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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啪!”

第40章

“啪!”
针管抑制剂撞向地面,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可这点声响压根没唤醒omega半分神智,他只微微颤了颤眼皮,就又张开嘴,加重了咬合的力道。

alpha的手很凉,黎珀的唇瓣一触上去,就被冰得缩了缩。温热的唇瓣本就因过度啃咬而红肿充血,此刻凉意一刺激,那抹红意不减反增,变得更加鲜艳。

焦灼的渴望覆盖掉唇角的冰冷,黎珀难堪地闭了闭眼,用力咬了下去。

他其实还残留着一分微不足道的清醒,也知道此刻的自己究竟在做什么。明明只差一秒他就能被注入抑制剂,只差一秒他就能从那可怖的状态中挣脱出来,恢复清明,可他还是没撑住,在最后关头失去了理智。

他眼睁睁看自己打掉了抑制剂,眼睁睁看自己不顾廉耻地去咬alpha的手腕,眼睁睁目睹自己被迫陷入了欲|望的漩涡。

就这样,黎珀的脸色一寸寸苍白了下去,到最后变得一片煞白。

他眼眸惊惶地颤动着,眼底盛满了无措。唇齿间的触感越来越鲜明,连薄唇贴合的那块皮肤都有了温度,与自己的体温融为一体。

黎珀真的撑不住了,他从未像此刻这样难堪过,也压根没体会过这般煎熬又欢愉的滋味,双重刺激下,他只能战栗地闭上眼,自欺欺人地隔绝掉来自头顶的视线。

可在看不见的状态下,他的触觉变得更加敏锐。牙齿咬着薄薄一层皮肉,皮肉下是坚硬的腕骨,很硬,硌得黎珀牙疼。

他努力启了启唇,想松开江誉的手腕,可奈何力气不支,唇瓣只稍稍抬起一瞬,就又极为迅速地贴了回去,连带着牙齿也陷得更深。

不用看都知道,江誉的手腕绝对会被咬出一个极深的牙印。

黎珀很无助,他绝望地睁开眼,湿着一双眼睛看向alpha。他迫切地希望江誉把他推开,或者掏出那只暗金色手|枪,对着他的胳膊来一枪,怎样都行,只要能让他清醒过来,让他别再这么难堪,对方做什么都可以。

羞耻的眼泪落了下来,顺着omega的脸颊流到了江誉的手腕上,咸涩的眼泪顺着皮肤,流到了黎珀的嘴里,一瞬间口腔内布满了咸味。

不受控制的泪腺流下越来越多的眼泪,黎珀的内心也越来越无地自容。他甚至怨起了江誉,为什么他不将他推开?他不是有理智的吗?

就在黎珀满腹怨气无处发泄之时,身侧忽然多了股温和的味道。

清冷淡然的信息素环绕着omega周身,他浑身上下都被涂了一层alpha信息素的味道。可这冷冰冰的信息素非但没能使他清醒,反而诱他陷得更深。

……好舒服。

他想起了每年夏天,他都会跑去度假山庄泡冷泉。冰冰凉凉的水流滑过额头、鼻梁,最后落到他的唇缝间,被他吞咽下去。

而现在这种感觉,和那时像极了,唯一的区别是那时他能喝到清凉的泉水,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唇缝间越来越热的温度。

忽然,黎珀有些渴。

他侧眸看向江誉的手,只一眼,他眼底升腾起了一阵热意。

江誉的手很好看,指节分明,手指修长,骨感又漂亮。薄薄的皮肤下是淡色的青筋,脉络分明,极具力量感,让人很想咬一口。

……等等,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黎珀猝然回神,他慌张地收回视线,连眼睫都吓到发抖。发情期的omega本就敏感脆弱,一点刺激都受不了,哪怕只是一个还没成型的荒谬的想法,都能让他吓一跳。

慌神间,他牙齿没控制住力道,一不小心重重磕了下去。

坏了。

尝到血腥味的那一瞬间,黎珀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要完蛋了。

……

手腕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江誉一怔,他垂下眼眸,看向埋首在他腕间的omega。

omega牙齿锋利,咬的力道很重,就连他这种对疼痛不怎么敏感的体质都能察觉到疼,可见他咬得有多狠。

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见omega低垂的脑袋,以及小半张潮红的侧脸。江誉冷静地想,omega应该是极为难受的,他看上去都快哭了。

