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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人间

第40章 人间
唐格予叹气,看来他们今天打架还动了刀子,看毯子上的血就知道了。

他是从十三四岁的时候开始反抗唐伟明的。那时唐伟明一回来无缘无故摔东西打人的时候,唐格予就上去打他,接着就会变成父子俩互殴。

前两年唐格予一直打不赢他,这两年还能跟他打个平手,每次打架自己身上虽然落了不少伤,但唐伟明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天唐格予回得晚,到家了战火已经平息,他也懒得再去把唐伟明从沙发上揪下来打一顿,累。

吴隼是知道他们家这个情况的,但一直没有来帮过忙,他不管吴玉,而吴玉受了委屈也从没往吴隼那里跑过。

当初既然不顾家里的急切反对硬要嫁给唐伟明,现在就算被打得要死了也不能往家里跑。

吴玉很好面子,不想在家人面前服软,也不想在家人面前承认自己当初的选择是错的,更不想让别人看不起她,觉得她是个离过婚没人要的女人。

这也是她多年来一直没跟唐伟明离婚的原因之一。

唐格予看了眼吴玉的房间,房门是打开的,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吴玉应该是又把行李翻出来当着唐伟明的面离家出走了。

他瞥了眼唐伟明,忍着心中的怒火在找不到一块干净地板的客厅里踮着脚走到自己的房间去。

他房间不大,但收拾得非常干净。

不管外面怎么脏乱,他自己的一块小地方一定要干净。

唐格予洗完澡躺床上,看着窗外黑暗的墙壁,觉得心中十分沉重。

客厅里的狼藉,唐伟明的暴打,吴玉的懦弱,父母的不合,他那充满阴影的童年和现阶段灰暗的人生……

以及从未得到过爱的自己。

这些都让他感到压抑。

复杂消极的情绪慢慢占满大脑,他觉得心口好像梗了一块什么东西,让他喘不过气来。

干嘛要这么难受的活着?干脆死了算了……

唐格予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想法,他又想往跨江大桥上面走了。

跨江大桥……

想到跨江大桥,他避免不了地想到了许竞珩。

一张白净秀气的脸,一个可爱娇稚的人。

“为了将来那些有可能因为你而感到幸福的人而活着。真的没必要为了这十几年的不开心而断送了以后可能会前程似锦幸福美满的未来。”

他突然想到了这么一句话,是许竞珩说的,而许竞珩这个人和他说过的话突然就打碎了他心里所有的消极。

他拿起手机点开Q,发现许竞珩没有通过他的好友请求。有些失落,再发送了一次好友请求。

手机在床上振动了一下,把睡得并不安稳的许竞珩惊醒。

他打开手机,看见那个早就看到了但是特意忽略的好友请求,还是点开通过了。

唐格予本来以为许竞珩肯定睡着了,但他睡不着,还是一直盯着许竞珩的Q头像看,没想到许竞珩居然通过了!

他心跳突然快了起来,打字的手都在表现出紧张。他什么都想说,但什么都说不出,最后发了句废话过去

笑吧:还没睡吗?

赐我一屋薯片:睡了,但是被你吵醒了!

笑吧:哦……

笑吧:那你睡吧。

赐我一屋薯片:睡不着了

笑吧:那聊会儿?

赐我一屋薯片: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笑吧:跟我聊什么都好聊

笑吧:许竞行

许竞珩恨不得捶床板,带着怒气地重重按下两个字:是珩!

唐格予轻笑。

笑吧:听叶梓说你受伤了?

赐我一屋薯片:你认识叶梓啊?

笑吧:她是我表姐,我们的妈妈是姐妹

许竞珩一脸的不可置信加疑惑。

赐我一屋薯片:啥???

笑吧:你跟人打架了?

赐我一屋薯片:嗯

笑吧:跟谁?

赐我一屋薯片:袁克

笑吧:你怎么会跟他打起来?

赐我一屋薯片:他找茬

笑吧:那你没事吧?

赐我一屋薯片:有事

笑吧:什么事?

赐我一屋薯片:关你什么事。

笑吧:你还起得来吗?

赐我一屋薯片:我可是很厉害的好不好?!虽然袁克带他小弟群殴我,但我也没输!

笑吧:群殴?

