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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庙会

第40章 庙会
年初一, 镇上有庙会。

庙会在丰年镇东边的观音庙里,从上竹村过去,走路也不过两刻钟。

庙会热闹, 不只上香敬佛, 庙会上还有杂耍、唱戏, 以及各式各样的吃食。

吃过早饭后, 叶以舒就把宋枕锦给推上驴车,自个儿坐在车辕上驾车过去。

到地方后, 叶以舒让阿黑停下。他回头看着宋枕锦从车厢里出来,道:“人太多了,阿黑放哪儿?”

叶以舒没敢让阿黑走到那人群密集的路上去。

“附近有看驴的, 交上几文钱就行。”宋枕锦换了叶以舒, 赶着驴往附近的牲口棚去。

叶以舒问:“不怕被偷?”

宋枕锦道:“不敢。偷了一次这买卖以后就别想做下去。而且这是给村子里创收的事儿,坏了买卖就是惹了附近几个村子。”

叶以舒听他这样一说, 心里有了底。

他们到地儿后交了五文钱,看人家把阿黑牵走套上, 还给添了草料这才放心离开。

庙会热闹,但叶以舒以前也没想着来过。

这会儿跟着宋枕锦站在路口,看人头攒动, 叶以舒侧头问:“进去挤一挤?”

宋枕锦轻笑一声,点头。

“好。”

叶以舒提醒:“收好钱袋子, 小心被摸了去。”

说着话, 呼出阵阵白气。前儿才下了雪,有些树叶上还坠着没化。天冷,那人堆里一看就暖和。

叶以舒率先进去,宋枕锦跟在他后头。

庙会专门划出来一块地,路两旁都是各处过来做生意的小贩跟村民。有卖橘子的, 卖糖人的,卖梨汤的……甚至还有人卖菜卖豆腐。

叶以舒步子快,走着走着看入了迷。

等回头望,却不见了宋枕锦的影子。

叶以舒就站在那豆腐摊子前等,没一会儿,见到个身高优越的青年。他抬手一捞,将人拉到自己跟前。

“太慢了点儿。”

宋枕锦哪有哥儿这般灵活,他挤得衣衫凌乱,身上还成了不少香粉胭脂。

叶以舒皱眉,抬手给他拍了拍。

宋枕锦扫过一眼,道:“不小心沾上的。”

叶以舒认真擦,非得擦干净了才罢手。

旁边摊主看了就笑,道:“我说这位夫郎,你家相公长得这般好可得看紧了。这庙会上人来人往的,保不齐就被人抢了去。”

叶以舒道:“多谢提醒。”

随后,他拉上宋枕锦手腕。走哪儿带哪儿。

哥儿灵活,宋枕锦只管跟着他的步子走。

瞧他走马观花般从街头走到庙宇下,宋枕锦仰头看着半山上的庙宇道:“哥儿要上香?”

叶以舒松开人,上上下下瞧了瞧宋枕锦。抬手掸了掸他衣摆上的褶皱,道:“我刚听人说,庙会持续到辰时。天黑还摆一会儿才收。”

宋枕锦瞧着哥儿那双明亮的眼,道:“要卖东西?”

叶以舒眼里的光骤暗,无精打采道:“之前没想到这一茬,什么都没个准备。”

“以后有得忙,今日就好好玩一玩儿?”宋枕锦道。

叶以舒笑道:“成。”

之后,叶以舒便看上什么就买一点尝尝。他跟宋枕锦一人一半,也不存在吃不完的情况。

逛着逛着,背后被人忽然一推,叶以舒一个不察直接往人家摊子前扑去。

那摊子上可做的是面,一口汤锅栽进去,不死也半残。

叶以舒脸黑如墨,腰腹绷紧身子一扭。正要借力起来,腰上却被一勾。

见是宋枕锦,叶以舒赶紧卸了力,这么直直地砸在宋枕锦怀里。

只听闷哼一声,叶以舒忙抬头,伸手按住宋枕锦下巴。

确保人没事儿,他沉着脸转头,却见一人急匆匆地往人群里逃。

叶以舒看那身影,冷笑一声。

“差点忘了,这老虔婆还没入土呢。”说着想去追,但宋枕锦却拉住了他的胳膊。

“没事吧。”宋枕锦将人抓得极紧,目光快速在他身上打量。

“哎哟!可吓死人了,小哥儿你走路好好走啊,万一掉在这滚烫里,人得烂掉一层皮,我这摊子也做不下去了。”那摊主惊魂未定,吓得不行。

叶以舒只得道了一声对不住,言说被人推了。

那摊主道:“竟有这事儿!哥儿你可看清了人?这人用心险恶,定要报官。”

