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1
——这世上并没有一个人,值得我这样念念不忘,放不下他。
这句话如同一桶冰水,将李广宁从头到脚都浇得凉透了。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感觉嗓子里火烧火燎地疼。
“难道玉章从不曾对谁动过心?”
“动心么?”
杜宇章眼睫低垂,无神的眸子微微颤动,
“或许有过吧。时间太久,我已经不记得了。”
“玉章,你……”
“不说我了。宁公子,还是说回你身上——你对你心上人念念不忘,却一定要将我留下。只是因为我们长得有些像么?”
“何止长相。我那个心爱之人,与你性情十分相似,身姿长相类似,连这份风流傲骨都十分相似!我见了你,就如同见了他一样。”
“原来是这样。”
杜玉章笑了起来。
“宁公子,我本来还有些疑惑,为何你要对我这么好。原来是心中执念,对你心爱之人的眷恋却投射到了我身上?但是宁公子,相不相似,只是你一时感受——再怎么样,我也不是他。”
“不,他与你真的非常像……所以你就当是圆了我的心愿,就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李广宁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玉章,我只想替你治病,给你最好的生活环境,不让你再委屈在这种地方——我会对你好,会保护你,照顾你!你给我一个机会行不行?”
杜玉章沉默片刻。
“宁公裕宴。子,难道你没有想过——你心上人若是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在,他会怎么想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公子,人生在世,谁都该是独一份的。若是你将我当成了他的替身,他知道了,会如何想?而我心里,又该如何想?”
“什么?”
李广宁瞠目结舌。这事情简直荒谬透顶——他心里眼里都只有一个杜玉章,自然从没想过什么替身的事情!可到了杜玉章的角度,这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最可笑的是,明明对面是他此生唯一的挚爱,他却百口莫辩,根本说不出口!
“所以宁公子,现在该做的不是照顾我。而是找到那个你心中最爱的人,于他分说明白,再好好度过下半生才是啊。”
“我……”
“宁公子,你不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一个人的心,可能分成两半,同时给两个不同的人么?哪怕这两个人再相似,恐怕也不行的吧。你所谓照顾我,究竟是在做什么?你自己恐怕也分不清,这终究只是徒劳啊。”
杜玉章说着,站起了身,
“不如过几日,等联系上外面的人。你我分别两宽,各自前行。你去找你心上之人,我继续在草原做我的闲云散鹤,更好一些。”
“不行!”
李广宁一把拽住杜玉章的袖子,几乎将他拽了个趔趄。眼看杜玉章眉间骤然蹙起,他又赶忙撒手,小心翼翼地开口。
“玉章,我并不是将你当成个替身……我……唉,我的苦衷,现在还没办法说给你听!只是玉章,若是你想要叫我追回我的爱人,我自己却不行的!我脑子笨,性情急,总是惹他生气,叫他受委屈,不如你在我身边替我参谋参谋!我不将你当成别的,只当你是我的弟弟——帮大哥这点忙,还不行吗?你们性情相似,你来替我参谋,最合适不过了!算宁大哥求你,好不好?”
李广宁此刻真的急了。为了留住杜玉章,他使出浑身解数——若这样恳求还不行,他只能死皮赖脸求他留下,一点体面都顾不得了。
还好,杜玉章迟疑了。李广宁赶紧趁热打铁,
“比如,若是你,会给曾经苛待你的人一线机会么?还是说,这样的人若是出现在你面前,你连一个相处的机会都不会给他,扭头就走了?甚至直接远走高飞,根本不叫他再找到你的踪迹了!”
“……”
按理说,杜玉章的答案,绝对是“不会”的。可此刻,他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感觉到面前这人呼吸凌乱,是真的紧张又忐忑。
不知怎么,他心头一乱,脱口而出,
“会的。”
“啊?”
谁还能比李广宁更知道杜玉章的倔脾气?这下子,连他都惊讶了!
“玉章,你,你说什么?”
