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灯叙

▶专注收集耽美小说网站

第40章 向上管理的一天

刘兆喊了“cut”之后, 剧组的幕后工作人员各司其职运作起来。
赖清和阎培熙大吵一架后闹到了分手的地步,她冲出家门,一时之间无处可去。由于害怕, 她不敢再待在阎培熙身边, 只能回家。可她要是就这么回家,大房三房的兄弟姊妹肯定会嘲笑她,更何况当初她脑子不清醒还为阎培熙顶撞了爷爷……
为了能够取得爷爷的原谅,赖清想到自己偷瞄到的阎培熙电脑上的文件,一个完美的计划从心底生出。
她收拾好自己, 回到家, 嘴硬着说自己跟阎培熙谈恋爱是帮家里的刺探情报,得意洋洋的反手把“前男友”卖了个彻底。
赖家刚好在跟阎家竞标, 赖清带回来的消息用得好,或许可以给予阎家致命一击。所以, 明知道赖清是在装腔作势,但只要她清醒了,赖老爷子还是愿意原谅她,让她回来。
但他同时希望赖清能找机会再度接触阎培熙。
“阿清,你带来的消息很有用,只是要跟阎家抢标,我们还需要知道他们更多的投标细节。”
赖清该聪明时候可聪明了, 她立即听出爷爷的言外之意,吓得赶紧撒娇妄图萌混过关,“不要啊,爷爷,阎培熙那个衰人就是个疯子,我再跟他在一起, 会被他打死的。”
赖老爷子不理会她的拒绝,承诺只要赖清能够成功办好这件事,就把属于她妈妈的8%的股份还给她。
赖清从小失去父亲,母亲头两年也去世了,她正是怕赖老爷子哪天撑不住一命归天,自己在赖家一分钱都拿不到,才会作出那么多幺蛾子。
利益在前,赖清登时跟打了鸡血一样来劲儿,瞬间转变态度。
“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准确的消息带回来。”
接下来剧组要拍摄的便是阎培熙和赖清在餐厅见面,阎培熙假意道歉想让赖清上钩,赖清和他虚以委蛇和好的情节。
换到隔壁搭好的餐厅场景里,灯光师和美术师正在调试场景,余寻光为了不碍事,站到一边,等着导演待会儿的召唤。
他旁边是提前过来的朱思荃。
朱思荃很客气的跟他打招呼,“余先生。”
余寻光朝她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朱思荃不顾前天的尴尬,鼓起勇气问:“您对于我们这边的拍摄手法还习惯吗?”
余寻光一边走神想接下来的剧情一边说:“我和刘导之前合作过,虽说是武打戏,但是大家都很专业,挺好的。”
朱思荃的声音条件很好,她的音色脆脆的,说起话来十分悦耳,“气候和饮食也能习惯吗?”
“能的。”
“余先生不愿意跟我说话吗?”
“啊?”余寻光没想到朱思荃会误会,连忙转头看她,“没有。”
他以为是自己刚才说话没有看着她的原因,解释道:“我在想事情,抱歉。”
朱思荃表现既大方又得体,“是我打扰到您了,我只是想说,我觉得余先生演技很好。”
余寻光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正想要不谢一句吧,朱思荃开口说:“我不是为了讨好你,想跟你攀关系才说大话,我是真的觉得刚才余先生打我的那一下控制得好好,我第一次挨这么轻的打。”
“为什么?”余寻光不太能理解,“我以为,港城电视台很看重你。”
王文质说《群鸦风暴》是双生双旦,另外一个“旦”便是饰演赖清的朱思荃。
有这种戏演,怎么没被好好教?耳光戏不是表演最基础的技巧吗?