叶以舒抬头,见宋枕锦担忧地看着他,手抓着他的胳膊没放。

叶以舒道;“没事。我们找人算账去。”

说着要走,但却感觉到胳膊上的手落下,直接嵌入他掌心,紧紧牵住了他的手。

叶以舒手心一热,像摸到一块上好暖玉,惊得抬头望着宋枕锦。

“走吧。”宋枕锦道。

他抿紧了唇,眉头紧皱。显然刚刚那事儿也影响到了他。

叶以舒看他散发着冷气,怕人也被吓着了,就由着他牵。

挤出人群,一路上并没有找到赵秀玉。

两人的位置不知何时变了,宋枕锦走在前面,叶以舒落后他一步。他动了动还被牵着的手,望着跟前挺拔的背脊道:“定是心虚跑了,找上门去她也不会认。”

“驴车快,去追。”说着,就往牲畜棚子去。

叶以舒快步跟上,道:“大过年的,阿锦怎么气性儿这么大。”

宋枕锦不言。

无人知晓,当时看见叶以舒差点栽进那滚烫的锅里他想的是什么。他看清了推哥儿那人的脸。

人是看着他那瞬间流露出来的恶意吓跑的。

宋枕锦从来都不是个温和的人,在旁人面前,他冷漠至极。

这事儿不能善了。

套上车,他抓着缰绳就没放过。叶以舒坐在另一边,看他面上如覆了一层冰,冷得吓人。

“阿锦?”

宋枕锦听叶以舒叫他,目光一动,察觉到自己情绪外露。怕吓到哥儿,他克制着收敛。

叶以舒却往他那边坐了坐,伸手往他胳膊上一搭,硬邦邦的,人都绷着的。

“你放松,我又没事儿。大过年的,开心?”叶以舒冲着他笑,露出一口整齐白牙,狐狸眼里星光闪烁。

宋枕锦瞧着,心念一动,忽然伸手。

叶以舒皱眉偏了偏头,脸上肉被捏着。他道:“我哄你呢,你还捏我。”

宋枕锦松手,轻轻顺了顺哥儿的头发。眼底寒光一闪,但看哥儿又恢复了温和。

“坐好。”

叶以舒被顺了毛,听话地坐回去。

阿黑跑起来了,叶以舒瞥了一眼宋枕锦,看他唇还抿着,冷意不经意就泄出。

好脾气的宋大夫都生气了,叶以舒得帮人出出气,免得气病了怎么办。

叶以舒回神坐直,双手抱臂,目光在路上搜寻着。

没多久,果见路上赵秀玉跟自己两个媳妇脚步匆匆,边上两个小孩撒泼打滚哭着不愿意走。

驴车放缓,叶以舒直接往下一跳。

宋枕锦手一紧,看哥儿安稳落地才淡淡扫了他一眼。

叶以舒冲他刻意腼腆一笑,转头就冷了眸子。

忽听道那大虎滚在地上说:“要走奶走,奶推的赔钱货又不是我们推……”

叶以舒走到几人身后,笑道:“是吗?”

“啊!!!!”几声惊叫,赵秀玉跟两个媳妇吓得魂都没了。

转身要跑,叶以舒抬手一抓,就把人逮住了。

赵秀玉咒骂着张开手就往叶以舒脸上招呼,宋枕锦上前,却被叶以舒顺手拉在身后。

他眼珠一转,正巧见路上一堆牛粪。

叶以舒一巴掌挥开人的手,手一松,赵秀玉疯了一般冲着叶以舒扑过来。

叶以舒后侧一步,赵秀玉扑了个空直直摔下。

砰的一声,只听一声哀嚎。

赵秀玉两个媳妇忙叫着“娘”上前,却见人趴在牛粪中,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

叶以舒冲着宋枕锦下巴一抬,道:“满意了吧。”

宋枕锦眸光闪动,瞧着哥儿被抓了一下落在脸侧的头发,手指蜷了蜷,轻轻点头。

叶以舒得意洋洋地笑开,又道:“高兴了吧?”