“我是说——如果对方是宁公子你,我是会给这个机会的。”
七夕番外♡
【时间线:东宫时代】
【宁哥哥X玉章】
人人都知道,东宫太子侍书郎杜玉章,是个风流倜傥的如玉公子。才学极好,相貌俊俏,又极爱漂亮。平日里总是一身白衣,就连衣角都不肯沾染一点污痕的。
这样的杜玉章,平生里还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前十几年他那个官拜一品的爹,替他挡了一切风雨。进了东宫,有当朝太子李广宁偏心着,更是春风得意,没人敢开罪他。
甚至嚣张到了,他出席的场合,没有第二个人敢穿白的地步。
倒也不是说他不许人家穿。只是他后面,总跟着个昂首阔步的太子殿下。见了自家侍书郎身着白衣,他就含笑颔首,夸一声“玉章穿得漂亮。”见了旁人敢穿白,那眉毛挑起来,简直要一路挑到天上去。鼻子里再“哼”一声,满脸都是嫌弃。
一把年纪的老臣向来追求庄重,不会穿这种颜色。想着争风夸俏的,也都是少年臣子,谁受得了这个?
偏偏李广宁还是太子,皇帝膝下最倚重的儿子。没看到,就连陛下最得意的太监,贴身伺候几十年的大总管王礼,都指派到了东宫中伺候了么?
一来二去的……总之,就这样了。杜玉章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背了个轻狂的骂名。但就算是背后议论他轻狂的宿儒们,也不得不承认——他这白衣公子,是真的好看。
不过,就算这样,杜玉章也还是有属于他的穿衣烦恼。
比如——为什么夏天会这么热啊啊啊啊!不知道天热会出汗,出汗就会染湿衣服,衣服湿了就会邋里邋遢,一点都不好看了吗?!
真是讨厌!
“怎么了这是?”
正是下午时分。李广宁与杜玉章在东宫花园中喝茶纳凉时,正看到自家侍书郎眉毛一点点皱起来,嘴巴也撅起来,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过几天就是七夕了……”
“对。今年七夕,本宫的属官都要来东宫宴饮。玉章,那一天,你来替我出几个题目,叫他们作诗听听看。做得不好的,本宫不给酒喝!玉章你觉得如何?”
这种凑趣的风雅事,杜玉章一向积极的。可这次,他只是低声答应了一句“好”,依然是眉头仄仄。
李广宁心中有些讶异。他瞥了杜玉章一眼,笑着问,
“怎么,七夕那日,你有别的安排?”
“啊?”
“莫非有了心仪的姑娘,不想陪宁哥哥过节,着急出去约会了?”
李广宁一边笑,一边探过身子,盯着杜玉章看。
“若是这样,你就直说便好。我准你一天假,去会情/妹妹去。”
“殿下胡说!哪有什么情/妹妹!”
——我心里,也不过有一个情哥哥而已……
这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杜玉章脸皮刷地胀红了。他别过头去,有些不敢看李广宁的脸。
“咦,玉章脸红了。”
李广宁的手指勾过杜玉章的下巴,戏谑地捏了捏他饱满的脸颊。杜玉章脸上更红,被他这样揉捏个不住,终于生了羞恼。
他啪地一声打落太子殿下的手,偏过脸,不看他。
“……”
“太子殿下,玉章想起还有公务未做,先行告退了!”
说罢,杜玉章行了臣子礼,扭身就走了。留下李广宁错愕地盯着自己的手掌看了半日——不过是捏了一把,又没有多加力气。玉章今日,怎么这样爱生气?
第二日。
李广宁正在读书,听到王礼恭敬开口,
“殿下,为七夕宴会准备的礼服送到了。您试试?”
“好。”
随口答着,李广宁眼睛依旧没离开手中书卷,伸长胳膊任宫人替他更衣。到最后,他才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黑底缎子衬着乌金花纹,镶边却是辊金的。更加衬托得他丰神俊朗,器宇轩昂。任谁看了,都得夸一句,当真是稳重又威仪的东宫太子。
李广宁点了点头,下人又替他脱下礼服。他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玉章的礼服呢?怎么没见他来向本宫夸耀?”