朱思荃说:“电视台看得起我,不代表别人亦看得起我。”
余寻光一听,明白了。
派系文化是港城电视台的一大特色——当然,这种情况内地也有,什么京圈沪圈之类,甚至于艺人的签约公司或是经纪人不同都有区别。林子越大鸟越多,说白了还是那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朱思荃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倾诉欲,她很平静的叙述道:“而且我不是专业演员出身,港姐来的嘛。我演技不好,观众们嫌我,只有好少人愿意支持我。我又是那种很精明的形象,观众缘不行,所以一直在演蠢角、坏角。剧组拍摄追求进度,没有时间给我多练,每一次演耳光戏导演都会让对戏的前辈真打,说是拍出来效果好,也能提高效率。”
好多次,她脸被打肿了镜头都没拍好。
她真的很感谢余寻光。因为余寻光有背景,又跟刘兆认识,刘兆尊重他,所以会更多的听取他的意见而不是强硬的指挥他;又因为余寻光人好又专业,开拍之前不仅带她排过戏,还教她怎么接巴掌……
还有,原来不是表面热情的人才是好人啊。
余寻光听着,没显露什么情绪,心里却清楚的知道朱思荃的遭遇已经算是职场霸凌了。只不过各地环境不一样,创作上的事怎么说都有理,曝光了也没用。
朱思荃并不是想向余寻光求助才说这些话,她早就想通了,有那么多吃过苦的前辈为例,自己的经历能算什么?有大配角演已经很不错了。每一个打在她脸上的巴掌都是她通向成功的垫脚石——她正想着,余寻光也说:“杀不死我的,只能让我更加强大。”
简直和她的想法简直不谋而合。
朱思荃有种被理解的感动。她朝余寻光欠了欠身,“谢谢您,余先生。”
“您客气了。”余寻光自觉自己没做什么,不能受她的礼,往旁边挪开。
他曲起大拇指轻轻抠了一下食指指节,还是不习惯安慰人,“朱小姐,你喜欢做演员吗?”
朱思荃征住了,这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
她张开嘴,在余寻光期待的眼神下,喉咙都有些发干。
“喜欢的。”不然怎么能坚持得下来?
余寻光轻快地笑了,他的眼睛里满是自豪,“演员是一份非常有趣,又很容易让人有成就感的工作,对不对?”
朱思荃点头,眨眼间却发现脸颊有些湿润。
她拿手一抹,才发现那居然是不知何时流下的泪。
她怎么就哭了呢?
脸上带着妆,朱思荃不敢用力去擦,同时,被激起的自尊心也不允许她表现得太狼狈,可她无处可躲,只能别过头,不敢去看余寻光。
他的眼神太干净了太明亮了,让她想起了好多不好的事。
她心里既委屈又羞耻。
朱思荃吸了口气,正处于崩溃的边缘,余寻光从口袋里的掏出来纸巾递给她。
朱思荃被泪水糊了眼,没看清楚,还以为是手帕,摇头不敢接,“是不是道具啊?好贵的。”
阎培熙的戏服是什么配置,她再清楚不过了。
“不是,”余寻光把手抬了一下,“用吧,就是普通的纸巾。”
朱思荃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给我自己准备的。”
剧本里,阎培熙的情绪戏非常多,余寻光知道自己上头了就喜欢往沉浸里演,他是怕自己哪一场没控制好情绪,才在最近有的习惯。
朱思荃看了他一眼,抽噎的接过,拿出口袋里的镜子,小心的擦眼泪。
余寻光没有离开,而是等她把自己整理好了,再轻声鼓励她,“朱小姐,加油好好的演吧,只要你的演技被认可,就不用再受委屈了。你现在才入门,有时间的话多找几个专业的老师学习,私下多钻研,时间长了观众觉得你演技好了,未必不能回心转意。”
朱思荃虽然天赋不够,但是勤能补拙,只要她喜欢,她愿意坚持,未必不能出头。
朱思荃点头,狠狠喝下这一碗鸡汤。
来了这么一出,两人间的氛围不再凝滞。等朱思荃补完妆,情绪稳定了,她主动提起了剧本里的内容。
她像是在聊起一位相熟的朋友,“啊,说起来,赖清真的很有意思,她想过阎培熙是变态,唯独没想过阎培熙是不爱她才不把她当人看。”
余寻光说出自己的理解,“她毕竟是被妈妈娇宠着长大的孩子,不缺爱,不缺钱,在感情上不会内耗的。”
“那阎培熙呢?”