明明是他被受欺负,还要哄自己高兴。宋枕锦瞧着哥儿微红的脸,目光柔和,到底是伸手将他脸侧的头发到身后。

“阿舒,她没受到教训。这般做,她还敢有下次。”

宋枕锦说着平静的话,但赵秀玉两个媳妇却听得遍体生寒。就连嚷嚷着要报复回去的赵秀玉也吓得不敢出声。

想起推了叶以舒之后看到的那那双眼睛,只觉喉咙被掐住,胆寒不已。

“我错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赵秀玉战战兢兢地道歉,一身脏污,惹得叶以舒皱眉拉着宋枕锦远离。

再看他两个媳妇,跟躲在她俩后面的小孩,叶以舒道:“再不好好教,孩子都养成废物了。”

赵萝心中有怨但不敢反驳,叶以舒是不管老少,真敢动手。

两相僵持,路上又有人来往。赵秀玉抬手挡着脸就跑了。

两个媳妇只得跟上,耗子一样不敢吭声。

叶以舒摸了下刚刚宋枕锦的头发,手拨弄两下,又被宋枕锦握着手腕放下。

“再弄就乱了。”

“乱了就回吧,今儿遇到这事儿也是晦气。”叶以舒拉着阿黑调转头,拍了拍身边,看着宋枕锦。

宋枕锦坐了上去,声音微紧,道:“以前常遇到这样的事儿?”

叶以舒动了动绳子,阿黑开始走起来。

“那倒没有,平常他们近不了我身。而且你看我这样的,是会傻站在那里受别人的欺负吗?”

宋枕锦道:“阿舒不傻。”

叶以舒道:“我自然不傻!赵秀玉也就敢趁乱做那些小动作。现在两家不往来,她也没多少机会下手。”

宋枕锦望着天上的云团,微微出神,想到县里至少比村子里好些。他道:“去县里做生意,可是要住在县里?”

叶以舒道:“自然,不然时间全花在路上了。”

宋枕锦道:“那住哪儿?”

叶以舒道:“租房。也不用多大,有个能做饭的地方,再能睡觉就好了。这样的房子,县里应该不少。”

宋枕锦道:“不住之前那地方了?”

叶以舒缓缓摇头,被阳光晃了下眼睛。他手挡着额前道:“总不能一直麻烦你。”

宋枕锦沉默。

那院子是师父的,不是自己的。加上阿舒做的吃食生意,那地方药味儿重,也不适合长住。

宋枕锦看哥儿摇晃着闭上眼睛,忽然起了个买房的念头。

可一想到手上没多少存银不多,之前的那些也都给了他爹当养老银。这想法也只能作罢。

不过此次之后,宋枕锦便有意识地开始积攒家底儿。

“阿舒什么时候去县里看?”

叶以舒道:“怎么着都得初五过后了。”

年初一后,每家每户或多或少都要走亲戚。不是办喜宴就是办寿宴,那礼钱如雪花一样撒出去。

叶以舒说着一顿,微偏头躲在宋枕锦阴影下才睁眼。

“正月初三你有事儿没?”

宋枕锦道:“都无事。”

宋家因为他爹的事儿几乎跟亲戚断了往来,他娘也早已经再嫁。他以往又不在家,跟同村的姨母关系都不算亲近。

除了师父,没需要看的。

叶以舒被阳光照得暖和,驴车又摇摇晃晃。他干脆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宋枕锦坐。

他道:“正月初三我师父家的哥儿施唯,也是我的发小要成婚,那里我带你去玩玩儿?”

“好。”宋枕锦应道。

肩膀被撞了下,回头见是哥儿被驴车颠簸晃过来的。

宋枕锦收回目光,安心赶车。

走着走着,没多久,肩膀上一重。侧头只看得到一个毛脑袋,是哥儿靠了上来。

宋枕锦目光一柔,将驴车赶得更稳当些。

车上打了个盹儿,睁眼已是到宋家。

叶以舒刚下驴车,忽然听到一阵破风的声音。

看宋枕锦在解车厢,一只木箭冲着他去。叶以舒随手一抓,颠了颠,猛地抬起手。

“救命啊!!!”崔定见叶以舒那架势,丢了木弓,捂住屁股就往屋里跑。

叶以舒闷哼一声,将木箭转回来。

一看这小玩意儿就是在庙会上买的,头上削尖了,虽然那弓拉着劲儿不大,但若射到眼睛上也能让人瞎。

正想着教训那小屁孩一顿,手腕被握住。

木箭被抽了出去,扔在地上。

叶以舒见人目光略显紧张,张开五指,让宋大夫检查掌心。“这小玩意儿不顶用,没受伤。”

“红了。”宋枕锦大拇指指腹按在哥儿掌心,摩挲了一下,抬起头松手。

他道:“崔定。”

刚把自己关在屋里的小孩趴在门边,听到宋枕锦的话吓得转头往屋里正吃着枣糕的妇人身上扑。

“娘,娘……大哥凶我,救命救命!”

