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陈悯之推开抱着他的男人, 跳车跑了。
顾明珏耳机里立刻传来保镖的询问声:“少爷,要追吗?”
男人望着窗外少年仓皇的背影,轻笑:“不用, 他自己会回来的。”
于是一行人便在原地等着。
五分钟后, 身上还穿着睡衣,裹着毯子的少年犹犹豫豫地回来了, 脸上飘着一抹红晕,有点尴尬似的小声说:“那个,我要上去换身衣服。”
顾明珏十分绅士而体贴地,假装没看见他的尴尬,温柔道:“嗯,你受了凉,上楼先泡个澡吧。”
陈悯之裹着毯子, 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上楼泡完澡, 身上的凉意都散掉了,屋内开着地暖,暖和却不过分干燥, 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 别提有多舒服。
在这样舒服的环境下, 陈悯之身上的戒心也不自觉地消散了些,他抱着怀里的小猫, 一下一下摸它雪白的毛毛, 把小猫摸得眯着眼睛, 直打呼噜。
陈悯之在心底叹气, 顾明珏是变态没错,但小猫是无辜的,他照顾了芝芝这么久, 怎么也算是芝芝的半个爹,他要是因为顾明珏就抛下芝芝,可怜的芝芝就成了单亲家庭的小孩了。
不对,什么单亲家庭,他和顾明珏又不是那种关系,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悯之抱着猫胡思乱想,全然不知道他这幅模样,落在男人眼中有多勾人。
少年穿着奶白色的毛绒家居服,黑发柔软,怀里抱着雪白的小猫,低头望着小猫的眸子里盛满了温柔的爱意。
就像几个月前,他第一次在这里抱小猫时一样。
即使遭遇了来自身边人的背叛与伤害,少年身上那种柔软温和的气质却没有改变半分。
顾明珏在此刻意识到,这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
少年看似柔软又弱小,好像谁都可以很轻易地欺负他,但实际上他周围有一堵无比坚固的屏障,无论外界有多少伸向他的黑暗触手,都无法突破这层屏障,侵染到那颗温暖而坚定的心。
那颗心始终柔软,纯净,一尘不染。
只是这样的心太干净、太美好了,以至于谁在它面前,都会不自觉地生出一种自卑,以及…想要将它独占的阴暗欲.望。
陈悯之一边摸着猫,一边困倦得打哈欠,刚才顾明珏给他喝了驱寒的姜茶,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暖暖的,肚子还很饱,很容易犯困。
但这困意在下一刻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明珏忽然从身后抱住了他。
陈悯之当即就跟只被猎食者叼住脖颈的兔子似的,拼命挣扎起来。
经历了在秦陌的事情后,他现在对任何人的亲密行为都下意识地抗拒。
可一向温柔的男人,此刻却异乎寻常地强势,禁锢着他的臂膀仿佛坚固的囚笼般,不允许他挣脱。
怀里的小猫被这架势吓到,“喵呜”一声,从他怀中跳走了。
耳旁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陈悯之不动了。
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从男人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难过。
陈悯之不明白了。
从头到尾被骗被欺负的不是他吗,顾明珏有什么好难过的。
可男人分明生得身形高大,宽阔的胸膛足以将他完完全全包裹在怀里,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像是一头受伤的兽一样,让人觉出一种脆弱感。
因着这股脆弱感,陈悯之就像只被猛兽流露出来的表象蒙蔽双眼的兔子,又很没出息地心软了。
男人抱着他,也不说话,像受伤的野兽依偎在火堆旁一般,抱着这簇源源不断散发着温暖的火堆,将头埋在他颈侧,深深地嗅闻他身上的味道。
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作祟,明明陈悯之已经洗过澡了,顾明珏却仿佛依旧能从少年身上闻到一丝格格不入的,属于别的男人的气味,那股冷冽的气味混在少年身上干净清淡的香气里,像是一把钩子,钩出了男人心底最阴暗的妒火。
更别提,少年雪白的脖颈上,密布着上一个男人留下的青红痕迹。
顾明珏忽然低下头,在少年脖子上咬了一口。
“啊——”
陈悯之霎时痛得跳起来,捂着自己的脖子,圆圆的眼珠子瞪着人:“你咬我做什么!”