“他是因为曾经拥有得太多,所以才无法接受自己一夜之间失去全部吧。”
朱思荃点头,不待她再开口,场务跑了过来通知。
各部门调试整理完毕,马上就要开始拍摄后面的剧情。
“灯光就位。”
“录音就位。”
“摄影机组就位。”
“演员就位。”
“Action!”
朱思荃先进去餐厅入坐,余寻光在镜头外接过剧组拿过来的超大束红玫瑰花,抱着候场。
剧组的道具老师还挺懂经济。怎么说也收过很多花了,余寻光只是稍微一瞟,就认出是内地花店的手艺,想来是剧组刚从鹏城那边买来的。
余寻光正低头看花,察觉到有镜头在拍,一抬头,发现了躲在角落的剧照老师。
他礼貌的看着他短暂的露出一个微笑。
他为这场戏准备的穿搭是黑色高领衫打底,外搭复古磨毛面料的孔雀绿色衬衫,下面穿的是细纹的咖色高腰长裤。
等朱思荃的戏份演完,他掐准时机入镜。
红绿撞色,更显颜色。出现在镜头里的余寻光脸色白净,五官清晰,眉发愈黑,整幅画面更像一副油画了。
摄影师趁机推进镜头,取景器里便只剩下鲜艳的花和余寻光鲜艳的脸。
不敢想象届时这个特写放大会有多好看。
如此漂亮的一张脸,赖清看到的第一眼却转身就走。
“阿清。”
阎培熙喊住她,追上她,把她堵在了餐厅角落,“别生气咯,是我错了嘛。”
赖清一想到自己那天挨打,装出来的生气瞬间真实了两分,“你走开啊,我不想看见你,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明不明白?”
“大不了当我重新追求你咯,”阎培熙把怀里的献花塞给她,存心卖惨,可怜兮兮地说:“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你别再不要我。”
赖清被他凑近的脸晃了眼睛,一想到自己利用他,现在还来欺骗他,她就有点心虚,神志不清的接住了花。
阎培熙看出她意动,高兴的亲了一口她的脸颊,温柔的说:“我保证,以后都尊重你好不好?”
赖清扁嘴,“你打我的事怎么算?”
“是我混蛋,”阎培熙把自己的半边脸凑上去,“你打回来嘛。”
赖清抬手作势要打,阎培熙居然真的不躲。赖清见他诚心,泄了气,只拧了一下他的耳朵,“这回先放过你啊。”
“为什么,你舍不得啊?”阎培熙顺势抱住她,整个人靠在她身上不说,又拿脑袋蹭她,粘糊的撒娇,“你是不是好中意我?”
赖清被哄得心里一阵甜蜜,捧住他的脸娇嗔道:“你啊,混蛋一个,我才发现你脾气其实好坏的。”
阎培熙说:“我以前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坏脾气,我爸爸都说我是乖乖仔的。”
赖清觉得离谱,“有你这样的乖乖仔咩?我看你是窝囊废才对,世上只有窝囊废才会打女人。”
“不是啊,”阎培熙怂了怂鼻子,认真的说:“你不知道吗?男人我也照打的。只是一般情况下,惹到我的男人都有人帮忙收拾,而女人嘛,让手下打多可怜,不如我自己动手,至少知道轻重。”
赖清简直被他的歪理邪说震惊到,心里刚升起的同情登时减掉一半。
关键阎培熙还不自觉,继续说:“你都不心疼我,上次你惹我生气,我的手都打痛了。”
这能怪她?
赖清见他的表情认真,不像在开玩笑,再也忍不了,举起花往他头上砸,“衰仔,你去死吧。”
她现在一点儿也不后悔了,这种不把人当人的变态不赶紧踹了跑路,留着给他当大头菜被日夜折磨吗?