周艾被他扑得掉了手里枣糕,抬起巴掌就拍在小孩背上。不过控制着力道,对崔定来说不轻不重的,跟挠痒痒一般。

等意识到自己儿子说的是什么话,周艾吓得枣糕也不捡了。

她飞快问了小孩怎么回事儿,戳着他脑门使了点劲儿。

“你啊!给老娘省省心吧!”

这个蠢娃娃!

宋家的金窝窝他都敢动手了,这好日子是不想过了!

院子里,宋枕锦脸色微凉。

周艾出来,抓着崔定往宋枕锦跟前一推,不好意思笑道:“老大啊,菜头不是故意的。”

“快道歉!”

她一说,小孩就缩着脖子飞快说了一句对不起。

宋枕锦本来想教教人,见他娘如此,便也不方便再说。他只道:“下次别对着人。”

“哦……”菜头扣着手,不敢抬头。

宋枕锦其实把周艾当做了他的继母,他爹既然把人带回来,也是认同了人家。

但人有亲疏,崔定这孩子还小,毛毛躁躁的。他偶尔想尽一下兄长的职责,但因周艾那态度,也不好说什么。

人家亲娘都没觉着有什么不对,他又能插手什么?

想罢,只能让人回去。

叶以舒没有留在外面看戏,而是回了屋里。

这会儿见宋枕锦进来,他从桌子上撑起来。

桌上有阳光,他就趴在那橘黄的光芒中。晒得有些困了,他伸个懒腰,双手舒展,腰刃绷紧如一把弯弓。

力道一收,又如晒太阳的狐狸般懒洋洋趴在椅背。

“报仇了?”

宋枕锦伸手,在叶以舒的目光中,轻轻往他额头上一点。

触之即离,只留下微凉的温度。

“没良心。”

叶以舒手速飞快,瞬间拍了一下宋枕锦还没撤走的手。像那不顺意的狐狸,非得还你一下。

“我哪里没有良心了?”

“我帮你出头,你人还躲了看戏。”宋枕锦拉开桌旁另一把凳子道。

“明明是给你自己出头,差点被箭扎的人是你,不是我。而且你多大人了,还在小孩儿面前那样。”

宋枕锦偏头,看着哥儿道:“怎样?”

叶以舒道:“以大欺小啊。”

宋枕锦垂眸,瞧着就跟被说伤心了似的。

叶以舒低下脑袋从下往上看,嘴上也不闲着。“可别哭了。”

宋枕锦抬手捏住他后颈,叶以舒吓了一跳,凳子一歪,连人带凳子往宋枕锦身上倒。

宋枕锦慌张扶着人,听凳子声落,哥儿已经半躺在他腿上。

四目相对,叶以舒咧嘴假笑。

宋枕锦仰头,手按着眉心捏了捏。

叶以舒看他这样子飞快爬起来,脸微红,屋里走了一圈儿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停下,最后匆匆往门外走。

宋枕锦抬手拉住人,问:“去哪儿?”

叶以舒一本正经道:“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枕锦低笑出声。

“别找地缝了,屋里没旁人。”

叶以舒咕哝:“丢脸的又不是你。”

“你就当是我。”宋枕锦低声,话里夹了些哄意。

叶以舒展颜一笑,人再往旁边那已经摆放好了的凳子上一坐,撑着脑袋看着宋枕锦。

宋枕锦看哥儿这样子就知道哄好了。

“想不想回下林村?”

“我娘不让。”

“我跟你一起应该可以。”

叶以舒笑了一声,道:“你信不信最后会被说成我们两人闹矛盾,我被你气回娘家,你过来哄我回去?”