王礼摇头苦笑。他自然也知道,若是以往,杜玉章每次有新鲜好看的衣服,第一个就要穿给李广宁看的。可这次… …
“这是咱们第一次在七夕设宴,殿下,杜大人苦恼得很呢。他说,若是他穿的邋遢难看,就丢了殿下您的脸了。”
七夕番外♡之二
我们玉章怎么可能邋遢难看?数九寒天穿夹袍,玉章要风流不要命!若他真肯稍微邋遢些,乖乖将棉袄披上,我才是谢天谢地。”
李广宁也忍不住苦笑了。
毕竟,他能冲少年臣子们瞪眼睛,不叫那些人也穿白,脏了这冰清玉洁的颜色;可他一个人间的太子,却管不了天是要冷要热。
每年除夕,他都担心得不得了——冰天雪地,还要到处拜年贺岁。仪式繁琐极了,在外面站那么久,穿着大氅都要冻死个人。偏偏杜玉章爱漂亮,雪白的银狐斗篷下面,只肯穿薄薄的绸缎夹衣,连个棉絮都不肯添。
所以东宫里,一到冬天就得成天备着滚烫的姜汤,暖和的浴汤。每次李广宁带着杜玉章回府,第一件事就是给他灌下去几大碗,再叫他泡在热水里祛除寒气。就这样,他还得冻得病上几次——偏还耍赖,不肯乖乖吃药。
“谁说不是?老奴也这样对杜大人说——您这样品貌人才,就算披着麻袋也是好看的。这七夕在酷暑夏日,又是设宴,群臣汇聚,灯火烤着,自然都要汗流侠背的。任谁也都是一样邋遢,就算邋遢,咱们杜大人也是邋遢鬼里最好看的一个啊。”
“哈哈哈哈哈!”
李广宁失笑道,
“王礼,你竟然也有这种促狭心思?你这样一说,玉章岂不更加烦恼了!”
“嗨,老奴也不过是逗杜大人开心,叫他别这样烦恼。毕竟,天要是冷了,还能暖炉烤着,大氅披着,手炉揣在怀里暖着;天气热了,该如何是好呢?再烦恼也没有办法,不过是自寻烦恼了。”
“嗯。”
李广宁想了想,却是挑眉一笑。
“那也……不见得吧。”
七夕当晚。
杜玉章才换好了衣服,已经是满头的汗水。他咕嘟咕嘟灌了大碗茶水下去,依然消不了心中的烦恼。
——虽然是群臣一起设宴,并非自己和宁哥哥单独相处。可今晚,毕竟是七夕啊……
他是爱漂亮不假,却也没有到这般斤斤计较,日日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装扮的地步。
只是……
当年东宫甄选侍书郎时,他才走到桃花树下,却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回头看,却是东宫大总管王礼。
“杜公子,您今日也来了?”
王礼笑着向他行礼,
“殿下在那边,请您过去说话呢。”
“殿下……”
杜玉章有些迷茫。不是说这种甄选场合,最开始只有他们待选之人互相攀谈,太子只会在一边观察吗?到了席间,才会与各人交谈,最终定下人选的。
怎么……
“殿下可曾吩咐什么?”
“殿下夸杜公子这一身白,当真是翩翩佳公子,风流天下先。背影看起来,尤其与白皎然白公子有几分类似……”
王礼说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选侍书郎,品貌上等那是自然,但最重要还是腹中才学,以及与殿下脾性相合。他再夸杜玉章几句长相,反而好像显得李广宁是以貌取人,就不好了。因此,后半句“可是回眸时,杜大人却更显灵动,叫人心生亲近”这半句,就没有说出口。
“总之,杜公子您快去吧。殿下等着您呢。”
……
“杜大人?杜大人!”
“啊?”