阎培熙并不生气,他甩了甩脑袋,甩开那些落到自己头发上的水,拉住赖清的手,“我们去吃饭?”
赖清想着今晚就要你好看,忍着脾气点头。
阎培熙伸手请她先走,在她的背后,露出看待猎物的表情。
平静的表情透露出算计,令人反而为赖清捏了一把汗。
导演喊“cut”之后,余寻光把花放在一边,跑去看监视器。
他主要是想检查自己方才的表情够不够到位。
朱思荃也过来了。当监视器里出现阎培熙看着赖清像看猎物一样的特写时,她被惊艳得“哇”了一声。
“余先生,你好靓啊。”
余寻光盯着镜头看得认真,“靓不靓是其次,关键是镜头的完整性。”
余寻光认为电视剧吸引观众的地方在于镜头的丰富,而镜头的丰富除了摄像老师拍摄得美与不美之外,演员的表演也很重要。每一个镜头,每一段话,演员都必须有自己的理解或思考。要是单纯成为说台词的机器,那拍出来的戏还有什么意思?
朱思荃觉得他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些,“你的表情很到位的。”
“你觉得阎培熙够渣、够坏?”
“当然啊,”朱思荃露出一个很心虚的笑,“不过如果是从观众的角度,我会觉得他好聪明。赖清太傻了,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除开这些,整体画面是美的,是有艺术感的对不对?”
“是啊。”
余寻光点头,满意了。
他又很正式地问刘兆,“导演,你觉得可以吗?”
刘兆没想到他会询问自己,他刚想说呢,“我觉得有点问题。”
余寻光担心的就是没人给他提问题。刘兆一说,他反而兴奋了,直接在旁边蹲下,“您请讲。”
刘兆咳嗽了一声,他低头对上余寻光充满求知欲望的眼神,根本想不到自己接下来需要面对的是什么。
刘兆在和余寻光合作《凤凰于飞》合作时,就对这个年轻演员有非常深刻的印象。
肯吃苦,肯下功夫,高度配合,不矫情,能听取意见,最重要的是,他可以为了戏奉献。
刘兆认为,余寻光已经拥有了成为好演员的品质。此时,他没有拿出前后辈或是上下级的架子,而是把余寻光单纯的当成一个创作伙伴,和他诉说自己的想法。
“光仔啊,你知道,《群鸦风暴》的最终目标是按照老港剧为目的去拍的。”
余寻光托着脸颊,顺着他的话思考,“所以,我要改变演法?”
“不用那么夸张。你现阶段的理解和表演都没有问题,”刘兆肯定他,“你演的阎培熙很有生命力,也很有味道。”
对赖清耍渣时,余寻光的表演十分到位,虽然欠揍,但并不令人生厌。
“不过从整体来看,有几个角度的镜头,你可以更加深化一点。”
余寻光耐心听着,“您的意思是,我演的不够浮于表面?”
“对,需要再狠一点。”
余寻光做了一个阴鸷得有些瘆人的表情,“像这样?”
刘兆拍手,“对!像前天拍撞车戏时一样,你得彻底表现出来。”
余寻光收了表情,却仍在皱眉,“要演得这么明显吗?”
刘兆反问:“你觉得不合适吗?”
“不合适。”余寻光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朱思荃从没有在现场“忤逆”过导演,她下意识的抱住了自己。
现在说话的人如果换成她,绝对会被教训。
刘兆对于余寻光的当众反驳并没有生气,他和他本来就是在进行一种平等的探讨。
“为什么?”
余寻光反客为主,“您认为阎培熙为什么会变坏?”
刘兆的思路也是清晰的,“因为他遭受了变故,失去了管束。”
“除此之外呢?”
“他还有强烈的复仇的心态。”
余寻光赞同后继续分析,“失去了亲人的管束,阎培熙做事便无可顾及起来。达到目的的方式有很多种,他选择了最直接的那种。在我心里,他最后自首,也不全是肖斐的原因。”
刘兆问:“那是为了什么?”