不,应该是已经哭了。

江誉盯着手腕上越来越多的泪痕,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本应立刻抽回手,从地上捡起抑制剂,把它注射到omega的血管里。但也许是受到omega发情信息素的影响,抑或是瞥见了那双湿漉漉的眸子,他最终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平静地注视着omega,然后释放出微量的安抚信息素,为在发情热中煎熬挣扎的omega减轻一些痛苦。

本以为这样omega就能清醒一些,顺便松开他的手腕,可没想到才过了一会儿,空气中信息素的浓度就又翻了一倍。

玫瑰味信息素争先恐后地朝他涌过来,连他的衣衫上都沾染了omega的味道。江誉眉心微蹙,还没等来得及做什么,手腕上忽然传来了一抹鲜明的刺痛感。

——手腕被omega的牙齿磕破了。

omega的犬齿很尖锐,刚好刺破了他皮下的毛细血管,血珠涌上来的一瞬间,omega眸子里立刻添了一丝慌乱。他瞳孔微颤,压根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下意识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

一股细细密密的电流从手腕处蔓延开来,江誉一顿,脊背不可控制地僵了僵。

下一秒,像是想到什么,他神色一冷,骤然出声:

“别咽。”

可惜他说晚了。

黎珀本来就渴,在舌尖舔到血渍的那一瞬间,他就混合着唾液吞咽了下去。信息素冰冷的味道滑过喉管,留下一阵清凉的余韵,让他感觉非常舒服。

实不相瞒,他还想再尝尝。可惜还没等他凑近舌尖,唇齿间的手腕就被毫不留情地抽了出来,一点温度都没给他剩下。

黎珀心有不满,他刚要抗议,下颔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掐住,然后被迫仰起了脸:

“咽了?”江誉盯着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冷声发问。

黎珀脑袋还是懵懵的,他想点头,但江誉掐着他的下巴,他根本动弹不了。想了想,他决定伸出舌尖,让江誉检查。

“……”

江誉显然没想到omega会这么做。他猛地松开指尖,视线克制地移向别处。一向没有波澜的脸色罕见地起了一丝波动,又很快被他压下,什么破绽都看不出。

而另一边,黎珀已经完全神智不清了。在咬破alpha的皮肤前,他尚且还残存着一丝理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吞下混合了alpha信息素的血液后,他浑身轻飘飘的,像是喝醉了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

手臂依旧酸软得厉害,被压制下去的燥热卷土重来,黎珀背靠墙壁,难耐地仰起头,大口呼吸着空气中alpha信息素的味道。

“疼吗?”

忽然,头顶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不疼。”黎珀本能地答。

他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一样,失去了原本的清润,变得沙哑又沉闷。他的喉咙火辣辣的,只是说了两个字而已,就传来一阵火烧火燎般的疼痛。

好渴。

黎珀神智不清地想。

要渴死了。

在他身前,江誉垂下眼,神色莫辨地看着他。

怎么会不疼?

作为SS级alpha,江誉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有多强势。连身经百战的alpha都受不了,何谈一个精神力为E级的omega?

除了他有意控制的安抚信息素外,其他信息素或多或少都会给omega带来伤害,所以他刚刚一直在刻意控制着自己的信息素,避免omega闻到。

而且他并不知道omega和他的信息素契合度有多少,他也从未遇见过和自己契合度超过50%的omega。

信息素契合度越低,代表着信息素交融时越危险,刚刚omega尝了他的血,相当于直接接触了高浓度的alpha信息素,按理说应该会浑身不适、产生应激反应才对。

可事实好像和江誉想的不太一样。

他垂下眸,扫了一眼手腕处的牙印,脸上没什么表情。抑制剂被黎珀扔在脚边,江誉俯下身,捡起试剂,对着omega淡淡开口:“伸手。”

黎珀没伸。

他也压根没听见。

之前那股燥热被alpha强势的信息素短暂压下,可过了一会儿,那股情潮又卷土重来,而且比之前更加强势、猛烈。

他快要被烧冒烟了。

就在这时,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人拉了过去。那人毫不温柔地掐住他的手腕,紧接着,一个冰凉又尖锐的物体抵上了他的血管。

“!!!”