杜玉章思绪才从回忆里飘回来,却听到王礼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您在愣什么神?殿下请您过去呢。”
“这么早?”
“殿下有东西送给杜大人,您快些跟老奴去吧。”
很快,一顶宫轿将杜玉章从杜府抬到了东宫。凉阁里,李广宁正等着他。一边站了八个侍女,各个手捧一个托盘,上面分别是衣帽鞋袜玉佩折扇等等,不一而足。
见了杜玉章,李广宁唇角勾起,努了努嘴。
“穿上给我看看。”
“哦。”
很快,杜玉章换装完毕。这一身白衣用上等绸缎裁成,上面的绣花也是隐隐的银丝叠着绣线,和李广宁自己那套正是一家绣娘的女工。除了制式不同,花纹花边连同袖口装饰,都一般不二,只是颜色不同罢了。
“喜欢么?”
“喜欢……”
杜玉章抬起头来,眼前的全身镜里映出他自己的样子,好一个俊俏倜傥的少年郎。李广宁就站在他身后,满是欣赏的眼神也投在镜子里,与他眼神恰好在镜中相对。
李广宁微笑开口,却没有出声。镜中显出他的口型,却是
“果然漂亮。”
杜玉章脸上腾地泛起红,两只手抓住衣袍下摆,有些局促地开口。
“宁哥哥,这一身衣服好是好看。可等会在会场上,这样厚重的衣服,若是我出了汗……”
“出汗就出汗。我们玉章的汗也是香的。”
“宁哥哥!我还要替你做这个主事人,我却不要汗流侠背,像什么样子!”
“玉章不怕。你就穿这个。”
李广宁揉了揉他的头发,
“其他事情,我自有办法。”
七夕番外♡之终
七夕当夜。
月在正空,星子闪烁。杜玉章果然身着李广宁替他置办的那一身盛装,出席七夕宴会。
东宫花园内,点燃数百只灯笼,上千根火烛。这一片光芒闪烁,与天上繁星交相辉映,远远看过去是富丽堂皇。美不胜收。可是,这样的布置,却更添了几分暑气。
“这天气,可真热啊。”
几名大臣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不住擦着汗。虽然他们已经穿着礼制许可下最轻薄的服侍,依然是汗流浃背。
“若是这种天气,能来上一碗绿豆冰羹汤……”
“这种场合,太子殿下也会从冰窖里取冰招待客人的吧。只是这夏日酷暑,冰块难得,都是靠去年冬日存在冰窖里面的。用一块少一块,咱们这么多人,每人能分一小块就不得了了。”
“一小块也行啊!桂香坊的冰水糖饮,一小碗就要半钱银子。里面冰块也就我拇指大小,实在是贵啊!要是有机会喝上一大桶,这夏日的酷暑,算得了什么?”
这大臣还在发白日梦,突然看到前面走来的人影。他拉了一边大臣的袖子,
“那是杜玉章?杜大人这一身装扮……得上百两银子吧?”
“光那绣工恐怕就不止了。杜大人可真舍得在穿戴上下本钱啊。这样花销,他的俸禄够用吗?”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太子特别偏爱他,说不定是太子爷送的呢?”
“你开什么玩笑?他是东宫的侍书郎,又不是东宫的太子妃。太子爷对他再好,也不至于送他礼服穿吧?”
“也不一定啊?你要这么想——这一身衣服,也就是上百斤冰块的价钱。这么一想,是不是就觉得也没那么贵了?”
大臣们小声说笑着,气氛很是轻松。毕竟,七夕设宴,就是让大家聚在一处开怀畅饮,不需要太过严肃。
直到李广宁一身黑衣金绣,入得场来,场面才肃静下来。
“诸位爱卿。今日本宫承父皇之命,在东宫宴请东宫属官。诸位大人都是我大燕的栋梁之才,更是我本宫的心腹之臣。来,我敬大家一杯!”
一言出,群臣应。一杯下去,李广宁看了杜玉章一眼——那人鼻尖沁出细小的汗水,腮边头发都有些黏在脸上了。
……这么热?