余寻光看得十分明白,“他觉得自己不能拖累到阎家其他人。”
刘兆又问:“你的意思是说,阎培熙算不算一个恶人?”
余寻光反问他:“您觉得前期的阎培熙算恶人吗?”
刘兆沉默,仔细思考之后,摇头。
剧本研究到现在,阎培熙身上的“情”比他的“恶”更让余寻光觉得厚重。
余寻光接着说:“而且到时候我还会特意演得正直一些。”
刘兆真不理解了,“为什么?”
余寻光回答得理所当然,“因为他的家教,因为阎厚德和阎育良给他做出的榜样。”
他停顿了一下,说:“在我眼里,阿培哪怕是恶人,他的恶也会更加单纯。他不是一个能够被道德限制的人,唯一能约束他的只有亲缘,所以他的恶是不守规矩的恶,是想报仇的恶。他是学法律的,他一直记得父辈的教育,他如何不清楚自己是在做错事?可是他太痛苦了,为了发泄心中的愤怒,他明知故犯的选择了清醒的发疯。”
话说回来。
余寻光把录像倒回去,指向几个点,“阎培熙和赖清的交往完全出于利用,赖清只是阿培计划搞垮赖家,报复赖家老爷和那些叔伯的一块踏脚石。赖清从来不是阿培的报复对象,因为只要赖家倒台,赖清的结局不会好。所以对于一个根本不够资格待在仇人列表内的、一个有些蠢笨的工具,阿培怎么会天天阴恻恻的在背后看她?”
余寻光在前面那段剧情里,每一次看朱思荃时,眼神都拿捏很兴味盎然,分明是人在逗猫遛狗时的样子。
“他们两个前面吵架时的那句台词就能说明一切了,赖清在阎培熙眼里,跟阿猫阿狗一样,他看不上她,更不要说这一段他还是在故意惹她翻脸。”
朱思荃看着录像,心里有关于角色行为逻辑的疑云顿时解开了。
原来如此。
“而且我认为,表演是需要有分寸的。我们不能过度想要给予观众感官上的刺激,而忽略了情绪的真实表达。”
余寻光给出的观点是,他不仅不会用阴鸷的眼神看赖清,之后看赖家林家他那些真正的仇人,他都不会一直使用这个眼神。
“要演「坏」,要表演出一个「坏人」的眼神其实对专业演员来说很容易的,找到诀窍学习一下就行。难的是融入角色融入生活。导演你说我刚才的表演不够夸张,我想请教您,生活中有哪个坏人天天用那种邪恶的眼神看别人?阿培他确实是有点精神上的偏执,但他不是精神病啊。”
“近现代表演艺术发展至今一百余年,今人的路可以说是前人摸石过河探索出来的。对于「反派」的表演艺术,各国各地都出现过亮眼的演员,亮眼的演绎。我在演阿培之前归拢过,20年前的演员演反派都是大开大合的,他们将角色的凶恶面摆在脸上,让观众一看就知道他是「坏人」;近年来,影视作品中出现了很多「伪君子」式的反派,他们表里不一,以仁义道德来伪装自己内心的丑恶,又以歪理邪说给自己无恶不作的行为立书作传……”
没有读过什么书的刘兆被他一大堆话绕得头都大了。
关键是有朱思荃在旁边他碍于面子得撑住,不能露怯。
你们内地学院派的演员都好烦人!
余寻光对导演的烦恼犹然不觉,继续问:“导演你刚才说需要演出那种港式反派感,但表演方法是在进步的,观众的审美也在进步。如今,我们还使用30年前的表演方法,到时候呈现出的整体效果对于观众来说会不会太夸张,太悬浮?”
况且,电视剧在拍摄期间,剧组是有摄像和灯光在为演员的表演服务的。部分情况,演员哪怕正常演,灯光和美术老师也能通过镜头语言体现出人物的邪恶和内心的想法。
如果真的需要表现出角色内心阴暗的想法,靠打光和拍摄角度同样能做到,不一定非要使用那种浮于表面的表演方法。
影视作品是演员加上光影刻录在画面上呈现出的艺术,艺术的美,是整体的。
“导演,你以为呢?”