什么东西!

黎珀一惊,条件反射地挣扎起来,把手极力往回缩,江誉一时不察,刚好被他钻了空子。

针头刚注射进血管,还没等把液体推进去,就又被拔了出来,带出几缕血丝。血液中信息素的味道尤为浓烈,江誉手执抑制剂,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忽然,始作俑者发出了一道委屈至极的声音:“疼。”

“什么?”江誉蹙眉。

“你……”

黎珀嗓音沙哑,尾音像是含了沙,江誉听不清。他只能依稀辨认出几个音节,好像是什么扎、摸摸。

摸摸?

江誉眉心皱得更深。

他无暇思考黎珀想说什么,只想尽快为他注射抑制剂。他能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自己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

这一次,他对omega有了些防备。为了防止他挣脱,江誉刻意拉近了距离,只见他眉眼冷淡地俯下身,寻到omega的手腕,然后对准血管扎了进去。

出乎他意料,这次omega全程都极为乖巧,不吵也不闹。他睁大眼睛,呆呆地看向扎进自己血管里的针剂,脸上一片空白。

好疼……

疼死了……

终于,漫长的注射结束了。江誉拔出针头,本欲立刻处理掉,岂料他才刚直起身,就再也动弹不得了。

——因为omega抱住了他的腰。

抑制剂生效没那么快,黎珀只是恢复了些力气,神智依旧不太清醒。他贪恋身侧alpha的温度和气味,察觉到他要走,迫切地想要挽留他,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顺着本能抱住了他的腰。

虽然他刚刚才扎过自己,但没关系,他大度得很,可以不介意。

“好痛。”黎珀将脸埋进他的衬衫里,低低埋怨道。

扑面而来的玫瑰味信息素盖了江誉一身,他面色一冷,声音里也夹杂着些许寒意:“起来。”

黎珀不起。他身体难受,心底也委屈,于是怎么都不肯起来。见江誉没再制止,他甚至还变本加厉地在他身上蹭了蹭。

“……”

此刻,江誉的脸色简直冷得可怕。

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更别提往他身上蹭了,这简直是在挑战江誉的底线。

他不喜与人产生非必要的身体接触,方才是顾及着omega处在发情期,才能容忍被咬手腕,可现在已经打了抑制剂,为什么这个omega还是这么黏人?

江誉不理解。

他一手拿着空了的抑制剂,一手垂在身侧,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微微垂眼,余光瞥见腰侧omega的脑袋,罕见地有些头疼。

也许是受高浓度omega发情信息素的影响,滋生在江誉心底的本能的保护欲作祟,他并没有立刻推开omega,而是冷冰冰地站在那里,一脸的生人勿近。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角落处被丢了一个纸盒。

原先装着抑制剂的纸盒早就空了,包装被孤零零地丢在那里,无人问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瞥见纸盒的那一刻,江誉的神色忽然冷了几度。

此时此刻,他突兀地想到,这个抱着他腰的omega是有alpha的。

意识到这点的江誉神情骤冷,他敛下眼底的寒意,毫不留情地将omega从身上扯了下去。

被扯下来的omega一脸茫然,他抬起泛红的眼眶,无辜又困惑地开口:“你生气了吗?”

生气?

江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否认:“不至于。”

只是alpha本能的占有欲在作祟而已。

“哦。”黎珀迟钝地应。

他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那股燥热已经被抑制剂压制了下去,只是脑子还不太清醒,木木的。

折腾了那么长一段时间,黎珀感觉有些热,于是他顺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又解开了衬衫的前两颗扣子。

没了碎发的遮挡,omega的五官完整地暴露出来,显得张扬又惹眼。白衬衫原本一丝不苟地穿在他的身上,什么都瞧不见,但如今顶端的两颗扣子被解开,甚至能从中瞥见隐隐约约的锁骨,这让黎珀在清冷之余多了些别的味道。