少年揉着自己泛疼的后脖颈,声音有些委屈:“明明都已经给你抱了…”
怀里骤然变得空荡荡,男人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随即又恢复那副温润君子的模样,朝着蹦出去老远,满脸戒备的少年伸出手:“悯之,过来。”
陈悯之一脸警惕:“我不要。”
顾明珏思索片刻:“如果悯之乖乖过来,那么,今晚悯之可以继续一个人睡自己的房间。”
陈悯之睁大眼睛,有一瞬间几乎为男人话里的逻辑感到荒谬。
为什么他要乖乖听顾明珏的话才能一个人睡自己的房间?他本来就可以一个人睡自己的房间啊。
等一下…顾明珏的意思不会是…
陈悯之眼睛瞪得更大了,他眼瞳生得乌黑,又比寻常人更大一些,这样看起来像是某种眼珠子溜圆的小动物:“你是说,如果我不过去,今天晚上就要和你一起睡?”
顾明珏唇角笑意温柔:“嗯,几天不见,悯之似乎变聪明了一点呢。”
一向性子温吞柔软的少年,此刻竟难得有些生气,倔强地站在原地不肯动:“我不要!我有自己的房间,为什么要和你一起睡?”
顾明珏:“怎么,悯之和秦陌睡得一张床,和我就睡不得?”
男人语调依旧是温和的,但看着少年抗拒的动作,眼底却已经染上了一丝阴冷。
陈悯之矢口否认:“那不一样!秦陌是因为——”
顾明珏紧紧盯着他:“因为什么?”
因为被他下了药…才和他睡一张床的。
秦陌是将他囚禁在庄园里不假,但客观上来说,男人倒也恪守自己的话,晚上并没有强迫他和自己睡一张床。
除了最后那个出了意外的晚上,前面几天,陈悯之都是一个人睡的。
陈悯之当然不可能吧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给顾明珏说,他已经够丢脸了,还想维护一下自己仅剩不多的自尊。
于是他只含含糊糊道:“你不用知道,反正,反正情况不一样。”
殊不知这种模棱两可的解释,听在男人耳里无异于火上浇油,那双眸子里翻腾着阴森的,近乎扭曲的妒火,可少年却没有看见。
“哦,这样啊。”顾明珏轻声道。
是因为喜欢秦陌吗?
所以明明秦陌对他做了那样不堪的事,他却仍选择在警察面前包庇男人的罪行。
顾明珏忽然笑了一下,眼底的那抹阴暗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望着少年,也没有再逼人到自己怀里来,只是柔声道:“我还没有问悯之,为什么突然开始躲着我?”
他不提这茬儿还好,一提,陈悯之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问!”
少年胸膛起伏,像只气鼓鼓的,尾巴都竖起来的小猫:“你是不是很早就开始在晚上潜入我的房间,对我…”
陈悯之斟酌了一下用词,他面皮薄,说不出那些太羞人的话,只能说:“对我动手动脚了!”
面对他的指控,顾明珏仍是那副眼底含笑的模样:“嗯,悯之晚上睡觉不太乖,总爱踢被子。”
陈悯之气急,也顾不得羞耻了:“你还装!秦陌都告诉我了!你每天晚上趁我睡着了,就偷偷进我房间亲我!”
秦陌,又是秦陌。
这个词一从少年嘴里说出来,顾明珏就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这两个尖锐的噪音,像是疯狂拨动的琴弦一般扰乱着他的心神。
少年后面还说了些什么,顾明珏已经听不清了,他死死盯着少年翕动的嘴唇,忽然站起身,扣住少年的后颈,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唔——!”陈悯之猝然睁大双眼,完全没料到上一秒还充满君子风度的男人,为什么下一秒就突然发疯了。
他奋力推拒着男人,拳头一下下砸在跟前的胸膛上,却没有将那铜墙铁壁撼动半分。
不同于上一次顾明珏亲他时的细水流长,温柔绵密,这一次男人的吻仿佛带着怒意,又携着难以忽视的占有欲,以不容拒绝的攻势,凶蛮地将他的口腔填满。
陈悯之胡乱挥打的双手男人一只手抓住,脆弱的后颈被人牢牢扣着,挣也挣脱不开,只能被动地承受下男人所有的侵.犯与占有。
不知过了多久,发了疯的男人才终于像是恢复了理智,缓缓将他放开。
陈悯之被亲得缺氧,早已连打人的力气都没了,脑子也晕晕乎乎的,只能狼狈地大口喘气。
顾明珏眉眼深深地望着他:“是,我是亲你了,从你第一天住进这间公寓开始。”
“事实上,从更早,早在我认识你的第一天,我就想这么做了。如果不是因为一直对你心软,因而有所顾忌,我对你做的事,远比秦陌对你做的更可怕。”
陈悯之后退一步,纤长的眼睫都在颤抖,却不敢开口问男人是什么事。
男人粗粝的指尖在他被亲肿的嘴唇上轻轻摩挲着,动作温柔得像是对待情人:“悯之生气,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但是不可以离开我。”
顾明珏忽然轻轻笑了一声:“当然,也不可以,再在我面前提秦陌的名字。”
他五官生得清俊,笑起来时总是极好看的,可现在,那笑容落在陈悯之眼里,只让他觉得脊背发凉。
男人幽黑瞳孔钉在他身上:“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猜,悯之也不会想知道的,对吗?”