刘兆听他终于说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的话,讲得很有道理。”
很明显,现在轮到他阐述观点了。但怎么办,他没读过什么书,导戏都是在用几十年的经验导,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
翁想想说的那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余寻光是一个对导演有要求的演员。
在《与善同行》剧组被李恕坤一惯,他向上管理的能力更进一步。
如果不能说服他,那就只有被他说服。
现在,刘兆被余寻光彻底整麻了。
看出他的呆滞,知道这些是剧本围读造成的遗留问题,同时他也猜不到葛安淮会怎么拍,余寻光舔了舔嘴唇,一不做二不休,轻声提议,“刘大哥,要不然,我们晚上叫上葛导,一起讨论一下?”
刘兆迷迷糊糊的点头,“是应该这样。”
他根本没听出余寻光语气里的诱哄。
达到目的,余寻光满意的露出笑容,提议道:“那我们晚点再讲?”
“好啊!”
刘兆一听事情暂时可以简单结束,赶紧把剩下的事两句话吩咐给副导演,然后火速卷着剧本跑了,像后面有鬼在追。
余寻光咂巴着嘴,意犹未尽。
他那个样子,太吓人了。
朱思荃却感到很有意思。刚才余寻光的小表情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余先生,你好坏哦。”
她直觉今晚开的这个会对刘兆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余先生”才不肯承认她的指控,“我只是为了演好戏嘛。”
朱思荃乐了。她自觉沾光学了很多东西,再加上今天得到的帮助,不禁想找个机会郑重的感谢余寻光。
“余先生,赏光一起吃个饭?”
跑过来接余寻光的实习生助理小张刚好听到,他立马露出为难的表情。
像是有事的样子,余寻光忙问:“怎么了?”
小张不好意思的看着朱思荃说:“朱小姐,不好意思,刚才有粉丝联系我们,她们一群人特地从鹏城来探班,现在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了。”
粉丝这么热情,不招待一下说不过去啊。
朱思荃当然也清楚道理如此,她立马说:“没事,我本来就是想谢谢余先生。”
她怎么好给他添麻烦。
正式道了个别,朱思荃自己独自离开了。
她和港城这边很多年轻艺人一样,没经纪人跟组,没助理相陪,每天到片场跟工作族上下班一样。
小张看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
余寻光看看他,又看看朱思荃离开的方向,“啧”了一声。
“不要想太多无聊的事。”
小张小声提醒:“小余,有坏女人啊。”
余寻光连忙警告,“喂,别乱讲。”
看他面色严肃,小张赶紧捂住了嘴,“对不起。”
朱思荃确实有蛮多花边新闻,助理们早在刘兆提醒余寻光之前就把瓜吃了个饱。或是捕风捉影,或是夸大其词,总归,港媒嘴毒,用词都不太好听。
但这都不是小张随意评价的理由。
有谁能从零碎又博人眼球的娱乐新闻里探知到一个人的真正品质呢?
“不用跟我道歉,我不是在批评你,但下不为例。”余寻光小声教他,“你啊,要记得自己现在是圈内的工作人员,不是观众了。以后毕了业正式参与工作,无论是自己单干还是给别人打工,都不要在背后评价别人,知道吗?”
小张点头,再点头,点了三下头才放下手。
“小余,这是不是就是有人塌房之后,会有那么多人回踩的原因啊?因为他红的时候不能说。”
余寻光笑,“不红也不能说,当心祸从口出啊。”
小张有着大学生的清澈与单纯,怪可爱的。
余寻光把他刚才的神情与动作一一记在心里,归为表演素材。
“哦,”小张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能闯出什么祸,“小余,我们过去找陈哥吧,真的有粉丝过来了。”
他刚才可不是为了支开朱思荃而故意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