖，并不是所谓的爱，他还让他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摆脱那样的亲戚圈儿，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适合更大的舞台。
三年后，青山入怀成年了，小猫说他考上了很好的大学，混的很好，和他的期望分毫不差。
而此时——青山入怀隔着麦问他，能不能试试。
声音褪去了三年前的青涩，变得成熟好听，十分撩人。
江怀不可否认，这颗沉寂了三年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见他半天没有一句回复，顾青山知道不能逼的太狠，虽然他的确不太能忍的住，但是人现在就在他的身边，吓跑了得不偿失。
“咱们先相处着试试？就当是亲友，不要太有压力。”顾青山斟酌着语气。
“而且这些年肯定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想听你讲，也想和你讲。”
江怀找回自己的声音：“好……”
他是想答应的。
可是他又很怂。
三年前的情缘经过这三年的空窗期怎么可能直接在一起，更何况他们还是没有真正在一起过的工具人情缘，不管是青山入怀还是他，都被这三年的时间改变了许多许多。
他们需要一个重新认识的过程。
“先打本？第一个boss没什么要注意的，躲一下面向就行。”青山入怀在团队里发起定位确认。
江怀嗯一声，兢兢业业地开始打本。
他的装备是今天升级任务送的，装分都比较低，也不指望他能奶什么输出什么，划划水就行，不差他这点奶量和dps。
他就是想试试手感，顺便熟悉一下新的副本机制和技改，毕竟这么多年没玩了，都生疏了。
只是……
[团队][六芒星]：[卷耳]躲一下技能
[团队][六芒星]：[卷耳]你也洗个驱散驱一下吧
[团队][六芒星]：[卷耳]别吃技能
[团队][六芒星]：[卷耳]点名了
……
团队贴ID同时会同步到密聊上，连带着游戏里会传来“叮”的一声，江怀就这么听着耳机里传来无数声“叮”，团队聊天页面也被他的ID占满。
全是这个六芒星一个人的消息，也不贴别人，就专贴江怀。
这个六芒星……是青山入怀的徒弟？没记错的话她刚才叫了青山入怀师傅。
不待江怀开口，青山入怀直接开了团队麦，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他不知道副本机制，当老板带就行，来之前我也说过情况了，不行我就带他混野团去。”
要是熟悉的人听了，知道这人肯定生气了。
这是这个赛季的新副本，难度有，机制江怀也都不清楚。
但是青山入怀一直在yy里和他解释要怎么打，他学的快，加上也不算是真的萌新，不算太拖后腿，吃的技能也不是什么必躲的，比团里其他几个萌新好多了。
因为是帮会亲友团打本，也会带一些萌新小白，这次除了江怀，还有其他几个划水学习的小号。
怕翻车青山入怀特地多找了个奶妈，虽然打的慢了一些，但是完全不用担心奶不上翻车的问题。
这个六芒星不点别人，光点江怀，挺有意思。
这时，一道略微中性的女声响起：“啊师傅你别这么小气嘛，不是带师娘打本吗，我寻思着可以和她说说怎么打什么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可能打本过程中不太方便打字，语气看起来冷淡了点，我没别的意思啊。”
“我怕解释不清就直接开团队麦了，师娘你别误会啊，我没有要针对你的意思。”
不方便打字倒是方便贴ID。
江怀觉得有些好笑，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无关痛痒的人罢了。
他这个人脾气比较怪，对在意的人会特别在意，不在意的人说什么他都置若罔闻。
但是其他人就做不到这样不在意了。
顾·护短·青山：“我会教，学不会我就一直带着。”
六芒星那边愣了几秒，“诶，师娘你管管师傅，太冷漠了这男的，之前面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一点儿也没有师徒间的温暖，我不要师傅了，我要和师娘贴贴，断绝师徒关系吧，师娘归我。”
本来是一句很俏皮的话，表面上看起来这个六芒星想跟自己好，实则是在向他炫耀自己和青山入怀的关系很好，甚至于是……亲密？
江怀觉得有些好笑，说实话这小姑娘的把戏真不太上的了台面。
哪知道青山入怀下一句是：“申请发过去了。”
那边愣了好久，应当是看到了解除关系的申请，声音有些讪讪：“我开玩笑呢师傅，我不说话了，打本打本，师娘加个好友啊。”
说完关掉了团队麦，同时江怀这边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江怀没什么太大感觉，顺手点了同意。