*
陈悯之开始去学校上学了。
他前段时间东躲西藏,又被秦陌关了一段时间,学校里的课程落下了不少。
好在,顾明珏在这方面倒是很贴心,给他请来了专业的老师,一对一地为他补上落下的课程。
毕竟是高薪聘请,老师讲解得比学校老师都还细致,陈悯之学得也认真,没多久就将落下的知识点都掌握了。
但陈悯之还是很担心地问顾明珏:“那我的平时成绩怎么办?”
他请了那么多次假,平时分都不知道被扣了多少了。
听到这话,顾明珏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沉,他像是不太情愿,但还是对陈悯之实话实说了:“秦陌已经在学校为你打点过了,理由是你身体情况特殊,需要经常请假治病,不会扣你平时分。”
陈悯之下意识说:“哦哦,谢谢。”
秦陌人还怪好的,连这些细节都替他想到了。
不对,陈悯之慢两拍地反应过来,他没办法去学校上课的罪魁祸首不就是秦陌吗!
呸呸呸!他才不要谢谢他!
呸完了,陈悯之才注意到男人不知何时变得有些阴沉的脸色。
经历了许多次类似事件后,少年像是一只对风吹草动都很敏锐的小动物,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惊惶地后退着:“我没有提他的名字,是你先说的!”
顾悯珏步步逼近,唇角带着笑,笑却不达眼底:“嗯,悯之是没有提,但悯之刚才想他了,对吗?”
陈悯之瞪大眼睛:“你、你没说过想也要算!“
男人漆黑眼眸盯着他,森森道:“哦,看来确实是想了。”
察觉到危险,陈悯之本能地撒腿就开跑,却在下一刻被男人捞着腰,轻而易举地抱了回来。
嘴唇被人噙住,男人粗粝的舌.头强势地入.侵进来,将他从里到外吃了个遍。
陈悯之力气没有男人大,挣也挣脱不开,最后只能呜呜咽咽地被男人亲到嘴巴肿起来,眼睫上都挂着泪,可怜兮兮的。
生怕男人再亲他,陈悯之用手捂着嘴巴,瓮声瓮气地控诉:“你不遵守规则!”
顾明珏笑了一下。
这只可怜的兔子似乎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位于强大的食肉动物的领地,所有规则都是由食肉动物来制定的,只有这只天真可爱的小动物,还在一本正经地和凶残的猎食者讨论规则。
但即使是这种近乎愚钝的天真,在顾明珏看来也是可爱的。
这正是陈悯之身上吸引的他东西之一。
他温柔地说:“现在规则加上一条,你想秦陌一次,我也会吻你一次。”
陈悯之不敢置信地说:“你不讲道理!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住的!”
男人那双清隽眼眸眯起来,显得有些危险:“噢?你是说,你控制不住地要去想秦陌?”
陈悯之:“我没有…”
他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委屈,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顾明珏丝毫不给他逃避的机会,倾身上前,手掌牢牢扣住了少年纤细的后颈,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那么,从现在开始,不许再想他。”
“想我。”
男人低头在他鼻尖上落下一吻,声音低哑:“悯之,从今往后,你心里只许想我。”
偶尔,顾明珏也会陪着他一起去上课。
男人望着他在课堂上东张西望的一张脸,似笑非笑:“悯之现在上课不太专心了呢。”
陈悯之从前上课一直都是很专注的,连手机都不玩儿的乖学生,听到这话忙红着脸收回注意力,认认真真看黑板。
顾明珏仿佛他肚子里的蛔虫,十分善解人意道:“秦陌目前还在拘留所里,陆承轩的公司被我找了些麻烦,暂时没空天天盯着找你,至于卫殊,我给他制造了一些误导信息,他现在并不知道你已经回学校了,还在外面找。”
“所以这两周,悯之可以安心地准备期末考。”
陈悯之听完松了一口气,刚想下意识说声谢谢,却听顾明珏紧接着说:“考完了,寒假好跟着我一起回顾家。”
陈悯之瞪大眼睛:“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去你家?”