赐我一屋薯片:我要睡觉了

许竞珩发完这段话,直接把手机关机睡觉。

笑吧:晚安

笑吧:下周替你收拾袁克

唐格予闭上眼睛,在睡熟前他脑海里一直是许竞珩的脸,嘴角是笑意。

————

今天周六,叶梓不用去学校,看了眼在自己床上占了一半地方的吴玉,她心中默默叹气。

吴玉脸上又有伤,这次来也跟上次一样带了个行李箱,但她知道这个行李箱没几天又会被她拖走。

叶梓起身,帮吴玉盖好被子后关上房门走出去。

她家是个一室一厅,老一辈的人分了房子留下来的,恰好跟唐格予家不怎么远,都在珞瑜北街。

家里没有电器,没有陈设,家具用品都已经破旧,吃的就更少了。

吴玉有时会过来帮衬一下,给她做两顿饭,但也做不到别的了,帮她买衣服买鞋子吴玉也拿不出那钱。

但唐格予有钱,手上有好几份兼职,还挺阔的,但赚的钱都不给他父母,放家里怕唐伟明偷,于是就放在她这里让她用,但她从没拿过一分,都帮唐格予好好放起来了。

叶梓出门买了点药和菜,回来看到吴玉已经醒了,穿着不怎么新的短袖长裤坐在客厅里的小椅子上望着窗外。

“小姨,擦擦药。”

她提着药走到吴玉面前蹲下,“要是疼的话就去医院吧。”

吴玉脸上泪痕未干,“唐伟明个没良心地混账东西……”

叶梓面带愁色,“这段时间先不要回去了,在我这里过吧。”

吴玉眼里又滴出泪来,“他天天赌博,天天欠债!这么多年就没有一天能让我好过!”

叶梓垂眸,双手抚在吴玉有几条伤痕的手背上,“格予说……他想让你们离婚,带你到一边儿去过。”

吴玉握住了她的手,“唐伟明就是个混蛋!在外面欠了这么多钱还不是我帮他还的,他还要天天打我骂我……”

“小姨……”叶梓面带怜惜之色,柔声开口:“其实你可以回舅舅家的,舅舅不会不管你的。”

吴玉撇开脸,“当初都说了断绝往来,现在我怎么拉得下来脸回去?!”

叶梓轻叹一声,把脸枕在吴玉腿上,“我们好歹是一家人,关系不是说断就断的……”

“我不回去!我没脸回去……”

“王八蛋!叫他不赌,叫他少喝点酒他有哪一次听了?天天在外面打牌,这么多年都不找份工作往家里带点钱,就知道赌博……”

“他以后再打我,我就让格予帮我打死他算了!”

“他以为他多能耐了,就能欺负老婆孩子,在外面一点屁用都没有!”

“从来都没赚过一分钱养家糊口过,只会赌博喝酒!”

“我当初就是瞎了眼才嫁了这么一个人渣啊……”

如往日一般,吴玉又哭着跟叶梓诉了很久的苦,而叶梓心疼之余又有些恼怒,觉得吴玉也是个讲不听的人,日子过成这样了都还要去讲究那点在家人面前放不下的面子。

午后吴玉出门了,叶梓随意收拾了下家里,洗了个澡站在镜子前把长发绑了起来,她扭扭脑袋又觉得绑起来不好看,还是披下来好了,最后……又绑起来了。

她拿起桌上唯一一条还存在的银色手链,是放牛的月亮里面女主角同款,当下十分流行的,那颗蓝宝石非常受欢迎,吴隼给她买的。

打扮一番后,换上最干净的白色球鞋出门去沈竹店里打工。

————

周一早上许竞珩进教室时还很早,但班上已经来了不少人,唐格予也坐在最后一排了。

他挺意外的,这货早上就没来这么早过。

唐格予在看许竞珩。

许竞珩脸上还留了点伤,刚好起来的腿又有点跛了,强装正常但还是有点一瘸一拐地往座位上走,他自以为很自然,但还是被唐格予收在眼底。

许竞珩这次已经学乖了,要走到座位上时特意放慢了脚步,就怕唐格予突然伸腿绊他,不过唐格予却没这么做。

许竞珩刚坐下翻开书准备预习,唐格予却面色不善地站起来走到他桌边。

他还以为唐格予是要找他麻烦,便弱弱地说:“小提琴我带了……”

他来之前深思熟虑,还是觉得小提琴应该带,免得唐格予真做什么过分的事。

而且他身上的痛还没消,可不想再跟唐格予打一架,让自己雪上加霜。

唐格予说话了,“嗯。”

他说完但没动,许竞珩不解,抬头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你腿是不是还疼?”

???

这一句把许竞珩给问懵了。

明泽也站了起来,原本以为唐格予是要跟许竞珩打起来,没想到开口就是一句是不是腿疼,他不禁也有些懵,转头问吴乐:“阿乐,他咋啦?难道什么时候跟许竞珩打了一架?”

吴乐摇头,“他说是袁克跟许竞珩打了一架。”

明泽就更懵了,“袁克跟他打什么架?好端端的,平时都没见他们讲句话啊。”

“不知道。”

班里有几个人回头围观,但表情都有些淡然。这俩人也不知道剑拔弓张多少次了,愣是没真正打起来过。唯一好像打起来了的一次,当时灯又恰巧熄了,啥也没看着。

唐格予伸手压在许竞珩的书上,“问你呢,腿还疼不疼?”

许竞珩不知道他要干嘛,直接道:“不疼。”

唐格予轻叹一声,“袁克打的是吧?行……我给你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