李广宁笑了笑,又举起杯子。
“因此,本宫向父皇请命,特从皇家冰库中取冰千斤,为诸位镇酒助兴!”
——取冰千斤?现在可是拇指大一块冰就能价值半钱银子的盛夏啊!虽然皇宫里不会卖冰赚钱,可这……这……这也太奢侈了吧!
群臣先是惊诧,随后就两眼放起光来。倒不是说他们眼皮子多浅,为了点冰块的便宜就兴奋成这样。重要的是,太子真敢要,而陛下真的给!
虽然是小事,也能看出太子的魄力,陛下的宠信!
给东宫做官,果然前途无量!
众人都为了自己的前途而兴奋熏然,唯有杜玉章侧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李广宁。
“宁哥哥,你取这么多冰来干嘛?千斤,怕不是要将皇宫的冰窖取空大半?陛下知道这事么?”
“你放心,我只说我为收买东宫人心,陛下不会责罚我的。”
李广宁也悄声说道,
“你往那边去点……再过去点,好,就坐在那里。不要动了。”
杜玉章歪着头,不太明白李广宁的用意。就在这时,宫人们扛着千斤重的大冰块走了进来。就在杜玉章身后三尺处,冰块摆了几大盆,还有几个手中拿着小冰斧,小凿子的宫人在一边叮叮当当砸起冰来。很快,一小碗一小碗的冰块就被侍女们端到了各位大臣的桌子上。
“那些斧凿之人十分辛苦,王礼,找人替他们扇扇子。这个太小——要那种大的,风能送出三五尺远就行。”
李广宁又开了口,嘱咐得这叫一个细致,
“叫他们站在后方,再近一些,对对,就这个角度——玉章,你感觉如何?”
“啊?”
杜玉章有些愣神。不过在李广宁指挥之下,大扇子扇出的风,“凑巧”每一下都从冰块上掠过去,带着水汽和凉意,扑到他身上来。就这么一会,那些凿冰的还是满头的汗,他倒是署意消弭,不觉得热了。
“我?我觉得……还挺凉快的……”
“那就好。”
李广宁唇上又挂上笑意,向后仰在主位上。看下面群臣酣畅饮宴,耳边听得杜玉章清脆的声音,
“诸位大人!今日,杜某奉太子殿下口谕,来给大家出一样东西。大家以此为题,来作诗一首……”
眼看他温润如玉,隽秀清朗。身后凉风习习而来,吹动他衣袍摆动,发丝轻扬。
“嗯,好看。漂亮。”
“殿下说什么?”
王礼没听清,还以为李广宁在嘱咐他事情,赶紧低下头询问。
“我说啊……我眼光果然是一流,一眼挑中的,就是最漂亮的那个。”
“殿下品味自然是第一流的。杜大人这一身袍服,人人夸赞。”
李广宁又是一笑,仰首一杯纯酿下了肚。那酒杯里搁着冰块,入口清凉,叫人舒畅。
“我选衣料的眼光,自然也是最好的。”
——选的人,那就更不用说了吧。
【番外的番外】小剧场—宴席散后
“殿下,杜大人问你,要不要也来做首诗助兴?”
“我就免了。这种游戏,他们臣子来玩就好。”
“殿下,杜大人说了,他想看你写诗。”
“你告诉他,叫他替本宫代劳吧。本宫最喜欢听他吟诗,听了心里就高兴。”
“殿下,杜大人说,他已经写了好几首了,不想再写新的了。若殿下不愿跟他同乐,那就算了……”
“谁说本宫不愿与玉章同乐?”
李广宁醉眼仄仄,捏着眉心。唇边,却是笑意盎然。
“本宫说想听他亲口读给本宫听,又没有说叫他再做几首,给那些大臣听。你告诉他,本宫醉了,也累了。若他愿意,就等到宴席散了,带着他最得意的诗作,来给本宫醒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