顾明珏:“悯之是顾家今后的夫人,自然要回去见见尊长。”
男人的语气如此理所当然,好像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陈悯之不想做什么顾家的夫人,也不想跟着顾明珏回去见他父母,但他现在已经知道,看似温和有礼的男人,在许多时候是强硬得不讲道理的,男人已经决定了的事情不会改变,就像顾明珏说只要从他口中听到秦陌的名字就会亲他一样,每次都是言出必行。
陈悯之又气又急,说不出话,只能用一双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瞪着男人。
但这样的瞪视,在男人眼里也像是含着情意的撒娇。
顾明珏温柔地抚了抚他的脸,柔声道:“悯之不用害怕,我父亲如今已经是病床上苟延残喘的一条虫子,至于我母亲…”
男人轻笑一声,“她会喜欢你的。”
陈悯之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用“苟延残喘的一条虫子”来形容自己的父亲,他心里虽然好奇,但也不是很想问,总觉得问了就显得他对顾明珏家里的事很感兴趣,很想做那什么顾家夫人一样。
他假装没听到男人的话,转头很认真地继续听讲。
在课堂上,是他为数不多能够逃离顾明珏的时候。
顾明珏却丝毫不介意他的无视,笑了笑,没再说话打扰他听讲。
其实,除了少数陈悯之说了不该说的话的时候,大多数时间男人的脾气都好到离谱,好像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生气一样,就连陈悯之被亲的时候挣扎着在男人脸上抓出血印子,男人都能笑着包容。
更别提在衣食住行上,样样都用最贵的最好的,把他照顾得像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温柔体贴得哪怕以最苛刻的标准都挑不出毛病。
在外人看来,顾明珏应该能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男友。
只有陈悯之知道,表面再完美,也改变不了内里是个变态的事实。
他是不可能一直在顾明珏身边呆下去的。
他要趁着顾明珏还没变态到底的时候,赶紧跑路。
*
后面的两周过得很平静。
陈悯之没敢再在顾明珏跟前提秦陌的名字,顾明珏也没有再弄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新规矩捉弄他,除了晚上要被迫和男人睡一张床,被男人抱在怀里亲亲摸摸以外,似乎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地方了。
毕竟,比起在没有人身自由的秦宅,顾明珏对他的“管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松散。
但陈悯之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大型猛兽叼在嘴里的一块肉,对方暂时没有把他拆吃入腹,只是时不时伸着舌头在他身上舔几口,不过是因为对方暂时还有耐心,跟他玩儿一些温柔小意的恋爱游戏罢了。
一旦对方耐心耗尽,等待他的就是被扒皮拆骨。
但已经吃过亏的弱小动物也知道,面对比自己强大数倍的猎食者,不能硬来,孱弱的小型食草动物,向来是靠智慧而非力量生存下来的。
都说狡兔三窟,再笨的兔子,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也会有自己聪明的地方。
所以,陈悯之答应了顾明珏要带他回顾家的事。
虽然他答不答应区别不大,无非就是自愿回顾家和被迫回顾家的区别罢了。
但顾明珏依然很高兴,陈悯之随口提起,说期末考完后要先回老家看过姥姥,然后再和他一起回顾家,男人也很轻易地同意了。
毕竟,这是一个合乎常理、又十分微不足道的请求。
陈悯之买的是期末考完后第二天一早的火车票,头天晚上,顾明珏把他抱在怀里,亲吻他的耳朵:“几点的航班?明天我送你去机场。”
陈悯之支支吾吾:“…不用,我买的动车票。”
或许是因为心虚,少年对男人亲吻的动作并不似往常那般躲避,纤细雪白的脖颈露在外面,让男人给吻了个遍。
但顾明珏显然不是个好糊弄的,停下亲吻他的动作,问:“为什么不买机票?”
陈悯之含含糊糊说:“机票贵。”
顾明珏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不是给了你一张卡?”