宋枕锦道:“旁人的嘴,想堵也堵不住。”

叶以舒摇头道:“不回,算了。”

阳光落在桌子一侧,叶以舒又趴下晒太阳。

他闭眼打盹儿,宋枕锦拿了医书慢慢翻看着。日子消磨着,又要吃午饭了。

……

初一一过,日子就走得极快。

初三,叶以舒带宋枕锦回去吃席,送施唯出嫁。

施大之前就知道叶以舒被叶家人卖了,现在算是头一次见到宋枕锦。

本来一腔怒火,但见了人,宋大夫再表现一下,他师父就待他如待亲子。跟他爹有得一比。

翻过了年,到正月初五。

叶以舒已经没事儿了,宋枕锦也正月十五之后才重新去县里坐堂,两人便选了个大晴日,让阿黑拉着去县里。

到县里第一件事儿,先填饱肚子。

吃过饭后,就直奔牙行找牙人租房子。

牙人姓明,是个中年婶子。叶以舒这生意打算初十就开始做,还能在上元节时有些人流。

但他不确定生意好不好,只能短租。

牙人涉猎得多,相当于是个中介。既做房屋的租赁买卖,也做帮人介绍生意的活儿。

苍径县贫,离开县里出去其他地方讨生活的人也多。

叶以舒租半个月,牙人便按照他的要求带他挨个儿去瞧。

“要我说,你们一租租半年才是最划算的。宋大夫常年在县里看诊,来来回回多有不便。”

叶以舒没告知说是自己做生意,那明牙人就一味地对宋枕锦劝说。

“咱县里房子不贵,像小夫妻俩能住开的一进院子也不过三五十文一日,宋大夫看一个病人那银子就赚回来了。”

叶以舒道:“也不是不长租,先要试着住住看。万一喜欢,不就续租了。”

听他俩有长租的意思,牙人一笑,便欢欢喜喜带人去看。

照叶以舒的要求,房子最好是在县南边。两个卧房足够,必须得有厨房。

住南边是为了方便做生意,叶以舒那摊子就落在城隍街上。

木匠那边摊车早就配好,等房子定好,就可以推回来试用。

这般的房子多,南边的话就多集中在靠近西门的小石街与城隍街交界。

但看了半个下午,叶以舒也总觉得差点意思。

“前头那些个房子新一些,但院子小了。这一间房虽然旧了些,但胜在院子大,里面还有一口井。”

牙人推门,还没进去呢,一股霉味儿扑面而来。

叶以舒捂着口鼻闷咳了一声,看了宋枕锦一眼。

宋枕锦道:“瞧瞧吧,再看不上眼也得回了。”

已经过了半个下午,回去又要走夜路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放眼一扫,院儿里铺着青砖。砖缝里全是枯草。

院墙倒还完整,不过墙面斑驳,一看就是年头久了。

“这院子足够大,敞亮。比那些逼仄的房子住得舒服,上一任租客还是前年,要收拾收拾才能住。”说着,她又将其他门打开。

“这屋一共三间房并一间厨房。你看看,除了破败些,没哪里不好。”

叶以舒走到那井水边,掀开木板往下一望,也长草了。

“这水怕也是不能喝了。”

“嗐!花几个钱外面找人,准给您洗得干干净净的。”

叶以舒进了卧房,捂着口鼻抬头看,没见到窟窿。

“不漏水吧?”他问。

牙人赶紧道:“不漏不漏,漏水放个盆儿接着不久成了。”

叶以舒点头。

那就是可能会漏。

几个屋子看完,叶以舒心里有数。他道:“这间屋胜在大,但太破败了些。一日三十文,如何?”

“三十文!不行不行,您看要不这样,五十文依旧,这屋……我找人先来给你清个大致,你自个儿再收拾收拾就能住?”

叶以舒看着宋枕锦。

宋枕锦明了,道:“不若还是住我师父那儿,虽然小了些,但也能住下。”

牙人一拍大腿,道:“哎呀!好好好,四十五文,四十五文如何?我还叫人给您收拾?”

叶以舒故作沉思,片刻后叹气道:“三十五文。三十五文差不多。”

宋枕锦见哥儿那冲他挤眉弄眼的小模样,差点没忍住笑。

没曾想自己跟过来是帮他讨价还价的。

宋枕锦道:“阿舒,罢了。”

到嘴巴边的生意怎么能跑了,牙人像被剜了一块肉似的,又心疼又着急道:“罢了!四十文!就四十文一日,若续租,也给你们四十文!”

因叶以舒租的时间短,所以按日来算价格就高了。租一个月就是一两多银子。

叶以舒也没打算一直这样租,只看生意能不能做成,有稳定的进项了他就换成长租。

刚好,这屋子两间卧房,把他爹娘接过来也有住的地方。

叶以舒面上纠结了片刻,看向宋枕锦。

这明面儿上,他们还是宋大夫当家。

宋枕锦点头道:“四十文,立契吧。”

牙人一喜,心里阿弥陀佛。

可算把这房子租出去了,再放放烂了,主人家以后回来看见了可不得找她要说法!