如果他这边不同意，那就是单向的，六芒星那边能看得到，他怕到时候这人又拿这件事小题大做，麻烦。
“以前为了师徒奖励随便收的徒弟，收了好几个，都加了帮会，偶尔帮会团建的时候凑个25人一起打本。”青山入怀关掉团队麦，在yy里向江怀解释。
“去年国庆的时候帮会组织面基，二十几个人，见过一面，没什么印象。”
江怀轻嗯一声，总感觉有些想笑。
青山入怀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跟他一五一十汇报行程。
挺好玩儿。
副本打的有点儿慢，青山入怀一边教他一边聊天，江怀也渐渐放开，主动问了他一些这些年发生的事。
青山入怀高考考的很好，过了985的线，目前在一所不错的学校学金融，有兼职和奖学金，日子过的还不错。
江怀也没问他太多关于三次元的事，他不想进展太快，既然始于游戏，那就再从游戏慢慢开始。
第二天有课，打完本江怀就火速溜了，顺便加了个青山入怀的q.q。
q.q是江怀新申请的小号，头像是初始的白云，他顺手给换成了自家猫咪，好友也就只有小猫和青山入怀两个。
洗完澡，江怀躺在床上打开手机，发现新收到了一条青山入怀的消息，是一条语音。
“晚安，卷卷。”
声音他听了一个晚上了，再次听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江怀将脸埋进被子里，露出的一截耳朵红得不象话。
这人怎么这么犯规。
–
第二天江怀去了A大报道。
虽然商业联姻的父母离婚了，但他从小在A市长大，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那边的人脉都很广，A大也有不少他小时候就认识的老师教授，怎么说也算是个关系户了。
关系还挺硬的那种。
他的课是在晚上，李雷发给他的课件他前两天就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毕竟是门拓展知识面的艺术类选修课，他跑过那么多地方，亲眼见过那么多触手可及的文化，再结合这些年书本里课堂上学到的知识，代个课轻轻松松。
被几个眼熟的教授拉着寒暄完，江怀逃也似的溜了，生怕再遇到以前的老师。
但他并没有直接离开A大，而是留在校园里逛了逛。
A大是A市最好的985大学，占地面积很广，离市中心很近。
好久没回国了，也好久没逛过国内的校园，毕竟在这儿读过半年书，江怀还记得A大的路线，根据记忆，江怀去了一个很受欢迎的小超市。
超市对面就是操场和球场，人很多，尤其是其中一个球场上，围着许多姑娘，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个什么。
江怀拧开水喝了一口，朝着那个球场靠近。
人都有好奇心，反正现在也闲着没事。
随着距离的缩短，江怀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个球场和其他球场不同了，这不同的根源体现在打篮球的人身上。
那是一个身高直逼一米九的男生，留着寸头，轮廓硬朗，干净利落的好看，球打的也好，一系列动作十分流畅，绕着“对手”一个假动作直接三分进篮。
江怀不会打球，但他有段时间喜欢速写运动中的人和动物，为此也在球场上蹲过许久，但他从来没见到过冲击力这样强的画面。
好想……记录下来。
事实上江怀也这么做了，他将矿泉水瓶子用胳膊夹住，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那人“咔擦”一声。
下一秒，手机屏幕里的人视线对上了镜头。
“砰”的一声，悬在半空的人被篮球砸中，摔了下来。
江怀：“……”
篮球场内外的人见状赶紧凑了上去，将人围了个严实。
等顾青山缓和过来的时候，场外那人已经不见了，他忍着腿痛站起身朝四周仔细望了望，无果。
“疼吗顾哥？”
“疼。”顾青山感觉鼻子酸酸的。
“哪里疼？腿这里吗？”
腿疼，心更疼。
–
篮球场的插曲并没有让江怀停留太久，他本来是想继续凑凑热闹的，没料想围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在外面站了半天啥也没见到，就走了。
希望人没事。
晚上江怀提前了半个小时去的教室，没想到他到的时候教室已经坐满了，但却并不吵闹，这些学生大多低头看着手机或者课本，安静的不象话。
在看到江怀走进来后，才响起了细碎的小声交谈。
某名为【为了学分再坚持一下】的内部小群内——
-sos这代课老师怎么这么好看，好欲啊
-我恋爱了呜呜呜
-感觉他和李雷不是一样的人诶
-感觉他好温柔啊啊啊