一些隐晦的、无法言喻的味道。

转瞬之间,omega身上的气质就变了。原先的乖巧温顺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掩饰的锋芒。

江誉的视线在他脸上微微停留一瞬,下一秒,他淡淡瞥开眼。

脚步声响起,黎珀闻声抬眸,却只瞥见了一道冷漠的背影。

身上的燥热已经褪去,对alpha疯狂的渴求与依赖也消失了个干净,黎珀不再需要他,所以也没怎么在意,只阖眼靠在墙壁上休息。

再睁眼时,他眼底的清明已经恢复了大半。

……可是,他其实并不想恢复。

理智回笼,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一股脑涌进了他的脑海,他越回忆越觉得毛骨悚然。

谁能告诉他,他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咬人家手腕、抱人家腰、还跟人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黎珀有些恍惚,这真的是他吗?

他什么时候这么没下限了!

完了,黎珀想,他以后无颜面对江誉了。

还没开始刷好感度呢,就自动降到了负值,这也真够荒谬的。

想想就要烦死了!

发泄一通后,黎珀终于收敛了身上的暴躁。他沉下眸,神色忽然变得有些认真。

至少通过这次,他确认了他的精神力绝对不是E级。

恰恰相反,他至少是A呢。

不过,要是他的精神力不止E级,那当初边庐怎么会没检测出来?黎珀细细回忆起当初精神力检测的场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过这点疑惑暂时得不到验证,他只能先把它压在心底。目前,他有个更严重的问题要去考虑。

那就是omega的发情期。

黎珀从未想过,omega的发情期会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猝不及防。他根本没有缓冲时间,直接被拉进了发情热里,差点出不来了。

要不是江誉恰好发现了他,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更不敢想要是被心怀不轨的alpha发现了会怎样。

发情期时,omega对alpha本能的渴望和依赖是控制不住的,黎珀深深地认识到了这点。

alpha信息素能够短暂地安抚他,缓解他的燥热,但那也只是暂时的,唯有真正的信息素注入才能够彻底压制下他急不可耐的冲动,否则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白费功夫。

想到这里,黎珀忽然有些迷茫。要是他不想被人标记怎么办?难道就只能一辈子都用抑制剂吗?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他是不是只能像待宰羔羊一样,把命运交在别人手里?

只是稍微想想,黎珀就感受到一阵后怕。

他向来厌恶只用下半身思考的人,所以面对着那些只贪图他脸的男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穿越后,他忽然意识到,这里的alpha是不可能不被欲望支配的。

江誉之所以能忍住不碰他,或许是因为他们精神力等级差太多,亦或是因为他们的信息素契合度差太多,否则要是来一个和江誉百分百契合的omega,他不信他能忍得住。而自己……

黎珀重重地咬了下唇瓣。

一开始,他还能勉强保持理智,但自从江誉进来后,他闻到了他的信息素,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之前那点岌岌可危的理智就像笑话一样,黎珀甚至煞有介事地想,就算他真拿手|枪朝自己大腿开一枪又如何?该干的还是能干,就是血腥了点而已。

思及此处,黎珀冷冷地扯了扯唇角。他从地上捡起那把白金色手|枪,将其放回原位,然后视线扫了一圈,想捡走抑制剂纸盒和薄膜。

可出乎他的意料,垃圾竟都消失不见了。难道是江誉带走了?

——好像也只剩下这种可能了。

黎珀轻轻叹了口气,他抬起脚,朝门外的方向走。

岂料,他刚走出来,刚要转身关上门,就瞥见了一道眼熟的身影。

……等等,现在溜还来得及吗?

待人走到他面前后,黎珀扬了扬唇,扯出一抹淡淡的笑,笑容自然不做作,完全看不出他是刚刚那个被发情热折磨到哭的omega:“长官。”

江誉神色依旧很淡,看向他的时候眼底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和往日并无不同:“恢复好了?”