是的,在顾明珏把他从秦宅带回来的当天,男人就给了他绑定了一张不限额随便刷的黑卡,不仅如此,还有事没事就往他卡里打钱。
目前的转账记录如下:
【12月9号,转账200,000元整。备注:天凉了,给宝宝买新衣服。】
【12月12号,转账200,000元整。备注:给宝宝买游戏玩。】
【12月15号,转账300,000元整。备注:宝宝照顾芝芝的辛苦费。】
【12月16号,转账300,000元整。备注:很想宝宝,下课早点回来。】
… ….
短短半个月不到,顾明珏给他转了快两百万,一开始陈悯之还没理解他转账备注里的宝宝是什么意思,以为是在说猫,后来反应过来这宝宝指的是他自己,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让顾明珏不要再给他打钱了。
顾明珏笑着问:“悯之现在和我在一起,不花我的钱花谁的钱?”
陈悯之瞪着圆圆的眼睛:“我有工资,我可以花自己的钱。”
虽、虽然他的工资也是顾明珏发的,但那不一样,毕竟是他劳动所得,尽管每天都要面对男人各种糖衣炮弹的轰炸,但陈悯之还是坚持自己的底线:他没有被顾明珏包养,他们现在顶多、顶多就是个同居的室友关系,偶尔亲两下而已。
好吧…不是偶尔,是每天。
但亲两下怎么了?陈悯之在心里对自己说,也就是两瓣嘴唇碰一碰而已,又不是睡了,两个男的没事碰碰嘴巴怎么了?不能证明他跟顾明珏之间有什么,更不能证明他是那什么…顾家的夫人。
因此,顾明珏给他的那张黑卡,他一次也没有用过。
好像只要花了0.001元,他陈悯之的身份就会从“偶尔不小心和顾明珏碰一下嘴唇的室友”,立刻变成“花老公钱的顾明珏的老婆”。
此刻,面对男人的问题,陈悯之还是坚持自己的底线:“不想用。”
顾明珏深深盯了他几秒,忽然低下头恶狠狠咬在他的唇上。
陈悯之吃痛地叫了一声,一抬头,男人眸子幽幽地看着他:“宝宝不愿意花我的钱,却愿意花秦陌的?“
陈悯之简直不知道顾明珏又发什么疯,但他很确定,顾明珏只要一开始叫他宝宝而不是叫他悯之,那他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
他捂着嘴巴惊惶地说:“没有,我也没有花他的钱。”
顾明珏:“哦?那你们一起去游乐园那天,是谁买的票?”
陈悯之睁着眼睛,哑口无言。
他怎么也没想到顾明珏连这也要算进去。
他的无语在顾明珏看来无疑是心虚和无法辩驳。
顾明珏冷笑一声:“小骗子。”
男人再次埋下头去,可这次咬的却不是他的嘴唇了,而是锁骨下方比嘴唇敏.感许多的地方。嫩.红柔软的地方被欺负得又红又肿,沾着湿.漉.漉的水光,好不可怜。
陈悯之被欺负哭了,最后一边抽噎,一边被男人逼着用那张黑卡随手买了一个三十多万的游戏账号。
吃饱了的男人心情好了许多,又换上那层温柔君子的人皮来,低头舔过他眼角残余的泪:“悯之,早些回来。”
又捏了捏他的鼻尖:“走了之后,也要记得想我。”
陈悯之早已没力气和男人争辩,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嗯”。
*
陈悯之买动车票而不是机票,自然不是单单是为了省钱那么简单。
——不过是因为坐动车更方便逃跑罢了。
他没有坐到终点站,而是在动车途径一座比较偏僻的小城时,把手机卡扔在了动车上,然后下了车,出站包了辆小城火车站外惯有的无证黑车,朝着与老家反方向的D城开去。
陈悯之知道他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可以通过票务和消费记录查人,但他这次包的是黑车,走之前还专门换了现金,他就不信顾明珏能查得到他。
而且按照人的思维惯性,跑路一般是越远越安全,而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躲在学校邻省、挨着顾明珏家的D城。
来的时候坐的是动车,回去的时候坐面包车自然要多费些时间。路途遥远,陈悯之不知不觉便在车上睡着了。
然而,等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不在目的地,而是在一个陌生的音乐厅内。
他刚坐起身,脑子都还是懵懵的,就见到头顶灯光忽然熄灭,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再次亮起时,只留下了一束光照亮了台上钢琴所在的位置。
一个男人不知何时坐在了那里,身穿裁剪精良的黑色燕尾服,姿容俊朗,风度翩然。
是顾明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