-一群颜狗[鄙视]
-说不定就是李雷二号……虽然但是，就算是李雷二号也值了！！
-颜狗咋了？吃你家大米了？
江怀轻咳一声，想起李雷之前的叮嘱，道：“点个名。”
底下的视线瞬间全都黏到了他的身上。
-声音也好好听啊啊啊
-等他让你回答问题改论文的时候就不好听了
-请老师狠狠鞭♂笞我qwq
-？？？
按照名册，江怀一个个点下去，却在一个叫作“许白”的名字上卡住了。
“许白……许白来了吗？”江怀扫了一圈儿台下。
“到、到了。”门被突然打开，一个拄着拐杖的青年声音带着些喘，却十分好听。
江怀一眼认出了他，是今天篮球场上的那个男生，样貌太出挑了，想忘掉都难。
-？？？这不是顾青山吗
-我知道，他和许白是室友，估计是有事喊他代课
-他腿怎么了
-听说今天打篮球不小心摔了，没想到他这么身残志坚，室友关系真好
-顾哥，真帅qwq
-可是这样老师不就记住他了吗……以后只能一直给室友代课了吧，如果新老师也这么变态的话
-感觉新老师应该还好吧，不会那么变态，李雷那样的毕竟是少数
-呜呜呜老顾我爱你除了身体我都愿意给你
-↑楼上是许白本人？
-呜呜呜是的
-顾哥：爬
盯着他的拐杖和微微薄汗，江怀有些担心：“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是可以请假的，不要硬撑着。”
对上身前人的目光，顾青山只感觉胸口那颗心脏砰砰直跳，这么多年……终于见上面说上第一句话了。
尽管内心波涛汹涌，但顾青山面上还是乖乖点头道：“我没事的…老师。”
江怀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找个位置坐下，又拿起名册继续点起了名。
班上前排的位置几乎是没人坐的，即使这节课的老师不是李雷，顾青山却直接坐在了第一排最中间。
江怀每次点名扫一眼台下的时候，总能不经意感受到一道炙热的目光，等他想要去探寻的时候，那道目光又消失了。
尽管有些奇怪，但江怀从小就经常是人群的焦点，便也也没太放在心上。
第一节课，江怀没有过多废话，自我介绍后直接点开了ppt，毕竟只是文化类的选修课，直接切入课程就好。
ppt是李雷给他的，在这基础上他改动了一些，加了些自己拍的照片。
“这是我前年在法国拍的，还记得当时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出不去，只能和朋友呆在旅店里，旅店的老板是个老头，特别喜欢唠嗑，跟我们讲了许多故事。”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是个艺术家，还带我们参观了他以前的画作，经过他的允许我拍了一些照片，放了一些在ppt上……”
江怀不是很喜欢死磕书本上的知识，他喜欢故事性教学，显然大多数学生也更喜欢听故事，而不是刻板的文字，课堂氛围还不错。
选修课有三节，下课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江怀低头瞅了一眼腕上的表，九点了，回去正好能买份夜宵。
“那么第一节课就到这里。”
台下整齐划一的“老师再见”，熙熙攘攘地朝门外涌去。
江怀低头收拾了一下课本和U盘，关掉计算机，不消片刻教室已经空了。
“老师。”就在江怀一脚踏出教室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他，是那个摔了腿的男生。
虽然腿摔断了，但是走的还挺利索。
等人走到他身前，江怀才发现他比自己还要高上一个头。
……总有种他才是学生的错觉。
江怀记得他的名字，“有什么事吗，许白同学。”
顾青山哽了一下，被迫接受自己是许白的“事实”，道：“老师可以加个微信吗？您讲的故事太有趣了，我很感兴趣。”
眼睛亮亮的。
又有点像小狗狗般湿漉漉的。
没有老师能拒绝嘴甜且主动的学生。
虽然江怀并不是“老师”。
江怀点头应下，从兜里掏出手机，俩人加了微信好友。
江怀的微信头像是自己画的Q版的卷卷，微信昵称也是卷卷，小猫咪很可爱，陪了他很久，对他意义很大。
顾青山知道他有一只叫卷卷的猫，以前也见过照片，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亲眼见见。
人心是填不满的，尝到一点甜头就会想要索取更多。
在这之前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能在游戏里再次遇见卷耳，更不敢相信自己能在学校遇见江怀。
在这之前，他以为他这辈子能遇见江怀都是一种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