黎珀乖巧点头:“都好了,谢谢长官。”

江誉闻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对了,长官,”忽然,黎珀想到了什么,问,“发情信息素的味道能自然消散吗?我刚刚好像在房间里留下了一些味道……”

“不能,联系白楼。”江誉言简意赅地答。

“好。”得到答案后,黎珀弯了弯眼睛,露出一个好看的笑。

待江誉走后,黎珀的脸就跟变戏法似的,迅速垮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视线环视四周,终于在武器库的角落里找到了一部公用通讯器。

白楼里黎珀只知道一个人的联系方式,所以他没怎么犹豫就联系上了边庐。

按理说边庐身为医官,这种清理信息素痕迹的琐事应该不会插手才是,可一听黎珀在武器库内意外发情了,边庐秉承着对病人负责的原则,还是亲自赶了过来。

黎珀犹豫着要不要等边庐过来。

虽然omega的发情期会持续三天到一个周,但今天已经注射过抑制剂了,应该不用再担心了,但就算他在这里等边庐过来了,又能问他什么呢?

难道要问他,你知道你给我检测错了精神力等级吗?

还是问:你知道我当初得知自己是E级,有多难过吗?

都不现实。

在S区这种强者遍地的地方,除非是特别拔尖的存在,要不然适时表露自己的弱小并没有坏处。在实力相近的情况下,有时候脑子比战力更重要,黎珀一直都这么坚定地认为。

再加上边庐对自己并不错,所以除非必要,黎珀不想惹什么没必要的是非。

所以,综合考虑下,黎珀决定不等了,拍拍屁股走人。

可就在他抬脚迈出武器库大门的那一刹那,余光忽然瞥见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他心下霎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双眸缓缓抬起,他一脸木然地望过去。果不其然,边庐正站在路边,跟他热情洋溢地朝他招手。

“……”

得,晚了一步,跑不掉了。

……

黎珀又被迫回到了武器库内。

刚刚一直在里面不觉得,出去了一趟再回来后,他发现这屋子里的味道简直浓烈的呛人。明明还没打开门,只留了一道缝而已,气味就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直直顶着他的鼻尖。

他都快被熏晕了,也不知道江誉是怎么受得了的,居然能在这里待这么久。

胡思乱想间,黎珀吸了吸鼻子,岂料才刚吸了一口,他就有些尴尬地屏住了呼吸——他发现这清一水的玫瑰味中混了少许alpha的味道。

连黎珀都能闻出来,身为医生的边庐自然也能。嗅到气味的那一刹那,边庐的脸色瞬间变得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身为医生,医德强迫着他仍旧维持着淡定的脸孔,可他的内心早已万马奔腾。为了确定没闻错,他还故意多吸了两口,以防误伤。

不会错,绝对不会错。

黎珀是他唯一的omega病人,他不至于弄错,而江誉是S区唯一一位SS级精神力者,他为他诊断了无数次,更不会弄错。

所以,这……

边庐的眼睛缓缓睁大了。他先是一言难尽地戴上了信息素阻隔面罩,又看了眼躲在角落里装死的omega,然后才一脸复杂地走了进去,进行信息素气味清理工作。

待边庐走进去后,黎珀的脸色又一次垮掉了。他无地自容地捂住脸,只露出一双盛满尴尬的眸子。

他怎么就没想到,边庐也熟识江誉呢?

他要是早想到这一点,他绝对不会磨磨蹭蹭地等到人家都来了才走!

一想起边庐看向自己的目光,黎珀的脸颊顿时烧红了。他忽然觉得S区这地方好像和他犯冲,要不然为什么他这一辈子的脸几乎都在S区丢尽了?

信息素气味清理工作很快就结束了,边庐一边摘下护具,一边朝黎珀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黎珀:“……”

得,又来了。

他猜边庐刚刚一直忍着没问,现在要跟自己问个痛快。

岂料他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边庐并没问他和江誉的事情,只道:“你怎么会来武器库?”

边庐自认还算了解江誉,他不是个会徇私舞弊的人,在omega没有权限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带他进来的。所以omega出现在这里,一定有别的原因。

事实也确实被他猜对了,黎珀思忖了几秒,开口:“别的alpha带我来的,想让我试武器。”

“别的alpha?”边庐皱起了眉头。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问:“对了,之前你是不是也跟我说过,曾经有一个alpha带你来武器库,让你开枪?”

黎珀闻言点了点头。

边庐眉心皱得更紧,他斟酌了许久,还是开口:“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让你试武器吗?”

黎珀一听,唇角瞬间扯出了一抹笑容。他定定地看着边庐,眼底笑意清浅:“边医生,您应该能猜到才对。”

“……”边庐一时哑口无言。

是的。其实从上次黎珀告诉他开始,他就隐隐猜到了什么,只不过为了避免招惹是非,他选择装作没听明白,糊弄了过去。

这次,黎珀又一次跟他说了相似的话,他明明懂,却还是选择了以亲口向omega求证的方式来获得答案。

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是什么?

边庐本以为omega不会察觉,没想到他却比自己想象中要聪明许多。印象里的omega虽然喜欢惹事,但总体上是乖巧温顺的,很让人省心。而不是像今天这样……

边庐眼神一凝,忽然察觉到什么,开始认认真真地观察起了omega。平常散落在额前的碎发今天忽然被omega捋了上去,露出一整张漂亮的脸,襟前的两颗扣子也被解开,露出白皙的皮肤……

不知道为什么,边庐忽然觉得此刻的omega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察觉到边庐的视线,黎珀忽然意识到什么。

糟了,忘记了。

黎珀一边懊悔,一边冲边庐温和地笑笑。紧接着,他抬起手指,指尖摸上了领口处的纽扣。边庐瞬间意识到什么,立刻装作看向别处的样子,不再看他。

黎珀终于真心实意地勾了勾唇角。他先是系好了两颗扣子,又把捋上去的头发拨回到额前,瞧上去和以前一模一样。

整理好后,黎珀走到边庐身旁,问:“边医生,您在看什么?”

边庐这才转过头。他朝黎珀笑了笑,说了句没什么,然后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

奇怪,难道刚才是幻觉吗?此刻的omega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看上去温顺又懂事。

边庐想不通,他细细地观察了一番omega的眉眼,脑海中一个想法渐渐成型。

“黎珀,你考虑过闲暇时来白楼帮忙吗?”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黎珀一怔。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地看向边庐:“您说什么?”

边庐看着他,温和地重复了一遍:“闲暇时来白楼帮忙。”

“……我可以去吗?”

面对着omega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边庐轻松一笑:“这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来白楼帮个忙而已,又不是出任务,没什么难度。”

“不不不,”黎珀连忙解释,“我不是觉得有难度,我是在想,上面会同意吗?”

这下,边庐认真想了想:“要是我出面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噗。”黎珀被这句话成功逗笑了。

说实话,边庐这个举动属实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几乎全S区都知道他是走后门来的,所以这也决定了几乎没有alpha愿意搭理他。

就算有些alpha觊觎他的脸,也是那种瞧不起他的觊觎,压根没什么尊重可言。所以,这就显得边庐的提议尤为可贵。

要是黎珀真的进了白楼,那无论是他去打杂还是捡垃圾,都是在边庐的授意之下。边庐作为医官,不光在白楼,就是在S区都享有很高的声誉,他愿意为了保护他,不让他受那些alpha欺负,从而跟他扯上关系,说实话黎珀有些感动。

只不过黎珀的计划里没有进白楼这一项,他临时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能有。不过,他需要时间来权衡利弊。要是贸然答应了边庐的提议,又察觉这不适合自己,最后闹得两边都不好看怎么办?他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所以,黎珀想了想,还是道:“边医生,我能回去想一想吗?明天给您答复。”

“当然可以。”边庐温和地笑了笑。

*

分道扬镳后,黎珀回了宿舍,边庐回了白楼。

路上,边庐实在心痒难耐,于是掏出通讯器给江誉发消息。

由于他刚被江誉从黑名单中放出来不久,所以他这次刻意斟酌了语气,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八卦:

边庐:【我今天去武器库帮omega清理信息素了,你猜我清理信息素的时候还闻到了什么?】

三分钟后。

边庐:【在吗?】

下一秒,一条消息从光屏上弹了出来:

【您已被对方拉入黑名单,请勿打扰】

“……”

边庐又一次彻底傻眼。

另一边,omega宿舍。

回到宿舍后,黎珀无精打采地瘫到了床上。他今天精力消耗的太厉害,导致他回到宿舍后,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但他忍不了一身的信息素味,想了想,还是决定去迅速地冲洗一下。

冲完后,他赤|裸着站在衣柜前,对着衣服挑挑拣拣。其实也没几套,白色的穿完了,还没洗,他就只能穿黑的。其实他不怎么喜欢黑色,但没办法,有什么穿什么,他也没资格挑。

换好衣服后,黎珀从床上捡起今天换下的衣服,准备扔进浴室里洗掉。

把衣服抱到浴室后,黎珀本想松手,把它扔进衣篓里,却在松手的前一秒微微一顿。

下一刻,他从里面捡起衬衫,凑在鼻尖处嗅了嗅。

一股清冷的味道扑面而来,黎珀鼻腔里瞬间充盈着一片凉意。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然后愉悦地将它丢进了衣篓里。

不得不说,江誉不仅人冷,信息素也冷。只不过信息素和人不一样,信息素冷起来是好闻,人冷起来是没朋友。

收拾好一切后,黎珀扑上床,将自己埋进了被褥里。

他放松地闭上眼,梳理着目前能收集到的所有线索。直到梳理完后,他才遗憾地发现,他目前能接触到的都是些小人物,人微言轻,根本不成什么气候。懂得内情的人都藏着掖着,根本什么都不跟他说,金沐就是典型。

再说江誉……

算了,不说了,黎珀一想到江誉就耳尖通红。他都没注意过他咬的牙印有多深,只知道见了血。要是再给他留下疤痕,那他该怎么办……

等等,打住!

所以,难道目前只能接受边庐牵的这根线吗?

事实告诉黎珀,确实是这样的。

唉,黎珀微微叹了口气。那等熬过这段发情期后,他就去白楼打工吧。

*

白楼。

鱼三正在观察培养皿中的样本,他先是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一片,然后把它放置到特制的试剂里。

试剂是墨绿色的,一片薄片被抛进去,很快就见了底。鱼三捏起试管,刚要透过试剂瓶口往里看,却忽然发现眼前模糊了一片。

难道是昨晚又没睡好?鱼三揉了揉眼睛,又瞪大眼看向试管。

这次,视线终于清晰了。他长长舒出一口气,总算放心了些。他们这些搞研究的,近视是常事。要是近视程度小还好说,做实验的时候不用刻意戴眼镜就能看清。但要是近视程度大,那就必须佩戴专属眼镜。

那眼镜,好用是好用,但是死贵,鱼三可不舍得掏钱买。一副眼镜需要至少三千星币,可是鱼三在S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三千星币,为了两片光片不值得花这个大价钱。

岂料这想法刚过去,他的眼睛就又痒了。

鱼三喜欢揉眼睛,也不知道他这几天揉进了什么脏东西,眼睛总是时不时发痒。一开始只要揉一揉就好了,但后来越揉越痒,甚至看东西都开始模糊,他都要慌死了。

他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去白楼的眼科瞧瞧,但说实话,他真不愿意去。

白楼的眼科都是一群见钱眼开的老滑头,不管他近视程度多少,都强烈建议他配个眼睛。他才不会说他知道那些老头每配出一副眼镜,就有20%的抽成呢!他不傻,这种为别人做嫁衣的买卖,他才不会做。

所以这就导致了他要是眼睛痒,就只能忍着。但今天很奇怪,他的眼睛里奇痒无比,好像是掉进了根眼睫毛。鱼三忍不住了,他随便拿了个水银镜,对准镜子扒开眼睛。

可奇怪的是,不管他的眼珠怎么挪动,都没发现那根该死的眼睫毛,难道是一不小心被揉掉了?

鱼三眨了眨眼,顿时眼前一亮,好像真的诶,眼睛确实不痒了!

不过,鱼三很快又蔫了。他看向镜子,连连叹气。这几天熬夜熬太狠,他的眼球上冒出来了好多根血丝。就连同科室的医生都在问他眼睛怎么了,为什么那么红。

还能怎么了,自然是熬夜熬的,瞧瞧左眼球这根血丝,都快一厘米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